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夥計剛纔說的是怎麼回事?”目送小夥計進去後,秀蘭不禁扭過頭,好奇地看着秦羽瑤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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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秀之前都是閒雲坊的人,在秀禾的管制下,平日裡只顧着刺繡,旁的都沒往心裡去過,故而閒雲樓的話極少傳到她們的耳中。
秦羽瑤見她不知道,便也沒有多說:“沒什麼。”
見秦羽瑤不願多說,秀蘭“哦”了一聲,點了點頭,便沒有追問了。
這時,只聽裡頭響起一個十分熱情的聲音:“可是秦夫人?”話音剛落,緊接着走出來一位身材普通的中年男子,只見他看向秦羽瑤的眼神,充滿着異常的熱情:“什麼風把秦夫人吹到我們閒雲坊來了?”
“陸掌櫃客氣。”只見陸掌櫃如此熱情,也是秦羽瑤沒有料到的,她心裡對這種異常的熱情有些不適應,便只是點頭致意,然後說道:“久仰陸掌櫃大名,方叔常常向我提起,於是介紹我來向您談生意。”
“哦?那卻是好事,夫人請裡邊坐。”陸掌櫃說着,做了個請的手勢,把秦羽瑤請到裡面,然後對小夥計道:“上茶。”
秦羽瑤帶着秀蘭走進裡面的茶室,一同坐了下來。陸掌櫃見到這一幕,略微怔了一下:“夫人,這……”他的目光往坐在秦羽瑤身邊的秀蘭身上移了移。
“嗯?”秦羽瑤不明白他的意思。
頓時,便見陸掌櫃面上的熱情減了兩分,眼中增加一抹鄙夷。鄉下人出身,就是不講規矩,連一個丫鬟都敢跟着主子一起落座。
這一抹鄙夷,並沒有逃出秦羽瑤和秀蘭的眼睛。秦羽瑤的眼睛眯了眯,心中有了大概猜測,這陸掌櫃莫不是把秀蘭當做了尋常的丫鬟?然而不等她問出口,便見秀蘭一拍桌子,叫道:“你那是什麼眼神?你瞧不起誰呢?”
陸掌櫃不屑地扭過頭,壓根不與她說話,只是看着秦羽瑤道:“夫人,您家裡的小丫鬟,未免太沒大沒小了吧?”
“說誰是丫鬟哪?”秀蘭就是個暴脾氣,當初到秦羽瑤身邊時,她就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秦羽瑤的耐性。秦羽瑤很是花了一番心思,才終於叫她們心服口服。只見陸掌櫃居然敢用這種眼神瞧着她,秀蘭頓時火大,她們三姐妹什麼時候不是被人捧着供着?
聞言,陸掌櫃不由得愣了一下:“這位姑娘,你……”
“我是秀蘭
!三秀的秀蘭!”秀蘭杏眼一瞪,昂首說道。
乖乖!陸掌櫃聽了,差點沒滾到桌子底下去,頓時間額頭上的汗就下來了,連忙站起身,拱手作揖:“原來是秀蘭姑娘!陸某不知,怠慢了秀蘭姑娘,還請秀蘭姑娘不要見怪!”
“哼!”秀蘭冷哼一聲,還以他不屑地眼神,才道:“起吧。”
陸掌櫃這才直起身,坐回到位子上,只見桌面上空空,又朝外頭喊道:“快上茶,上最好的茶!”
見着這一幕,秦羽瑤的眼中不由有些笑意。她是從未把三秀當做丫鬟看待的,而三秀也從未把自己當做丫鬟看待,故而有此一幕。這陸掌櫃也有意思,不知道開口問一問是誰,兀自便把人當成了小丫鬟。
秀蘭又是個愛八卦的,等回去後與秀禾、秀茹姐妹們一說,到時候可有陸掌櫃的苦頭吃了。
“陸掌櫃,我今天來,是爲了談一項生意。”秦羽瑤說着,給秀蘭示意了一個眼神。秀蘭頓時明白,把懷裡的小包裹拿了出來,放在桌上,解開來看。
只見裡面,整整齊齊地疊着三套衣物,那顏色搭配,那針腳的細緻,都叫陸掌櫃眼前一亮:“夫人,莫不是要把這三件衣服賣給我們?”
“賣給你們?想得美!”秀蘭說着,拿起一套曲裾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抖開來。臉上帶着滿滿的驕傲,說道:“我們夫人可是要自己開布坊的,怎麼能賣給你?”
