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的氣氛有點緊張，就連一向以穩重出名的羅清遠都眉頭不展。
“來了？”
白佑彬朝跟他打招呼的阮文彪點了點頭。
“一路上還好吧？”阮文彪遞了根菸過來，接着就想起白佑彬不抽菸，然後自己點上了。“正是時候，只不過情況恐怕比我們之前所預料的糟糕得多。”
“什麼情況？”
阮文彪朝中央的地圖看了一眼。“才收到的情報，日本加強了三浦半島的防禦，好像知道我們下一步就要對付聯合艦隊一樣。”
白佑彬也注意到，地圖上多出了很多紅色標記。按照海軍的製圖規範，紅色表示最有威脅，也是應該最優先考慮的目標，並且會對每種紅色圖例做一個詳細說明，比如紅叉代表什麼，紅圈代表什麼。即便沒有看到圖例說明，白佑彬也知道，那些紅色標記肯定是日軍的岸防炮兵陣地，或者是重型岸防火炮的部署地點。
這時，羅清遠擡起了頭來。
他朝白佑彬點了點頭，隨即說道：“我們開始吧，餘沈兵，你先介紹下情況。”
“這是我們才收到的情報。”餘沈兵拿起指揮棒，在地圖上的三浦半島點了一下，“日軍在上個月中旬開始加強三浦半島的防禦部署，除了將原先駐紮在關東平原西北部，充當戰略預備隊的兩支陸軍部隊調了過來之外，還在三浦到逗子之間增設了七處岸防炮兵陣地與一百二十個永備工事，其中至少有一半的永備工事部署了重型岸防火炮。另外，日軍還在加緊構築反登陸防禦工事，主要集中在藤澤地區。”
“防止我們在三浦半島登陸？”謝昶倫問了一句。
餘沈兵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海軍情報局做出的也是這個判斷，只是日軍新增的岸防炮兵，還有重型岸防火炮對我們地威脅非常大。”
白佑彬趴到了海圖桌上，拿起圓規與三角板測量了一下。
橫須賀軍港位於三浦半島東岸的中部，距離三浦鎮大概十五公里。日本海軍的重型岸防跑的射程不會低於二十五公里，在十五公里之內對戰艦有足夠的威脅。如果不摧毀日軍的岸防炮，戰艦隻能在三十公里外向橫須賀軍港開火。
雖然戰列艦主炮的最大射程都在三十公里之上。但是在這個距離上，一是沒有準確性可言。二是難以對日本戰艦構成威脅。即便炮擊地主要目標是軍港的基礎設施，而大部分基礎設施都是固定地。在這麼遠的距離上，如果沒有前線觀察人員提供地修正參數，炮擊的命中率也高不到哪裡去。
看到白佑彬的動作，羅清遠微微一笑，說道：“我反覆考慮之後。覺得要完成作戰任務，我們就不能避開日軍的岸防火炮。”
“對付岸防火炮的問題並不大。”白佑彬站直了身子，“打與不打，怎麼打，什麼時候打。主動權在我們地手裡。根據炮擊大島的作戰經驗，我們有機會達成戰役的突然性。問題是，我們現在對日軍岸防火炮的部署情況有多瞭解，有沒有威脅很大的重型岸防火炮沒有被我們發現？另外，日軍投入地岸防炮兵有多少，部署情況如何，備戰情況如何？這些問題我們都不清楚，即便達成了戰役的突然性，也不能做到讓艦隊萬無一失。”
這幾個問題很尖銳。而且白佑彬說得也很直接。
到時候。肯定是由第12艦隊去執行打擊岸防炮兵的作戰任務，如果不把關鍵問題搞清楚。最終的損失將由第12艦隊承擔，而不是由第11艦隊承擔。
餘沈兵看了眼羅清遠，說道：“我們都知道，這些問題對戰役進展有直接影響，只是第1艦隊……”
沒等餘沈兵把話說完，羅清遠就壓了壓手，對白佑彬說道：“變化來得很突然，情報局也是最近才收到消息的。當然，在制訂作戰計劃的時候，我們就考慮到了相關的變數，只是沒有準備得那麼徹底。”
白佑彬沒有動生色，他已經聽了出來，餘沈兵不是太在乎第12艦隊的處境。
從餘沈兵的身份出發，即便他不在乎第12艦隊也沒有什麼好指責地，畢竟他地責任是率領第11艦隊獲取勝利，並且保證第1艦隊的利益。
“你們先討論吧。”羅清遠看出了白佑彬地想法，他朝白佑彬點了點頭，首先走了出去。
外面的海風很大，戰艦正以十多節的速度向東航行。外面站崗的水兵朝羅清遠，以及跟着出來的白佑彬看了一眼之後，繞到了艦橋的另外一側。
“上校，其實你要理解餘沈兵的處境。”
白佑彬笑而不語。餘沈兵是羅清遠的嫡系，而他只是一個過客。
