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梅眼神一黯,道:“不知道。?她待我倒是比對尋常弟子好,不過也許也只是限於師徒之誼。”
項重華道:“看竹先生的年紀,應該比你還年長几歲,想必已經接近三十。她這麼多年都未成家,莫非是已有了心上人?”
李慕梅道:“應該沒有。她在青龍山門人的眼中,根本不是一個尋常女子,早成了仙人神聖般的存在。她雖善良,卻幾乎沒有常人的七情六慾。我曾聽說,她是有意於終生不嫁的。不過想來也正常,如此超凡脫俗的女子,又有誰能配得上她呢?”
項重華道:“這倒也是。我本以爲,霜月已經是最最冷的女子了,可見了竹先生,才真正領略到了什麼叫清冷孤高。她似乎連笑都不屑。而且她的冷,並非是歷經滄桑的冷漠,而是自心底和靈魂散發出的超脫,簡直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李慕梅道:“其實,能伴着她,看着她,偶爾和她說說話,便已足夠。我真的不曾有任何妄想。 ”
項重華道:“你是太過消極,而那個韋鬆君則是過於不自量力,都已經快成糟老頭了,還惦記着人家仙女一般的姑娘。”
李慕梅咬牙道:“何止是惦記?若非他老爹死前留下遺言,不許他投奔祁國,這老小子早就和劉羲緯裡應外合,算計師尊了。”
項重華道:“可惜我現在實在是有求於他,不然的話,又怎麼會跟這種僞君子扯上關係?”
李慕梅道:“你已經拿到書了嗎?”
項重華道:“沒有。韋鬆君說,書藏在他們祠堂的密室,要拿之前,必須沐浴齋戒三天。”
李慕梅道:“我就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把書交出來。他藏書的密室裡定然機關重重,我擔心到時候他會拉你一起進去,再算計你。論起機關,除了師尊外,再沒人比我更在行了。我跟你去。”
項重華道:“可韋鬆君恨死了你,你若去,豈不是更加危險?”
李慕梅道:“我自然不會就這樣去。我會扮成你的侍衛。青龍山的易容術可不是吹出來的。”
項重華道:“不行。我還是不放心。你若是出了事,我怎麼對得起梅依姑姑和李將軍?”
李慕梅道:“你若出了事,遠的不說,秦非他們也定會受制於韋鬆君,你就放心他們嗎?”
項重華蹙眉,垂下了頭。
李慕梅道:“我在青龍山待了這麼久,可不是白待的。你若再拒絕,就是信不過我,瞧不起我。”
項重華只好道:“好吧!不過若韋鬆君沒有要求我陪他去取書,你千萬不要現身。”
李慕梅道:“這還用說?若不是爲了幫你,我纔不想見那個僞君子。”
項重華雖不放心,也只得安排李慕梅住下。三日後,韋鬆君果然派人來請項重華。李慕梅喬裝成項重華的貼身侍衛,也跟着去了韋府。
韋鬆君道:“本來韋某應該雙手奉上儲君所要之物,但此書乃我韋氏傳世之寶,欲取書者必須在我韋氏家神面前立誓,即使是君王也不例外。所以只得請儲君屈尊,陪韋某走一遭了。”
項重華不由看了一眼李慕梅。
荊草道:“不過是走個過程,何必這麼麻煩?不如就由我去代替儲君,跟你去取書吧?”
韋鬆君爲難道:“這位小哥真愛說笑。此書乃是我韋家傳世至寶。若是換了常人,莫說借來謄抄,連看一眼都休想。豈能如此草率?”
項重華道:“荊草向來心直口快。韋先生莫怪。重華和先生同去就是。”
荊草、孫哲、秦柔皆道:“屬下願隨儲君同往。”
韋鬆君不悅道:“ 儲君帶一個隨從倒也算在情理之內。但藏書處畢竟在我韋家的祠堂裡,去的人多了,恐怕……”
項重華笑道:“不過是取書,焉用這般大張旗鼓?”裝作隨意地向李慕梅一拜手,道:“就你跟我去吧!其他人都在這好好等着,不許添亂。”
李慕梅跟着項重華,隨同韋鬆君一起向後院的祠堂走去。
韋府的僕從見到韋鬆君,忙打開祠堂大門。韋鬆君在牌位前拜了幾拜,項重華也上香告祝了一番。李慕梅則趁機留意祠堂的佈局,以確認室內是否有機關,果然發現祠堂最後面的角落放置着的桌几有些突兀,似乎大有玄機。
韋鬆君到了那桌几旁,伸手按在桌上刻着的一株松樹上。機關轉動的聲音隱隱從地上發出,卻很快沒有了動靜。李慕梅不禁看向了桌几對面的牆壁。
韋鬆君也調轉方向,走到那面牆前,迅速拍動了牆上的幾處雕花。“軋軋”聲繼續響起,韋鬆君動作不停,接着拍向柱子、地板……約莫半柱香的時間過去,只見祠堂的屏風開始緩緩旋開,露出暗門。門後有幾十級石階,乃是通向地底密道的入口。
韋鬆君率先走下密道,道:“儲君請!”
