第六節姑父的遺憾和遺願

我姑父尹克昌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他上過幾年小學,認識常用的字,也會打算盤,在同齡人中也算能寫會算的人,在集體經濟體制時當過小隊會計。他既好吸菸,又好喝酒。雖然酒量不大,但是有癮,每天中午都要喝二兩。

姑父的脾氣很好,是個慢性子脾氣,幹活做事都有條不紊。我姑母是個急性子,幹活快捷利落。因兩人性格相反,許多時候姑母看我姑父幹啥費勁,就發火責罵。我姑父經常被責罵,但他只是嘿嘿一笑,不煩不惱。美其名曰“不跟婦人一般見識”,說俗了就是“怕老婆”,家裡一切事都由我姑母說了算。

當年準備過繼侄子尹春,姑父的弟弟尹克富提出要把兩家並一家,把姑父家的三間房改建成六間房的建議,姑父也是模棱兩可的,因我姑母怕失去對家產的控制權,才拒絕了尹克富的建議,迫使尹克富家費了好大勁才申請到了一塊房基地,卻比姑父家的宅院小多了。因此造成尹克富家的不滿意,兩家誰也不理誰了。

按照姑父姑母的本意,家產終究是要交給尹家侄子的,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區別,也不至於影響弟兄之間的關係啊。不過,當時是我們孟家的侄子們在大秋麥秋去幫助姑父姑母幹農活,姑父姑母和我們孟家的經濟交往多了。尹克富家是不是懷疑姑母要把家產交給孟家人,才產生了不滿情緒,也不得而知。反正,兩家既沒有擡槓拌嘴,也沒吵架,只是統一蓋房的提議沒實現,尹克富一家人就改變態度了。不僅過年過節不來看望哥哥嫂子、大伯大娘,連在街道上碰見,也不主動打招呼了。

我姑父是個老實人,最初沒當回事,主動和弟弟打招呼,尹克富卻和沒聽見一樣,也不理他,姑父自討無趣,後來也就不搭理尹克富了。我姑姑是個性格高傲的人,自然不肯委曲求全。還自恃年長,更不肯主動和尹克富家的人說話。就這樣,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反倒不如和街坊鄰居的關係好了。尹克富的次子和三子訂婚、結婚、生小孩辦滿月,連遠在承德市裡的姐姐姐夫和外甥都邀請來了,卻沒有邀請與他家一牆之隔的,也是唯一的哥哥嫂子去喝喜酒。這也使我姑父和姑母很生氣,侄子結婚不請大伯大娘喝喜酒,也顯得他們做長輩的臉上無光。

我經常去姑父家,也經常見到尹克富父子們,我們和過去一樣照常說些問候的話。我曾經勸過姑父姑母不要計較誰大誰小,建議他們在侄子結婚、生小孩的時候,主動去尹克富家隨份子,他們說沒有受到邀請,怕被拒之門外丟面子,不肯主動去弟弟家。

後來比我姑父小十來歲的尹克富得了腦血栓,造成半身不遂,喪失了勞動能力,整天拄着柺杖在街道路口處坐着,姑父姑母下地幹活,總要經過這個路口,看見尹克富也互不搭理。尹克富病了好幾年,這個病越來越重,在2000年以後醫治無效離開人世了。他家通知了承德市裡姐姐家,外甥們從承德來薊縣參加老舅的喪禮。

我姑父姑母也想參加尹克富的喪禮,因怕被當場拒絕而丟面子,先託人捎話給弟媳和侄子,希望能接受他們來弔唁。尹克富的妻子對傳話人說:“尹克富活着時看見他們就有氣,死了還不讓他安安靜靜的走嗎?快別讓他們給死人添堵心了。”傳話人回來轉告,姑母說:“不歡迎就算了,我還把錢省了呢。”話雖然這麼說,姑父沒能參加弟弟的葬禮,畢竟心理難過,悄悄地掉了眼淚。

尹克富病故後,姑父姑母也曾對鄰居們放話說,希望侄子尹春弟兄能和他們恢復關係,他們的房產還是願意傳給尹家的侄子,不想傳給外姓人家。鄰居們也把這個話傳給尹春哥倆了。哪想到年輕人都是現實主義者,他們說:“我們一家一個孩子,房子夠住了。他們那三間破舊房我們不稀罕,院子大也沒用,蓋新房我們也蓋不起,他們愛給誰就給誰吧。我們既不缺房子,也不缺老家(指父母)伺候。”