“我也能夠理解你的處境。”羅清遠拿出了香菸，同時背過身來，點上了煙。“制訂作戰計劃的時候，祖壽清將軍就考慮到了第12艦隊的任務安排。當時，我們都覺得讓第1艦隊去執行炮火打擊任務有點不太合適，只是現在的情況讓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你也知道，第三艦隊那邊肯定得留下幾艘主力艦，另外第二艦隊也需要更多的主力艦。作爲第一艦隊的司令官，第12艦隊也是我的艦隊，我……”
後面的話，白佑彬根本沒有聽進去。
他不是懷疑羅清遠的“誠意”，而是覺得羅清遠沒有必要講這些。
作爲軍人，他們的職責都是爲帝國服務，爲帝國海軍服務，並且以執行命令爲天職。羅清遠作爲第一艦隊司令官，只需要向他這個第12艦隊的指揮官下達命令就行了。有必要拉個人關係嗎？
見到白佑彬不吭聲，羅清遠也不再羅嗦，話題落到了重點上。
“無論如何，我也會完成任務。”白佑彬也不含糊，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只是，我不能保證將在毫無損失的情況下完成任務。與這次的作戰行動相比。炮擊大島只是小菜一碟。當然，第12艦隊地戰鬥力也提高了不少。如果能夠抓住機會。我們仍然有足夠的勝算。只是，我提出的那幾個問題……”
“這事。我也早就考慮到了。”羅清遠丟掉了菸頭，“在你來之前，我跟陸少豐將軍聯繫過。”
“陸少豐？”白佑彬微微皺了下眉頭，“這邊不是由余輝宏負責嗎？”
“對，這邊的陸戰隊由余輝宏指揮。陸少豐只是過來幫忙的，準確的說，是陸少豐的一支部隊過來幫忙。”稍微停頓了一下，羅清遠說道，“你知道陸戰隊第五大隊嗎？”
白佑彬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那你應該知道攻打蘇伊士運河地第一場戰鬥吧？”
“你是說……”白佑彬暗暗一驚，“第五大隊就是那支部隊？”
羅清遠點了點頭。“第五大隊就是陸少豐一手創立的，只是陸少豐沒有參加紅海那邊地戰鬥，而是派了最得力的手下過去。現在，蘇伊士運河那邊已經用不着第五大隊了，所以陸戰隊將這支部隊調了回來，準備在攻打日本本土地時候派上戰場。”
聽到這，白佑彬好像吃了顆定心丸一樣，心情也舒爽多了。
“作戰計劃的具體部分還沒有完成。但是大概步驟已經確定了下來。”羅清遠又掏出了一根香菸。“按照我瞭解到的情況。第五大隊將提前三天上岸，尋找主要的炮擊目標。戰鬥打響後。第五大隊將爲第1艦隊提供目標的準確位置信息。另外，在第12艦隊炮擊橫須賀軍港地時候，第五大隊將派出觀察員爲艦隊提供彈道修正信息。”
“這樣的話……”白佑彬激動的搓了搓手，“問題就不是很大了，只是這第五大隊……”
“很神秘，聽說連祖壽清將軍都不知道其具體情況。”羅清遠笑着搖了搖頭，“恐怕，除了陸少豐之外，只有陸戰隊司令方國儒，以及元帥和總參謀長知道這支部隊的具體情況。不說別的，很多人連這支部隊地官兵長啥模樣都不清楚呢。”
“他們什麼時候到達？”白佑彬也不再多問，畢竟不該知道的，還是最好別知道。
“聽說就在大島。”羅清遠聳了下肩膀，“可是，誰又知道是不是呢？反正，在作戰計劃確定下來之後，會有人跟你聯繫。到時候，按照計劃行動就行了。”
“那我得好好準備一下了。”
羅清遠笑着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不從我這裡弄點有價值的東西回去，你小子不會心安理得的離開太宗號戰列艦。”
聽到這，白佑彬也笑了起來，只是笑得有點尷尬。
“我還是那句話，不管是你，還是餘沈兵，都是我帶出來的兵。”羅清遠把住了白佑彬的肩膀，“而且比起餘沈兵，你的腦瓜子更靈活，指揮戰鬥的時候也更加機靈，所以我才呆在第11艦隊，沒有跟着你一起行動。這次，不但是我看好你，連祖壽清將軍都看好你，別讓大家失望。”
“我會努力的！”白佑彬用力地點了點頭，回答得很誠懇。
接下來地事情就簡單多了，協商好兩支艦隊聯合行動的細節問題後，白佑彬就帶着謝昶倫返回了第11艦隊。如果說登上“太宗”號甲板地時候，白佑彬還是憂心忡忡。
當他回到“果敢”號上的時候，已經是撥雲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