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皇上所在的行宮很是不太平。
先是皇后娘娘所住的宮殿走水了,就在大家忙着救火的時候,又有信兒傳來,說是聖上在前殿批閱奏章的時候被此刻襲擊了。還好最後不過是手臂被刺傷,流了一點兒血。奈何那此刻卻是穩穩當當的逃走了。
這一下子,叫皇上龍顏大怒,惡狠狠的訓斥了禁軍統領,還給好幾位禁軍高級統領罰俸半年。
這一下子,滿朝文武都人心惶惶。
畢竟,難得有人知道當晚皇上在何處,何況皇后娘娘的寢殿走水後緊接着就是皇上遇刺,這兩件事未免太過巧合,一看就是經過周密計劃的。這計劃刺殺皇上的事,可算是一件大事了。
而就在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皇上遇刺這件事上的時候,沒有人留意,原本隨行的蔚嬪娘娘不見了。
皇上憤怒之中派出了所有行宮能抽調的兵力,滿城的找刺客。
蒲敏醒來後,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沒錯,這些都是黎閡做的。他讓刺客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讓大家都注意不到蔚嬪娘娘的失蹤。在這種時候,就算蔚嬪娘娘失蹤了,大家也不會如何留意的吧?畢竟,事情也要區分輕重緩急的。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沒留意蔚嬪娘娘的。
比如司琴樂。
她曉得當晚蔚嬪娘娘要與人私奔,她也做了很多安全部署。但是她沒料到那麼湊巧,當晚就有刺客行刺。
因此忙活了一個晚上後,當她留意到蔚嬪娘娘時,已找不到卿人倩影。
這一下,不僅是皇上生氣了。司琴樂也是忍不住的生氣。
從沒有人在她天琊閣副閣主的眼皮底下逃跑成功,這個蔚藍是第一個。想到這裡,司琴樂愈發生氣起來,就對皇上回報了這件事,還將蔚嬪娘娘私奔與刺客之事聯繫在一起,叫皇上浮想聯翩。
曉得這件事後,皇上可是火上澆油,氣得快炸了,心臟病也險些復發。好在司琴樂透露出自己曾曉得一些他們的逃跑計劃,所以希望皇上加派兵力支持。
此時在皇上心裡,蔚藍和洛奇已經是兩個謀反的逆賊了,即刻派遣了大批兵力支持司琴樂的搜索。但是對外只是說找到了刺客畫像。
畢竟,自己的女人與人私奔,就算是尋常男子也會臉上無光,何況皇上是一國之君。
蒲敏從蒙汗藥的藥力中醒來的時候,黎閡立即對她回報了行動進程。
蒲敏本是埋怨黎閡的,畢竟她當真是擔心蔚藍和洛奇的。奈何眼下事情已經成功大半,且都是黎閡出的力,也許自己做還沒有這般乾脆利落,所以就算是有再大的活氣也不好發作,就只得安心了。
但是當黎閡知道皇上已經派遣司琴樂開始搜尋蔚藍他們的時候,忍不住皺了皺眉。因爲按理說皇上是來不及留意到蔚藍的失蹤的。畢竟刺客大大咧咧的從行宮逃跑,這可是對皇權的蔑視。就算爲了自己的威信,皇上也會首先選擇抓刺客的。
而皇上這麼早注意到蔚藍的失蹤,只怕是有人透露了這件事。
黎閡無奈之下,只好重新部署,讓刺客透露些信息,吸引皇上的注意,轉移皇上對蔚藍的注意。
與此同時,正躲在惟城的蔚藍與洛奇,已經被司琴樂找到了。
兩人搶來了一匹馬,飛快逃跑。
洛奇坐在馬上,緊緊抱着蔚藍,微笑着,好似兩人不是在逃命一般,小聲附在蔚藍耳邊說:“蔚藍殿下,你是公主,如今卻落得和我亡命天涯的下場,你可後悔?”
蔚藍也笑着,感受身後堅實的依靠說:“怎會後悔?你我本就該是在一起的。不論是錦衣玉食還是亡命天涯,不過都是一種生活方式罷了。如今和你在一起,亡命天涯也不過是瀏覽四季風光。如果沒有你,錦衣玉食也只是個籠子罷了。”
聽到愛人的話,洛奇愈發幸福起來,也讓自己心中的決定更加堅決。
他說:“你我就算是被捕也不過是完成了心願罷了,只是瑾王殿下和董顎小姐卻是不該牽扯進來的。”
“洛奇,只要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會說的。”蔚藍笑着說。將自己的頭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靜靜說,“一會兒若是我們被抓住了,我不會說一個字的。”
有了這樣的回答,洛奇算是安心了些。
司琴樂正帶領着大部隊跟在兩個亡命鴛鴦後面,看着他們在馬上秀恩愛,不由怒火中燒。
她想着今次抓住了那兩個人,便嚴刑拷打,一定要將他們的嘴撬開,打探出關於瑾王殿下容黎閡和董顎蒲敏的事。只要他們兩個人與這件事牽扯在一起,容黎閡就無論如何也翻不了身了。董顎將軍也算是該壽終正寢了。
於是,惟城內就上演着一個追逐大戲。
而時刻關注着兩個人的黎閡與蒲敏,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此時,容不得蒲敏如何了。她曉得蔚藍被發現的時候,也是心下一驚,只是她也明白,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再出現,是會讓局面更亂而已。再者,黎閡基本上算是策劃組織了昨晚的活動,不僅僅是幫助蔚藍私奔而已,還有刺客的事。若是原本只是自己組織的話,她自然是無所畏懼的。只是眼下牽扯進了黎閡,她不得不爲黎閡着想!
