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在這守了兩個多時辰,好不容易看到她一人回來,不料話還沒說上幾句,她又開始提讓他離開那事,也難怪他愈想愈不舒坦。
顏棲梧意興闌珊回道:“隨你。”反正過了明日,不用人催,他自個兒就會離開了。
蕭亦宸一愣,隨即喜笑顏開,“雪兒,你不趕我走了,太好了!”他知道連日來的舉動像極了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但是他實在顧那麼多了,需知自打凌若雪在凌府大火中失蹤始,他就已經開始變得不像他了。
顏棲梧冷眼瞧着他的模樣,心裡不禁也泛着嘀咕,眼前這個時悲時喜的男子和當年那個總是沉着臉對他的男子真的是同一個人嗎?她怎麼瞧着實在是不太一樣。
這日,顏棲梧餘下的時間並沒有被繁瑣的事務纏着,蕭亦宸自是十分自覺的纏上了她,端茶送水,推拿捏桑,對她是十分呵護。
他顯是心情十分愉悅,口中一刻不停講着話,從李嬤嬤母女說到劉管家,又從劉管家說到府裡馬廄的奴才,又揀了許多平日裡聽到看到的趣事說與顏棲梧聽。
自始至終,顏棲梧始終噙着淺淺的笑意看着他,既不說話,也不打斷他,似是十分沉浸於二人這樣平和的相處。
“雪兒,你知道麼,我們已經找到了令梨花常開不衰的法子,只待來年春天梨花盛開,我們就可以一年四季都看到潔白的梨花了。”
“是麼,”相較於蕭亦宸掩飾不住的欣喜,顏棲梧顯得十分平靜,只淡淡說了這麼一句,辨不出是喜是憂。
蕭亦宸一愣,心中喜悅頓時滅了大半,訥訥說道:“雪兒,你不高興麼,還是,你不喜歡梨花?”
顏棲梧默默搖搖頭,“沒有,你想多了。”擡頭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蕭亦宸納悶的看着她,不明白方纔還聊得好好的,怎麼一下她又要趕自己走,正想着要同她說今日留下來之事,冉素素端了個托盤走了進來。
“夫人,喝藥了。”
“嗯。”顏棲梧應着,星眸掃過蕭亦宸,冷冷說道:“宸王,夜了。”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今夜她有重要事情與冉素素和桑憶軒二人商議,他是斷不能留在鳳凰樓的。
“那,雪兒你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再來看你。”蕭亦宸一想到他不用後日就被趕走,話說來日方長,便也不再堅持,安心回了客至樓。
待他身影消失在鳳凰樓,顏棲梧即召來桑憶軒,關上了門,三人在屋裡好生一番長談,屋裡燭火一直到深夜方熄。
次日,蕭亦宸早早起身,衝門外喊了一聲,卻是不見有人端熱水進來,他嘀咕着,套上外袍走到門口,驚愕的發現門被鎖上了,任他如何使勁拉拽,那兩扇木門竟是紋絲不動。
“外面有沒有人,是誰讓你們把我鎖住的,我要見你們閣主,開門,開門——”
聽到屋裡的動靜,門外立着的兩名男子竟是一動不動,依舊筆直立着,既不回話,也不開門。
蕭亦宸急了,他首先想到是不是傾顏閣被人襲擊,又開始擔心起顏棲梧的安危,稍稍靜下來一想,又覺得不對,外面聽不到一點打鬥的動靜,應該不是傾顏閣遭到攻擊。
如此以來,他思來想去,只想到了一個可能:是顏棲梧把他囚在了屋裡!而她之所以這麼做,一定是不想讓他看到一些事。
那麼,有什麼事不能讓他知道參與的,他愈想愈覺的不安,突然,一個念頭躍上腦海,她一定是去找皇兄報仇了!
這個念頭一旦興起,他再也無法剋制自己不去亂想,不行,他不能讓他們中任何一人喪命,思及此,他用力拍着門,大聲喊着。
他等了一會,仍是不見有人給他開門,他再顧不得許多,運氣便要破門而出,卻覺體內真氣潰散,竟是完全凝聚不到一起,心猛的一沉,他竟不知自己是何時中了軟筋香。
深深的無力感泛上心頭,巨大的恐慌隨之襲來,他該怎麼辦,他不敢想像若是自己最終沒能及時走出這間屋子,迎接他的會是怎樣的結局,不論是顏棲梧亦或是皇兄喪命,他都無法接受,更無法原諒自己。
屋內蕭亦宸一下下用力撞着屋門,試圖把門撞開,門外,得到命令的兩名護衛不爲所動,依舊立得筆挺。他們得到的命令是今兒個一天不能讓蕭亦宸踏出這間屋子,他們只需嚴守命令,其餘的他們不會去管。
傾顏閣建築前面的大片綠油油的草地上,一身豔紅的顏棲梧負手靜靜立着,她在等,等着蕭亦謙出現,等着了結所有的恩怨。
“夫人,他來了,身邊跟着上前暗衛,還調動了大批官兵埋伏着。”桑憶軒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現,恭謹說道,他負責在谷外查探蕭亦謙一行人蹤跡,見他出現,他便立即回來通報。
“嗯,我們去會會他。”
說着,她提氣一掠,幾個起落到了谷口,她的目標是要將蕭亦謙一人誘進山谷,不過,她也明白,這實非易事,此番她使計逼得他肯出宮相見已是不易,他一定是不會輕易踏進山谷的。
以顏棲梧爲首和以蕭亦謙爲首的雙方人馬隔着谷口石陣對峙,凜冽的山風颳過,吹得他們的衣衫獵獵作響。
“顏棲梧,朕知道你恨透了朕,可是你能耐朕如何,朕想在就站在這裡,你若有本事,就過來殺了朕。”
蕭亦謙叫囂着,山風將他的話遠遠傳散開去。
顏棲梧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想想也知,他定是一副得意高高在上的姿態,嘴角或許還噙着嘲諷的笑意。
“蕭亦謙,你以爲我當真不敢殺你?今日你既然出了那座皇宮,就休想還能回得去!”運了真氣將她的話遠遠傳開,她不怕被在場的人知道她的目的,她要的本就是他項上那個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