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這都是我自己任性,關阿瑤什麼事?”宇文婉兒心裡撲通撲通跳,面上卻只做出一副任性模樣,嘟起嘴氣鼓鼓地道。
“哼,你跟她倒是親密?”這回,皇帝看向宇文婉兒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年近六十歲的皇帝,歷經大事小事不斷,在弒父戮子滅宗族的作爲下,依舊能夠服衆,可謂手段逆天,積威甚重。便連宇文婉兒,他縱容寵溺了十六年的親生女兒,此刻在他的面前也不禁有些瑟瑟發抖,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然而,宇文婉兒卻不知二十年前發生的那些驚天動地,被視爲禁忌的,無人敢提的大事。她自恃乃是皇帝的女兒,料想皇帝不會真正治她的罪,便大着膽子道:“我和阿瑤投緣,便是親密些又怎樣了?且我認得她時,並不知道她跟軒王爺有些瓜葛,她也不曾告訴我,我是喜歡她的人品纔跟她親近的。父皇爲何對她如此不喜?”
“哼,爲何不喜?你可記得今日桂花節宴上,她都做了什麼好事?”皇帝冷哼一聲道。當着他的面,對着丞相之女、朝廷命婦當胸就是一腳,如此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的女子,誰喜愛得起來?
“本來就是蔣氏欺負她,她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父皇不討厭那蔣氏,卻對阿瑤不喜,算得什麼?”宇文婉兒爭辯道。
只見宇文婉兒口口聲聲維護秦羽瑤,皇帝愈發不喜了,沉着臉道:“蔣氏欺負她?她懷的孩子是軒王的,卻口口聲聲蔣氏搶了她丈夫,到底是誰欺負誰?”
宇文婉兒不由得急了:“不是父皇想得那樣,是——”如果不是秦羽瑤在緊急關頭記起前世,早就死在顧家的家丁手下了。
“父皇可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是否相信——”剛要問皇帝是否記得前世今生的話題,宇文婉兒猛地住了口。秦羽瑤記起前世這樣的秘密,就只告訴了她,連宇文軒也沒有告訴。
這個秘密,宇文婉兒卻不想暴露給別人,私心裡只想自己知道。心念迅速轉動,最後索性破釜沉舟,猛地站起來道:“父皇不喜阿瑤,無非就是不喜軒王爺罷了,阿瑤只不過是受了無妄之災。她那樣好的人,人人都該喜歡她的。”
皇帝聽罷,卻是不由得奇了:“她到底給你吃了什麼**藥,你竟如此向着她?”
秦羽瑤何曾給她吃過什麼藥?宇文婉兒心想,然而又知道若是如此說,效果反而不佳。索性順着皇帝的意思,說道:“她給我吃的藥多了去了!譬如戒驕戒躁藥,譬如耳清目明藥,譬如眼明心亮藥,譬如敢做敢說藥!”
皇帝本來十分惱怒,可是隻見宇文婉兒如此插科打諢,卻是又忍不住升起一股好笑。直是叫他板着臉不是,不板着臉也不是,便擡起手臂,指着她道:“小皮猴子,她給你吃了那麼多藥,就最後一樣管用了!”
宇文婉兒便撅起小嘴,又道:“依我看,父皇竟是誤會軒王了。他從前低調老實,這麼多年來,他何曾露過什麼風頭?不過是被阿瑤的魅力所迷,這才一怒爲紅顏罷了。父皇忌憚他,卻是沒道理。”
“朕卻是說錯了,她給你吃的那些藥,竟是沒一樣管用的!朕瞧着你竟是中了毒,胡言亂語的毒!”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厲害,此刻盯着宇文婉兒,眼神冰冷無比。
帝王一怒,誰人可擋?
此刻,宇文婉兒攥着汗津津的手心,擰着脖子道:“便是我說錯了,軒王是有野心的,可是那又如何?即便他最後得逞,這天下還不是姓宇文?”
“住口!”皇帝猛地站起來,揮手給了宇文婉兒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聲,迴盪在寂靜的正陽殿內,宇文婉兒捂着臉,卻是不甘心地擡起頭,一雙明亮執着的眼睛看向皇帝:“父皇一意要讓大皇兄接替你的位子嗎?那父皇不妨殺了三皇兄,最好也把其他皇兄也都殺了,還有軒王爺,也一併殺了。這樣就再也沒人跟他搶了。”
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彷彿能滴下水來,緊緊抿着嘴,卻沒有再打斷宇文婉兒。他倒是想聽一聽,宇文婉兒還能說得出什麼樣驚世駭俗的話來?