兩個侄子說的也有道理,他倆都是普通農民,家境一般,也算豐衣足食,生活輕鬆快樂。既不想擴大家業,也不願意給自己增加伺候老人的家務負擔。父親尹克富沒了,剩下一個母親,哥仨輪流伺候負擔不大。誰願意爲了增加一分可有可無的額外家產,而再多伺候大伯大娘兩個老人啊。

這一下姑父的心涼了,自己視爲“金飯碗”的房產,城裡的內侄們看不上眼可以理解,本村人想高價購買自己都不捨得賣,想給自家的侄子,人家不但不要,還不願恢復和自己的“血濃於水”的關係。這件事對姑父的刺激很大,這成爲他老人家的終生遺憾。

對於我們提出姑父姑母搬到城裡來單獨居住的建議,姑父是同意的,他知道有了低保補助後,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也不需要再用房產來換取“養老送終”了。他倒不在乎有沒有人和他們簽訂贍養贈與協議,也不想要什麼“名分”,是不是“絕戶”也無所謂。 他同意到城裡生活,也不要求內侄來贍養,只是爲了我們大家照顧他們更方便。姑父相信,當他們生活不能自理後,我們這麼多內侄子侄女,不會撒手不管的。至於怎麼個管法,是親自伺候,還是花錢僱人伺候,姑父也不計較,只要有他吃喝就行。

但是,姑父當不了姑母的家,姑母是個要臉要面的人,她認爲,只有某個侄子要了他們的家產,擴建了院內的房屋,把他們象父母一樣伺候,纔可以擺脫“絕戶”的名聲。到城裡住別人的房屋,老兩口單獨過日子,還是“絕戶”呀。與其到城裡當串房檐的“絕戶”,還不如在自己家做理直氣壯的“絕戶”。所以,姑母不同意到城裡生活,姑父也只好順從。

因姑父患有先天性二尖瓣狹窄的心臟毛病,他估計自己可能要先於姑母離開人世,就對我們說:如果我先“走了”(指死亡),你們一定要把你姑姑接到城裡去。姑母說:“你姑父不會做飯,如果我先沒了,你們就把他接到城裡去養着。我會做飯,剩我一個人我也在這兒呆着,哪也不去。”我就說:“不論你們誰先走(亡故),剩下一個人了,我們就接到城裡去。”

2007年春節(2月18日)後,姑父突然感到眼睛看東西模糊,到醫療室檢查,醫生說是中風,也就是輕度腦栓塞造成的,吃了十來天藥就好了。自這以後,我們星期天就不再給姑父姑母買豬肉了,改爲多買水果讓姑父吃,同時勸他別喝酒了。可是姑父吃肉喝酒習慣了,連續幾天吃素菜,他就忍受不住了。自己花錢買肉吃,不喝白酒改喝啤酒,反正不喝點酒受不了。我們勸他少吃好的,防止高血壓和高血脂。他說:“我都八十歲了,吃點喝點是賺的,高就高去吧,反正早晚也得死。”姑母則說:“壽命是老天爺給的,生辰八字註定的,不吃肉不喝酒也不見的長壽。”老年人的這種生死觀和幸福觀,我們也無可奈何,只好聽天由命吧。

2007年5月27日(農曆四月十一)清早,姑母給我打來電話,說姑父睡醒後說不出話了,半個身子也不會活動了。我趕緊開車去倉上屯,把姑父拉到縣醫院腦系科檢查。早晨姑父的病情還比較輕,只是說不出話來,半個身子不會動。我和姑母攙扶着把他架到車上,七點多鐘到縣醫院,又把他攙扶進腦系科等待檢查。因這類病人很多,檢查時排隊挨個,檢查後用輪椅推着去照CT片子還需要排隊挨個,等CT片出結果已經十點四十分了。醫生一看,是大面積腦栓塞。大概醫生覺得80歲的老頭患病這麼嚴重,治癒的可能性不大,住院治療也白花錢,又得知老兩口是低保戶,就開了藥方讓回家找衛生站的醫生給輸液。

這天中午我把姑父拉回到白莊子衛生站,輸了兩瓶藥液。下午兩點多,我和姑母又把姑父攙扶駕到車上,拉回家裡休息。衛生站的醫生說以後到家裡去輸液,讓我們看着別跑液就行。同時還要給姑父餵飯喂藥,接屎接尿。

