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草道:“這個劉羲緯被他三弟劉羲謙算計,差一點就死在牢裡,他不惜自毀容顏,又一路裝作乞丐才逃到姜國,被息雅公主所救,成爲姜宮的侍衛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第十九章章桃林邂逅)。而那個時候,陛下中了息麗華的奸計,被送到姜宮去給姜王賀壽。兩人便在姜國的星斗臺上比試了一場。”
孟淼道:“那後來呢?贏的是儲君還是劉羲緯?”
荊草道:“劉羲緯。”
孟焱眼見項重華已經打馬朝劉羲緯走去,大驚失色道:“那陛下豈非有危險?”
荊草道:“你急什麼,聽我把話說完啊!論劍術,陛下能甩出劉羲緯十條大街,陛下當時是故意輸給他的。”
孟焱道:“爲什麼?”
荊草做了個簪花的動作,拋了個媚眼。
孟焱瞪着大眼,眨了眨,然後道:“因爲劉羲緯是變態嗎?”
荊草差一點栽下馬,憤憤不平地道:“我說的是息雅公主。”
孟焱“哦”了一聲,恍然大悟,接着又問道:“可是我就不明白了,爲什麼爲了息雅公主,陛下就必須輸給劉羲緯呢?按理說不是誰贏了,誰才能獲得美人芳心的嗎?還有,劉羲緯又是如何回到祁國成爲祁王的呢?”
荊草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這些事情,我也是從彭公大哥那裡聽來的。此事可是一等一的機密。那次若不是彭大哥喝多了,絕對不會告訴我的。你也不要跟別人提及,對姐姐和魏起也不許說。”
孟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項重華和劉羲緯均捨棄了馬匹和盔甲,面對面在距離兩軍一里地的正中心站好。兩人緊緊盯着對方的動作,誰也不肯先動手,唯恐露出破綻。
不知過了多久,項重華忽然開口道:“小雅她還好嗎?”
劉羲緯一愣,隨即冷笑着道:“他們母子都好得不得了。說起來,這還是託了你的秦王后的福。有我在,她又怎會不好?”
項重華譏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對她很好,只是她心裡……”
劉羲緯的怒火立即被燃起,吼道:“她心裡只有我和我們的兒子,用不着你操心!項重華,我一定要親手斬下你的首級,向所有人證明你比不上我!”言畢便向項重華撲來,兩人纏鬥在一起,內力和兵仞帶起的勁風直震得塵土飛揚,黃沙四散。
項重華招式鋼勁迅猛,虎虎生威,每一劍劈出,都似有拔山蓋世、排山倒海之勢。而劉羲緯則招招陰損毒辣,詭異莫測,宛如隱身草叢的毒蛇,伺機便猛然竄出,要人性命。
孟淼從未見過如今精彩的武鬥,眼睛都看直了。荊草則不由暗暗驚心。他本以爲劉羲緯的劍術遠比不上項重華,沒想到對方如此厲害,竟然和項重華打了個勢均力敵。雙方將士均屏息凝氣,緊緊盯着運劍如風,互不相讓的項重華和劉羲緯,各個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誰也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整個山丘下雖立滿了兵馬,可一連兩個時辰過去,都只能聽得見呼呼的風聲和兵仞交接的碰撞聲。
劉羲緯本來就身有舊傷,加上白虎門的武藝不適合長期作戰,漸漸顯出疲態。
項重華瞅準空當,衝着他的脖頸一劍抹了過去,劉羲緯撩劍抵擋,不料項重華此招爲虛,手腕一轉,衝着他露出的胸口狠狠點去。
劉羲緯招式已經使老,不及變招,只得側身閃躲。項重華的重劍貼着他的胸口恰恰劃過,劍刃雖沒觸及血肉,但凌厲的劍氣已經劃破了他的衣襟,立見血痕。
雍國士兵齊齊歡呼,祁國兵將則齊齊變色,紛紛擡起手裡的箭失兵仞,就要上前救駕。荊草一聲令下,雍軍也持兵荷箭,只待對方一動手,便也要衝上前去。
項重華那一劍並未使出全力,而是留足餘地,至少有十種後招,招招都可以要劉羲緯的命。他只要揮揮手腕,劉羲緯即使有天大的本事,都得血濺當場,不死也要重傷。可恰恰在這最關鍵的時刻,項重華卻完全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呆呆望着劉羲緯的胸口露出的小衣上繡着的一朵並蒂桃花。
即使是時隔十幾年,即使只有一瓣一葉,他還是一眼便認出那是她的手筆。
流年逆轉,時光倒流。一瞬間,項重華彷彿又回到了十四歲時的那個盛夏。
他和她並排坐在桃溪谷的溪流旁,赤足泡在水裡,手裡拿着蓮蓬,一面將剝好的蓮子塞在嘴裡,一面把剝掉的綠色蓮皮相互拋擲。兩人嬉笑打鬧得累了,便往草地上一躺,把荷葉蓋在臉上。息雅忽然坐起身子,從隨身帶着的小布包裡取出一個包裹,滿面紅暈地遞給項重華。項重華接過拆開一看,裡面竟然是一個繡着並蒂桃花的肚兜。
在息國, 肚兜是女子只能送給情人和兒子的禮物。而並蒂桃花,則代表女子對情郎最深刻的愛戀和永結同心的忠貞。
十四歲的少男,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驚得措手不及,還沒反應過來,李慕梅就已經高舉着手裡的蛐蛐籠子,飛奔而來。
他和她倉皇失措,一不留神,肚兜掉落在流水裡,無聲地漂走了。
他眼睜睜地看着她一針一線縫就的肚兜越漂越遠,心中既輕鬆又悵然若失。
莫非他和她的緣分就是那時杳然漂走的?如果當初他勇敢地了接受她的愛意,她又怎會被嫁到姜國,參申不得見?