“父皇最好也把朝廷中的青年俊傑,比如蔣家公子,比如顧青臣,等等全都殺掉。他們雖然是臣子,然而聰明才智並不低。成王敗寇,便是造反了也不稀奇。”
“除了他們,父皇最好把全天下有才識的才子都殺掉,免得他們日後位極人臣,動搖大皇兄的地位。還有女子,這世上聰敏靈慧的女子何其多,誰知她們會不會影響大皇兄的穩固地位?最好一併都殺了。”
宇文婉兒越說越激動,最後索性放下捂着臉孔的手,梗着脖子昂首道:“父皇殺得盡天下人嗎?”
若是秦羽瑤在此,不由得要大喝一聲好!這纔是她真正看重宇文婉兒的理由,因爲她當真生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看得透這天下大勢,看得透這權利人心。
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多慧。若親眼見到這一幕,秦羽瑤大概會生出心思,索性就扶持宇文婉兒上臺了!哪怕爲此跟宇文軒對着幹,也在所不惜!
這一番清脆痛快的驚天動地的話說出來,皇帝面上的陰沉已經如霧霾一般漸漸散去了,露出一絲蒼老的疲態。他深深地看了宇文婉兒一眼,有些疲憊地坐回椅子上,長長地嘆了口氣,而後閉上了眼睛。
正陽殿內,便只有宇文婉兒因爲說得太用力,而有些微微的喘息聲。
終於,宇文婉兒平靜下來,往前走了兩步,跪在地上道:“婉兒知道,方纔那番話,足以讓父皇砍婉兒的頭一百遍、一千遍。父皇沒有砍婉兒的頭,是父皇愛惜婉兒,憐婉兒年幼無知。”
“可是父皇,阿瑤只是女子,她所求不多,她連軒王妃都不稀罕做,她只想憑本事開起一家繡坊,最好能與綠蔭閣齊肩。她不要軒王爺的幫助,她凡事只靠自己。”
“父皇可知道,她的秦記布坊才只有十幾個人插足的大小?哪怕今日在宮中大出風頭,她也沒想着借勢如何,回到青陽鎮後依舊是過着最平凡的日子。父皇不喜軒王爺,那便不喜他好了,反正我也不喜他。可是阿瑤做錯了什麼?她只是一個女子而言,關她什麼事?”
皇帝閉着眼睛,對宇文婉兒的話並沒有全部聽入耳中。此刻,腦中仍舊迴盪着宇文婉兒方纔說的那番“父皇殺得盡天下人嗎”的話語。
誠然,皇帝應該叫人拉下宇文婉兒,砍掉她的頭,以治她的大不敬之罪。而皇帝之所以沒有,並非是顧念父女之情,而是因爲,宇文婉兒是公主,朝臣不會同意她繼位,所以宇文婉兒是沒有威脅的,隨她胡鬧也不過是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宇文軒和宇文翊,對宇文景的繼任皇位,到底有多大影響?
“父皇?”宇文婉兒只見皇帝不出聲,便輕輕晃了晃他的腿,“今晚本是婉兒任性,怪不得阿瑤,父皇別治她的罪行嗎?”
經過一場驚天動地的言論之後,宇文婉兒又迴歸到小女兒的嬌態。此刻擡着臉,微微撅着嘴,撒嬌地晃着皇帝的腿說道。
皇帝睜開眼睛,便只見宇文婉兒的半邊面孔已經紅腫了起來,映着她亮晶晶的眼神,愈發可憐起來。且,她被絲帕包裹住的頭髮,經由方纔那重重的一巴掌,此刻也有些凌亂起來。
皇帝嘆了口氣,盯着宇文婉兒的眼睛問道:“你當真覺得,軒王並無異思?”
