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掩飾住自己的不安,道:“我看這一定是你的猜測罷了,”
苗尉脖子一挺,拍着自己的胸脯正色道:“屬下可不是亂吹牛皮的人,屬下可是親耳聽到袁令尹和陛下商量的,”
知秋立即道:“那你倒是說說,陛下和袁令尹他們二位都說了些什麼,”
苗尉爲難地摸着自己腦袋道:“ 屬下也是不小心聽到的,這個……這個可是機密,若是讓陛下知道屬下多嘴,屬下連全屍都沒有,”
知秋故意充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翻了一個白眼,語帶譏諷之意地道:“陛下和袁令尹何等聰慧小心,他們兩個人要商討國家大事,怎麼會那麼容易被旁人聽到,你編瞎話騙人也該有個限度,”
苗尉急道:“屬下怎敢騙知秋姑娘您啊,”
知秋緊追不放,道:”那你倒是說啊,陛下和袁令尹他們二位都說了些什麼,”
苗尉見拗不過知秋,只好湊近知秋,把聲音壓得極其低,道:“屬下告知您,您可千萬得要替屬下保密啊,”
知秋心裡早就着急上火,哪裡有心思和他說廢話,她不耐煩地一擺手,催促道:“這個還用你說,你當本姑娘是剛剛進宮的傻瓜嗎,這種事情一旦泄密,我第一個跑不掉,”
苗尉左右四顧,見周遭美人後,把知秋拉到一邊,又環顧了一週後,纔將聲音壓得更低,道:“今天屬下去書房給陛下送自制的消暑丸時,看到桌上一件白玉美人頗爲可愛,便拿起來玩賞,不料一時失手,把白玉美人摔成了兩截,可此時,屋外傳來了陛下和袁令尹的聲音,屬下當時只顧着害怕,便不及多想,直接鑽到了屏風後的大櫃子裡,”
知秋急道:“不要扯那些沒用的廢話,快說重點,”
苗尉道:“遵命,袁令尹說,秦非、許殊和魏起乃是雍國的三大棟樑,而其中,許殊因曾效力於息麗華,而爲朝臣所惡,加上無家族可以倚仗,所以影響力平平,魏起雖是雍國軍方的頂樑柱,但畢竟是其他國家的舊臣,在行伍中倒是還好,可在雍國朝廷裡就欠缺威望了,唯有秦非既是玄武潭莊夢愛徒,又是一路伴着項重華披荊斬棘的患難之交,再加上有個身爲王后的妹妹,在雍國的影響非同小可,如果可以使得秦非和項重華交惡,無疑是對雍國的當頭棒擊,而且秦非和項重華的友誼素來是君義臣忠的典範,他們一旦翻臉,雍國禮賢下士的形象也會跌到谷底,”
知秋道:“說得容易,雍王和秦非可是生死之交,要挑撥他們哪有這麼簡單,”
苗尉道:“以前的確不容易,可現在嘛……”
知秋急道:“你能不能別講廢話,”
苗尉忙道:“好好好,”頓了頓,道:“以前項重華身邊有一個叫若邪的女子,她本是我白虎門第一高手,被陛下派到項重華身邊,卻對項重華動了真情,陛下爲了挑撥她和項重華,威逼利誘她將還未成爲雍國王后的秦柔殺死,不成想半途被秦非之妻識破,若邪也就只得對她下手,秦柔倒還幸運,被項重華救了回來,可秦非的妻子,至今仍昏迷不醒,秦非自然恨不得將若邪生吞活剝,項重華卻放走了若邪,兩人之間因此便生了隔閡,這次雍國王后來祁國救息夫人,秦非本來就不情意,礙於項重華的意願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袁令尹提議陛下將雍國王后扣下,以要挾項重華交出潼城,潼城乃祁國攻入雍國的最大阻礙,項重華若同意,祁國自然可以長趨直入,項重華若不同意,雍國王后一死,秦非和他的隔閡必定會空前加劇,不可收拾,這樣一來,雍國朝堂定然會先自亂陣腳,”
知秋冷汗直冒,道:“那雍國王后豈不是危險了,”
苗尉得意道:“可不是嗎,聽說明日正午,陛下就會以答謝雍國王后爲由,宴請她。到時候,宴廳外會佈下千名侍衛和百把弓弩,食物裡也會下**。任她武藝再高也休想脫身。息夫人知道了肯定高興得不得了。”
知秋裝出高興的神情,道:“可不是嗎,那個雍國王后囉裡囉嗦的,最招人煩。這下子看她還怎麼多管閒事,”
苗尉道:“驗毒司還有事,屬下就先告辭了。”
知秋總算把苗尉送走,立即衝進屋裡,將袁柘的機計劃告訴了息雅。
息雅道:“陛下對秦柔不是非常欣賞嗎,怎麼會同意傷害她,”
