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什麼,通通交代!”南宮硯催促。
麗芳滿目含淚,對瑤淑妃恨之入骨。
他遂揭告了鸚鵡的事,肖良娣受害之事。
南宮硯真真參透那個壞女人的蛇蠍心腸了,一時衝動,立即就要將她斬首!麗芳阻道:“陛下不能這麼做!”
南宮硯氣急敗壞的嚷:“她死了,皇后就是軒兒的親孃,朕不會再維護她了!”
“問題是!”一語未了,蘭皇后自身後接腔:“一個囚犯的話,不可草率信任,陛下,請三思!”
“你什麼意思?”南宮硯望定她,麗芳也望定她,司徒翼跪在那裡巋然不動。
蘭皇后陰沉的氣息越逼越近:“爲何司徒翼逃出大牢,遇見芳妃,芳妃遇見這種事,不去彙報反而收留他,什麼用意?”
麗芳搖搖頭:“別鑽牛角尖了,只是證據,證據而已!否則陛下不會相信,臣妾的冤名,就不會洗清!”
“那爲什麼昨晚不告訴陛下,偏偏等一個晚上。”皇后輕佻的斜睨着她,輕視的笑。
南宮硯也發問:“一個妃子跟一個逃犯待在一起一個晚上,成何體統!”
一切的一切,自挑起他心中的疑竇開始,便是白費心機。
司徒翼被打入大理寺,跟其他罪犯一塊受審,麗芳無奈,暫時妥協,若跟南宮硯硬碰硬,倒黴的只會是自己!
太后希望她永遠消失:“她繼續待在這兒,對小阿哥是巨大的威脅,哀家不允許這種事發生!”皇后就會幫腔:“這個芳妃太精明太狂妄了,仗着陛下對她的信任而欺騙陛下。”
婉常在接茬兒:“皇后娘娘的話沒錯,陛下就是太仁慈了,一個殺人兇手,在陛下的庇護下逍遙法外。”
南宮硯被逼的有點急了:“肖良娣是自盡的,跟她沒關係!”
幸而太后說:“捕頭並沒有肯定這一點,是在皇帝的逼迫下,生編硬造出這麼個荒唐的結論!”
對,樊雲慶確實是這麼說的,南宮硯好生苦惱。他已經不想理會關於麗芳的任何事,不想再看到她,她多可恥,竟收留一個逃犯在寢宮過夜!這個陰影,深深地駐紮在他心內。
年賢妃坐在皇后的下列,一直安然的品茶,婉常在說完,她輕輕地開口:“未見得樊捕頭不會說謊。”
衆人譁然,有頭腦一清的感覺。
年賢妃將隨身攜帶的香囊解開,倒出一朵茶花,放進煙霧繚繞的茶水裡,茶花由乾癟的狀態,漸漸膨脹開。她微笑着看向婉常在:“其實,婉常在跟樊捕頭好像很熟悉,就算不熟悉,憑那酬金的分量,婉常在問什麼,他也絕不可能隱瞞絲毫。”那眼波溫柔盪漾,卻暗藏殺氣,婉常在剎那間全部領略了!
“你!”
“本宮說的不對嗎?”朱脣抿上茶碗邊緣,淺淡的口脂殘留下。
南宮硯立即針對這個話題追問下去:“婉常在,你跟樊捕頭關係不尋常?什麼酬金?”
她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呼吸急促:“陛下!聽臣妾解釋,並不是賢妃所說的那樣。”
蘭皇后捏了把汗,有些糊塗。
“陛下,臣妾的意思是,”年賢妃輕言淡語,“現在將樊雲慶叫過來,讓常在親口問他,有沒有說謊?”
南宮硯即刻宣了樊雲慶進殿,讓婉常在嚴厲的問他:“肖良娣到底怎麼死的?”同時用眼神告訴他,自己是被迫的。
樊雲慶回答如初,婉常在滿意了:“陛下,您聽到了,賢妃姐姐真是白費心機,本已經確定無疑的了,卻還沒事找事。”一面充滿敵意和仇恨的睃看着年賢妃。
麗芳的境遇,似乎沒有多大好轉,對於肖良娣的死,南宮硯捨不得對她怎樣,便聽從了皇后的建議:“她不是甄大人的女兒嗎?”
次日上朝,即讓內監宣佈聖旨。甄顥將被貶謫至偏遠邊疆,民不聊生的地方當知縣,沒有理由!
麗芳聽聞此事大急,衝到南宮硯面前,嗚咽着懇求:“陛下,你對臣妾有什麼不滿,儘管對着臣妾來,我爹爲官清正,況年過半百,不要讓他到那麼偏遠的地方去!求你了陛下。”
南宮硯再堅決,看她掉幾滴眼淚,便有些心軟,隨即差人去查甄顥的官底,他近來的各方面收入,以及去過哪裡,跟什麼人見過面等等。
一時書辦去了又回,對南宮硯耳語,麗芳不是沒有憂慮。
接着,南宮硯拿着一本冊子,翻了一頁,擡頭暗笑:“聽着,朕可沒有冤枉他。”於是一字一句讀出甄顥貪污受賄的記錄。
麗芳聽了,半晌沒有反應,跌足笑道:“不可能!一定是你們捏造的。”
南宮硯煩厭的看着別處:“那如果這樣說的話,世界上豈非沒有真實的東西存在了?司徒翼說的,都是假的,淑妃並沒有罪,都是你捏造的?”