幸好我和二堂妹孟凡珍都退休在家沒什麼事,大堂妹孟凡茹家裡的事也不多。於是,從第二天開始,我就開着車,拉着兩個堂妹一起去倉上屯,看着姑父輸液。因爲血栓影響了舌頭的功能,姑父不但說不出話來,也不能正常咀嚼吞嚥食物,只能喂粥和湯一類的流食。我每天早晨都用飯盒從城裡飯館買一盒八寶粥,帶到倉上屯姑父家給姑父吃,孟凡珍則是在家裡做好餡餅帶去給姑姑吃。每天輸液時,接屎接尿由我負責,餵飯喂藥由我堂妹負責。因爲輸液容易產生尿,每天上午輸液時,時間不長就要接一次尿。不過大便的次數不多,幾天才用便盆爲姑父接一次屎。可是有時姑父鬧肚子拉稀,根本來不及用便盆接,就拉在尿墊子上了。這就需要我把他挪到一邊,給他把屁股擦乾淨,我姑姑和妹妹們給他更換尿墊子。

每天中午輸完液,再給姑父餵了飯、餵了藥,我們纔回薊縣城裡,分別回家吃飯。下午和夜裡,不用輸液了,晚上餵飯喂藥,以及接屎接尿就由姑母負責了。

當時我妻子正在北京的兒子家幫忙,二妹孟凡珍每天在給姑姑帶去餡餅的同時,還給我二個餡餅由我中午吃。

過了十來天,我妻子從北京回來了,就和我們一起去倉上屯伺候姑父。姑姑說用不了這麼多人,讓她們姐仨輪流和我去。這樣,她們仨誰家裡有事就留在家裡,沒事的還是去伺候姑父。有時候是我們四個一起去。

輸液一直輸了一個療程,也就是半個月的時間,姑父的病症也沒減輕,還是說不出話來,半個身子不會動。我們想再輸一個療程,醫生說不行,他說治療腦梗賽的藥是擴張血管的,再多輸液就可能造成血管破裂,而形成腦出血了。只能在吃些降低血壓和軟化血管的藥來維持現狀了。於是就改爲每天三次吃藥了。

考慮到79歲高齡的姑母,一個人伺候80歲的姑父確有困難,雖然不輸液了,我們還是每天早晨吃完飯,或是四個人都去,或是她們姐仨輪流去,到倉上屯去伺候姑父。每天都帶着粥、餛飩、包子、餡餅等去姑父家,給姑父餵飯喂藥,接屎接尿,翻身擦洗,治療已經出現的褥瘡等等,一直堅持了42天。

因爲我們夫妻和孟凡珍都已退休,孟凡茹在家裡也沒多少事幹,所以從始至終伺候姑父。孟家其他弟兄都要上班或要工作掙錢,不可能象我們四個那樣長期往倉上屯去。但是他們也儘可能的抽出時間去看望或伺候患病的姑父。那時孟繁榮、孟凡林都是靠用三蹦子拉客人掙錢謀生的,他們經常利用起早的時間夫妻倆開着三蹦子,帶着餛飩小肉包子,到倉上屯去給姑父餵飯,更換尿墊子。等我們到姑父家看着輸液時,他們已經回城裡了。孟凡義、孟凡勇、孟凡軍、孟凡剛都是正點上班的,不可能爲伺候姑父而請假。他們就利用星期天休息的時間到倉上屯去,每次去都要買去罐裝的八寶粥和衛生紙、紙尿墊、尿不溼等病人需要的東西,同時還給姑父買餛飩、麪條、包子、餃子等飯,到姑父家裡後,他們讓我們在一邊休息,由他們來伺候姑父。尤其是孟凡義的妻子艾淑敏,有伺候癱瘓病人的經驗,比我們想的還周到,做的還仔細耐心。她用生雞蛋的軟皮貼在褥瘡表面,治療姑父的褥瘡很有效。

聽說姑父病重後,各地的親戚也都來探望,薊縣穿芳峪鄉大辛莊我姑父續大姐家的幾個外甥,翠屏山鄉西河套村姑姑的幾個表弟,李明莊鄉東昇村的表妹和表妹夫等人,都帶着適合病人吃的食品來探望。姑姑在北京的侄子孟凡宏、孟凡明、侄女孟凡萍先後來姑父家探望,我的兩個兒子也分別從北京和四川成都趕回來探望。親戚們除了爲病人購買食品外,孟凡宏又給姑姑300元錢,孟凡明、孟凡萍和我二兒子各給500元錢,我大兒子花400多元買了一個輪椅。

