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4

(家教)絕宴

微微沸騰的水溢出暖意,分量恰到好處的咖啡豆被細緻的磨成粉,緩緩傾入。

纖長的手指端起鎏金的瓷杯,泛起焦香的深色液體因爲微小的動作晃出漣漪。少年將煮好的咖啡小心倒好,把什麼都沒有添加的那一杯推給了Reborn,再把另外混合了奶精的一杯遞給了坐在他身邊的威爾帝,最後擡眼看了看正環抱雙臂注視着自己的雨之彩虹之子,溫和的一笑:

“那麼,可樂尼洛,什麼樣的口味比較適合你?”

性格豪爽的軍人搖頭拒絕了端到面前細心準備了咖啡、白糖與奶精的瓷碟,略帶着些興味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好脾氣的棕發少年。

“我不喜歡喝咖啡——說到這個,真是令人感到吃驚啊,身爲黑暗世界下一任教父的候選,你竟然會擅長這種與戰鬥無關的小事呢,Kola。”

被這麼犀利的詢問着,少年只是動作隨適的一攤手,不在意的彎起了嘴角。

“別這麼說啊,畢竟能幫上奈奈媽媽是一件讓我認爲非常愉悅的事情……況且,不過是私下裡的個人興趣而已,不用那麼認真吧?”

身穿迷彩裝的小嬰兒沒有回話,倒是在一旁的鬼畜家庭教師放下了咖啡杯,冷哼一聲:

“說的好像有多隨便一樣……如果你在說這種話之前把量咖啡豆時用到的天平收下去的話,恐怕可信度還高一點?如果那些對料理用盡畢生心血的傢伙們聽見你這麼大言不慚的話,大概都會想要哭泣了吧?”

——因爲用做實驗一樣嚴謹細密的心態來處理食材、從而被自己家庭教師諷刺過無數次的少年,只能默默無言的扭過頭去。

不過身邊三口兩口喝完了咖啡的瘋狂科學家,卻出於同樣的心理而對自己理念相同的好友做出了支持:

“笨蛋——一般人是沒有辦法理解科學需要達到的絕對理智信念的,Reborn,像你這種人,恐怕也就只能完成一些暗殺之類偷偷摸摸的行動了吧?那種時時刻刻需要的嚴密態度,我想,大概你一輩子都沒辦法瞭解?”

——拉下帽檐的鬼畜嬰兒冷笑着,輕柔的撫摸着爬到手上的變色龍寵物。

喂喂!到底是爲什麼……就突然之間這樣針鋒相對起來了啊?!

爲這麼短時間裡無數次發生的口角或者上升到槍械的戰鬥默然無語,少年已經連吐槽的心情都沒有了。

難道說……這就是彩虹之子之間表達友誼的特殊方式?越是情誼深厚,火藥味就越是濃烈……?

啊啊,真是的……

同樣受不了的,還有一臉不耐從椅子上站起來了的黑手黨樂園現任管理者。

“你們兩個還真是沒完沒了啊,Kola。我要去看看受你囑託安排下去的那些人現在是不是還活着了——話說,澤田綱吉,那幾個好像是和你一起過來的傢伙們?”

……!

不知道爲什麼……既有一種“怎麼會這樣”的驚訝,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無力感……

這種複雜的感覺,也算是他被這個世界給同化了的標誌麼?

嘴角隱晦的抽了一抽的少年擡起頭來,眼睜睜的看着與彩虹之子同源的寵物展開雙翅,帶着雨之彩虹之子升到了半空。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不科學……

不過也沒有空去計較這種事情了。

鏡片後金棕色的瞳眸微微睜大,一片瀲灩的湖光中反射着從奶嘴上突然浮現的光澤。

嗯?怎麼一回事?

——不是說今天沒有到來的彩虹之子都是被事情牽絆住了、纔會缺席這樣場合的麼?