麗芳啞口無言,蒼茫的說:“我要見我爹,我要見娘!”
“他們離開的那一天,你可以回家一趟。”南宮硯冷傲的瞅她一眼,賭氣走了,“朕要去良貴人那裡!”
沒有虐待她,好像還很寬厚,她的心卻爲何有身陷囹圄的感覺?以淚洗面。
回到紫霄殿,白世賢正到那裡。“你來幹什麼?”悲傷後,是不會有什麼好氣性兒的,甚至不讓他進房,“你就站在門檻外好了,有事的話,現在就說。”回頭,又轉過去,坐在椅子裡,丫鬟們端茶的端茶,拿糕點的拿糕點。
白世賢只好停佇在門外,以君臣之禮:“芳妃娘娘,司徒翼即將被處死刑,除了您可以救他。”
她忽然弄灑了一杯水,眼睛像水面一樣清亮:“大概何時?”
“後天午後。”
她急急的走過來:“白大人,你好像很關心他的死活,別忘了,是你把他逼到這一步的!”
“卑職沒忘,”白世賢應道,“卑職跟娘娘一樣,意識到他是被動的,是無辜的,而且肖良娣的事,他沒有加入!”
“現在後悔了?”
“卑職請求娘娘,救救他,一個好人,是不應該被處以極刑的!”
麗芳惆悵的落淚:“是我們聯合起來把他推到這一步的……本宮不應該告訴皇上,他在耳房裡過的夜,也許就不會讓皇后有話說,不會激怒他。”
白世賢轉頭看了看旁邊的耳房,門鎖都上鏽了,顯然近期沒有開過,顯然她在說謊!
“你讓他在正宮裡歇的?”隱隱的嘆口氣,問。
麗芳點點頭:“他傷的嚴重,有的都在潰爛,流血,本宮房裡有自制的藥水。就讓他躺在本宮牀上,上了藥,就睡了,本宮在躺椅上,沒有任何親近的行爲。”企圖說清,白世賢卻若落九淵。
躺在她的牀上?她替他上藥!
“本宮自小就立志做醫者救人,可進了宮,一直被排斥,就暗暗地看幾頁醫書,認得幾種藥材。沒事就調了幾種常用的藥在房裡,以備不時之需!”
“卑職懂了,娘娘。”
“白大人,你可以走了,司徒翼的事,本宮會竭盡全力!”越發握緊金絲汗巾,上面的血腥味仍散發着餘溫似的,“否則,本宮會於心不安。”
那句話的深意,白世賢又自以爲懂了。
此時此刻,甚至感到懊悔,司徒翼,具有潛在危機!
麗芳回到椅子上,呼吸紊亂,秀文問清發生何事,也不由得淚下:“那麼遠的地方,在路上都要走一個多月,不知老爺支不支撐得住。”
麗芳攥緊她的手:“會的,爹不會有事!”
秀文自悔失言:“是是是,娘娘說的是,奴婢烏鴉嘴,盡往不好的地方想。”
她轉而又悲:“爹一向爲官清廉,不可能做出貪污受賄的勾當。而且,本宮每次寫信回去,都有特別奉勸,官場的事,爹比我清楚!”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秀文說,“老爺這一生,除了多娶一個老婆外,沒有前其他不是,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麗芳掩面嗚咽,錦屏秀春都圍着相勸,她想:“若爹有我親孃輔佐,大概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懵懂的記憶中,孃親溫柔大方,賢惠正直。
第二天一早,她就趕了過去,父女相見,也告別,一路灑淚,裴氏也哭的撕心扯肺。
末了,甄顥離開登程,麗芳相送,回來後與裴氏問清楚前因後果。裴氏有所遮掩,推說自己不知道,麗芳只好告訴她:“娘,您別以爲錢多是好事,憑自己賺到的纔是自己的,那些靠歪門邪道得來的不會長久,遲早害了自己的命,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裴氏才哭的好些,聽這般言語,儼然憤怒:“如今當了娘娘,氣性兒就大了,對長輩說話就這麼沒大沒小?你想讓我死,娘娘的命令,老身不敢違抗!”說着,就捶胸頓足,放聲大哭。
麗芳抱住她悲嚎:“娘,女兒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提醒您,小心駛得萬年船,當初爹要是聽我的勸,就不會被貶謫!”
裴氏抓胸撩發大哭:“你不是娘娘了嗎,皇上的決定,你應該可以說服他的!”
“不,”麗芳哭,“爹罪行累累,我不能助紂爲虐,恕女兒無能!”
哭一回,怨一回,她把魏嬤嬤已死的事說了出來,裴氏被嚇得不輕,也不那麼鬧了:“我以爲她一家人外地享福去了,沒想到……”
“娘,”珠淚滾滾,“以後家裡就您一個人了,要與嬤嬤處好,好歹是個伴兒。”那王嬤嬤在旁嗚咽着喉嗓,聽見麗芳的話,便說:“小姐,你只管放心,老身這輩子是不會離開夫人的。”
“嬤嬤,好好照顧身體,”麗芳淚如雨下,“以後每個月,我都會向皇上申請回家省親。”
王嬤嬤抹淚道:“對了娘娘,前兒有個跟老身差不多年紀的婦人,向我打聽你的身世和你母親的身世,我不知她是什麼人,擔心攬事兒,便沒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