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公又驚又怕,道:“這。這個白虎門到底是些什麼怪物。白虎門他們,簡直就是魔鬼嘛。”
荊草咬牙狠狠地道:“真是太過分了。他們簡直就不是人,連野狼都比他們有人性。”
秦柔道:“你們一定要小心。若邪那邊的侍衛,每隔一個時辰就換一次。通知他們,要他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既不要放過敵人,更不要忽略了自己的安全。”
彭公道:“秦姑娘您現在總理侍衛和防護,非常容易成爲敵人的目標,請您也一定要格外小心。”頓了一頓,又道:“要不,我們換一換吧。你一個女子家,擔這麼多事,實在是太累也太危險了。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秦先生那邊,我們可怎麼交差啊。”
秦柔笑道:“沒關係的,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況且對付白虎門,我也比你們多幾分經驗。程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
荊草拍拍胸脯,道:“放心吧。從現在起,我就是秦姑娘的貼身保鏢。我就不信,還有誰比我的手腳快。”
秦柔道:“有小草的幫助最好不過。但你最好還是多留意些阿若那邊。畢竟她帶着兩個孩子,實在叫人放心不下。”
荊草道:“那你呢,”
秦柔道:“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你們能替我保護好其他人,就是對我最好的照顧。”
彭公和荊草只得作罷。
翠蓮的死讓韋府重新陷入了恐懼的陰影裡。秦柔重新佈置了府中的守衛工作,戒備更嚴,可還是有人接二連三地被毒殺,而且死者均是負責守護若邪所在別院的高手和頭目。原先指望通過守衛項重華寵姬有功而得到提拔的士兵漸漸地都不再願去若邪的別院站崗,即使被強行分配過去,也是人人自危,心不在焉。秦柔只好請荊草和彭公代替自己負責府中其他地方的守衛,親自保護若邪。
轉眼間,已經是項重華和秦非離開的第六日。因有秦柔親自坐鎮,保護若邪的庭院的士兵再無人被殺。可秦柔因爲身心疲倦,終於支撐不住,得了風寒。杜若和蠻兒不由分說地把秦柔拽回休養,秦柔拗不過她們,只得乖乖喝下湯藥,上榻休息,心裡卻盤算着等她們一回房,便立即返回。
杜若和蠻兒千叮呤萬囑咐,磨了一個時辰才肯離去。秦柔本就疲倦,被她們這麼一折騰更是倦怠不堪,不知不覺便真的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只見四周漆黑一片,推窗一看,卻是星月滿天。
秦柔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睡了一整天,立即穿戴整齊,提劍便奔向若邪的庭院。守衛兵士的頭目見到秦柔,喜上眉梢,可隨即神色黯了下去,欲言又止。
秦柔心中一凜,問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是不是又有人遭了毒手,”
士兵頭目忙擺手,道:“不是,不是。這一天內,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只是……”
秦柔道:“只是什麼,”
士兵頭目猶豫了半餉,終於道:“只是大傢伙看到了不乾淨的東西。”
秦柔蹙眉道:“不乾淨的東西,這是什麼意思,”
士兵頭目道:“他們說,看到了馮克的小妾翠蓮。”
秦柔驚叫道:“翠蓮,”
士兵頭目道:“不光是翠蓮,有人說看到了前些天死去的廚娘,還有人聲稱看見了馮剋死去的另一個小妾。”
秦柔怒道:“荒唐。已經死了的人,又怎麼會出現在活人跟前,”
士兵頭目道:“可是這眼看就是鬼節了,興許是閻王爺可憐馮府冤魂,所以讓他們……”
秦柔忽然一怔,肅然問道:“那些人都是在哪裡見到他們的,”
士兵頭目思索道:“有人說是在花園外,有人說在這間庭院附近。那些鬼魂出現時,都會伴隨着銀鈴聲,我們都看到過,也都聽見過。”
兩人忽然皆閉住了嘴。一陣微不可聞的鈴聲自晚風中徐徐響起,在場的兵士皆倒吸了一口氣,看向秦柔。
聲音是從花園的方向傳過來的,雖然微弱,但足以令每一個人都聽得分明,這鈴聲不但清脆,而且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淒寒和哀怨。
