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藝一條街,閒雲坊和秦記布坊比鄰而建。明明閒雲坊的名氣更大,店面更廣,裡頭的樣式更多,偏偏路過的行人全都往秦記布坊而去,瞧也不瞧閒雲坊一眼
。也有那瞧一瞧的,卻是目露輕蔑,對閒雲坊指指點點。
還不如不瞧。
陸掌櫃站在櫃檯後面,此刻面上卻沒什麼愁苦之意。東家今日來了,而且還簡單問了他話,並沒有流露出惱怒與不快的意思。於是,陸掌櫃很是放心,自己並沒有得罪東家。
那麼,得罪了閒雲坊的秦記布坊,便……呵呵呵呵了。
滿心期待的陸掌櫃,此刻站在櫃檯後面,一隻手擺弄着量尺,一面偶爾擡頭朝外面看去。不知道東傢什麼時候纔會忙完,過來收拾秦記布坊?
以及隔壁的那兩個小丫頭,見天指桑罵槐,可惡透頂。等東家來了,一併教訓教訓她們。不過是從閒雲坊出去的繡娘,居然還翻了天了,必叫她們從此往後,再也不敢同閒雲坊做對。
就這麼站了快一個上午,陸掌櫃終於等來了期待的場面。只見屬於柳閒雲的那頂輕紗小轎,此刻從街上行來,很快行得近了,來到店門口停下。陸掌櫃連忙從櫃檯後面走出去,朝外頭迎了過去:“東家。”
在街上一干行人的奇異與驚豔的目光中,那頂風流至極的輕紗小轎停下,從裡頭率先伸出一隻蒼白修長的手,優雅地挑開輕紗。隨之,一條長腿邁了出來,紫衣白髮的妖異俊美男子,優雅彎腰從小轎裡走出。
“譁!”騷包又俊美的亮相,吸引了街上衆多行人的目光,不禁紛紛譁然。
出足了風頭的柳閒雲,卻全然不在意似的,淡淡地對陸掌櫃點了點頭:“進去吧。”
“是,東家!”陸掌櫃又得意又驚喜地應道。走在柳閒雲的後面,往閒雲坊裡面走去,忍不住朝隔壁的秦記布坊看了一眼。現在東家來了,看你們還能猖獗到幾時?
誰知他這一側目,卻不由得驚了一下。只見此刻,秦羽瑤與三秀正從店鋪裡走出來,打頭的秦羽瑤仍是那副萬事不驚的淡然沉靜。而跟在後頭的三秀,其中兩人高高擡起下巴,衝他露出挑釁的神色。另外一人,雖然沒有如此直白,眼睛裡也帶着一副看好戲的神色。
這是怎麼回事?她們怎麼不怯反狂?不由得,陸掌櫃心裡有些不安起來
。進門的時候,有些神思不屬,險些被門檻絆倒。頓時間,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陸掌櫃不由得老臉有些發熱。
“東家裡面請。”陸掌櫃知道柳閒雲是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的習性,於是客客氣氣地請他進裡面的茶室坐下。
柳閒雲也不是第一次來,何況每一家閒雲坊的格局,都是由專人設計,他親自過目的。故而,也無需陸掌櫃領路,徑直朝茶室走了進去。
“去沏一壺好茶來!”陸掌櫃一隻手打起門簾,往茶室走去,脖子卻朝外扭着,對小夥計吩咐道。
這一扭頭,便看見了正走進來的秦羽瑤與三秀,不由目露傲然,說道:“對不住,閒雲坊今日有貴客,恕不接待,諸位請回吧。”
“你叫我回去?”秦羽瑤不由得挑了挑眉,微微笑道:“你問一問柳閒雲,可叫我回去?”
此時,在她身後,秀蘭接話道:“我們走可以,回頭陸掌櫃被責罰了,可別後悔哦!”