李慕梅不待項重華走到入口,便搶到他了前面。
韋鬆君手指往牆上按了兩下,兩邊的壁上裝着的火把便豁然亮起。火光照耀下,三人沿着一條蜿蜒而前的甬道來到一個圓形的石室。石室中央有張寬大的石桌,桌上供奉着一座神龕,兩邊則分置有兩張石椅。
韋鬆君在神龕前拜了兩拜,向項重華道:“請儲君在我韋氏家神前立誓,絕不偷看其他部分的內容,也絕不會將所看到的機密泄露出去。”
李慕梅一面跟着項重華走向神龕,一面快速掃視着密室的機關設置,不由暗暗心驚。這小小的密室內,光是主動攻擊的機關便有不下十種,此外還有陷阱,和誤人進入死路的暗門。所幸項重華和韋鬆君所站的位置還算安全。
韋鬆君指着地下的蒲團,道:“請儲君屈尊,在此跪下立誓。”
項重華正要下跪,忽然聽見機括疾響。室內燈火瞬時熄滅。十枝特長的精鋼箭矢,雜亂無章地從左端暗黑處疾射而至。項重華屏着氣流感應迅速閃過,另一面,韋鬆君卻又開啓了另一道開關。只聽
韋鬆君輕輕在身邊的石臺上一按, “轟”的一響,上面竟落下個巨大的鐵籠來,罩向他所站立的地方。
李慕梅心念電閃,得知這鐵籠纔是要逃出密室唯一的途經,正要用盡全力,趁鐵籠未全罩下時將項重華推進去,身後已經被一雙厚賞的手掌按住。
項重華雖不懂機關,卻又猜到了這籠子的用意,將李慕梅用掌力送到了籠子裡。
李慕梅準準地砸到了韋鬆君身上,兩人倒作一團。“轟隆”一聲,籠子緊緊罩上,連着兩人站着的地磚迅速升回了祠堂。地面在兩人到達上方後轟然合攏。
李慕梅瘋了似的扒住鐵籠欄杆,呼喊着項重華的名字。韋鬆君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卻立刻被李慕梅踹倒在地,揪住衣領。
韋鬆君冷笑道:“你何必這麼瞪着我?項重華可是爲了救你才被困進去的。若不是因爲你,項重華也不會中招。”
李慕梅如遭雷擊,顫聲道:“你,你知道……”
韋鬆君冷冷道:“李慕梅,從你跨入婺城起,我便對你的行蹤瞭如指掌。在我的地盤,你還想跟我鬥嗎!我算準了你會跟着項重華進密室,纔會特意重新佈置陷阱。可沒想到項重華果然如傳聞所言,重情重義,他爲了救你,連自己的安危都可以棄之不顧。”
李慕梅咬牙道:“我知道你恨我。但重華是無辜的。只要你放過他,李慕梅任你宰割。”
韋鬆君冷笑道:“先前我的確是想要殺你,不過現在嘛……”
李慕梅激動地道:“你究竟要幹什麼!你等得起,重華等得起嗎!密室裡無水無食,縱然也武藝再高也扛不住!”
韋鬆君道:“這你放心。他是我的人質,我自然不會讓他餓着,渴着。你也應該明白,青龍山的密室的開啓方式,會隨着其中的機關觸動順序的不同而不同,所以,這間密室的開啓方式已經變了。你的機關秘術雖高,但想重新打開密室,也要費上一通功夫。若是不小心弄錯了,哪怕只是一小步,也足以要了項重華的命。”
李慕梅道:“不用你廢話我也知道。否則,我早已經要了你的狗命!”
韋鬆君從袖子裡抽出一股繩子,道:“不過以你的聰慧和才學,真的破解了也說不定。項重華的手下又都不是省油的燈,爲防萬一,我得把你先綁上。怎麼樣,李慕梅先生?”
李慕梅雙手一遞,道:“隨你的便!”
韋鬆君將李慕梅捆好後,捉住一根略微細些的鐵條上,向左擰了三下,然後向右擰了一下。籠子底部,緩緩升起一根鐵棍,韋鬆君握着鐵棍,往前一推,再往回一拉,鐵籠上便出現了一個小門。
秦非等見項重華遲遲不歸,也有些焦急。荊草早就坐不住,站起道:“我去看看!”
韋府的僕從擋在他面前,拱手道:“祠堂是韋府禁地,沒有經過主人允許,任何外人都不可進入。請荊先生莫要爲難小人。”
荊草正要和他爭執,忽聽房門響動,韋鬆君押着李慕梅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