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雙目精光四射,道:“那就不等他們揭穿,由我們親自向翼王坦白。當然,理由得要說成是遭息麗華的陷害威逼,並表示願意和袁濜聯手。畢竟人盡皆知,出兵攻打翼國的許殊和李放琛是息麗華的心腹,袁濜他應該會相信我們的。以袁濜的個性,知道我們的身份後,定然不會讓旁人知曉。這樣一來,袁柘再向袁濜揭露我們的身份時就只會引起袁濜的反感以及敵意,我們再略是手段加以挑撥,便可以讓袁柘被徹底放棄,乃至處死。”
項重華道:“好主意!”
秦非道:“還有,我們最好儘快除去韓斌母子以及韓東。所謂家賊難防,只要他們活着,我們的生活中就會存在危險的變數。”
項重華道:“你想要怎樣做?直接告訴韓無慾他們跟息麗華勾結,甚至想要犧牲韓無慾以謀韓家家財嗎?”
秦非搖頭道:“疏不間親。韓無慾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做父母的總會對孩子更加寬容。我們這樣貿然行事,很可能會招致韓無慾的不滿,到時候只會弄巧成拙。”
秦非嘆了口氣道:“此事實在不易,容我從長計議。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向翼王坦白並爭取其支持。”
高樓寂寂,窗外雨聲錯落,與琴聲乍分又合。香爐裡的輕煙嫋嫋升起,方聚濃又淡淡散開,自四面挑起的紗窗飄蕩在雨裡。
項重華負手立在袁濜的身後,神情恭敬謹慎,如同最盡職恭順的侍衛,但當最後一縷琴聲隨着輕煙散盡後,他的目中忽然亮起精光,手中重劍已經離鞘三寸。
寒光乍起,項重華的身形如同飛鴻般展動開來,支起窗子的竹竿幾乎同時斷爲兩截,項重華緩緩將劍收回劍鞘,所有的紗窗一齊重重合住,將纏綿的雨簾隔在樓外。
袁濜的雙目依然緊閉,除了被項重華帶起的風吹動的髮絲外,周身連動也未動一下,彷彿依然沉浸在自己的琴聲裡。半餉之後他才徐徐呼了一口氣,淡淡道:“按翼國之律,非爲護主且未經君主允許而私動利刃,該當何罪?”
項重華脫口而出道:“廢去持劍之手,逐出翼國,終生不得歸還。”
袁濜道:“很好。能這麼快將我翼國的法律記得這樣熟也實屬不易。你是打算自己動手,還是要讓別人代勞?”
項重華走到袁濜面前,道:“但翼國之法只能針對翼人,且無論哪國的禮法均認爲,君主是無權對其他國家的王室宗親動手的。”
袁濜一笑,睜開眼道:“沒想到你居然敢親自向寡人承認身份。有膽氣!項重華,我很欣賞你。”
項重華也笑了,道:“果然不出重華所料,大王早就看穿我們的身份了。之所以不殺我,不過也是爲了讓我替您驅逐外敵而已吧?”
袁濜道:“你爲了消除自己是雍國的項重華的嫌疑和保住性命,自然必須把李放琛趕出翼國,所以寡人相信只要派你迎戰,就一定會贏。不過當初寡人並沒有想到他可以一路打到怡城,也就不可能會爲此而留你活命。”
項重華大爲意外,不由道:“那陛下爲何不殺我?”
袁濜道:“因爲好奇。世人皆言,項重華好勇而無謀,重情而魯莽,但你竟能在生死瞬間看穿寡人對你的試探,這絕對不是一個衝動而愚笨之人能做出的表現。所以,寡人想要看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項重華苦笑道:“我能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是個身不由己的可憐蟲而已。”
袁濜眼中閃過一絲同病相憐的哀傷,但隨即道:“你來翼國到底有何企圖?”
項重華道:“與其說企圖,不如說是苦衷。大王應該知道我和息麗華的矛盾紛爭吧?”
袁濜道:“自然知曉。”
項重華道:“息麗華設下圈套嫁禍於我,並以此逼我潛入翼國,伺機滅掉翼國,否則永遠不許我回雍國。”
袁濜道:“能把公子逼迫於此,看來公子犯下的罪行着實不小。”
項重華怕他深究,立即道:“編織罪名一向是息麗華的拿手好戲,當初我也是被她陷害,才淪爲北國公敵的。”
袁濜思索了一會兒,目中疑慮之色漸去,道:“寡人後來對桃溪谷之事也有所耳聞。麗夫人的手段的確高明。”
項重華道:“翼國雖小,但君強兵悍,豈可能憑重華區區之力覆滅?所以這不過是息麗華的一個藉口,而重華也從未有此妄想。”
袁濜深深看了他半餉,道:“你以項重華的身份來找我,不可能只是爲了發牢騷吧?想要什麼,直言便可。”
項重華向袁濜行了個禮,道:“重華想要借大王之力,扳倒息麗華。”
袁濜失笑道:“借我之力?公子也太看得起翼國了吧?”
項重華道:“息麗華要我滅掉翼國的藉口,不過是想合力對付祁國。若陛下願意同我雍國合作抗擊祁國,息麗華就沒有了滅翼的藉口。聯盟既可達到目的,又可以消除損失保留實力,而且朝廷中的肱骨人物多數還是向着重華的,到時候,我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到雍國。”
袁濜沉吟道:“言之有理。”
項重華目光閃動道:“那陛下是同意了嗎?”
袁濜將古琴用絲布蓋好,淡淡道:“可此事對我翼國又有什麼好處?”
項重華不由一愣,隨即明白了,道:“大王想要什麼?”
袁濜微微一笑,道:“我要毓國。”
項重華頭大如鬥,道:“這個得容重華回國後與衆位朝臣商量,不過一定會給大王一個滿意的答覆。”
袁濜淡淡道:“可是寡人等不了。”
項重華苦笑道:“陛下不會想學息麗華,要重華憑一己之力滅掉毓國吧?”
袁濜道:“寡人的確需要藉助公子的力量。不過主要工作寡人都已經安排妥當,只要公子稍微幫忙就可以了。”
項重華雖鬆了一口氣,但還是頭疼不已,道:“陛下需要我做什麼?”
袁濜道:“你可知毓王袁燧幾年前同意開鑿河渠,將毓國的尹水引至翼國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