並非三秀不心向着閒雲坊,而是那日秦羽瑤說過打算之後,秀禾心中一動。反正她們名義上已經是秦羽瑤的人,不如往後就跟着秦羽瑤後?
秀禾從一開始到秦羽瑤的家裡,便一直有一種隱隱的預感,如果跟着秦羽瑤走下去,她們都會走向另外一條更加光芒四射的路。故而,秀禾決定,全力支持秦羽瑤。這個決定做下來的那一刻,頓時心中的預感更深了。
而秦羽瑤也沒有辜負她們,當時便說道:“如果你們全心全意助我,則我的秦記布坊有你們每人一成股份。每個季度一結算,虧了算我的,贏了就給你們發分紅
。”
每個人一成!聽了這句話,秀蘭和秀茹尖叫着跳起來。而秀禾也是心中砰砰直跳,攥着帕子捂着心口,直是口乾舌燥說不出話來。夫人,可真是大方!
想她們從前在閒雲坊也是十分被尊崇,可是那不過是被養着的玩物,給吃給喝給玩,就是不給錢。秦羽瑤的布坊雖然還沒有開張,但是三秀相信,以她們的手藝加秦羽瑤的奇思妙想,成名賺錢只是時間的問題。
尤其當秦羽瑤立刻拿來筆墨,與她們簽下合約,頓時叫三秀從此一心一意地願意歸順於她。
而閒雲坊的陸掌櫃卻不知道這回事,他聽到秀蘭的話,不由怔了一下:“秀蘭姑娘,你可是咱們閒雲坊的人,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陸掌櫃,三秀如今已經是我的人了。”秦羽瑤淡淡地道。
言多有失,秦羽瑤不想跟他扯太多,免得他生出更大的誤會,便道:“不久後,我要在這條街上開一家布坊,專門賣成衣。只不過,目前鋪面還沒有選好,所以這些衣服想先掛在陸掌櫃的店裡。如果有人來了,只叫他們看,不許叫他們摸。如果有人問,就說是秦記布坊。”
“哦。”只見秦羽瑤不賣,陸掌櫃臉上的熱情便減淡下來,幾乎沒有什麼熱絡模樣了。
“我並不是白白在陸掌櫃這裡掛着,每掛一天,我給陸掌櫃二十兩銀子,如何?”秦羽瑤說道。這就相當於在閒雲坊買一個廣告位,而且是每天二十兩銀子的廣告費,相當高了。
只不過,陸掌櫃仍舊面色淡淡,一點熱絡勁兒都沒有了。
“行不行,你倒是說啊?”秀蘭受不了陸掌櫃這樣不答應也不拒絕的樣子,不由急道。
“三秀,當真已經是夫人的人了?”陸掌櫃沉吟了下,問秦羽瑤道。
秦羽瑤點頭:“不錯,不久前柳閒雲差人將她們帶到我這裡來了。”
陸掌櫃便又沉吟起來,聽秦羽瑤的話,彷彿跟柳閒雲的關係匪淺。可是,連三秀都已經不是閒雲坊的人了,他需要看在她們的面子上嗎?再者,秦羽瑤可是要開布坊的,而且這幾套成衣是如此漂亮,到時候會不會擠兌得閒雲坊沒有生意?
“陸掌櫃,您意下如何?”秦羽瑤只見他久久不出聲,便開口提醒道
。
陸掌櫃又想了想,說道:“好吧。”
“那就多謝陸掌櫃了。”秦羽瑤點頭致謝,然後取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這是一百兩銀子,東西我就先放在這裡了,五日後我來續費。”
陸掌櫃點了點頭,收起銀票,送她們出去。等送走人後,陸掌櫃回到內室,看着這幾件漂亮成衣,也不知答應此事是好是壞。
“進來,把這三件成衣掛上去。”陸掌櫃收回撫摸的手,朝小夥計喊道:“不許摸,只許看。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是秦記布坊的衣服。”
聽到陸掌櫃的話,小夥計很吃驚,問清楚之後,簡直拍着大腿道:“掌櫃的,您糊塗呀!怎麼能幫別人做宣傳呢?”
“怎麼?”