而如今,原本應該屬於他的愛,卻在其他男人的胸口上並蒂盛開。這叫他如何不黯然神傷?
冰冷的觸感自他的胸口蔓延開來。他茫然低頭,這才發現劉羲緯的長劍已經刺破了自己的胸口。血色在他的衣襟上層層暈染成桃花,他踉蹌兩步,跌倒在地。
孟淼策馬而來,將項重華救下,令兩個士兵將他攙扶下去,自己則揮舞着長矛,幫丈夫荊草一起對付劉羲緯。剛纔若非荊草眼疾手快,用暗器打偏劉羲緯的劍,項重華早已當場喪生。
劉羲緯氣力已竭,勉強和荊草、孟淼打成平手,可舊傷已經復發,氣血激盪,噴出一口血來。
祁國上將軍劉勇立即加入戰陣,救走劉羲緯。祁雍兩國國君兩敗俱傷,雙方無心戀戰,各自回營。
劉羲緯回了軍營,立即摒退旁人,調息療傷,直直過了一個時辰才恢復了些氣力,正要喚人,互聽帳外一片混亂,出去一看,只見秦非正披頭散髮地指着袁柘破口大罵,袁柘則手持寶劍,面紅耳赤地瞪着秦非,腳下散落着秦非束髮的髮帶,劍上還掛着幾根長髮,若非有五六個將領在一旁擋着,恐怕早就已經將秦非一劍砍死。
劉羲緯重重地咳嗽了一下。忙着勸架的劉勇猛然反應過來,回頭一看,只見劉羲緯正臉色鐵青地瞪着袁柘,立即高呼一聲“陛下”,跪拜在地。
其他勸架和看熱鬧的兵將也紛紛下跪行禮,唯有袁柘和秦非仍舊站在原地怒視着對方,恨不得扭打在一起。
劉羲緯剛剛調順的氣息被怒火一衝,頓時紊亂,顫抖的手指點住袁柘和秦非,道:“你們……”臉色一變,又吐出一口濃血,捂着胸口彎下了身子。
袁柘驚叫一聲“陛下!”上前將他接住,扶到一邊。
秦非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士兵,也衝了過去。
袁柘見秦非也湊了過來,舉掌罵道:“賊子你還想幹什麼!信不信我一掌斃了你?”
秦非豪不示弱地吼道:“你有能耐救陛下你就斃!陛下若是出了事,你袁家一個也跑不了!”
袁柘還要回罵,被祁國的左右司馬和上將軍劉勇勸開,軍醫也送來了秦非的藥箱。
秦非白了袁柘一眼,叫衆人將劉羲緯扶進營帳,抽出銀針,分取頸、胸、背四十九處穴位,行鍼治療。
劉羲緯終於睜開了雙眼,望望秦非又看看袁柘,將頭側開一邊。
秦非撩袍跪地,向劉羲緯叩拜行禮道:“臣意氣用事,惹怒了陛下,請陛下治罪。”
袁柘瞪了一眼秦非,也不情願地跪倒在地,叩首謝罪道:“臣也知罪了。”
劉羲緯許久才嘆了一口氣,以手支榻,想要坐起。伺候一旁的左、右司馬立即奔跑上前,一個攙扶,一個在劉羲緯的背後遞過一個柔軟的鴨絨墊好好地墊上。
劉羲緯疲倦地舉起了一隻手,緩緩地擺了擺。衆人會意,齊齊行禮告退,只留下秦非和袁柘兩個人跪在原地。
袁柘看見劉羲緯慘白的面容,滿腔的怨怒化作愧疚與擔憂,道:“陛下,您的身體可好些了嗎?”
劉羲緯默然半餉,嘆了一口氣,徐徐地道:“看來,寡人真的是年紀大了。若是放在以前,如果誰敢當着寡人的面,吵得不可開交,寡人一定叫他們後悔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