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
繁花盛開的綠野中,晴空萬里,草綠花香,涼風徐徐,天空偶有孤鴻經過啼叫。
纖細柔軟的手指拈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中,全身衣冠勝雪的夙逸恣意地躺在一個溫暖厚實的胸膛上,咬着狗尾巴草,望着天上的孤鴻,用手指比劃出它的大小,輕輕低喃:“如果能像鳥兒一樣翱翔萬里,自由自在,該多好……”
身下的人忽然翻身而過,將他牢牢地壓在身下,黑髮黑袍,容貌英氣逼人,冷酷俊逸。
邢天絕刮過他的鼻尖,調侃笑道:“怎麼?你也想像孤鴻一樣?”
細嫩的臂膀環過邢天絕的脖間,夙逸的聲音輕柔動聽:“如果有你在身旁,就不變孤鴻了,變比翼鳥。”
額上烙下一記輕吻,他微笑:“笨狐狸,除非你下輩子投胎當鳥,否則這輩子,你就只能是我的笨狐狸。”
說完,他開始細撫夙逸的臉頰。
輕輕的撫弄帶來一陣惹心的癢意,身下的人笑得極甜。
“天絕,你說妖和人在一起,會有幸福嗎?”
“其它人或許不會,但我和你,就一定會,一定會幸福。”邢天絕俊逸的眉間蓄滿柔情,他俯身,吻上夙逸,含着他的雙脣,細細舔舐。
單手從夙逸柔滑的頸間摩挲着,到他的衣領處,直到他的腰上,接下他的腰帶,然後趁着身下人還在低喘之際,伸入他的衣內一下子觸到了他滾燙的皮膚。
“嗯……”細細的脖頸往後微仰,腰上的手掌一直在肆意摩挲着他的皮膚,一陣陣若有似無的酥麻感從腰下攀上脊骨,慢慢蔓延至夙逸的大腦中。
咬着夙逸的耳垂,邢天絕用舌尖挑逗着他的耳根,耳廓,直到頸項,直到胸膛。
察覺到夙逸胯下的昂揚滾燙的挺起了頭,邢天絕卻不疾不徐,有意逗弄一樣,不斷親吻,不斷愛撫,卻就是不碰他腰下最需要安慰的地方。
夙逸扁起嘴,佯裝生氣地瞪着他,賭氣地說:“以後不讓你碰了!”
邢天絕邪佞地扯開一抹笑容,輕輕挑起夙逸散落在額上那抹銀白色的髮絲,他戲謔地問道:“到底是你貪吃一點,還是我貪吃一點?”
身下的人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下,吻了一下他的鼻尖,媚惑地揚起睫毛,柔聲笑道:“我承認是我貪吃……可是,我想吃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他的笑容宛若擁有顛倒衆生的力量……
邢天絕朗笑着寵溺地將他擁在懷裡,然後開始解開夙逸的衣裳,單薄的白袍被輕易地解下……
就在解下白袍時,夙逸腰間別着的那兩塊晶瑩通透的雙魚翡翠玉佩露了出來,敲合在一起發出一陣動聽清脆的鈴叮聲。
倘若是在之前,那兩塊礙事的玉佩早已被刑天絕丟到一旁了。但此刻,這種動聽的聲音,卻不得不引起了邢天絕的注意。
他解下那兩塊玉佩,吊在手上好奇地睨着身下的男人,戲笑着說:“我一直覺得這兩塊玉佩敲擊出來的聲音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它們到底是什麼?”
夙逸接過那兩塊玉佩,媚眼一勾:“我就是用它們來勾引你的……”
“哦?”
“其實,這兩塊玉佩是我們狐妖族的寶物,只有狐王纔有資格擁有。它……是用上一任千年狐王的心血加上仙人的寶玉煉製而成,而那個狐王,就是我的父親……”夙逸一雙嫵媚的雙眸忽然黯了黯,語氣變得沉重無奈,“如果說它們是什麼的話,無非就是你們凡人口中的能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但是,妖界的所有妖精們都想得到它們,始終爲它爭奪不休,真正的原因,是因爲它擁有穿越未來過去的力量。”
“穿越未來過去的力量?”邢天絕蹙眉。
“兩塊翡翠,加上一顆千年狐妖的妖靈,三者結合在一起,配合上百年難遇的天狗食日,就能發揮它的力量,開啓時空之門,穿越時光。”
“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兩塊翡翠豈能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倘若真的如此,那豈不是你就成了所有妖精所覬覦的獵物。你現在是千年狐王,更佩戴着這兩塊翡翠。如果得到你,取出你的妖靈,那不就真能穿越時空了嗎?”邢天絕玩味地朗聲笑了起來。
聽着他的笑聲,夙逸一臉柔情忽然間變得黯淡蒼白。
他苦澀地笑了笑:“所以……你纔會遇到我……若不是我被其它妖族追殺所傷,若不是我誤打誤撞帶着傷闖入樹林,你也不會遇到我。我的名字是你幫我取的不是嗎?夙逸,一生一世都在逃逸,我躲避着追捕,殺戮,宿命,爲的就是一份安寧。”
邢天絕怔了怔,看着夙逸那雙黯淡的媚眸,他的心……忽然痛了痛……
將夙逸緊緊地擁在懷內,邢天絕動容地在他耳邊低喃:“我一定會給你你想要的安寧,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生生世世,永不相離!”
他一氣之下,忽然起身,奪過夙逸手中的翡翠,恨恨道:“倘若這兩塊玉佩就是讓你痛苦千年的罪魁禍首,那我就將它們銷燬!”