只聽小夥計氣憤不休地道:“我看那秦夫人生得端正貌美,誰知心腸竟是如此狡詐!掌櫃的,那秦記布坊倘若開起來,就是咱們的對頭呀……”
從閒雲坊出去後,秦羽瑤與秀蘭卻沒有立刻離開這條街上,而是又鑽進賣繡線、繃子等的鋪面裡,採購了一些刺繡的必需品。而後,又開始挨家挨家的布坊逛起來,挑選合適的布匹。
出門之前,秀蘭曾經湊在秦羽瑤的耳邊小聲說道:“夫人,在閒雲坊談完事情之後,咱們千萬別久留。雖然我們曾經是閒雲坊的人,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最好的布,是綠蔭閣家的。”
於是,秦羽瑤便帶着秀蘭,往綠蔭閣的方向走去。剛一進門,便見到櫃檯後面站着一個粗壯的男子,滿臉絡腮鬍子,看起來邋里邋遢。秦羽瑤不由得眉頭一挑,那古靈精怪的小夥計,果然是走了。
秀蘭卻不知這一回事,進門後便撿着掛起來的布匹挑挑揀揀,最後看上幾匹,大手一揮:“這些全都給我包起來。”
“好嘞。”那邋遢的小夥計,只見秀蘭和秦羽瑤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子,一個賽一個漂亮,眼睛裡不由得冒出邪光。當秦羽瑤付錢的時候,甚至試圖來摸秦羽瑤的手,噁心得秦羽瑤一皺眉頭,丟下銀子便撤開了
。
與秀蘭抱起布匹,說道:“咱們走。”
一直走出數十米遠,秦羽瑤的眉頭還沒有鬆開。一想到那鬍子拉碴的夥計,那隻鹹豬手就快摸到自己手上了,就覺得噁心得很。心裡有些後悔,剛剛應該給他來個陰招的,省得如此噁心的傢伙,再去招惹別的婦人。
而後,又不禁想道,不知那古靈精怪的小夥計,如今去了哪裡?
兩人抱着滿懷的東西,回到家後已經是晌午。“秀禾!秀茹!快出來,我們買了好多東西!”
女子愛購物是天性,與別人分享喜悅也是天性,秀蘭纔剛剛踏進門,便揚起嗓子朝裡面喊道。很快,秀禾與秀茹從裡面走出來,只見兩人果真抱着滿懷的東西,連忙走過來接到手裡。
“你們可真是,既然要買這麼多東西,爲什麼不叫我也跟着?”秀茹抱怨道。
秀蘭便在她的鼻尖上點了點:“還不是心疼你,想叫你多睡會兒?”她手裡輕快許多,嘴裡也開始絮叨起來:“你們不知道,我和夫人今天去閒雲坊,我差點就被人當成小丫鬟……”
只見秀蘭果真沒憋住,同秀禾秀茹兩人叨咕起來,秦羽瑤不由得搖頭失笑。然而這時,卻有兩個閒雲樓的小夥計迎了上來:“夫人!您可算回來啦!”
“哦?有什麼事嗎?”秦羽瑤把手中的東西交給折回來的秀蘭等人,然後看向兩個小夥計問道。
只見一個小夥計拍了拍大腿,說道:“我們掌櫃的叫我來請夫人,說是有事要商量,哪知我們等了一整個上午纔等到夫人!”
“是嗎?什麼事這麼着急?”秦羽瑤訝道。
“不管多麼着急,都得吃過飯才走。”這時,廚娘陳嫂從廚房裡走出來,笑吟吟地道:“夫人,飯都做好了,就等着您回來吃了。”
主子可是吩咐過了,務必照顧好夫人和小少爺。於是,眼看着兩個小夥計着急地走來走去,等着秦羽瑤回來,陳嫂便早早做了飯,以防秦羽瑤來不及吃飯就被叫走。
果然,只聽飯已經做好了,秦羽瑤如陳嫂所料,說道:“等吃過飯吧,吃過飯後我就同你們回去
。”
走到井邊上,洗過了手,又看着兩個小夥計道:“你們吃過了沒?一道兒來吃吧。”
兩個小夥計忙着擺手,連道:“不用。”怎麼能跟夫人一起上桌呢?兩個小夥計雖然餓了,卻仍舊是擺手推拒道。大不了回到閒雲樓後,再補一頓好了。
卻只見陳嫂笑吟吟地道:“不必客氣,做了你們的。只不過,廳裡的位子不夠,你們就在廚房裡吃吧。”
聽到這句話,兩個小夥計不僅沒有感到被怠慢,反而鬆了一口氣:“謝謝陳嫂。”
“孃親,你看寶兒寫的字。”秦羽瑤剛走到臺階上,便見寶兒從屋裡面跑出來,手中拿着一張紙,仰着小臉滿是期待地道。
秦羽瑤低頭一看,只見每個字都有巴掌大小,雖然筆鋒仍然稚嫩,然而骨架卻是錦繡內蘊。頓時便知道,這是宇文軒的那一本字帖的功勞了。
“嗯,寫得不錯。”秦羽瑤摸了摸寶兒的腦袋,“快放下吧,到外面洗手,進屋吃飯。”
“嗯。”寶兒乖乖地點頭,把寫好的字放回屋裡,認認真真地壓起來。心中想道,等下回爹爹來了,叫爹爹看。然後跑出去洗了手,才被秀茹抱到飯桌上。
這幾日,陳嫂的廚藝又見大增,只見滿桌的飯菜,吃起來已經頗具秦羽瑤的味道了。這一頓飯,大夥兒吃得都很滿足。
飯後,秦羽瑤便跟着小夥計往閒雲樓去了。路上,問小夥計道:“到底什麼事這麼着急,你們知道嗎?”
