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包家？”黃嶽擡起頭來，有些吃驚的看着宋錚。其餘衆人也面面相覷，包家可是黃嶽的母族，更是背後黃元度的大家族，宋錚要拿包家開刀，實在是出乎意料。
慕雅頤躊躇地道，“小郎，這似乎有些不妥吧。”
“大公子既然只在包家拉到十分之一，那還指望着別的大家族會多給嗎？”宋錚淡淡地道，“就算包家把全部棉布生意都拿到商貿行做交易，也沒什麼損失。咱們只不過讓他們換一種交易方式。如果這件事辦不到，僅江寧商貿行就無法開辦起來，又如何談得上在其他各處開辦分號？”
慕頤有些猶豫地看了看黃嶽。黃嶽卻猛地一拍桌子，“小郎說得對，如果不把包家拿下，還談什麼紀家、董家。小郎儘管施展手段就是，必要是讓包家吃些苦頭，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不殺了我那個舅舅就行！”
這一下連宋錚也吃驚了。他本來還要準備一番說辭來打動黃嶽，沒想到黃嶽竟然是如此態度，條件僅限於不殺了包志卿。宋錚自然不知道，黃嶽在包志卿那裡可是受了很大刺激。原來的時候，黃嶽是老子天下第一的作派，對這個舅舅並不太恭敬。現在，黃嶽好不容易要乾點正事了，包志卿卻以老賣老，把黃嶽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把黃嶽貶得一文不值，話裡話外拿黃嶽與黃嵩比較，把兩人說得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怎不讓黃嶽惱怒。至於包志卿答應的那十分之一，在黃嶽看來，就像是打發一個乞丐一般。若不是慕頤拉着，黃嶽早就拒絕了這“嗟來之食。”
“大公子，咱們要對包家下手，宰相大人要是追究起來怎麼辦？”
“啊？”黃嶽聞言，不禁又看了看宋錚。
“這倒沒什麼，”宋錚笑道，“到時候如果宰相大人追問，大公子可把那晚咱們說的話，向令尊透露一二。想來，令尊也是很願意大公子把江南大家族掌控到手中的。”
黃嶽和慕頤點了點頭，這種事黃元度遲早要問的，透露一二倒也無妨。
“小郎，不知你想用何用手段逼包家就範？”
“我不過心裡有個大體想法，至於能不能成功，還不一定。”宋錚淡然道，“不過，在此之前，明軒要先做件事。”
“我？什麼事？小郎儘管吩咐就是！”徐明軒拍着胸口答道。
“你去買下一家中型的印社。不必太大，但印刷質量一定要好。而且，要大張旗鼓地買，最好江寧城盡人皆知。”
“印社？還要大張旗鼓？”不但徐明軒，連黃嶽等人也糊塗了。
“對，買下印社後，就要多派人手，把印社看緊，作出森嚴防範的樣子。”
“小郎，你到底想要怎麼做？”黃嶽忍不住問道。
“具體的東西，我還要考慮一下，等做成了，我會告訴大公子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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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黃嶽的私宅出來，宋錚直奔皇城司駐地，找到了厲紅娘。厲紅娘年前就已經好了，重新執掌江寧皇城司。
“你問大通錢莊的底細？”聽到宋錚的要求，厲紅娘吃了一驚，“你要對付包家？”
宋錚略一猶豫，還是把商貿行和黃嶽的事說出來。
厲紅娘笑道，“我猜這個匯通商貿行就和你脫不了干係。雨花樓旁邊那麼大的工程，皇城司怎麼會不關注。我聽到的消息是黃嶽要蓋樓，與他合作的是徐明軒，還有山東路的商賈呂大春。這三個人都和你有聯繫，我就猜想和你可能有關，果然如此。”
“事情都是他們去辦，我就是幫他們牽個線。”宋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哼，你也就濛濛別人。你可是在背後搖扇子的，你敢說那黃嶽、徐明軒之流，不是聽你的？”厲紅娘飄了宋錚一眼，似有不滿。
“嘿嘿，咱不是缺錢嘛。想幹點買賣，掙點錢。到時候也好讓你衣食無憂啊？”宋錚嬉皮笑臉，心裡卻暗暗吃驚。厲紅娘都能看出這一點，那黃元度、逄檜之流，豈不是也能把自己看穿？
“你還知道想我啊？我以爲你要娶嬙兒，把我都忘了呢。”
“姐姐！我……”宋錚心裡有點難受，他倒真想把厲紅娘、茗兒等人一塊兒娶了。可這主婦的名分只有一個，雖然在他心裡對這幾個女子並無親疏之分，但茗兒和厲紅娘是不是在乎名分，他也心裡沒底。