若是皇上順着自己查到了黎閡身上,黎閡的未來就算是毀了。何況現在黎閡爲了阻止自己,還親自來到了惟城,這就更說不清了。
所以,她不能出去。
坐在蒲敏身邊的黎閡,看着蒲敏糾結的神色,不動聲色的喝了口茶。
他親自來這裡的目的,一是爲了阻蒲敏,不過他對成功不抱多大希望。二則是在這種時候變成牽制蒲敏的最大砝碼。
他害怕若是蒲敏在得知蔚藍被捕後不計後果的站出去,便是危及性命了。
現在這樣,很好了。
就在蒲敏糾結時,蔚藍和洛奇已經被抓住了,就在惟城外的樹林中。
秋天的樹林,不斷有落葉飄下。蔚藍和洛奇摔在地上,他們的馬已經在一旁死了。洛奇將蔚藍護在身後,也沒有讓她如何手上,只是此時洛奇已經身中數刀了。
而在兩人身邊,有更多的禁軍屍體。
司琴樂靜靜坐在高頭大馬上,看着兩個視死如歸的人,忽然開口:“何必再負隅頑抗?本官已與陛下說了,陛下亦覺得你們是計劃不出這般大的行動的。所以,陛下特意許了恩典,若是你們供出幕後主使是誰,陛下便放你們一條生路。”
蔚藍緊緊靠着洛奇的肩膀,笑着盯着司琴樂,彷彿聽到了此生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說:“放過我們?從我離開皇宮的那一刻,我就曉得皇上必然不會放過我們的,所以你說什麼放一條生路,想必是說笑的吧?”
洛奇忽然抓住了蔚藍的手,說:“藍兒,我從小時候見你的第一眼起就想這麼叫你了。”他狠狠的盯着司琴樂,嘴中吐出的卻是這樣問溫柔的話,“我從小時候被帶到你面前做你的貼身護衛時,就已愛上你了。只是你我身份懸殊,我曉得,我們是不會有結果的。只是,沒料到,今日我們竟可以在這裡在一起了。我洛奇,生不求與蔚藍同衾,死卻求與蔚藍同穴。”
說罷,不待蔚藍有所反應,就拿出已經浸滿鮮血的大刀,,站起身來,盯着司琴樂,高聲說:“這位大人,所有的事,都是小人一人爲之,刺客是與小人情同兄弟之人,此番出宮也是小人威脅公主殿下與小人走的。公主殿下本是不願意離開天朝的皇帝陛下的,但是小人用皇帝陛下的命做威脅,公主殿下這纔不得不與小人逃出來。眼下,你們救回了你們的蔚嬪娘娘,小人也供出了刺客的來路,還望大人方小人一條生路。”
聽到將所有的罪都攬到自己身上的洛奇,蔚藍忽然忘了該說什麼話,只是本能的張嘴,卻在發出聲音前輩洛奇打斷,洛奇笑着看着她說:“公主殿下,你答應過小人,即便被抓,也什麼都不會說的。眼下,爲了公主殿下不被爲難,小人已將所有的事都說出來了。希望公主殿下還能記得小人的一些好。”
說罷,將刀毫不猶豫的放在自己的頸項上,沒有片刻遲疑,便劃了下去。
在他倒地前,雙眸還緊緊看着蔚藍,彷彿是用盡了自己的力氣去記住蔚藍的樣子。
蔚藍一瞬間不知所措,只是憑着本能,跌跌撞撞的跑到力氣身邊,哭着大喊:“你幹什麼?不是說好死則同穴嗎?生不能同衾,死則同穴,你現在要丟下我了嗎?你又要丟下我了嗎?從樓蘭到天朝,你一直都不願意與我在一起,一直都在丟下我,現在,你又要丟下我了!”
滿身鮮血的洛奇看着蔚藍眼中晶瑩的淚水,笑着說:“我忽然後悔了,我還沒有看夠這個世界,我還不知道天朝的皇宮有多麼繁華。我求你,替我看一看。我還想去樓蘭,看一看我爲你準備的婚房,還想讓國王陛下承認我們。我有這麼多的願望還沒實現,藍兒,求你,幫我實現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