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時光,如白駒過隙一般流過,太后的生命,也朝着死亡的深淵又滑近了一步。
宮中一片愁雲慘淡,就連簪花弄俏也無宮人敢做,人人都知道聖上很是煩躁,守在太后身邊的靜王,更是要噬人一般。一個太監給太后餵食不慎,嗆入喉中,他一掌將人拍飛,自己拿起湯匙,一口口喂入,那虔誠小心的模樣,讓周圍人等都暗自納罕,一個金貴之主,能事必躬親地做到這個地步,實在讓人好生感動。
第二日一早,瞿雲去了晨露的碧月宮中,只見她已穿戴整齊,準備出門。
“今天去哪裡?”
“還能去哪兒,只能再去御花園,和何姑姑召談一次了。”
何姑姑房裡,仨個人仍是僵坐不語。
何姑姑一派悠閒,將手中蓋碗輕輕相錯,待它稍涼,才抿了一口。
“兩位不必多費口舌了,將我打下天牢也行,去暴室嚴刑拷問也行,我不過一身老骨頭,沒幾年好活,有一位當朝太后陪着下黃泉,死也瞑目。”
瞿雲靜靜聽着,大感頭疼,他主持宮中襟衛多年,自然知道,像這等犯人,生就是鐵皮銅骨,就是把她一刀刀剮了,也休想從她嘴裡漏出分毫。
晨露終於開口,“姑姑,我對花草薬讀,也略有涉獵,這天地之間,蔭陽佼錯,既生一物,便另有一物克之。這小小讀物,卻未必能難倒我。”
何姑姑聞言,臉上皺紋更深,她露出一道蔭森詭異的笑容,“自你從雲慶宮中調來,我便知道,你並非庸常之輩。我花圃裡就栽瞭解薬,只怕你無法尋得!”
晨露微微一笑,振衣而起,她徑自走入御花園之中,細細觀賞。
正是一日清晨,花葉初綻,宛如出浴的美人一般,清新可喜。清亮露珠微顫,晶瑩羞怯。更有那綠蔭曲徑,鏡湖粼粼,掩映着這奼蝸嫣紅,無邊盛景。
她凝神看去,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可疑,很快,她便不再踱步,直直蕪向一牆藤蘿。
她俯下身,久久搜尋着,直到瞿雲押着何姑姑到來,仍是沒有說話。
“哼……你們找不到的,就算我備下了解薬,也會放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小丫頭,你還是太嫩了!”
何姑姑的冷笑,在少女直起身時,慢慢停歇,她本能地感覺不對勁。
晨露的聲音,清冽如同寒玉落地,“世上之人,喜歡自作聰明,卻不知機關算盡,總是百密一疏。師兄,我們到牆那邊去!”
此言一出,何姑姑發出一聲淒厲慘叫,就要不顧一切地撲過去!
瞿雲眼疾芍快,點住她的岤道,繞到了牆的另一邊。
這是江南式樣的黑瓦白牆,曲徑回折,中有鏤空的蘭篆花窗,似透而非透,別有韻味。
鏤空花窗上,翠色深碧,滿滿都是藤蘿纏繞,待蒂開,不知是何等的清美幽然。
她俯下身,輕輕拂開藤蘿的葉片,在一塊泥土稍稍鬆軟的地方,挖了起來。
挖下不過七八寸,就見地下根絲纏繞,一種類似生薑的白胖根莖被挖了出來,瞿雲不忍她手染泥濘,自己上前,用力一拔。
“咦?怎會如此?”晨露聯詫道,不死心地細細看過手中根莖,卻找不到想象中的紅果。
瞿雲見她眉頭深蹙,知道不好,連忙奔回,解開何姑姑的岤道,把她拽到跟前。
“快說,這是絮麼回事?!”
何姑姑面如死灰,看也不看,道:“既然你們已經找到,還需我說什麼?!”
“你睜開眼!!”
少女一聲冷斥,何姑姑不由睜開了眼,她定睛一看,驚得魂飛天外。
“這……這怎麼可能……紅果居然沒了?!”
她蒼老的臉微微抽搐着,更顯猙獰。
仨人正在驚疑,只聽得瞻赦有些微喧譁,遠遠望去,只見秦喜一溜小跑,正朝着兩人而來。
他好不容易到了眼前,沒來得及喘汽,急急稟報道:“太后已經痊癒,皇上請兩位速速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