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着長衫的男人從門裡掀簾而出,對三人抱拳施禮。他們也都一一還禮,少不了又介紹一番。
這男子說:“在下乃寨主座前軍師,李無憂。洛大人,這兩位是?”
洛亦楓忙說:“哦,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這是我的同僚,也是宮裡的侍衛,楚立天。這位是,呃,是明公公。”
因爲之前聽恆昊說要明月扮太監,且聽他說了她是明公公,此刻洛亦楓也只好這麼介紹了。
明月瞪了洛亦楓一眼,心裡很不高興。
李無憂聽了介紹,又抱抱拳說:“哦,楚大人,明公公,幸會,幸會!”
洛亦楓客氣地說:“請軍師爲我們引路吧,寨主可在?”
李無憂引他們進去,說:“寨主知道你要來,已經備好酒宴,就等你了。”
洛亦楓連忙道謝,心裡卻暗暗叫苦。
要知道,這石虎城的人酒量都非常好。特別是寨主,他一個人能夠一口氣喝兩斤白酒卻不臉紅,也不頭暈。如果要拼酒,洛亦楓根本不是對手!
而恆昊,雖然酒量也不錯,但肯定不及寨主。至於明月,她是女子,最多能喝幾杯不得了了。再說,有他們兩個大男人在,怎麼可能讓她一個女兒家跟那些粗人喝酒?
進去一看,裡面燈火輝煌,人雖不多,卻給人一種熱火朝天的感覺。
這大廳裡十分寬敞,到處都點着火把油燈,一張長長的木桌,從進門直到寨主寶座前。兩旁分別坐着幾個男人,年紀在二十出頭到四十不等。洛亦楓知道,他們都是長老。
這裡也學宮裡一般,立有兩排大柱。但這裡的柱子都是石頭的,也不是盤龍柱,而是刻着石虎雕像的白石柱。石柱旁各站着幾個人,看穿着打扮,似乎不是守衛,而是頭目之類。
寶座設在裡面,那裡砌起一個臺子,顯得寨主高高在上。寶座很寬大,上面鋪着獸皮,一顆碩大的虎頭擱在前面。整個看上去,就像虎王趴在那裡,虎視眈眈地盯着衆人。
寨主金順成此刻正坐在寶座上,看着他們三人進來行禮。他是個很粗壯的男人,膚色黝黑,留着口字胡。那張圓臉上,兩隻銅鈴般的大眼威風凜凜,一張方口緊抿着,神情甚是嚴肅。
李無憂上前,把他們三人簡要介紹了一下後,便垂首侍立在旁。
金順成仔細盯着他們看了看,朗聲說道:“洛亦楓,說好你一人前來,因何多了兩人?”
洛亦楓忙解釋說:“哦,此事與他二人有關,故而結伴同來,還請寨主不要多慮。”
金順成嗯了一聲,仔細打量了恆昊和明月一番後說:“這位個高的,長的倒是英俊,看來不像是俗人哪。”
“啊,寨主,這是我的同僚,也是好友。他叫楚立天,也是宮裡的侍衛。”
洛亦楓邊解釋邊悄悄看了一眼明月,心想她也必定逃不脫金順成的法眼,希望她不要露出馬腳。否則,若是被懷疑,別說借人了,只怕他們今晚連這道門都出不去!
恆昊聽洛亦楓介紹完,微微一笑,對金順成抱拳道:“楚立天,見過寨主。”
金順成點點頭,又用下巴指着明月說:“這位,長得如此嬌柔,怕是個女兒家吧?”
三人心中頓時一緊,看來這個寨主沒那麼好騙啊。
明月正要說話,恆昊已經開了口:“呵呵,寨主,這是宮裡的明公公。她年紀還小,不過十六歲,故而看上去比較嫩氣。”
金順成笑了一下說:“原來如此!這麼標緻的小人兒,卻去做公公,真是可惜了。誰家父母,這麼狠心?”
明月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咬牙切齒地跟着說:“是呀,可惜了。我從小沒爹沒孃,爲了活命,只好進宮。寨主大人,你若不嫌棄,我認你做個乾哥哥如何?”
她這話一出,衆人都嚇了一跳。
恆昊悄悄拉拉明月的袖子說:“哎,別鬧!”
洛亦楓也頗覺驚詫,明月可是皇妃啊,她要認這個匪首做乾哥哥,這不是亂了規矩麼?
衆長老也都很驚奇,盯着明月看了又看,心想這個小太監怎麼這麼大膽,居然敢叫寨主跟他認乾親!
唯有金順成暗暗佩服她的勇氣,心想這孩子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的膽量。今天是她第一次來石虎城,不但不害怕,反而一來就這麼大方,想要認他做乾哥哥。
“哼,小兄弟,想要認我做乾哥哥,也不是不可以。”金順成聲如洪鐘,震得衆人心裡微微發顫,“不過,得有條件。”
明月上前一步,一仰頭說:“那你說,要怎麼樣纔可以?”