秦羽瑤與柳閒雲本是一道來的,只不過,方纔秦羽瑤先拐進去秦記布坊一趟,叫了這幾個丫頭。她知道,不論是脾氣衝動的秀蘭、秀茹,還是看起來沉穩放心的秀禾,在這件事情上,都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
柳閒雲叫陸掌櫃給她賠禮道歉,沒有問題。只不過,一同給三個丫頭賠禮道歉了便是。秦羽瑤可是十分愛惜這三個丫頭,總得叫她們出了這口氣才行。否則,窩窩囊囊的,不光三個丫頭失望,她自己也不痛快。
秀蘭和秀茹則沒有想那麼多,她們只是覺着,夫人真厲害,這麼快就搞定了柳閒雲。而且,夫人真霸氣,帶着她們上門出氣,從此往後她們就跟着夫人混了!
而秀禾,一早就徹底倒戈,一心輔佐秦羽瑤。此時此刻,更加對自己的選擇而感到不悔。
那廂,只見秦羽瑤等人坦然又驕傲的面孔,陸掌櫃不由得怔了一下。事出反常即爲妖,秦羽瑤等人明知柳閒雲來了,卻仍舊如此,莫非——
“秦夫人是我請來的客人。”此時,茶室裡頭,傳來柳閒雲的聲音
。
陸掌櫃便沒有再猶豫,雖然心裡仍舊有些嘀咕,卻是對秦羽瑤等人點頭道:“請進來吧。”
“哼,現在傲慢,一會兒有你哭的時候。”秀蘭說道。她的聲音雖然不大,然而閒雲坊裡本來就沒有什麼人,故而這不大的聲音,沒有什麼遮掩地傳入陸掌櫃的耳中。
陸掌櫃噎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氣,纔將那股鬱悶嚥下去。小丫頭片子,現在猖狂,等一會兒有你哭的時候。陸掌櫃別的不知道,最清楚的便是柳閒雲護短的性子。只見外人如此欺侮他,陸掌櫃就不信,柳閒雲還能坐視不理?
果然,剛走進去,便只聽柳閒雲說道:“老陸,給秦夫人和三位姑娘道歉。”
“這沒什麼,我一把年紀,總不至於和她們一羣半大姑娘一般見識。”等到柳閒雲開口,陸掌櫃下意識地便回答道。然後負着雙手站在柳閒雲的身後,半是謙恭,半是倨傲。
東家從來都是這樣,最是護短也不過了。三秀也是在東家身邊做過一陣子事情的,怎麼連這點規矩也不知道?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還敢大放厥詞。此時,陸掌櫃負手挺胸,口中雖然說着不指望她們道歉,但是還是等着她們服軟。
誰知,等來的卻是三秀齊齊的笑聲:“哈哈哈,陸掌櫃,你是還沒睡醒呢,還是老糊塗了,耳朵不好使?”
秀蘭捧腹大笑,而她身邊的秀茹也是笑得前仰後合:“哎呀,笑死我了,怎麼有這麼逗的人?”
就連最沉穩厚道的秀禾,此刻也不禁眼帶笑意,然而更多的是嘲笑。她卻沒有對陸掌櫃說什麼,而是看向柳閒雲道:“許久不見,秀禾給公子見禮了。”
秀禾一向是三姐妹中的風向標,只見她給柳閒雲行禮,便也勉強止住笑聲,屈膝福了福身:“見過公子。”然後,偏頭看了一眼灰頭土臉的陸掌櫃,又齊齊地笑了起來。
東家方纔不是叫三秀給自己賠罪,而是叫自己給三秀賠罪?此刻,陸掌櫃也明白了過來,直是窘迫得一張老臉通紅。他也不揹着雙手了,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擡頭看着站在秦羽瑤身後,俏生生的三張粉面。只見一張張面孔上,全都浮現着盈盈笑意,想起方纔說的話,直是悔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