宇文婉兒便撅起嘴道:“誰管他?我只不過是一個公主罷了,好吃好喝好玩着,管男人的事做什麼?我只要阿瑤沒事便好了。”
皇帝的眼神便有些複雜起來,盯着宇文婉兒看了半晌,才口吻複雜地道:“你對她倒是親近。”
宇文婉兒眸中的撒嬌味道漸漸散了,微微垂了眸子,輕輕說道:“因爲,她是我的朋友。”
說到這裡,又擡起頭來,看向皇帝說道:“父皇,你知道朋友麼?就像朱瓊雯和程水鳳那樣,她們好得就像一個人似的,一個去了什麼好玩的地方,必然不忘拉了另一個。有什麼話都能直說,什麼都談得來。”
“你與她才認得多久?怎麼就成了朋友了?”皇帝不由更是驚愕。難道他竟是老了?對於女人的心思,全然不懂了?
否則,他素來驕縱跋扈,人人見了都只有跋扈的份的女兒,怎麼就有了朋友?
對皇帝而言,他不需要朋友,他的兒女們也不需要。他們只需要臣子,只需要奴才。朋友?那些沒有分寸、不動尊卑之人,沒有砍了他們的頭,已經是他仁慈。
有這樣一個父親的言傳身教,從前的宇文婉兒,當然也是這麼想的。直到,遇見了秦羽瑤。
是秦羽瑤教給她,朋友是真正一心爲她着想的人,不是因爲主僕名義,不是因爲金錢利益,而是單單喜歡她這個人,敬重她這個人,纔會如此。
而秦羽瑤也確實是這麼做的,她敢於說別人都不敢對她說的話,她教給她許多特別的,別人都教不了她的道理。對宇文婉兒來說,秦羽瑤亦師亦友,又有些像她的姐姐,總是關愛她、體貼她。她帶給她的好,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父皇,阿瑤有軒王給她撐腰,卻從不借助軒王的勢力。她只肯靠自己的本事和努力,來經營她的布坊。如果滿天下都是這樣的女子,我便不會與阿瑤交朋友了。”宇文婉兒輕聲說道。
因爲此刻垂着眼瞼,故而沒有瞧見皇帝格外陰沉的臉。
好個秦氏,把他的女兒哄得服服帖帖,當真有手段!皇帝的臉色無比陰鶩,品着宇文婉兒的話。從不借助軒王的勢力?今天上午她明目張膽地打人,難不成借了鬼的勢力?
宇文軒居然喜歡這樣的女子,可見心思不是個單純的。皇帝的目光幾度變幻,終於又變回了最初的和藹模樣,他伸手扶起宇文婉兒,說道:“好了好了,你既然喜歡她,父皇難道攔着你不成?”
“父皇不治阿瑤的罪啦?多謝父皇!”宇文婉兒驚喜地起身,湊近了皇帝,抱着他的手臂搖晃起來:“父皇方纔嚇死婉兒了,婉兒還以爲父皇都不寵愛婉兒了。”
皇帝便輕哼一聲,作勢撇開她道:“你那般膽大,父皇都快叫你嚇得暈過去了。”
宇文婉兒撒嬌地抱着他的手臂,又奉承地說起好話來。兩人絕口不提,方纔皇帝打了宇文婉兒一巴掌的事。
未幾,皇帝的笑聲略歇,卻是嘆了口氣,悵然道:“這皇位,本是父皇欲留給你大皇兄的。可是,你三皇兄也看上了,可如何是好?”
宇文婉兒心念微動,卻是半個字也不曾張口,只是低着頭晃着皇帝的手臂,只做出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皇帝打量她似出神的模樣,彷彿對此不感興趣,微微放下心來。卻是當真有些心思難言,宇文翊的出風頭,原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的兒子,他最清楚,宇文景卻是有些驕縱了。都是這些年的恩寵叫他忘了形,爲了叫他凜然一些,皇帝特意提拔了宇文翊出頭,給他打擂練手。誰知,宇文翊竟是一塊璞玉,漸漸瞧着不輸於宇文景的模樣。
只不過,皇帝是不肯叫宇文翊繼位的,只因爲,宇文翊的出身……宮中的傳聞,大多數瞞不了皇帝的耳朵。當年有人傳,宇文翊的母親與人有染,宇文翊並非龍種,並沒有逃脫皇帝的耳朵。對宇文翊的冷落,也是因爲如此。
且,宇文翊是沒有母族的,不論從何來看,他都不適合做皇帝。
只見皇帝又出神了,宇文婉兒卻不樂意了,她今日的主要目的還沒達到呢,便晃着皇帝的手臂道:“父皇,那綠蔭閣的女子欺侮我,父皇打算怎樣懲治她?”