畢竟是世界基石的一角,不管怎麼說,彩虹之子的生命安全都……

“啊啊,原來是那傢伙嗎。”

好像察覺到了少年失禮的訝然,撫弄着自己捲曲鬢角的鬼畜嬰兒漫不經心的這麼說着,好像沒有來參加聚齊彩虹之子這樣的會議只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嗯?是他啊……跑腿的也過來了嗎?Kola。”

就連正想要離開的可樂尼洛,都大大咧咧的一點頭。

怎麼……

正想要詢問的少年,因爲突然響徹了整個黑手黨樂園的叫囂聲,而震驚又頭疼的按住了額頭。

“都給我把武器放下走出來——!從這一刻起,這座島就屬於卡魯卡沙家族!!”

這是怎樣的……

是怎樣的腦容量……才能在那麼多家族的面前,說出這種話!!

“天吶……”

從休息室裡覆蓋了整座島嶼的監控攝像上發現竟然真的有些家族的成員因爲這種話而引發了一陣慌亂,少年不由得低低□了起來。

……真是一團亂麻的境地啊……

“這種時候,就應該由Vongola出面!!”

啊,這個聲音……!

隨着鏡頭的轉動,站在高處遠遠打量着敵方船隻的、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攥緊了拳頭的獄寺少年一臉憤然的將視線轉向了圍在黑手黨樂園門口、正亂作一團的男人們,滿臉毫不掩飾的不屑。

“要是十代目出場……哼……!”

喂喂,要是我出場就怎麼了嗎?我是能夠變身把敵艦掀翻的超人嗎口胡!

眉頭一挑的少年,毫不客氣的在心底吐槽着。

“嗯?又是黑手黨遊戲嗎?阿綱不在還真是可惜呢~”

將手放在後腦勺上笑開的黑髮棒球愛好者微微眯起眼睛,總是清澈明亮的眸光裡沉入一抹銳色。

我不在還真是不好意思……話說爲什麼突然之間就叫起了我的名字?——在完全沒有徵求過我意見的私下裡。還有,獄寺君你那個所謂“十代目”的稱謂……我還以爲已經徹底從你的腦海裡抹消了呢!

向上一推眼鏡的少年,那已經很無力的動作,在瞥見鏡頭一角靠着樹看似隨隨便便吃着棉花糖的、挑起嘴角笑得一臉純良的白髮少年的時候,就徹底僵住了。

在這種情境下,他更加不可能出面了啊!

——就這麼明目張膽的頂着Vongola下任繼承者候選的名頭出面,不是等着被當成靶子打麼?!他在並盛的平靜生活還要不要了?奈奈媽媽、藍波一平的安全,還要不要守護了?!

少年用手揉了揉臉,竭力展露出一個與往日裡相似的溫和淡雅的笑容——也沒法去考慮仍舊掛在額頭上的黑線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形象了——他放平雙肘,湊到了自己黑瞳里正浮起興味的家庭教師的面前。

“吶,Reborn……?”

這一刻,他決定,就算是撒嬌賣萌形象丟光都無所謂,只要達成最終目的……他、他……!

一隻小小的手放上了自己的臉頰,然後——

“痛……好痛啊!Reborn!”

精緻的面龐在刻意的拉扯下不斷改變着形狀,感受着雖然帶着惡意卻沒有實質傷害的“懲罰”,少年一邊微微苦笑着,一邊竭力忍耐着由於疼痛而不由自主浮現出的生理性淚水。

……感受到的力度慢慢減輕了。

泛着淚光的金棕色眼睛透過鏡片,注視着對面雙脣緊抿的鬼畜嬰兒。

“哼……”

那隻總是穩穩握住槍支的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惡狠狠的拍了一下。

“你這個……”

……什麼?

我——怎麼了?

以輕捷動作跳下長桌的西裝嬰兒沒有留給自家學生深入思考的時間,只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冷笑着,留下嘲諷般的話語。

“你欠我一個人情哦,蠢綱——別給我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