關於姑父的病情,我大兒子把他的高中同學——薊縣醫院腦系科主治醫師帶去診斷,這個醫師說只能維持現狀了,根據腦部梗賽的程度看,病人還能維持一年半至二年。可是,根據東馬坊醫療站的一個老農醫診斷,她說姑父的腦梗雖然很嚴重,卻沒有生命危險,半身不遂和舌頭僵硬都不致命。但是,因姑父有先天性二尖瓣狹窄的心臟病,已經出現心衰症狀,而心臟衰竭如同機器老化,是無藥可醫的,估計超不過兩三個月了。她給開了一些穩定血壓和延緩心衰的藥,要我們做好思想準備。

對於東馬坊老農醫的話我們似信非信,因當時姑父的身體還是可以的,不輸液時可以倚在被窩捲上坐會兒,雖然說不出話來,神智還算清楚。我們和他說話他能聽懂,也有哭或者笑的表情,也知道要大便小便。他的半邊身子不會動,一條腿還是能邁步的,兩個人攙扶找可以走幾步。孟繁榮我們還把他架到輪椅上,推着他去街道旁邊的理髮館理髮。理髮館不給理,回到家裡後孟繁榮用剃頭刀子給剃的光頭。

這樣過了一個月左右,姑父的身體越來越軟弱了,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因爲我們只是每天早晨和中午給姑父餵飯喂藥,上午呆半天。下午和晚上由姑母一人伺候,也的確夠累的。日子多了,姑母也伺候膩了,出現了厭煩情緒。根據縣醫院腦系科主治醫師的說法,姑父還可以活一二年呢,我們每天往倉上屯跑也不現實,靠姑母一人伺候,也有困難,就提出把姑父送到老年公寓去,姑母也同意了。

於是,在一天上午,我們就把姑父攙扶到我的夏曆車上,拉到縣城南關的老年公寓,交了一個月的護理費一千一百元。到老年公寓後,那裡服務很熱情,給姑父安排了牀位,還給他擦洗了全身,颳了鬍子,剪了指甲,中午餵飯喂藥。

由於倉上屯有的人說姑父活不了幾天了,臨死怎麼還要“外喪”啊?姑母又變卦了,午飯後就給我家打電話,發了一頓牢騷,讓我們把姑父再給送回去,說要死也死在家裡。下午,孟繁榮、孟凡珍我們又把姑父從老年公寓接出來,送回倉上屯家裡。老年公寓還不錯,按合同規定,呆一天也要收半個月的錢,姑父在那裡呆了一箇中午,只扣了一百元錢,退回一千元。

姑父回到家裡了,我們還是每天上午去倉上屯,給姑父餵飯喂藥。我們發現姑父的舌頭越來越萎縮了,吃飯也費勁了,吃的也少了,而且昏睡的時間更長了。

到7月4日(農曆五月二十),姑父就昏迷不醒了,總是昏睡,喊他吃飯,勉強睜一下眼,也不張嘴了。老年鄰居說:“這就快了。”到7月6日(農曆五月二十二)下午四點多鐘,姑父停止了呼吸,與世長辭了。看來還是東馬坊老農醫說的準確,因爲心臟衰竭,姑父果然沒超過兩個月就離世了。姑父雖然是沒兒沒女的老絕戶,但在病重期間有幾個內侄子、內侄媳和內侄女身旁伺候,他本人也知足了。

姑父一嚥氣,我們孟家的侄子、侄女、侄媳就全都到倉上屯去了,我們是內戚,要給姑父買豬頭等供品,村裡的尹克勤夫婦、李建成夫婦等人都來幫忙,有的幫助姑母接待客人,有的跟着守靈。姑母讓我們操辦喪事,大家問我怎麼辦?我說明天早晨先把姑父的遺體送火化場冷凍,第三天按國家給機關幹部辦喪事的方法舉行葬禮,大家同意了。於是我們就電話向各處親戚報喪,通知大家7月8日早晨在薊縣殯儀館,也就是俗稱的火化場集合。