皇帝被晃回神來,聞言目光閃動,卻只是板起臉道:“懲治什麼?你打花了人家的臉,人家卻連你的一根汗毛都沒碰到,你還冤屈了不成?”
“她派人追了我好幾條街!我的珠釵都跑掉了,父皇!”宇文婉兒不敢置信地道,她可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被一介平民欺侮了,皇帝居然不給她討公道?
誰知,皇帝竟然當真不打算管她,只道:“你這囂張跋扈的性子,卻該改一改了。只帶了幾個侍衛就敢逃出宮,還任性地一個人跑出去,今日毫髮無損地回來,算你幸運。那女子雖然百般不好,卻也有一樣好,那就是代替朕教訓了你。”
宇文婉兒不由愕然,這回知道了,皇帝是真的不打算給她出氣了。一時間,心裡冰涼冰涼的。百轉千回,只愈發懂得了一個道理——她並不是他寵愛的女兒,她只是他寵愛的玩物。
“婉兒知道了。”宇文婉兒低下頭,掩蓋住濃濃的失望和心寒,屈膝行了一禮便要退下。
皇帝又道:“你大皇兄這幾日身體不大好,也不知道怎麼生了怪病,一身斑點,今日連桂花節都沒有出來露面。明日你去怡景宮陪他說一說話把。”
宇文婉兒點了點頭,心中愈發冰涼,宇文景荒淫無度,目光短淺,又剛愎自用,結果皇帝卻把他當兒子,當繼承人。大事小事,都不曾忘記他。而自己……對照之下,愈發心中堵得慌。
忍不住擡起頭道:“若是我也是男子之身便好了。”
皇帝倒是有些興趣,問道:“爲何?”
“如果我是男子,便可以入朝爲官,有權有勢,誰欺負我,我便百倍欺負回去,多麼痛快?”卻是試探皇帝,對於女子入朝爲官的事情,竟是什麼看法?
皇帝卻誤會了,只以爲宇文婉兒還念念不忘,只想着找木如眉報仇,便打哈哈道:“身爲女子不是挺好?無需像男子一樣勞累。”
宇文婉兒對皇帝早已經失望透頂,此刻只是冷峻分析,如何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故而面上浮現不滿,又撅起嘴道:“我讀了許多書,識了許多字,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早知如此,當初何必辛辛苦苦讀書練字?竟是整日撲蝶採花更愉快些。”
這個問題卻把皇帝問得怔住了,然而今日已經晚了,且白日裡又發生許多事情,故而雖然腦中一閃而過什麼,卻沒有深想:“好了好了,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把你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忘掉,明天開開心心地去看望你大皇兄。”
“是,父皇。”宇文婉兒屈膝一禮,轉身退下了。
從正陽宮走出來的一剎那,只覺得秋風真涼,將她的骨頭都吹透了。
然而剛走出兩步,又在前頭看見一個宮女,卻是李貴妃宮裡的,便走過去問道:“你怎麼在這裡?我母妃怎麼了?”
那宮女恰是李貴妃派來的,此刻屈膝一禮,回道:“回公主,娘娘擔憂得睡不下,便叫奴婢來請公主去華清宮走一趟。”
宇文婉兒想了想,道:“不早了,你回去跟我母妃說,我一切都好。明日給她請安,再陪她說話,叫她安心歇下吧。”
宇文婉兒可不想去陪宇文景,不論是宇文景那可惡的模樣,還是陶致潔那假惺惺的模樣,都叫宇文婉兒厭惡得很。索性找了藉口留在李貴妃的宮裡,料來皇帝不會說她什麼。
宮女得到命令後,便行了一禮率先去了。宇文婉兒也擡腳往英華宮走去,想起今晚在青陽鎮上度過的時光,只覺得像夢一樣美好。又想起方纔在正陽宮中的情景,心下便如冰一樣寒涼。這一日,竟是體會到了冰火兩重天的滋味。
然而,就在冰火之隙,一道界限格外明顯,那是她未來的路。
秋風颯颯捲落葉,幾度瀟灑幾人愁。
丞相府中,顧青臣跪在蔣明珠出嫁前的院子裡,因爲遭了蔣丞相、蔣玉闌及蔣明珠的厭棄,此刻連屋子也進不得,只能跪在院子裡懺悔。
尚書府中,從周尚書口中得知了軒王之子的生母出現了,那位被軒王不顧一切維護的女子,竟然是一個棄婦,周千嬌直是嚎着要出門,去解救被狐狸精迷了心的可憐的軒王爺。周尚書幾乎拼了老命,才攔住不叫她出門,早已經毀得腸子青,連道不該告訴她的。
太傅府中,戒酒多年的秦太傅,今晚破了戒,命人溫了一壺老酒,獨坐院中,飲至夜深才歇。
參加桂花節宴會的大臣們、命婦們、小姐們,此刻也在各自的家中對今日發生的事表示驚奇。有關注宇文軒這個素來低調的王爺的,有將注意力放在勾引了軒王爺的小農婦秦氏身上的,有暗暗譏諷蔣明珠悽慘下場的,整個京城的官員家中,竟是沒有早歇下的。
而這一切的導火索,秦羽瑤竟是一夜好眠,一覺到天亮。
點點碎光打在眼皮上,秦羽瑤睜開眼睛,才發現天已經亮了。原來,昨晚雖然沒有睡在宇文軒的懷裡,卻依舊是沉沉地睡了過去。這個認知,讓秦羽瑤不由怔怔。
原來,她竟是如此信任他麼?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便放下所有警惕?