“知道爲何叫你道歉嗎?”這時,柳閒雲側目看過來問道。陸掌櫃說他護短,倒是沒有說錯。雖然有意小懲陸掌櫃,叫他給秦羽瑤賠罪,然而到底是經過千挑萬選的得力干將,卻不能爲此就失了衷心。
陸掌櫃搖頭:“還請東家示意。”
“你居然還要我點醒你?”只見陸掌櫃不上道,柳閒雲不由得沉下臉來。他是顧忌陸掌櫃的心情,可是如此蠢如豬,居然還要他點醒的下屬,真是不要也罷。
陸掌櫃在心裡想了想,又見秦羽瑤雖然面色沉靜,然而她身後的三個小丫頭卻眼帶譏諷。又想起剛纔進門時,秀蘭說的話,不由得心裡有數了。
“老陸給秦夫人和三位姑娘賠罪了。之前的事,多有對不住,還請秦夫人和三位姑娘大人大量,莫與我一個糟老頭子計較。”雖然心裡不明白,柳閒云爲何改了主意,然而陸掌櫃這些年的飯卻不是白吃的。
方纔秦羽瑤等人光明正大地進了茶室,而柳閒雲不僅沒有阻攔,反而請她們進來。而後又叫他給她們道歉,以陸掌櫃的見識,心裡已然有了些猜測。
面子什麼的,尊嚴什麼的,同飯碗比起來,都不過是小事一樁。猜測到柳閒雲的意圖,陸掌櫃毫不猶豫地丟掉尊嚴,拋卻臉皮,彎腰作揖給秦羽瑤與三秀,這四名個個不超過二十歲的丫頭片子賠禮道歉。
“哼,我早就說過,多行不義必自斃。你之前做了那樣無恥之事,就該想到會有今日。”秀蘭冷哼一聲說道。
秀茹接着說道:“你以爲這樣輕巧便算過啦?美得你!若是誰欺侮我們一頓,只消口頭上道個歉便能解決,我們得被人欺負死!”
秀茹說完了,便輪到了秀禾來壓軸,只見她雙手輕輕交疊在身前,秀氣的面孔上一派沉靜,此刻目光卻帶着一絲審判的意味,說道:“從此往後,閒雲坊再無成衣業務,這便是此事的定論。”
“什麼?”聞言,陸掌櫃不由得驚呆了。他立刻轉過頭,看向柳閒雲:“東家,秀禾姑娘所說,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從此往後,閒雲坊只賣布匹,不賣成衣
。”柳閒雲的聲音帶着冷凝,不帶有批判責備,也不帶有鼓勵與惋惜,只是說道:“從此,閒雲坊全力支持秦記布坊的生意。若有人搗亂,老陸你來出面處理。若秦記布坊來取布料,全部按進價的五折來給。”
這一番話說下來,秦羽瑤和三秀都很滿意。而陸掌櫃,則如喪考紕,滿眼震驚之色。而震驚之後,意識到此事已成定論,無法更改,直是滿臉灰敗:“東家,我,我……”
“你偷竊我們的成衣,意圖據爲己有而未果,最後潑髒水反誣賴我們的時候,便該想到有這一日了!”秀蘭此刻看向陸掌櫃的眼神,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而陸掌櫃只是滿臉苦笑,他犯下這樣的大錯,東家還沒有處置他,只怕是有兩個原因。一來秦羽瑤還在,當着外人的面處置自家人,並不是柳閒雲的風格。二來,以柳閒雲的性子,他犯下這樣的大錯,對他的懲罰還在後頭。
一時間,心裡又悔又愧,又憂又慮,簡直五味陳雜。
“這裡沒有你的事了,你出去吧。”禮也賠了,歉也道了,秦羽瑤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之人。何況大頭便宜她已經佔了,此刻沒有必要再同陸掌櫃置氣,便朝柳閒雲使了一個眼色。
等陸掌櫃出去後,秦羽瑤又朝三秀使了個眼色:“你們也出去吧,隔壁只有小黎守着,若是來了客人卻沒法招待,別壞了咱們的招牌。”
“是,夫人。”當下,秀禾打頭,三人先後走了出去。
柳閒雲靠坐在椅背上,脣邊噙着一抹笑意,看向秦羽瑤道:“你還有什麼要問我的?”
秦羽瑤挑眉道:“被你看出來了?”
