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過後,顏棲梧立即前往王府暗室找季非,她始終覺得今日之事十分蹊蹺,似想明白又好像不明白究竟季非此舉是何用意。
“你終於來了。”看到她出現,季非如是說道,竟似一直在等着她出現。
顏棲梧也是絲毫不訝異他的話,直接說道:“說吧,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心裡的疑惑確實不減分毫。
季非溫和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你的確聰敏,不錯,是皇上讓我這麼做的,原因,我想你應該知道。”
顏棲梧頷首,“他不是讓你殺我,而是要試探我在宸王心目中的份量。”
季非含笑看着她,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你並沒有很好的完成他的任務,爲何?”眼眸流轉,顏棲梧復又問道。如若他的目的只是如此,斷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卻又獨自一人面對他們,又被他們抓住。
“我要知道季府別院大火的真相。”季非坦然相告,雖然皇上對他說是顏棲梧殺了季淵他們,可他卻查到季府大火後,她被神秘黑衣人抓走,更是在府衙大牢受到不明身份之人的酷刑。
是以,他對於蕭亦謙的話並不全然相信,況,他於蕭亦謙認識已久,對於他滿腹的心計也略有體會,所以,他要找顏棲梧求一個真相。
“即便你要知道真相,亦不需如此大費周章,你被我們抓獲,他不會再信你。”顏棲梧顯是不相信他的話。
“無妨,我答應了師父,不會背叛他,他亦答應了師父,無論如何留我一命。”季非淡淡說着,不欲細說二人之間的恩怨糾葛。他如此大費周章,便是爲了既不違揹他的命令,同時亦要找尋事情真相。
“我信你。”顏棲梧鄭重說着,“季府別院的那場大火,確實蘇聞墨所爲,你只需知道這些便可,其餘的恩恩怨怨與你無關。”她不欲將此事前前後後的因果關係讓他知道,反正,那些都是她的事,該討回的,她會一一討回,該死的人,她會一一除掉。
“好,我也信你,雖然你只說了你想說的。”季非亦鄭重說道,他十分讚賞顏棲梧的爲人,她渾身散發的那種氣勢,實在身爲男子的他很是震驚。
顏棲梧回以淡淡一笑,“你走吧。”
季非也是謙遜一笑,擡步走出暗室,“你,多加小心!”話落,人已不見。
密閉的暗室裡,顏棲梧久久立着,細細琢磨着他的那句話,隱約間他覺得這不只是一句尋常的關切之語,他獨特的說法,聽着更像是警醒。只是,她猜不透他究竟想提醒自己小心何事或是,何人?
蕭亦宸知道她放走季非後,並沒有多作表示,卻是伸手擡起她的下顎,讓她和自己對視,然後,鄭重說道,“雪兒,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把所有的事告訴我,不要瞞着我。”
在斷情崖上,他聽到了許多他不知道的事,誠如:李嬤嬤母女和蘇聞墨的關係,她爲何要殺了蘇聞墨全家,蘇聞墨又爲何要放火燒死季淵他們一家?
這些事,他竟是一概不知,而這份不知讓他覺得惶恐,他怕他們之間的距離會因此越來越遠,更怕,那份真相不是他能承受的。
顏棲梧定定望着,內心深處做着激烈的鬥爭,告訴他,還是,不告訴他?良久,她默默點了點頭,然後,一五一十將她知道的所有事告訴了他,包括李嬤嬤母女和蘇聞墨的關係,當年淩氏謀反一事,江南季府之事……
她平靜說着,蕭亦宸卻無法平靜的聽着,俊朗的臉上神色變了又變,驚愕,訝異,茫然,不可置信,一一在他面上閃過。
“雪兒,你確定麼,皇兄真的,真的是枉殺了你們淩氏一族?”自極大的驚愕中回神,蕭亦宸緊緊抓住顏棲梧的手,連連問着。
顏棲梧頷首,她知道乍聞這些他一定難以接受這些事,畢竟蕭亦謙是他的親哥哥,二人關係又一向很融洽,“宸王,我不會強迫你接受,你自己好好想想,再決定究竟是要相信誰的話。”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即抽出手,起身回屋裡了,她知道他需要時間消化這些事,她會給他時間思考,至於,他最後選擇相信誰,於她,已經不再重要。
顏棲梧帶着司風、冉素素和桑憶軒三人連夜離開了宸王府,她歇得已經夠久了,是該行動的時候了。
翌日,當蕭亦宸興沖沖趕到落雪園,想告訴顏棲梧他相信她說的話,卻是驚愕的發現落雪園已是人去樓空,桌上留了一張紙,寫着墨黑兩個大字:珍重!
他知她去意已決,並沒有派人尋找,也沒有進宮去尋蕭亦謙對質,而是將自己關在書房裡,連着三日不曾跨出房門一步。
柳子鬱和鳳衍二人十分擔憂他,輪流着往書房勸慰,皆是無果。三日後,書房門打開,雙眼通紅,滿臉鬍渣的蕭亦宸出現在二人面前,書房裡是滿室的畫作,畫中女子毫無意外都是凌若雪。
“我沒事。”他說,隨即吩咐奴才備下熱水,沐浴梳洗,神情舉止不見絲毫異常。二人狐疑的看着他,愣了愣,什麼也沒說。
往後的日子,誠如蕭亦宸所言,他確實沒事,只是每日晨起不再去上朝,也不過問朝中之事,每日除了習字作畫,大部分的時間都和府裡的花匠在一起,鑽研能令梨樹四季開花的方法,儼然成了一位閒散王爺。
柳子鬱私下四處打聽顏棲梧幾人下落,怎奈無論他如何查探,竟是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就好像他們幾人突然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一般。
世上知道顏傾閣存在的人很少,知道顏傾閣位置的人更少。任誰都不會想到,斷情崖那處萬丈的深淵之下,竟會是一個風景秀麗的山谷,而傾顏閣便是隱在這處山谷中。
卻說當年鳳韻凰卸去鳳冠,脫下鳳袍,離開皇宮之時,她親手訓練出來的一衆衛士都隨了她一同出走。初始,他們並不經商,而是利用他們在軍中訓練出來的各式精湛技能,於江湖行走,多是接一些暗殺、護鏢之類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