兩個小夥計都搖頭:“不知道。”
“哦。那松花蛋,最近賣得如何?”秦羽瑤想了想,又問道。
只聽一個小夥計無比仰慕地道:“夫人,那松花蛋賣得極好,大家都搶着吃。有一個小公子,因爲吃不到了,甚至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直是把整個樓裡的人都驚呆了。”
“撲哧!”秦羽瑤想象着那個場面,不由得被逗笑了;“這件事,是不是許多人都知道了?”
“嗨,我敢說,半個青陽鎮上都知道了
!”一個小夥計拍着大腿說道。
秦羽瑤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這樣一來,松花蛋的名氣可是打出去了。誰不想嘗一嘗,那引誘得小公子打着滾嚷着也要吃的東西?想到這裡,眼中露出笑意。
不多時,秦羽瑤與兩個小夥計到了閒雲樓。兩個小夥計先一步竄上臺階,往裡面跑去,口中喊道:“掌櫃的,秦夫人來了!”
此時,吃飯的點還沒完全過去,樓裡依然有不少食客。聽到小夥計這一聲兒,全都朝秦羽瑤看過來。只見走進來的女子,身段窈窕,五官柔媚,偏偏一身氣度沉靜清冷,不由得在心中暗讚一聲,好一個漂亮小娘子!
“哎,這不是之前賣八角、改菜譜的那位小娘子嗎?”窗邊上,有一個食客指着秦羽瑤道。
他跟方承乾很是熟稔,那日秦羽瑤與方四、紅兒在閒雲樓門口爭執時,他便在場,還爲秦羽瑤說過話。只見秦羽瑤又來了,不由揚起脖子問道:“哎,那小娘子,聽老方說,這叫做松花蛋的玩意,是你做出來的?”
秦羽瑤停下腳步,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只見一個身材略有些瘦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有些鬆鬆垮垮的綢衫,說起話來雖然輕浮,卻也隨性。便點了點頭,說道:“正是我。”
那男子“喲”了一聲,道:“你可真是有本事。這般厲害的女子,又生得這樣漂亮,也不知道誰家兒郎娶了你,如此有福氣?”
秦羽瑤點頭笑過,沒有接茬,擡腳往樓上走去了。
這個時候,方承乾多半在廚房忙着,倒不如先到樓上的茶室裡等候着,一會兒方承乾忙完了再說話。
底下那男子依然不休地道:“哎,那小娘子,你別走啊,過來跟我們說說,你是怎麼想起來製作這松花蛋的?如此奇異的食物,當真是令我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呀!”
秦羽瑤只作未聞,邁着步子不急不緩地往樓上走去。
下面不知道又說了什麼,只聽到一陣鬨笑聲傳了上來
。秦羽瑤勾起脣角,微微搖了搖頭,走上臺階,推開門走進茶室。
等了約莫兩刻鐘,方承乾才滿頭大汗地推門進來了:“呼呼,叫瑤兒久等了。”
秦羽瑤擡頭見着他的模樣,不由得“撲哧”一笑:“方叔,釦子扣岔了。”
方承乾低頭一看,連忙背過身去重新整理,口中解釋道:“我怕瑤兒久等,急急忙忙換了衣服出來,倒是沒有留心,釦子居然扣岔了。那幾個小子也不提醒我,回頭看我收拾他們。”
“我並不急,方叔不必如此忙慌。”秦羽瑤說道,“我卻是聽小夥計說,方叔急着找我,才趕過來。不知道方叔找我有什麼事?”