“你以爲我這雙招子是白長的不成?”柳閒雲指了指自己的一雙銀瞳,笑着說道:“你有什麼話,只管說就行了。總歸,如今咱們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至少,我的一條腿是與你綁在一起的。”
秦羽瑤淡淡一笑,對於柳閒雲難得的幽默風趣,倒沒什麼感覺,直接道:“你跟我講一講綠蔭閣吧。”
“哦?你怎麼想起問這個?”柳閒雲有些訝然地道。
“你不是傻子,難道我就是了不成?”秦羽瑤沒好氣地道,“知己知彼,方纔百戰百勝
。我若是開布坊,勢必得罪許多人,而綠蔭閣是青陽鎮上最大的布坊,若是我生意太好,遲早撞到他的黴頭上。”
“嗯,精明。”柳閒雲不遮不掩地誇讚道。
然而這誇讚,在秦羽瑤看來,卻是諷刺了:“原來在柳公子的眼中,我是沒有什麼謀算的不成?”
柳閒雲也沒有藏着掖着,直言不諱地道:“好事不能光叫你一個人佔盡了,這是原先你對我說過的話。有得必有失,上天賜予你什麼天賦,那麼這天賦越強大,相應的你其他的地方必然缺憾。你在布藝設計方面,菜色創新方面,已然有此天賦。若是做生意再精明些,對別人公平嗎?”
秦羽瑤一時間被說中心事,微微垂下眼睛,沒有立即回答。
公平嗎?她前世殺人無數,雖然都是任務,然而畢竟是一條條性命。她初時也怕過,後來漸漸便硬了心腸,一條條性命從手中滑過,再也不動心扉。後來,被最信任的愛人背叛,一槍崩掉腦殼,一命歸西。算起來,不賺也不虧。
而這一世,她收斂許多,只要別人不惹到頭上來,做得不太過分,她便留着別人一條性命。所圖的,無非就是一個因果。
上一世,不賺也不虧,這一世,她卻想做個贏家。柳閒雲說,她好事佔盡,這也會,那也懂。唯有她自己知道,她失去的有多珍貴。她失去了一顆單純的心,一個無憂無慮的靈魂,一個活潑快樂的童年,一雙體貼關愛的父母。這些,都是多麼努力也換不回來的。
現在的她,本質上仍然是前世那個冷酷狠厲的暗王,唯獨不同的是,這一世她學會了“怕”。
前世的她雖然愛着顧子清,但是卻也只是在出任務的時候取消一切聯絡方式,不想連累顧子清。但是這一世,秦羽瑤有了寶兒。也許是血脈相連,也許是初來乍到,是他用小小的稚嫩的身體,第一個守護在她身前。是他用一顆聰慧的心靈,安撫她的不安,給予她最初的寄託。
所以,秦羽瑤還失去了一顆永無畏懼的心。然而這些,卻是不必同柳閒雲說的,她整理了下思緒,說道:“迴歸正題。綠蔭閣,到底什麼來頭?跟閒雲樓相比,孰弱孰強?”
只見秦羽瑤如此認真,柳閒雲也坐得端正起來,開始向她解釋道:“同綠蔭閣相比,如今的閒雲樓,就像站在大人面前的孩子
。”
什麼?秦羽瑤聞言,不由得大吃一驚:“當真?”閒雲樓的收入,秦羽瑤是知道一些的。不說別的,單單說她賣給閒雲樓的兩道尋常菜品,在一個月的時間內,便淨賺十萬兩銀子。而閒雲樓崛起的十年多來,又該攢下多少家業?