看着邢天絕爲自己憤憤然的舉動,夙逸眸光一柔,無奈地輕笑道:“沒用的,只要我還在,它們就不會消失。”
他接回自己的翡翠,將它們握在手裡,苦澀輕聲道:“我的妖靈能抑制着他們的力量,所以它們只能與我在一起。如果我死了,它們就無法重聚在一起。相當於說,翡翠如果失去我的靈力控制,落到其它妖精或者人類的手裡,兩塊翡翠就絕對不能重聚在一起,否則就會出現互斥的反應,強則可導致翡翠碎裂盡毀……”
“如此說來,你纔是開啓翡翠力量的鑰匙,除非你死或者離開你,翡翠纔會失去作用,甚至出現互斥的情況。所以,你才迫不得已成爲所有人爭奪的目標,因爲只要搶到你,就相當於同時擁有了妖靈和翡翠!”邢天絕心中一凜。
“天絕,你知道嗎?我曾經嘗試過很多辦法來脫離翡翠對我的束縛,我曾經任性地將翡翠丟棄,不管它們是否落到誰的手裡,不管它們的下場如何,我都不願意去理。但是都沒有用,不管我將它們捨棄在哪裡,它們最終還是會回到我的手裡。這就是宿命……因爲其中,有我們家族血脈相承的心血……”
……
…………
一段長長的故事講完,邢天絕收回望着天際的目光,撣了撣衣袖,疲憊道:“事情就是如此,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他轉身,幽幽地望向牀上的兩人。
就在這時,一直靜坐在牀邊的邢佑臉色慘白,渾身是血地忽然昏過去,直接“砰”的一聲栽倒在鍾涵的身上。
鍾涵忽然拔高音調歇斯底里地驚呼:“隊長聽暈了!!!”
……
…………
“嘶!”辛辣的草藥刺激着裂開的傷口,邢佑痛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放心,還死不了。”邢天絕熟稔地重新將邢佑的傷口重新包紮完畢之後,拍了拍雙掌,大功告成。
鍾涵硬邦邦地躺在牀上,擔憂地看着在牀邊搗鼓的兩人,有些納悶地說:“隊長,聽故事聽得失血過多昏過去的人我還真是第一次見,你讓我大開眼界了!”
邢佑一記怒瞪拋過去,虛弱地罵:“閉嘴!”
邢天絕笑了笑,問:“怎麼樣?都聽明白了嗎?翡翠的故事,你們現在都清楚了吧?”
邢佑剛想點頭回答,沒想到鍾涵很有興致地在牀上高呼:“沒聽明白!”
“是嗎?那我再講一遍!”邢天絕清了清喉嚨,當真打算重新把翡翠的事情重講一遍。
邢佑急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族長,我都聽明白了!”
“是嗎?”邢天絕眉眼一彎,然後慢慢地起身,“既然該說的事我都說了,那麼你們就好自爲之吧!時候不早了,你們早些歇息!”
待邢天絕離開之後,邢佑和鍾涵彼此陷入了一陣安靜的沉默中。
鍾涵躺在牀上,一直在回憶邢天絕說的那個故事。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邢佑的背影一眼,靜默了許久,他才忍不住問道:“隊長,族長的意思你懂麼?”
“……”邢佑背對着他,默不吭聲。
鍾涵的目光落在邢佑的背部上,健壯的背部泛着淡淡的蜜色的光澤,換上了新的紗布,宛若還是無法遮掩在他傷口周遭開始烏青發腫的痕跡。
他想伸手去碰碰邢佑的背,但他的四肢被刑天絕固定得死死的,一絲也動彈不得,只剩下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還有一張能說話的嘴,邢天絕甚至連他的鼻子也封住了,分明就是要讓他憋死。
呃……
貌似自己不用呼吸……
想到這裡,鍾涵忍不住嘟囔:“族長說我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我全身都骨折了。隊長,如果不是有翡翠的話,估計我現在應該早就躺在太平間了吧?”
“……”邢末依舊沉默地背對着他。
“隊長,你受打擊了嗎?是不是因爲我們身體都有翡翠的原因,你……不想靠近我了?”想了想,他又極力安慰道,“不是說只要兩塊翡翠別碰在一塊不就行了嗎?兩塊翡翠之間不是還隔着我們的身體嗎?不會互斥的,隊長,你不要擔心!”
“……”
“隊長?隊長?你不要不理我啊,我……”
鍾涵的話還沒說完,“砰”的一聲,邢佑的身體整個歪歪斜斜地從牀沿邊栽倒在鍾涵的身上,活活地壓住了鍾涵的胸口。
鍾涵着急吃驚地大呼:“隊長,隊長你怎麼了?!”
當他以爲邢佑的身體又出了什麼事情,慌得不知所措差點想大叫救命時,忽然聽到了一聲聲微弱的呼嚕聲……
他怔了怔,然後視線往下望。
邢佑後腦上的髮絲凌亂成一團,他的呼吸平均安穩,躺在鍾涵的胸口上,彷彿沉沉地睡去了一般沒有動彈。
他的手無意中搭在鍾涵的手臂上,好看的指尖無意識地顫了顫,然後平靜地舒展開……
睡着了吧?
鍾涵呆滯了一會兒,忽然漾開一抹微笑……
隊長,很累了吧?好好睡,沒事,鍾涵在這裡呢,好好睡……
……
…………
夜色寂靜美好,月光如水,好像好久,好久都沒有過過這麼安靜的一個夜晚了。
窗外的夜鶯撲騰撲騰着翅膀落在窗櫺上,邢天絕站在窗邊,稍稍擡起手,他溫柔地撫上夜鶯的小腦袋。
夜鶯一雙圓碌碌的眼睛精靈靈地轉,腦袋不安分地動來動去,然後又撲騰撲騰地飛走了。
手臂僵在半空中,他眺望着鳥兒飛去的方向,眼眶溼潤紅透,聲音沙啞哀慼……
“笨狐狸……你到底在哪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