其實這會兒,秦羽瑤已經不怎麼擔心了,如果真的是十分重要着急的事,方承乾不可能在廚房裡忙完纔出來。所以此事雖然重要,倒也不見得多麼着急。
只見方承乾轉過身,說道:“是爲了松花蛋的事。”他一邊說着,一邊往桌邊走來,秦羽瑤早已經倒了一杯茶,他端起來一飲而盡,才興沖沖地說道:“瑤兒不知,這一回送來的松花蛋,格外好賣!”
秦羽瑤只見他滿臉的興奮,心裡也高興,說道:“我聽說,有一個小公子因爲吃不到松花蛋,在地上打滾哭鬧?”
“哈哈,不錯!”方承乾哈哈大笑道,“是城西胡員外家的公子,上回在這裡吃了一回,有些吃上癮了,便又來吃了。可惜他來得晚,那日早已經賣完了。我遵囑瑤兒說的,每日就賣那麼些,多一份也不賣。於是,那小公子就饞得打滾哭鬧起來。”
“這下一來,專程到閒雲樓吃松花蛋的人是不是更多了?”秦羽瑤問道。
方承乾直點頭:“可不是?我今日被好幾個老友堵着了,又是威逼又是利誘,非要我賣給他們。”
說到這裡,方承乾臉上的興奮微微減去,變得有些認真起來,他看向秦羽瑤問道:“瑤兒,咱們這個松花蛋,莫非就如此一直限制着數量?我只怕時日久了,他們心裡積了怨憤,以後都不來了。”
“並不是這樣。”秦羽瑤答道,飢餓營銷也是有着法則的,“方叔可以適當增加一些,但是絕對不能叫任何人來了都有得吃
。只有來得早的,纔有得買。至於增加多少合適,咱們可以一點點往上加,一直到一個合適的度量。”
兩人就這個討論起來,然後又說到醃製松花蛋的事,方承乾問道:“瑤兒,你何時教給我們醃製的方法?”
“隨時都可以。”秦羽瑤答道,她並不是不想交出去,而是之前配方並沒有把握。如今又醃製了兩回,她試了幾次,幾乎有了十分的把握。想了想,說道:“要不然,現在就教給方叔吧。”
她越來越忙了,因爲秦記布坊的事,馬上就要開始籌備了。於是,秦羽瑤叫了小夥計,寫下一張方子,叫他們分別採買材料和鴨蛋。自然,挑的都是信得過的人。而且,爲了防止有人跟蹤,把配料記下來偷偷使用,秦羽瑤並沒有寫清分量。
一整個下午,秦羽瑤便在閒雲樓的後面院子裡,教小夥計們如何醃製松花蛋。到最後,小夥計們直是敬佩地看着她道:“夫人,連這您都能想得出來,真是厲害!”
秦羽瑤只是點頭一笑,心中卻道,這可不是她發明的,而是前世的前輩們發明的,充其量她只是一個傳播者。然而穿越到這裡來,將這個法子傳播開來,也算得上一個小小的功勞。故而對於小夥計們的敬佩,便坦然受了。
城南,任家。
薄薄的暮色,將任家的高牆大院映出一片繁榮貴氣。後院裡頭,一個丫鬟端着食盤,往院子裡頭走去。走進屋裡,不久後,小丫鬟的尖叫聲響起:“不好啦!少爺不見啦!”
一聲落下,頓時幾個下人跑了進來,口中嚷道:“什麼?少爺又偷跑啦?”
幾人在屋裡查看一圈,只見臥室裡的窗子大開,連忙道:“往那邊追!”
那小丫鬟則道:“我去通知夫人。”
一羣人轟然而散,亂糟糟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此時,牀下邊慢慢爬出一個人來。只見那不足膝蓋高的牀下,爬出來滿身灰土的任飛燁,他輕哼一聲,俊逸的臉上有些惱意:“本少爺就不相信了,你們捉得了我一次,捉得了我兩次,還能捉得了我三次、四次?”
他走出門來,四下一望,往後院的後頭走去了。
只見他來到一堵牆前,擡頭望了望又高又光滑的牆面,仰面長嘆:“妹子啊妹子,你可不能怪我了
。”只見他面上閃過一抹決然,猛地跪了下去——低下頭,脖子一伸,從牆根下的狗洞裡鑽了出去!