知秋道:“權貴君王在權力面前,莫說是尋常朋友,就是父兄子女也可以出賣掉。這又算得了什麼,”
息雅忖度了一會兒,向知秋道:“我這次不可袖手旁觀。她總算是救我一命。我不想欠她人情。知秋,你替我去她那裡跑一趟。”
知秋待要答應,互聽宮外一陣喧囂,接着便是門官的吆唱聲,道:“大王駕到,令尹駕到,”
息雅一下懵了,道:“是袁柘,他來幹什麼,”
知秋咬牙道:“袁柘一定是怕夫人您走露風聲,偏幫秦柔,所以特意前來。看來苗尉之言不虛。”
息雅遲疑道:“你是說,苗尉當時已經被察覺了,”
知秋道:“那倒不一定。也許是陛下事後發覺他們的談話被人偷聽。也許只是袁柘想要以防萬一,前來試探。無論如何,現在想要立即給秦柔通風報信都是不易的了。我們也只能儘量而爲。”
劉羲緯的笑聲已經到了外廳,正在問一個婢女,道:“你們夫人去哪裡了,知秋呢,怎麼個個都躲起來了,”
那婢女答道:“夫人正在換裝,知秋姑娘在一邊伺候。”
息雅穩定了一下情緒,整了整衣衫後,笑容滿面迎了出去,見到袁柘,斂飪爲禮,笑道:“妾還說,這喜鵲怎麼一大早就佔滿樹枝,嘰嘰喳喳個不停,原來是有貴客來了。”
袁柘忙還禮,道:“夫人謬讚。”
劉羲緯一手拉着息雅,一手拉着袁柘,道:“宮裡總有些人嚼舌根,說令尹和息夫人有隙,寡人雖不相信,但也甚爲鬧心。你們一個是寡人最心愛的女子,一個是寡人最信任的臣子。若真是水火不容,最頭疼的可是寡人。”
息雅淡淡行了個禮,道:“妾不過是後宮賤妾,無家族可以傍身,豈敢與令尹交惡,”
袁柘也俯身道:“內外有別,臣是外臣,不敢幹涉陛下內務。”
劉羲緯擺手道:“好了好了。先坐下再說話吧。 令尹此行第二個目的便是來看憶奴。”向知秋道:“還不把憶奴抱出來給令尹看看,”
息雅忙道:“憶奴還在睡覺,這孩子睡起來昏天黑地的,一旦醒了就哭鬧得不行。還是妾去親自抱他出來吧。”向知秋道:“這天氣太熱,你去地窖裡取幾瓶青梅酒給令尹解渴消暑。”
知秋會意,出了屋子便朝後門方向狂奔,不料後門外已經站滿了兵卒。
知秋駭然,只得取了青梅酒,回到了廳堂裡。
息雅招呼劉羲緯和袁柘坐下,以要親自下廚爲由,和知秋溜到了廚房後的小樹林裡。
知秋道:“後門已經佈滿了侍衛,看來袁柘並不僅僅是以防萬一,他們一定是察覺了有人躲在櫃子裡,只是每日出入書房的人過多,一時查不出是誰偷聽了他們的談話。”
息雅道:“所以,陛下和袁柘恐怕不會等到明日纔對秦柔動手。弄不好他們一面在這邊控制着我們,一面已經開始佈置了。”
知秋急道:“那些侍衛萬萬不會放我們這邊的人出去的。這下子可就糟糕了。”
息雅看向知秋,壓低聲音道:“要不,試試看能不能買通其中哪個侍衛替咱們傳個話,”
知秋搖頭道:“放走秦柔可是滅門的重罪。有誰肯拿自己親族的身家性命開玩笑,”
息雅急得在樹林裡踱來踱去。知秋也毫無主意,只能在一邊陪着息雅唉聲嘆氣,她忽一擡頭,看見袁柘正昂首向廚房走來,嚇得拉起息雅就繞進了廚房。
息雅剛剛拿起一瓶黃酒,袁柘已經掀開簾子闖了進來,見到息雅和知秋的確都在,心中鬆了一口氣,面上恭謙道:“臣在家中也頗好烹飪,手藝也算不錯,不如讓臣給夫人幫廚可好,”
息雅背後已經被冷汗浸透,臉上笑道:“令尹真是太客氣了。掃灑烹飪本是女子職責所在。況且所謂君子遠庖廚,您又是客人,妾縱然無知,也不能對您如此無禮。還是請令尹先回去吧,。”
知秋也幫腔道:“令尹的心意我們領了,但是您畢竟是祁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令尹。堂堂的令尹怎麼能自降身份在廚房這種地方受委屈,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引人恥笑我們家夫人,”
袁柘笑道:“好吧,那就勞煩夫人了。不過臣對各地美食都有興趣,可否讓臣在一旁觀摩夫人烹飪,”
息雅恨不得將袁柘直接按進水缸裡。知秋也大爲頭疼:息雅自幼長在深宮,幾時下過廚,能不把廚房炸了就謝天謝地了。
袁柘心中暗笑,看向息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