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道:“你可記得那塊毒石嗎?”
項重華點點頭。
秦非道:“這麼霸道的毒藥你可曾聽說過?”
項重華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秦非道:“不單你不知道,連我玄武潭弟子也未見過此毒。我也是從慈無先生留給我的秘籍裡才知道有這種東西的。《離經叛道》此書分爲兩部,由我師尊和朱雀谷的玄隱先生分別持有。慈無先生在玄武潭時,曾經服侍過來玄武潭做客的玄隱先生一段時間,並與玄隱先生相處得十分融洽。玄隱先生甚至把自己那本《離經叛道》上的毒物部分全部教給了他。所以這種毒石應該是玄隱先生那半部《離經叛道》上面的毒物。 ”
項重華道:“你的意思是,袁濜就是玄隱先生的弟子?”
秦非道:“我原來也是這麼認爲的。可是後來還發生了一件事情。”
他頓了頓道:“其實,隋瑾在阻止我們的第二日來找過我。他對我說,那塊毒石已經被他處理掉,他還警告我說,以後絕對不能利用《離經叛道》上的毒物做壞事。”
項重華道:“也就是說,隋瑾先生也熟知此毒。而且他那天也施展了幻術。他和隋瑾,都可能是朱雀谷的傳人。”
秦非道:“但朱雀谷的男弟子只有一個。縱然玄隱先生會傳授給外人其他本事,也絕不會把本門玄術外泄。因爲玄術乃是一種極大程度地調用人體機能以控制氣流的武藝,稍有偏差,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立斃無救。如果沒有極高的天賦和朱雀谷門人的長期指導,學習幻術就相當於自盡。”
項重華道:“你沒有問問莊夢先生嗎?”
秦非道:“此事涉及國家間的爭鬥,出於政治中立的師尊是半點都不能干涉的,而我也不能問他任何問題。何況,玄隱先生的事情他一向極少提起。我所能做的,就是自己向其他門人打聽。”
項重華道:“只要找出他們兩人與朱雀谷的淵源,我們便可以發現許多袁濜不爲人知的秘密。”
毓國和翼國相距不遠,衆人當日便到達了翼國。翼王袁濜立即召見了秦非和項重華,詢問了兩人毓國的情況。
袁濜道:“寡人也沒有想到袁柘竟然會挑撥隋瑾插手此事。兩位受驚了。聽說袁燧似乎看出了點端倪,不知兩位是如何瞞過他的?”
秦非道:“一則我們身上並沒有被搜出毒物,二則並無人有中毒跡象。再加上那幾個將軍也頗爲向着我們,這件事自然就不了了之。毓王畢竟不像大王您一樣聰明。”
袁濜滿意道:“兩位果然機智過人。”
項重華道:“陛下下一步打算怎麼做,總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吧?”
袁濜嘆了口氣,道:“寡人對此事也很苦惱。”
項重華和秦非對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低下了頭。
袁濜察言觀色,立即道:“兩位可有什麼高招可以賜教寡人的?”
項重華沉吟道:“有倒是有。但恐怕勞駕陛下您。”
袁濜思索了一會兒,還是道:“先說來聽聽。”
項重華道:“據我等所知,翼國爲了答謝毓國通衢之恩,每年都會贈給毓國軍方大量的衣物和棉被。如果我們把能令人無力戰鬥的藥物夾在這些衣物被褥裡面,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毓軍全放倒。而這些衣物總會被清洗,清洗過後也就消除了證據。毓國縱然心有懷疑也無憑無據。”
袁濜擊掌道:“此計妙絕!”
項重華道:“我們可以通過韓家保證物質供應,但東西做好後,必須得以陛下的名義送出纔會不留痕跡。而且,韓家還請求您賜給一封證明他們只是依照陛下旨意行事的御書。”
袁濜冷笑道:“怎麼,害怕事情敗露後寡人推卸責任嗎?韓文什麼時候這麼精明瞭?”