秦羽瑤從閒雲樓出來後,便一路往家裡行去了。天色已經有些晚了,秦羽瑤快要走進家門時,光線已經模糊起來。也不知道寶兒等久了沒有?秦羽瑤心想,臉上露出一絲柔和。
然而當她又走近幾步,看着大門前低着頭來來回回走動的高大身影,不由得有些訝然:“飛燁,你在這裡幹什麼,怎麼不進去?”
聽到她的聲音,那高大的身影停下腳步,轉過身擡起頭來,眼中閃過喜色,捶了捶手掌,道:“妹子,你可回來了!”
原來,任飛燁到來後,便敲門問秦羽瑤在不在。開門的是陳嫂,不認得他,答了一聲“不在”,便沒了下文,並沒有邀請他進去。
而思羅在家裡,雖然聽到任飛燁的聲音,但是他覺得任飛燁長得未免太好看了,對秦羽瑤又太過親近,打心底覺得他沒安好心,便也沒吭聲。
於是,任飛燁便被關在門外,等着秦羽瑤到來。
秦羽瑤走近了,指着任飛燁的頭上,有些不解:“飛燁,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弄得這一頭一臉的灰?”
原來,任飛燁從狗洞裡爬出來後,雖然拍了拍灰塵,但是到底沒有鏡子,殘餘了不少還沾在頭髮上、臉上。他只聽秦羽瑤如此說,連忙擡手捂住臉,支支吾吾地道:“沒,沒什麼。”一定不能告訴秦妹子,他爬狗洞的事,一定不能叫秦妹子瞧不起他。
所幸天色有些暗了,雖然任飛燁瞧起來有些狼狽,倒也無損他英俊高大的身形。他略略整了整頭髮衣裳,神情嚴肅下來,對秦羽瑤說道:“妹子,我是來給你通風報信來的。”
“嗯?”秦羽瑤有些訝異。只聽任飛燁說道:“前幾天,公孫若塵給我爹回了信……”
那日,自秀水村的秦羽瑤家裡走後,生意未談成的任掌櫃,心中很是可惜,便給京城的公孫若塵寫了信,請示該怎麼進行下一步。誰知,公孫若塵回覆的消息,卻並非拉攏,而是寫道:“告訴她,若再敢幫着閒雲樓,對她不客氣。”
聽到這裡,秦羽瑤的臉上沉了沉:“之前在路上堵住我,要侮辱我的人,是公孫若塵派來的?”果然不出她所料,除了碧雲天,沒有其他可能
。
任飛燁苦笑一聲,說道:“就這個,還是他看在咱們是朋友,而他曾經買過你一道菜的面子上。”只見秦羽瑤面露驚訝,任飛燁嘆了口氣,說道:“你不知道,公孫若塵這個人,小時候是個心軟又善良的小孩,捏死一隻蟲子他都要哭的。可是長大後,不知道爲什麼,就連殺人都不帶眨眼的。若非曾經有過一面之緣,他寫來的信就不是威脅,而是必殺令了。”
聽到這裡,秦羽瑤的眉頭挑了挑:“他這麼厲害?”其實,秦羽瑤心裡更想說的是,他這麼吊?就因爲不跟碧雲天合作,就要殺了她?這不就是“既然不能爲我所用,那也不能爲別人所用”嗎?
“妹子,那日堵住你的人,沒有把你怎樣吧?”任飛燁有些憂心,又有些愧疚地問道。
“沒有。我把他們小小教訓了一頓,就放他們走了。”秦羽瑤答道。心裡對任掌櫃這個只會聽從公孫若塵的命令,就連這等下作事都做得出來,很是有些不屑。
然而對於任飛燁跑來給她報信,心裡又是感激的:“你放心,我很能打架的,他們奈何不了我。”
聽了秦羽瑤的安慰,任飛燁不僅沒有感到放心,反而眼神更加擔憂了:“妹子,要不然,你就別跟閒雲樓的人走得那麼近了?你是不知道,現在的公孫若塵,有多麼的冷酷決然。若是他知道,閒雲樓因爲你,而變得更加火爆……”
說到這裡,任飛燁彷彿看到公孫若塵冷若冰霜的面孔,那雙冰冷無情的眼睛裡,傳來的倨傲輕蔑。任飛燁深深知道,以秦羽瑤的本事,想要帶給閒雲樓無上的利益,簡直太容易了。短短的一個多月,他從她這裡吃到炒螺螄、牛肉拉麪、薑汁皮蛋等,誰知道她的腦子裡,還有着多少令人垂涎的好東西?