這樣的底子,在綠蔭閣的面前,居然還是個孩子?秦羽瑤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柳閒雲道:“我從頭與你講起吧。”
在大順朝,有四大商家。其中兩家以布藝起家,兩家以食樓起家。有草根出身,也有皇室背景出身。按照排行,分別是綠蔭閣、第一酒家、碧雲天、靈秀樓。
而靈秀樓的當家男人,在多年前的一樁懸案中,紛紛死絕,只留下女人和小孩。於是,撐不起來門面的靈秀樓,漸漸被異軍突起的閒雲樓擠倒,退出四大商家的名頭。
後來,閒雲樓如野馬突羣,將碧雲天也甩在身後。於是,按照位份排序,變成了綠蔭閣、第一酒家、閒雲樓、碧雲天。其中,綠蔭閣是布藝起家,堪稱百年老字號,聞名於大順朝各地。而靈秀樓被擠走後,其餘的三大商家,便都是酒樓出身。
其中,閒雲樓和碧雲天,秦羽瑤都有所瞭解,不必解釋。而第一酒家,卻是有些意思。秦羽瑤從柳閒雲的話鋒中,聽出一絲異常:“第一酒家,膽敢稱‘第一’,莫非就是你口中的,有皇室背景的那家?”
“不錯。”柳閒雲的目光中,帶着一絲興味:“這第一酒家,明面上是寧國公的某房愛妾的孃家在經營。寧國公你知道嗎?就是當今皇后的孃家,國舅爺。”
聽到這裡,秦羽瑤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難怪敢在牌匾上題字“第一”,在這個封建王朝時代,敢如此做的,不是皇室本家,便被皇室中人收購了。
饒是從前的秦氏只是個村姑,卻也曉得,當今聖上極寵愛皇后,自皇后所出之子一出孃胎,便被封爲太子,昭示天下,等到百年之後,由太子繼位江山大統。於是,四大商家,有兩家是皇后、太子一派的。
而閒雲樓,顯然不是。綠蔭閣,卻不知道了。就在秦羽瑤沉思之時,柳閒雲又沒了正形,彷彿沒骨頭似的,又賴到椅背上去
。
“你之前說過,不論秦記布坊出了什麼事,你都會傾盡全力支持,對吧?”沉思片刻,心裡有了初步打算的秦羽瑤,笑吟吟地擡起頭來,套着柳閒雲的話。
柳閒雲此人,總是在一些關頭,做出叫人出乎意料的事。就在秦羽瑤以爲,必定要同他討價還價一番時,卻只聽他道:“可以。”然後,看着秦羽瑤有些驚訝的目光,妖異俊美的面孔上浮現出一絲睥睨之態:“並非只有你纔有野心。”
就連秦羽瑤一個女子,都敢說出“秦記布坊,將是餐飲行業的閒雲樓”的話來,身爲一方巨頭的柳閒雲,又豈會沒有一點野心?他的野心,比秦羽瑤的還要大。
秦羽瑤只見柳閒雲這番神態,雖然不太明白他的心思,到底也看了出來,他是站在她這一邊的。這就足夠了,於是秦羽瑤笑着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此別過吧。”
聊也聊了,談也談了,還留在這裡,難道等着吃午飯嗎?再說,寶兒還在閒雲樓裡,等着她回家給他做好吃的呢。
秦羽瑤從閒雲坊走出去後,便回到了秦記布坊,與三秀交代一聲,便準備回家做飯。誰知,剛一出門,便見黑布一罩,當頭有個大布袋套了下來。
秦羽瑤眼疾手快,錯腳一閃,躲開了那黑布袋。然後,一手捉住那人的手腕,一手劈手奪過黑布袋。定睛一看,只見是一個黃臉中年婦人,模樣卻是生得緊。
那婦人被她捉住,迎面看到秦羽瑤柔媚年輕的面孔,似是想起了自己粗黃蒼老之態,眼中嫉恨一閃而過,旋即抓着頭髮哭訴起來:“沒天理了啊!有錢人欺負窮人了啊!光天化日之下,狐媚子毆打正房夫人啊!”
黃臉婦人的嗓門極高,這一嗓子喊出去,直是傳遍了半條街。而秦羽瑤雖然站在她身前,卻是兩隻手都滿騰騰的,再加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居然沒有來得及阻止。
於是,只聽婦人高聲哭喊道:“我那無錢無勢的夫君,只是想給我買一身衣裳呀!可氣這秦記布坊,有衣裳卻不賣,給錢也不賣啊!我那夫君心疼我,便想出錢請秦夫人吃酒,可是秦夫人非但不領情,還把我那夫君狠狠打了一頓啊!”