項重華昂首道:“這是我建議的。韓文畢竟是我的好友,我不忍心韓家擔任何風險。”
袁濜深深看了他一會兒,道:“很好。御書寡人現在就可以寫。”
他吩咐人取來筆墨,龍飛鳳舞般寫滿了整張御帛,然後蓋上翼王專用的印章,遞給項重華。
項重華和秦非細細看了幾遍後,將御書收起,道:“多謝大王。”
袁濜淡淡道:“不用謝。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幫你們也自然是在幫寡人。至於毒藥,我會派人悄悄送到韓府。”
項重華道:“隋先生他……”
袁濜淡淡道:“我既然有能力留住他,也自然有本事制住他。你們只管放手去做。”
項重華笑道:“不是我們去做,而是韓家去做。贈送被褥衣物本是慣例,一般人應該不會懷疑的。我們只要待在陛下身邊,少和韓家人打交道便可以。”
袁濜目露寒光,道:“很好。隋瑾那邊,寡人自有安排。”
項重華和秦非告別了袁濜,回到了自己的府中。遠遠看見一幫僕從正在屋子旁邊聚成一團,不知在聊什麼。
項重華不動聲色地走過去,輕聲道:“聊什麼聊得這樣開心?”
衆僕從嚇了一跳,紛紛跪地行禮道歉。
項重華擺手笑道:“不必緊張,我只是想湊個熱鬧。”向一個紅臉少年道:“我看你聊得最起勁,也給我講講好不好?”
衆人皆知項重華一向隨和,也就放大了膽子,七嘴八舌地講起來。
原來,翼國有一個俠盜,一到每一年的七月就會到處作案,並將偷來的東西接濟窮人。這個俠盜本是前任翼王身邊的侍衛,但在翼王去世後就幹回了老本行。大家敬重他忠義俠氣,所以每到七月,有錢人家便會主動將錢財放在屋外以獻給俠盜。俠盜每次索取的錢財都有固定的份額,而且取完東西后,都會留下一片葉子,紅葉表示對主人家的讚揚,綠葉則表示對主人家的責罵。漸漸的,翼都之人也就將他的光顧看成了一種固定的節日。
項重華笑道:“這個俠盜還真有意思,那我們也入鄉隨俗,看看能不能得一片紅葉。”
荊草從一邊跳出來道:“開什麼玩笑!有我荊草這個賊王在,怎麼允許人在大哥的府邸裡放肆!”
秦非笑道:“小草也不是第一天在翼國待着了,年年也都是這樣過去了,怎麼偏偏今年不能忍了?”
荊草道:“他們偷其他富人的東西我自然懶得多事,但你們可是我最好的兄弟朋友,我豈能容忍你們被佔便宜?”
紅臉的少年忙道:“我的好荊爺,這可萬萬使不得!這個俠盜雖然是賊,但他是得到大王承認的。大王甚至還明令禁止任何人找他的麻煩。您若是尋了他的黴頭,朝廷可就要找主子的麻煩了。”
項重華道:“沒想到一向崇尚法家的刑名之學的大王也會欣賞以武犯禁的俠客。”向荊草道:“小草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繞了那個俠盜吧。以你的本事抓他定然是一抓一個準,到時候大王真的較真起來,那豈非更加麻煩?”
荊草聽得項重華誇獎自己也不由得飄飄然起來,笑道:“說的也是。就饒了那個老小子!”
杜若遠遠看着,嘴一噘,轉到了後邊。
荊草一邊哼着歌,一邊用手裡的劍打着兩邊的樹枝,猛然見到杜若正在前邊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立即站得筆直,伸手整整衣服,笑道:“阿若你找我有事嗎?”
杜若抿嘴道:“沒事就不能找咱們荊爺嗎?”
荊草眼睛一轉,道:“我還有事,既然你沒什麼急事我就先走了啊。”
杜若眨眼道:“這麼着急溜走,是怕我托住你找那個俠盜的晦氣嗎?”
荊草道:“那個小賊既然有翼王罩着,我們爲了項大哥和秦先生考慮,自然不便爲難他吧?”
杜若道:“翼王只是不讓我們抓他,小小的捉弄他一番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他還要哭着鼻子去翼王那裡告狀嗎?”
荊草想了想,沒有說話。
杜若打量了他幾眼,笑道:“小草不會是怕技不如人,丟人現眼吧?”
荊草一跳三丈高,怒道:“我怕他?荊爺我大大小小幹了幾百場案子,從來沒有鳥王罩着,還不是照樣好好的?我怕他?我怕他不敢來!”
杜若拍手道:“這纔是英雄。那個俠盜不過是仗着翼王的威風罷了,就是翼王又有什麼了不起!”
荊草眨眼道:“我看你是想煞煞翼王的威風才拉我下水的吧?”
杜若道:“是又如何?那個狗屁袁濜害得項阿哥差點沒命,你不恨他?”
荊草道:“當然恨!就衝你這句話,我就捨命陪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