“我不怕!”與任飛燁的憂慮相對的是,秦羽瑤無比的平靜,“他若要做什麼,就讓他做好了。而你們任家……”說到這裡,秦羽瑤頓了一下。
任家的處境,纔是最讓秦羽瑤爲難的。她不怕碧雲天,反正早晚都是對手,都要決戰。她更不怕什麼流氓壯漢、殺手之流,如今她已經不是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無權無勢,無財無物,空有一身招式而無內力
。
思羅說過,如今的她,對上二流高手絕無問題。哪怕對上一流高手,至少也有還手之力。何況,哪怕是最開始的時候,她也沒有怕過什麼。
唯獨,令秦羽瑤顧忌的,是任飛燁。秦羽瑤跟碧雲天是對頭,日後定然要打垮碧雲天,但是作爲碧雲天的一員,任家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她如此。任掌櫃對公孫若塵的命令,只有聽從的份。自己與任家,到底是對頭。
看着秦羽瑤沉凝的面孔,任飛燁十分不安。
“妹子,我並沒有與你爲敵的意思。”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即將和秦羽瑤背道而馳,日後變成對頭,任飛燁的心中就十分難受。他握了握拳頭,有些艱難地道:“我爹把我軟禁起來了,不叫我與你接觸,也不叫我與你通風報信。可是,我沒法眼睜睜地看着任何人傷害你。”
他的眼中閃動着掙扎,他是任家子孫,終究會回到任家,最後以任家的利益爲先。可是這樣做的後果就是,與秦羽瑤爲敵,傷害秦羽瑤的利益。這比殺了他還難受。任飛燁心裡想着,如果秦羽瑤是碧雲天的人該有多好。他和她一起使勁,把碧雲天經營得更好。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雖然罪不願傷害她,但是他的親人朋友卻做着傷害他的事。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通風報信,叫她小心。
任飛燁眼中閃動的掙扎與痛苦,並沒有逃過秦羽瑤的眼睛。她看着任飛燁垂在身側,被捏得緊緊的拳頭,心中豁然明亮。
“哈哈!”秦羽瑤揚起頭,大笑兩聲,走上前兩步,拍了拍任飛燁的肩膀:“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
“妹子?”任飛燁不知她爲何發笑,被拍得有些怔住。
“我們是朋友,永遠都是!”秦羽瑤堅定地道,目光直直地望進任飛燁迷茫的眼睛裡:“在商場上,我們是敵人。但是在商場外,我們是朋友。”
任飛燁似乎有些懂了,又似乎有些不懂。
“你回去吧,別讓你家裡爲難。”秦羽瑤收回手,退開兩步,揚起頭來,平視着他的眼睛道:“就算你幫着碧雲天對付我,那也是你的立場和職責所在,我不會怪你。而且,別小瞧了我。發揮你的才能吧,盡你所能,不要保留,讓我們在商場一決高下
!”
說完,秦羽瑤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任飛燁不由得轉動腳步,目光隨着那道纖細的背影而移動,此時此刻,心中怦怦跳動起來。彷彿,有一顆種子,在他的心中發芽。他似乎知道了,當初他爲什麼被她所吸引。他似乎知道了,他爲什麼寧願鑽狗洞,不顧驕傲地頂着一頭泥土,狼狽地來向她通風報信。
因爲,她是這樣的人!
脈管中隆隆涌動的血液,胸腔中咚咚跳動的心臟,在這一刻告訴他,他要娶的,就是這樣的女子!
離醃製鹹鴨蛋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秦羽瑤覺着,可以煮兩隻看一看醃製得怎麼樣了。
於是,一大清早,秦羽瑤走到廚房的一角,挽起袖子,從缸裡撈出兩隻鹹鴨蛋,洗淨了交給陳嫂:“一會兒煮飯的時候,把這個煮了。”
“好嘞。”陳嫂點頭道。她來到這裡已經有些日子了,隨着對秦羽瑤的瞭解,對家裡這裡一簍子,那裡一筐子的奇怪物兒,從一開始的驚訝,到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
“寶兒,醒一醒。”秦羽瑤坐在牀邊,笑着捏住小傢伙的鼻子。這小傢伙,最近跟秀茹是越來越熟稔了,一個大孩子,一個小孩子,每天晚上都要玩許久才停下。以至於從前早睡早起的寶兒,最近也晚睡晚起了。
秦羽瑤因爲自己常常要忙,不能陪寶兒玩耍,故而也不好說秀茹,便總是隨他們去。寶兒被捏住了小鼻子,喘不上氣來,小身子扭了扭,很快就醒了。他睜着一雙朦朧的大眼睛,望着秦羽瑤咕噥道:“孃親?”