秦柔道:“這不是鬼,而是有人裝神弄鬼,這人十有就是兇手。大家一齊殺過去,把他揪出來。”
衆士兵雖然害怕,但還是齊齊拔劍在手,向花園衝了過去。秦柔跟着衆人跑到半路,忽然閃到了一棵柳樹後躲起,瞅準無人發現時,迅速折回了庭院。
她徐步走向了若邪的廂房,左右環顧一週後,推門進了房內,又將房門掩上。
若邪的繡榻安放在牆角處,與窗戶只隔了一張桌子。桌子上平放着一張古琴,古琴的旁邊則擺着一個白瓷花瓶,瓶中的杏花,乃是項重華當日臨走之時,親自摘插,只怕自己走後,佳人寂寞,惟願鮮花代替自己陪伴在她左右。清白的月光灑進房間,照在繡榻低垂的羅帷上,影影綽綽。若邪平躺的身影在重紗中愈發顯得迷離醉人,秦柔一步一步走到她的榻旁,掀開羅帷,注視着她熟睡一般的面容。
縱然她表現得再釋然再大度,她也是怨她的。怨她可以肆意用紅袖撫平他緊蹙的眉頭,怨她可以與他秉燭夜談,怨她可以在他的懷裡輾轉承歡。每日中午和清晨,她都要踏入這間房間,以確定若邪的安好。青天白日,縱然她再怨恨,耀眼的陽光也會抑制住她心裡咆哮的野獸。但此時,卻是深夜。
黑暗本身就是一種惹人犯罪的誘惑。白日蟄伏的野獸,總是趁夜進行着血腥的狩獵和廝殺。
秦柔望着若邪美麗安詳的面孔,手指搭在了劍柄上。長劍徐徐拔出,劍身如同一泓清水,映着月光閃着粼粼的碧色,透出侵入骨髓的寒意。
劍刃對準了若邪高聳的胸脯,高高擡起,狠狠刺下。
橫裡猛然遞過一隻利劍,撞向了秦柔的即將落下的長劍。不料秦柔卻忽然變招,順着對方的利劍,劃了過去。鮮血如同花瓣一般灑落到了地板上。那人捂着肩膀,縱然一躍,從窗口跳了出去。
秦柔緊追不捨,也跳出窗口。兩人一前一後,從別院出了馮府,直直跑到了附近的一片小樹林裡。那人忽地剎住腳步,擰身迴轉,一劍划向秦柔的腰間,秦柔騰身飛起,自上而下向那人襲來。兩人兵刃交加,互不相讓,相互激盪交錯的勁力卷落了新抽出的嫩葉嬌花,宛如雨下。
秦柔劍術高明,身手矯捷。而對方雖左肩受傷,但動作依然迅猛狠辣,且說不出的詭異陰毒。兩人纏鬥了幾十回合也難分勝負,但秦柔終究技高一籌,漸漸佔了上風。而那人肩頭的傷口因動作而越裂越大,鮮血不住地灑下,動作也漸漸遲緩。
秦柔瞅準機會,長劍挽出朵朵劍花,直逼其蒙面的黑紗。那人全力抵擋,終於勉強擋住了攻勢,不料腰間被秦柔瞅準空隙,一腳踢了上去。
那人發出一聲慘叫,利劍落地,身子也橫飛而起,撞在一棵杏樹上。杏花隨着她遮面的黑紗如雨般灑下,落滿了她一身,襯得她魅惑而美豔的面容愈發妖媚。
這人竟然是若邪。
秦柔面無表情將劍比在她的喉前三寸處,毫無驚訝之意,似乎早已猜到她的身份,道:“先給傷口止血吧。”
若邪擡手在肩膀處連點幾下,鮮血漸止,她的臉卻已經泛出失血的慘白。
夜風徐來,卻吹不散瀰漫在淡淡花香裡的血腥。
若邪擡頭看向秦柔,苦笑道:“看來傳聞不一定是真的。你根本一點也不笨。”
秦柔冷冷道:“總是將別人當傻子耍的人才是傻子。”
若邪道:“別告訴我,你一開始就已經知道這是我設下的苦肉計,那樣可就太打擊我了。”
秦柔道:“我起初的確懷疑過你,所以才特地要求貼身保護你。你的武藝雖高,但我自信還能看得住你。可在那段日子裡,馮府的人還是接二連三地慘遭毒手。於是,我便漸漸打消了對你的懷疑。你的中毒更是堅定了我對你的信任。因爲我相信秦非的醫術。”
若邪道:“爲了騙秦非,我用內力使得自身氣血混亂,營造出中毒的假象,可也差點走火入魔。一開始的半日內,我是真的昏了過去。那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秦柔一字字地道:“從翠蓮死後的第二日。”
她嘆了一口氣,目中隱隱出現了無奈之色,道:“翠蓮她雖然有些勢利眼,又頗爲庸俗,深爲杜若所討厭,但她畢竟也幫了杜若和我們不少的忙。我憐惜她不幸枉死,便去她的墳上拜祭,結果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若邪不禁也起了好奇之心,但表面上卻依舊是一副毫不在乎的冷冰冰的表情。
她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襟頭髮,看着秦柔,淡淡地道:“哦,是嗎,你倒是說一說看,是什麼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