見宋錚滿臉愧疚，厲紅娘心下一軟，用手指了指宋錚的腦袋，“瞎尋思什麼呢？我是那種好吃醋的人嗎？”
宋錚心下一喜，嘿嘿笑了兩聲，就要上前抱住厲紅娘。厲紅娘卻瞪了他一眼，“我現在可全好了，不再受你欺負。”
“你跑得掉嗎？”宋錚一蹬地，身子如箭般躥出去。厲大統領儘管武藝非凡，但哪是宋小郎的對手，當下就被抱在懷裡。剛說了一句“你怎麼又快了，”小口立時被堵住。
一記長達半盞茶的溼吻，只把厲大統領弄得鼻息急促，滿面潮紅，宋錚才鬆開狼口。
“小郎，我不想當這個大統領了。”厲紅娘緊緊抱住宋錚的身子，喃喃道。
“姐姐，你想通了？”宋錚有些驚喜地看着厲紅娘。早在歷城時，他就勸說厲紅娘退出皇城司。
“嗯，”厲紅娘輕聲道，“我這些年也累了，特別是上次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我真的有些厭倦了。”
“不當就不當，跟着我，我養你！”這個時候，宋小郎自然豪氣干雲。
“可小圓、清兒她們怎麼辦？”
“一塊兒跟着我啊，你放心，憑咱的本事，絕不會讓你們吃苦的。”
“你想得倒美，有了茗兒、瑟兒、嬙兒，還想要小圓和清兒。”厲紅娘又橫了他一眼，“別以爲我看不出來，這兩個丫頭對你可都有意，你是不是早就勾搭她們了。”
“哪能呢！你們不是好姐妹嘛，有你這個大姐姐在，這一大家也好管啊。”宋錚呵呵一笑，一副大包大攬的模樣，眼睛卻細緻地觀察着厲紅娘的神色。
“唉，也就想想罷了，我哪容易這麼脫身。”厲紅娘有些有氣無力地道。
宋錚知道厲紅娘指的是逄檜，逄檜對厲紅娘有救命之恩，逄檜對厲紅娘也頗爲看重，不然的話也不會把她調到江寧來當皇城司大統領。
“姐姐放心，應該用不了幾年了。”宋錚的聲音無比堅定。
“你要做什麼？”厲紅娘吃驚地看着宋錚。
“不是我要做什麼，是有人要做什麼。”宋錚凝聲道，“好了，姐姐，現在離開尚不是時機。你且先忍耐些，脫身的日子也快了。你賣了這麼長時間的命，那人還能爲難你不成。何況，到時候他也不一定有心思再爲難你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僅此而已。”宋錚冷聲道。
厲紅娘沉默下來，只是嬌軀瑟瑟發抖。
宋錚又抱得緊了些，“姐姐別擔心，一切有我頂着。我就是豁出命去，也不會讓你受一點傷害的。”
厲紅娘“嗯”了一聲，將頭緊緊倚在宋錚的懷裡。宋錚的話，她自然相信。上一次，宋錚可是孤身追殺李元震，最後雖另有變化，但宋錚的心跡已經表露無疑。
半晌之後，厲紅娘才問道，“你打聽大通錢莊做什麼？”
“沒什麼，包志卿那個老傢伙不開眼，我給他上點眼藥罷了。我現在想知道，大通錢莊的銀票，是在什麼地方印的。”
厲紅娘一下子直起身子，“你想挖大通錢莊的老根兒？”
“我怎會那麼不知輕重。”宋錚笑道，“只是想嚇唬一下包志卿那個老傢伙，讓他乖乖地把棉布生意集中到商貿行罷了。”
厲紅娘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小郎，那大通錢莊可是咱大齊的第一號錢莊，全國僅分號就有六十多個。而且，包家與黃元度的關係你也知道，我不認爲這是個明智的舉動。”
“姐姐放心，我會控制火候的。但此事不能不做，不然的話，這商貿行就成了笑話。”
“這個商貿行就這麼重要，讓你冒險去對付包家？”
“非常重要！”宋錚道，“來，姐姐，我給你說說我建這個商貿行的目的。”
宋錚將厲紅娘安放在椅子上，親手沏了一壺茶，將整個齊國大勢和商貿行的機制詳細的敘說了一遍。以厲紅娘的沉穩，也不禁頻頻捂嘴，他實在沒想到，宋錚還隱藏着這麼一個宏大的計劃。而這個計劃，是在宋錚到大金之前就想到的。如果宋錚成功，賺錢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會通過商貿行控制大齊的經濟命脈。
等宋錚解說完，厲紅娘終於明白，宋錚爲何要對包家下手了。
“其實，我個人沒什麼抱負，不想拜相封候，只是想天下太平，自己過個富足的日子。僅此而已。只是在此之前，我必須攢夠資本。”宋錚嘆道，“名也好，權也罷，我都不想要。如果讓我選擇，我倒願意回宋家莊，當個富足的田家翁。只是一些事必須去做。”
厲紅娘怔怔地看着宋錚。在她眼中，當年的少年已經長大，長成了她可以終身依靠的參天大樹。雖然宋錚的一些話她不太明白，卻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