上供和燒紙還是按照老傳統進行的,這天下午,村裡許多人都來弔唁,俗稱弔紙,就是買點燒紙送過來,並且對家屬說幾句安慰的話,有的晚輩女人也要裝模作樣的哭幾聲。由於姑父姑母平時有人緣,多半個村的人家都來“弔紙”,一共收了一百多份燒紙,裝了幾個大紙箱子。在停放着姑父遺體的靈牀前擺放了一桌供品,供桌前邊放一個瓦盆,要在裡面不停地燒紙。傍晚還要親屬們集體到村邊上用三塊磚搭起來的臨時“小五道廟”處去“送紙”,也就是到三塊磚前邊去燒紙錢。要連續去三次,俗稱“送三遍紙”了。

這天晚上,孟凡林和李建成等人守了一夜靈。

第二天也就是7月7日的早晨,孟家的內侄和侄媳、內侄女和侄女婿等十多人都從城裡趕到倉上屯,大辛莊的幾個外甥和外甥媳婦也來了。大家把姑父的遺體擡出屋子,放置在火化場的靈車上拉走了。我和孟凡勇、孟凡軍各開一輛車跟着一路護送。還有幾個人坐在靈車上按照傳統習慣在一路上撒紙錢,過路口還要燒紙。到了火化場大門口,有軍樂隊打着洋鼓,吹着洋號把靈車迎接進去,我們大家跟在後面。殯儀工把姑父的遺體放進冷凍箱,我們就回來了。

這天早晨把屍體拉走後,屋內的靈牀就撤了。又在姑父家後院搭建一個靈棚,把供桌擺在靈棚裡,桌子上豎立放着姑父的大照片,照片前擺着供品,點着蠟燭,也有人負責在那個瓦盆裡定時燒紙。又請來一個唱戲班子,在當街唱了大半天,也算很熱鬧。可惜的是,這是天氣很熱,沒有太多的人來聽唱的。

7月7日這天正好是星期六,上班的人也休息,都可以來弔唁,姑父的兩個外甥、一個外甥女從承德趕來了。我大兒子兒媳和孫子從北京趕來了,二兒子兒媳從成都飛來了。晚上,孟凡林、李建成、承德的外甥以及我的兩個兒子都在靈棚裡守了一夜靈。

7月8日上午,爲姑父在薊縣火化場的殯儀館舉行了隆重的遺體告別儀式。早晨,親友們分別從各地趕到薊縣殯儀館。孟凡宏、孟凡明、孟凡萍三家十多口人也從北京趕來了。參加葬禮的共有60多人,我們租用了一箇中型弔唁廳,大廳正面牆壁是個投影電視大屏幕,上面寫着:“沉痛悼念尹克昌老人”的鉅額橫幅,下面是姑父的巨大照片。大廳左右兩側擺滿了花圈,花圈的輓聯上分別寫着倉上屯村委會、黨支部和親屬們的名字。大廳中央是鮮花叢環繞的水晶棺,姑父的遺體躺在水晶棺內,頭部前方擺放兩個掛着緞帶輓聯的花籃。前來弔唁的倉上屯村幹部和親友們,胳臂上戴着黑紗,胸前佩戴白花,在葬禮主持人的安排下各自就位站立。主持人先致哀悼詞,接着奏響哀樂,大家在哀樂中默哀三分鐘。然後在哀樂聲中按照順序給遺體三鞠躬,並目睹遺容圍繞水晶棺轉一週。整個遺體告別儀式過程莊嚴肅穆,許多農村來的親戚都說,這方法真好,第一次見到這個場面。

遺體告別儀式後,立即火化。之後大家捧着花籃花圈和姑父的骨灰盒,在殯儀館軍樂隊的護送下離開火化場,大家乘坐汽車前往城北山上的城關鎮農民公墓。我的那輛夏利車車頭上掛着黑布團紮成的黑花飄帶,走在車隊的最前邊,姑母抱着骨灰盒坐在車內。十幾輛小汽車拉着參加葬禮的客人和花圈、花籃,浩浩蕩蕩的到了縣城北面府君山東側的城關鎮農民公墓。把姑父的骨灰盒安放在事先準備好的墓室裡。擺好供品和焚燒紙錢後,已經是中午了,大家在糧貿大廈餐廳吃的午飯,一共開了七桌。吃完飯,親友們就各自回家了。