“我那可憐的夫君啊,鼻子被打歪啦,胳膊被打折啦,現在苦的很啊
!”黃臉婦人雖然一隻手被秦羽瑤擒在手裡,卻是絲毫不影響她用另外一隻手抓着頭髮,抹着鼻涕,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得不知道有多傷心。
只聽這婦人說得悽慘,街上許多行人便湊近前來,有人問道:“這婦人,你說得可是真的?”
“是啊,從沒聽說過秦夫人是這樣不講理的人。”
那黃臉婦人便拍着大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們看啊,她長得柔柔弱弱,可是極能打架啊!我那夫君平日裡也是三拳兩腳打死虎的,可是到了秦夫人手下,眨眼的工夫就被打斷了胳膊呀!”
“真的假的?”衆人唏噓道。
“自然是假的,什麼三拳兩腳打死虎,真有這樣的能人,早就是鎮上頂有名的大英雄了。”聽到亂子的秀蘭走出來,站到秦羽瑤身邊,指着那婦人說道:“你男人是誰,報上名來,叫本姑奶奶瞧瞧,他是哪位英雄好漢?”
那婦人聽得這一聲,哭聲不由一頓,擡起臉來看着秀蘭,不由得又指着秀蘭道:“瞧瞧,大家瞧見沒有?連個小丫鬟都如此囂張跋扈,可見當主子的心有多狠啊!我家夫君,就是被她打斷胳膊的啊!”
“你是大福的娘子?”聽到這裡,秦羽瑤也是明白過來了。她哪裡打過什麼人?可是這黃臉婦人說得頭頭是道,秦羽瑤不由回想一番,便想起今日上午遇見的大福。
那婦人連忙道:“大家夥兒都聽見了?秦夫人承認了,就是她打得我家夫君!”
“你可知我爲何打他?”冷眼瞧着這不是善茬的黃臉婦人,秦羽瑤冷冷說道。
那黃臉婦人便道:“還能爲什麼?你見我家夫君生得人高馬大,五大三粗,自然想給他做小妾。我家夫君不肯,你便惱羞成怒,將他打了一頓。”
“嗤!”秀蘭不由得氣笑了,“真是異想天開,我們夫人的夫君,生得不知有多好。溫文爾雅,琴棋書畫都懂,誰稀罕你們家的破男人?”
那婦人說道:“胡說八道,你們家夫人根本沒男人,就住在城東,身邊只你們幾個小丫鬟以及一個做飯的婆子,以爲大家都不知道呢?”
“你——”秀蘭不由得又急又氣,這都什麼人,怎麼把夫人的事都打聽出來了?
秦羽瑤按住秀蘭,問那黃臉婦人道:“你先前不是說,我打他是因爲不識好人心,不肯賣他衣裳?怎麼現在又說,是爲着這樣的齷齪事?”
“這很簡單
!”那婦人的腦殼子轉了一圈,很快答道:“因爲我家夫君是爲了給我買衣裳,你見他如此疼愛內人,便心生妒忌,想要給他做小妾!我夫君不同意,你便惱羞成怒,打了他!”
------題外話------
感謝chowsiumui的1張月票,=3=
感謝龍行天下322的1張月票,=3=
感謝amywu16888的1張月票,=3=
感謝hgrsy的1張月票,=3=
感謝杜湘茹的2張月票,=3=
感謝村裡有個貓嬸嬸的1顆鑽石,=3=
感謝素顏0204的1張月票、1張評價票和10朵鮮花,=3=(熊抱素素,啃臉mua~)
感謝051382880653的3張月票和1張評價票,=3=
感謝18336726591的1張評價票,=3=
感謝zhx19800626的1張月票,=3=
感謝891201qn的5張月票,=3=(謝謝土豪妹紙的厚愛,麼麼噠)
感謝品仙的1張月票,=3=
感謝342826的1張月票,=3=
感謝18336726591的1張月票,=3=
感謝賦君歡的1張月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