洛亦楓在後面小聲提醒道:“哎,明月,別忘了我們是來幹嘛的!”
明月卻不耐煩地回道:“少囉嗦,我當然知道!”
洛亦楓被她嗆住,只得閉嘴。
金順成把玩着手裡的兩個玉核桃,想了想說:“你從小進宮,年紀又小,又如此嬌弱,有什麼本事做我的乾弟弟?”
明月早就猜到他會看不起她,二話不說,用輕功咻地竄到桌旁。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就一把扣住最邊上那位長老的咽喉,手握蘇克離送她的那柄短劍,只需輕輕一動,便可要了那長老的命!
“啊!身手如此矯捷,功夫不弱啊。”衆人都大驚失色,忍不住讚歎道。
金順成也吃了一驚,坐直身子朝明月看去。
明月得意地看着他,嘴角一翹,露出調皮的笑容。
她把長老放開,對其抱拳道:“嚇着你了吧?對不住了。”
那長老這纔回過神來,答道:“小公公好身手,在下佩服!”
明月謙虛地低頭道:“嘿嘿,我比較擅長嚇人。”
她這麼一說,大夥都被她逗樂了,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
金順成讚許地點點頭說:“不錯,好功夫!還有什麼本事?”
明月眼珠一轉,說:“賭錢!”
金順成不由兩眼一亮,咦,這個小太監,有點意思。
“好,那我們就來賭一把。你若贏了,我就認你這個乾弟弟。”金順成頗有興趣地說,“以後你有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幫你辦得妥妥的。”
明月樂了:“嘿嘿,那就多謝寨主大人了!”
但金順成又說:“不過,你若輸了,就要挨板子。然後,滾下山去,從此以後不能再踏入我石虎城一步!否則,扔到後山喂毒蛇。”
明月拍拍胸脯說:“沒事!我肯定贏,你這個乾哥哥,我認定了!”
這……
恆昊和洛亦楓聽得提心吊膽,沒想到明月居然會這麼說!想她堂堂一個皇妃,帶她來這裡已是冒險,他們都想着只要她不出事就好。
可現在一看,明月好像就是特地來找事的。而且,大有不鬧個天翻地覆決不罷休的勢頭。
恆昊很擔心,可又不好明說,只能叫洛亦楓多注意。如果明月不小心鬧大,惹怒了寨主,不管怎樣也要保護她安全下山。
洛亦楓答應着,走到明月面前,小聲對她說:“他可是賭錢高手,你不要勉強。其他的事情,還是由我來說吧。”說着就要去找金順成說話。
明月卻一把抓住他說:“哎,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是高手?”
洛亦楓語塞,恆昊在旁邊說:“明月,你果真有把握,能贏寨主?”
明月滿不在乎地說:“我三歲就會打麻將,推牌九。五歲能把骰子擲出自己想要的點數,你說我是不是高手?”
恆昊一愣,怎麼,南疆的公主從小就教這些?
洛亦楓也覺得不可思議,心裡有了幾分懷疑。可是,他畢竟只是個侍衛,對皇妃的身份豈能質疑?
金順成聽她這麼說,越發感興趣了:“小兄弟,你且說來,想怎麼賭?”
明月走到正中,對金順成抱抱拳說:“寨主大人,現在都這個時辰了,我們就玩點簡單的。就擲骰子吧,買大小。”
金順成說:“好,拿骰子來。”
旁邊一個小頭目拿過一個骰盅來,“啪!”的一聲倒扣在桌上。
明月對金順成做了個手勢說:“你是地主,你先。”
金順成也不客氣,說:“我買大。”
小頭目把骰盅推到金順成面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金順成微微一笑,一把抓起骰盅,嘩啦嘩啦地搖起來。
明月立即緊皺眉頭,耳朵豎起,仔細傾聽。恆昊和洛亦楓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耳朵居然會動!
那對耳朵先是朝後慢慢展開,然後突地收緊,朝前面收攏。繼而,兩耳一起朝上抖了抖,又慢慢放鬆,恢復原狀。
一陣緊促的嘩啦聲後,金順成把骰盅拍在了桌子上。
“好了,開。”小頭目說着,將骰盅揭開。
大家一看,三顆骰子,兩顆是六點,還有一顆仍在轉。金順成一副十分有把握的模樣,心想明月這回輸定了。即使那顆還在轉的骰子不是六點,也一定是大。
明月卻不在意,只輕輕踢了一下桌腳,然後雙手拄在桌子上,看着那顆骰子。
“停,停!”
果然,她話音剛落,骰子就停止了轉動。一看,一點。
金順成不動聲色地命小頭目把骰盅傳給明月,將手一伸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