“寶兒快起,孃親今天給你弄了好吃的。如果你起得晚了,東西都叫秀茹吃了,可就沒有你的份了哦。”秦羽瑤嚇唬他道。
一聽到有吃的,寶兒立刻從牀上爬了起來:“孃親,快帶我去吃。”
惹得秦羽瑤直笑,這小傢伙,還沒睡醒呢。
果然,寶兒爬到一半,便停了下來,眨巴着眼睛,慢慢地清醒過來:“秀茹姐姐不會全都吃掉的,秀茹姐姐會給我留的。”
“那寶兒今天起得早,不如就全部都吃掉,不要告訴秀茹姐姐
。”秦羽瑤哄他道。
“那不行,我要給秀茹姐姐留的。”寶兒立刻搖頭道。
“可是孃親今天做得很少,如果分給秀茹姐姐,寶兒就吃不到啦。”秦羽瑤逗他道。
聽了這番話,寶兒果然糾結起來,小眉頭一會兒擰起來,一會兒又鬆開。小小的嘴巴嘟起來,又撇得老高,扭扭捏捏,哼哼唧唧。
秦羽瑤逗他逗得夠了,便不再逗他,說道:“寶兒有這份心,秀茹姐姐一定很高興。放心好啦,孃親做的夠你們兩個人吃的。”
“孃親真好!”寶兒立刻高興起來,摟住秦羽瑤的脖子亂蹭了起來。
秦羽瑤拍了拍他的後背,說道:“快點起來吧,洗手吃飯。”
等到秦羽瑤與寶兒洗完手,其他人都已經坐在飯桌周圍,就等着兩人了。
“夫人,這個叫做什麼?”秀茹的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那盤切開的鹹鴨蛋,問秦羽瑤道。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豎起耳朵,盯着鹹鴨蛋看起來。只見桌上除了正常的早餐外,還擺着一盤從前沒有出現過的菜。看外皮,像是鴨蛋。但是鴨蛋黃,卻又格外橙紅,並且泛着滋滋油光,看起來很是誘人。
陳嫂按照秦羽瑤的吩咐,把鹹鴨蛋切成兩半,此刻看着那滋滋冒油光的蛋黃,也很是好奇:“夫人,這個怎麼吃?”
秦羽瑤笑着摟過寶兒坐下,伸手拿了一半鹹鴨蛋,用筷子夾起一點,喂到早就饞得不行的寶兒口中:“就這麼吃。”
“夫人,你好狡猾!”秀茹見狀,連忙伸手搶了一隻。
還剩下兩隻,秀蘭看了一眼,想像秀茹那樣搶一隻來吃,可是她看了看還沒有動的秀禾和陳嫂,癟了癟嘴,沒有伸手。畢竟,秦羽瑤搶的那塊是給寶兒的,她自己還沒有份。
秦羽瑤有些好笑,說道:“秀蘭和秀禾,你們倆分一半。另外一半,陳嫂吃吧
。我和寶兒,吃這一塊就行。”
陳嫂連忙擺手:“我不吃,夫人吃罷。”
“瞧你們,好似這東西有多稀奇似的,很不必如此,咱們家還有一缸呢,如果好吃,中午再煮來吃。再說,這東西我是吃過的,並不怎麼饞,給你們嚐嚐鮮。”秦羽瑤看了看盤子裡的鹹鴨蛋,心裡倒是有些懊惱,早知道多煮一隻就好了。她原先怕沒有醃好,故而就煮了兩隻,沒有想到竟然令大家饞成這樣。
“好吃,孃親。”寶兒咂巴着小嘴兒,眼睛裡滿是亮晶晶的光澤,“孃親,我們叫面具叔叔也來吃吧?”
秦羽瑤的手抖了一下,禁不住眉毛倒豎,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擱:“寶兒,你跟我進屋!”
頓時間,滿桌子的人都停下動作,有些詫異地看着秦羽瑤,夫人這是生氣了嗎?
仰頭望着秦羽瑤的背影,寶兒感覺到那背影中透出來的隱隱怒氣,不由得心裡一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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