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地下室,明月心裡就有一種暖暖的滿足感。
許冠之當然無法體會她此刻的心情,他只是單純地以爲,她想在一個沒人的地方跟他說心事。或者,她想要的生活其實是個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如果真是那樣,那麼,他覺得自己應該能猜得到她想要怎樣的生活。皇宮大院雖然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比起自由,一切都不值一提。
想到明月可能與自己有着同樣的夢想,許冠之心裡就涌起陣陣喜悅。他甚至開始幻想,如果有一天,明月拋卻富貴的皇妃生活,跟他浪跡天涯,那會是多麼美的一件事!
“冠之,你知道我爲什麼要修這個地下室嗎?”明月指着新畫上的壁畫說,“喏,我還讓人把這裡弄得這麼好看。這可不僅僅是爲了儲存醬菜,或者堆放雜物。”
許冠之想了想,皺眉道:“你想做什麼?難道想把這裡建成你的,……墓穴?”
其實他本不想說出這個詞,因爲對着生人說這個詞,就相當於在詛咒其快死。可是,明月現在的表情,還有她說的話,只會讓他有這樣的聯想。
他忽然覺得一陣沉重的悲涼襲上心頭,讓他感覺到悶悶的鈍痛。明月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會想要在這個私宅裡修地下室,還做得這麼精緻?
想到此前她在宮裡中了邪術的事情,許冠之不禁有些害怕,他怕明月不是自己想要出宮休養,而是被貶!
倘若一個宮妃被貶,之後送出宮去,那就等於被遺棄,這輩子就算完了。明月這麼美麗,這麼高貴嫵媚,深得恆昊寵愛,卻中了奸人的邪術而被皇室遺棄,這簡直叫人不能容忍。
“明月,怎麼回事?”許冠之急切地問道,“是不是他們要趕你走?皇上呢,他也不要你了嗎?”
對他這一連串的問題,明月十分驚訝。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眼裡滿是疑問。
她的反應,也讓許冠之很疑惑。如果不是這樣,那她爲什麼要在外面的私宅裡,修建這樣一個宛如墓穴般的地下室?
還有,她一定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所以纔會早早就把自己死後的墓穴給安置好。這樣,如果有一天突然面臨不幸,而她又不能進入皇陵……
“冠之,你腦子進水了。”明月開玩笑道,“不然你怎麼會想到這麼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這是不想讓我好好過日子還是怎麼的?”
許冠之眨眨眼,一臉茫然。分明是他對她有一連串的疑問,爲什麼她反而質問起他來了?
他說了個“我”字,卻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說。而明月,略略挑起一邊嘴角,帶着一絲不屑的神氣,就這麼看着他。
兩人四目對視了一陣,明月忽然嫵媚地一笑,笑得許冠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卻溫柔地伸手拉拉他的衣領,叫他不要多想。
可是,明月最近的情況如此不容樂觀,叫他怎麼能不多想!她這麼美麗善良,不與其他嬪妃爭權奪愛,卻還是被那個什麼邪僧所害。
幸好,明月福大命大,也好在大國師有本事,幫她招魂驅邪。否則,可能這小小的地下室裡,真的就成爲她的葬身之處了!
想到這個,許冠之越發擔心,總覺得即使是藏在這個私宅裡,也非常不安全。因爲如果真的有人非要置明月於死地,不管她躲在哪裡,都會被人暗殺的。
他一把拉住明月的手說:“明月,不如你跟我走吧。我雖然不能讓你做天朝大皇妃,或是皇后,但我能保證,此生只愛你一人!我會對你好的,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寧可我傾家蕩產,也要讓你過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明月掙開他的手,皺眉道:“冠之,別亂說話!我和恆昊的感情,你也是知道的。再說,一女豈能嫁二夫?我現在還是恆昊的人呢,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見她這麼生氣,許冠之不敢再說。而她對恆昊一往情深,又令他十分妒忌。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表情十分尷尬,顯得侷促不安,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明月道:“聽着,以後不許再亂說了。我和恆昊都把你當好朋友,所以纔會把你帶到這裡來。你要是不把我們當朋友,敢出賣我,我一定不會輕饒你。”
許冠之聽了她的話,心裡越發難受。
他心裡豈止是將她當好朋友啊,可她卻一直把他堵在心門之外,如此冷漠。呵呵,他在她心裡,究竟有沒有位置?
明月看看他,又接着說:“哦,對了。我剛纔不是說,要你猜我爲什麼要修這個地下室嗎?”