這次給姑父辦葬禮,一共花了一萬二千多元。因爲姑父沒有兒子,今後無人去親戚家隨份子(互相交往),姑母就不收大家的份子錢。只有倉上屯本村的幾家親戚,原來姑父給過對方份子錢,這次對方也乘機“還情”,給了份子錢。另外就是從承德來的姑父的兩個外甥和一個外甥女,每人給舅母300元,我大兒子爲招待客人在倉上屯飯店吃飯花了1500元,這都算晚輩的捐獻了。

姑父的墓地是在前些天準備的,在聽東馬坊老農醫說姑父將不久於人世後,姑母開始考慮姑父的墓地問題。前來探病的我老叔孟慶宇建議到府君山東面的城關鎮農民公墓去建墓地,我老嬸的墓地就在那裡,今後孟家侄子們去掃墓也方便。姑母也覺得埋在本村也無人添墳上土,就同意到公共墓地去。

那時城關鎮公墓還未擴大,只開闢一小片,專門分配給西南隅等無土地的農村使用,每塊墓地大約六平方米,也不收錢,由使用者自家修建墳塋。因爲倉上屯村有土地,本不符合分配墓地的條件,故需要鎮領導特批。是我通過關係找鎮黨委書記要了一塊墓地。之後由鎮政府具體辦事人員領着我和老叔孟慶宇,到公墓劃撥了一塊墓地。之後我老叔從西南隅村找了幾個人,花了500元錢,用磚、水泥和大理石,修建了一個一米半寬、二米長、八十釐米高的墓室。建好後,我開車載着我姑母和堂妹到那裡看了一遍,姑母很滿意,說比土墳頭強得多。

7月8日安葬姑父的骨灰時,就是把砌好的墓室大理石上蓋掀起來,把骨灰盒放進去,再蓋上封好,非常省事。

按照薊縣農村的習俗,下葬後第三天太陽未出來之前,要在墳頭上“插房子”,就是用幾根秫秸杆揻成方框插在墳頭的土裡。姑父的墓室已經是個小房子了,爲了順從習俗,到了第三天清晨,孟凡林還是用幾根秫秸杆把墓室框在裡邊,也算“插房子”了。

姑父的葬禮雖然辦的很隆重,墳墓修建的也很氣派,可按照農村的習俗來說,確實有很大缺陷。薊縣農村的習俗是,死者的兒子女兒及比死者小的親戚們,要穿白布的孝褂子,帶白布做的孝帽子,腰裡還要扎一個孝帶子。鄉親們來弔紙時,孝子要給靈柩磕頭,出殯時兒子要打幡,兒媳要抱罐。我考慮到姑父姑母無兒無女,才決定“喪事新辦”的,因此沒有穿白戴白的,沒有打幡抱罐的,村裡肯定會有人說閒話,認爲絕戶就是不如有兒子的,這事也必然給姑母造成一定程度的苦悶和煩惱。

到了2008年清明節前,我和老叔孟慶宇一起僱人給姑父的墓室前立了一個墓碑,中間刻着“姑父尹克昌之墓”幾個大字,下首刻着:“孟家衆內侄、內侄女立”的小字。這是一塊與衆不同的墓碑,表明墓主人沒有自己的兒女,這也是姑父的終生遺憾。

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八節姑母的病態心理和病情發展第六節姑父的遺憾和遺願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八節姑母的病態心理和病情發展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六節姑父的遺憾和遺願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六節姑父的遺憾和遺願前言前言前言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前言第八節姑母的病態心理和病情發展前言第三節姑母與我家的特殊關係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前言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八節姑母的病態心理和病情發展前言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六節姑父的遺憾和遺願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八節姑母的病態心理和病情發展前言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三節姑母與我家的特殊關係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前言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六節姑父的遺憾和遺願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
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八節姑母的病態心理和病情發展第六節姑父的遺憾和遺願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八節姑母的病態心理和病情發展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六節姑父的遺憾和遺願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六節姑父的遺憾和遺願前言前言前言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前言第八節姑母的病態心理和病情發展前言第三節姑母與我家的特殊關係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前言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八節姑母的病態心理和病情發展前言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六節姑父的遺憾和遺願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八節姑母的病態心理和病情發展前言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二節新形勢造就了新的親戚關係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三節姑母與我家的特殊關係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一節過繼侄子頂門立戶夙願的破滅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第四節不吝嗇帶來的幸福生活前言第七節姑母的倔強性格和癡呆病症第六節姑父的遺憾和遺願第五節傳統觀念造成的苦悶和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