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攤幽紫血跡,在烈日下閃着妖異的光芒,淡淡血腥瀰漫……
她仔細回憶着,隱約有些頭緒,卻並不能理清。
正要再想,卻聽廊下有人通稟道:“慈寧宮中來人,太后娘娘有旨,請衆位娘娘前去一敘。”
來得真快!
晨露柳眉一跳,眼中鋒芒微現,終化爲幽靜淺笑,飄然出塵。
“幃燈匣劍嗎……”
太后微微有些疲倦,眼角略見青黛,顯然是夜間睡眠不佳,她看着皇后,並不言語,直到後者受不住,才收回自己的凌厲目光。
“你又是自作聰明!”
“母后!”
皇后微微嬌嗔,見太后不爲所動,心裡暗恨,口中嘆息道:“兒臣執掌這鳳印,簡直是如履薄冰,母后再這般對我,我真是沒法活了……”
她彷彿被自己的話引動衷腸,眼中盈盈,幾yu滴下珠淚。
“你想殺雞儆猴,也沒什麼不對……”
太后瞧着她,又是憐憫,又是厭煩,耐着性子道:“可你仍是不見長進……用這種手段,若是被拆穿,怕是你面上也不好看!”
皇后微微一笑,以絹帕輕拭眼角,道:“母后不必擔憂,我早有準備,什麼蛛絲馬跡,也不會讓那小丫頭窺見……”
她說到最後,一字一句幾乎由貝齒中迸出,那份陰森懷恨在殿中瀰漫,更映得她雙眸幽深。
太后見她如此執念,無奈搖頭,也不再勸。
“母后,您且瞧這一幕好戲吧……”
皇后口中寬慰着,弱柳扶風般起身,喚人取來太后慣用的琉璃盞,又讓自己的侍女將朱漆百鳳食盒打開,但見一隻水晶杯中滿是潔白晶瑩的奶ru。
“此物最能安神,母后晚間睡眠不佳,不妨試試。”
太后眉頭輕蹙,不悅道:“我最不愛牛羊ru的腥羶。”
皇后婉約笑道:“這不是牛羊的ru汁,而是我遣內務府尋來的健婦所出,最是滋補養顏,安神靜心。”
太后面色稍霽,卻又皺眉道:“讓產後婦人骨肉分離,這是有違天道吧……”
皇后仰面一笑,漫不在意地道:“所謂天家威儀,乃是以天下奉養我等,區區幾個小家小戶,若能換得聖母安康,也是他們的福德!”
太后聽着,不再反駁,只是順水推舟道:“雖說如此,卻也是有傷陰騭的,也罷,你多賞賜幾個,也夠她們受用不盡了!”
她凝視着杯中ru汁,這纔有了些笑意,“你倒是有些孝心……真有安神之效嗎?”
她想起夜間夢魘,那亡魂的陰冷黑瞳,詭譎笑意,忽而巧笑倩兮,忽而淒厲低呼,全身便是寒毛直豎,眼神也一陣迷茫……
“母后……母后……”皇后在旁呼喚,才讓太后神志一清。
“母后,她們已經到了,正在廊下候着——我瞧您確實是精神不佳,且寬心高坐,看我將這一齣戲演完吧!”
皇后自得一笑,曼聲道:“宣她們進來!”
衆人進入殿中,見太后一臉漠然,正在用銀匙小口飲着什麼,皇后一身雪綢宮裝,透出瀲灩鳳紋,在昏暗中,熠熠生輝,更映出她高華燦然。
晨露眼中一絲嘲諷,更加確定,此事另有蹊蹺。
她若真是憂心似焚,又怎會有此閒情逸致?
她前世見多識廣,一眼便認出,皇后身上的衣料,乃是南越國以秘法織成的“千幟雪”,看來不甚起眼,卻是無上輕軟,能在暗中生輝,遇火不破,一年中,也不過只產一匹。
一個焦急無比的人,會在這等關頭,換上此等華服?
簡直荒謬……
她掩着脣邊冷笑,微睨着上首兩人,靜觀她們有何動作。
只聽太后乾咳一聲,緩緩道:“我也老了,素來不太拘管你們,只想着能含飴弄孫,有什麼事情,好歹閉隻眼也就過去了……”
衆嬪妃見她語氣淡然,越發心驚,齊齊斂容受教。
“可你們,偏要讓我心願落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