坐起身來,秦羽瑤還有些茫然,不敢相信自己才認得宇文軒多久,竟然對他如此信任?前世,與顧子清相處了七年,她都沒有發覺他的異常。這一世,與宇文軒相處纔不到半年,她已經不知不覺付出全部的信任。
秦羽瑤不由得苦笑,如此容易輕信,倘若再被騙了,真是百死不冤。然而,心中又有個小小的聲音,此刻在固執地說道:“不是的!他不是顧子清!他是個實在人!”
就在這時,忽然衣角被拽動,秦羽瑤低頭看去,只見寶兒也醒了,此刻躺在宇文軒的胳膊上,睜着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過來:“孃親,爹爹昨天告訴我,以後每天晚上都是咱們仨一起睡覺,是嗎?”
“嗯?”秦羽瑤不由疑道,她何時說過?
便只見宇文軒微微笑着,在寶兒的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這是咱們的悄悄話,你怎麼對你孃親說了?”
寶兒便掰着手指頭,開始數了起來:“先是孃親告訴爹爹,然後是爹爹告訴我,再是我告訴孃親。是咱們仨之間的話,也算不得悄悄話吧,爹爹?”
宇文軒認真想了想,然後摸着寶兒的腦袋道:“寶兒說得有道理。”
寶兒便有些小得意地笑起來。
這一幕,是如此和諧,竟叫秦羽瑤忍不住心想,這該不會是父子倆排演好的戲,故意演給她看的吧?畢竟,她可沒答應宇文軒每晚都來這裡睡。然而寶兒單純而快樂的笑容,又叫秦羽瑤心中不忍。
寶兒何其無辜呢?從小跟着秦氏吃了不少苦,如今才過了幾個月的好日子,也不過是想跟爹爹孃親一起親近罷了,素日裡再乖巧也不過,從沒有過一點兒過分的要求。
便點了點頭,伸出一根手指頭,摁在寶兒的腦門子上:“嗯,你可開心了?”
寶兒立時歡呼起來,從宇文軒的身上爬起來,轉而撲到秦羽瑤的懷裡,歡快地叫着:“孃親真好!寶兒好開心!寶兒有爹爹了!每天可以和爹爹在一起了!”
趴在秦羽瑤的腿上,拱來拱去還不罷休,被秦羽瑤一陣嘲笑,也不臉紅,又抱了小白在懷裡,躺在牀上滾來滾去,兀自歡快地玩了起來。
宇文軒枕着手臂躺在牀上,看着秦羽瑤似嗔似惱的側臉,不由得勾起脣角。他就知道,只要搬出寶兒,她必然會妥協。
他如今摸清楚了她的性子,竟是個極被動的人,且心底害羞又不肯承認。倘若不這般追着她,只怕不知何時才能叫她讓步?
一縷縷柔和的光線透過窗子打進來,落在秦羽瑤的臉上,映出有些朦朧而美好的線條。宇文軒不由得心中一動,暗暗想道,瑤兒何時才能認清自己的心意,與他心意相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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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心鬥角的戲份好難寫,~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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