許冠之搖搖頭,他滿腹狐疑,卻已不敢再猜。他怕自己說出的話,每個字都不如她的意,會惹她生氣。
“其實,我只是想有個自己的獨,立王國。一個珍藏着各種奇珍異寶的殿堂,這裡的一切都是我的,由我做主。”
明月說完這句話,臉上散發出光澤,好像雨後嬌蕊。而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也熠熠生輝,彷彿看到了她說的曠世奇珍,十分動人。
他很喜歡看到她此刻的表情,這樣的她,身上有着最美麗的光環,讓人覺得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他願意爲她去做任何事,只要她說一聲,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可是,明月對財富的追求,卻讓許冠之有些望而卻步。
一個女人,已經得到了天下第一男人的愛,做着他最寵的皇妃,卻還要不斷追求財富,這似乎有些貪心。可在許冠之看來,明月的任何願望和追求,都是合理而不可拒絕的。
就連她想要全天下最多最珍貴的財富,在他看來也是理所當然。因爲,他眼中和心裡的她,配得起那些。也只有她,才配得到她想要的。
可惜,他只是個遊俠,充其量做着一個自由的宮廷侍衛。如果他每日乖乖地在宮裡做事,那點月錢怎麼夠給她收集她愛的珍奇古玩?
明月想要的財富王國,許冠之或許只能給九牛之一毛。他可以把自己以及他們家族最珍貴的寶藏獻給她,卻給不了她整個財富王國。
一種難言的壓力,讓許冠之不知要怎麼面對明月。
這個地下室,這個嶄新的,裝着許多醬菜罈子的地下室,原來是她爲自己建造的財富宮殿。別看這個宮殿並不大,如果堆滿金銀財寶,那也是驚人的巨大財富啊!
一瞬間,許冠之感覺自己卑微了許多,彷彿失去了大男人的尊嚴。那種想要好好保護和照顧明月的心情,忽地一下就跌落至谷底。
過了半晌,他才尷尬地問:“那,我可以幫你什麼嗎?”
明月不像他那麼難過,語氣輕快地說:“當然可以啊,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我願意。”許冠之不假思索地說,“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願意幫你。但有一點,不能害人。”
明月狡黠地一笑,盯着他的眼睛命令道:“看着我的眼睛。”
許冠之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但還是依言看着她的眼睛。那雙大眼睛水汪汪的,靈動而誘人,好像會說話。只要盯着看上一會,許冠之就覺得全身都軟了。
“呵呵,你看我,像是會害人的人嗎?”明月微笑道,“我這麼善良,眼睛不會說謊。如果你要害人,我會第一個殺了你!”
許冠之拍着胸脯說:“我許冠之以行俠仗義爲己任,又怎會去害人!”
明月點點頭說:“要的就是你行俠仗義,懂嗎?幫我,就是仗義;和我一起做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行俠。”
這回,許冠之還真的不懂了。她不是要收集寶藏嗎,這算哪門子的行俠仗義?
看出他的疑問,明月輕蔑地笑了一下,又昂起頭說:“其實,我要做的事,就是把地底下的寶藏挖出來。”
“什麼,地底下的寶藏?”許冠之先是一驚,隨即反應過來。
所謂地底下的寶藏,不就是別人墓葬裡的陪葬品嗎?天哪,這麼說,明月是要盜墓!
明月點點頭說:“是的,地底下的寶藏。你難道不知道嗎?華夏大地,物產富饒,不知有多少財寶被埋在地下。嘖嘖,真是浪費啊!”
“所以,你想把它們都挖出來?”許冠之驚訝地問,“可是,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在犯罪嗎?”
明月卻說:“不,不是犯罪。如果我告訴你,我以前就是個盜墓賊,你相信嗎?”
說完這段話,她兩眼直勾勾地盯着許冠之,好像要看進他的心裡去。
許冠之先是愣了一會兒,又搖搖頭說:“不,這不可能。你是南疆的公主,又是天朝的皇妃,怎麼可能會是盜墓賊。”
明月莞爾一笑道:“可我真的是個盜墓賊,什麼公主,什麼皇妃,這些都只是外在的表象。我才幾歲就跟着別人去盜墓,什麼沒見過。”
許冠之還是不信,要明月拿出證據來。
明月只好去裡面拿出一個古董,遞給許冠之看。許冠之一瞧,果然,這是前朝的物件。如果不是從墓葬中取出,哪裡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