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明陽一手拎着滋水槍,一手輕輕挽着周婷的腰,警惕的望着小紅跑向那個穿着破棉襖的人影。
金老太卻依舊在喃喃低語:“我說過咱們是鬥不過他的,他現在來了……”
呂明陽微微皺眉,他不明白金老太剛纔還是一副鬥志昂揚的態度,怎麼一見到這個穿破棉襖的傢伙,竟然喪氣至此。難道這個傢伙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爹……”小紅一下子撲在那個穿破棉襖的人影的背上,竟然帶着哭腔叫了起來。
果然如此,這個穿破棉襖的人就是小紅的爹!
“爹,快殺了他們!”小紅一邊叫着,一邊回過頭來狠毒的瞪着呂明陽等人。
小紅她爹卻依舊不言不動,如同一尊石像一般將背影對着廟門。
小紅見她爹並沒有任何反應,頓時痛哭着如同撒嬌一般,叫嚷着:“爹,他們欺負我,他們想殺我,你也不管我了,哇……”
呂明陽暗自搖頭,實在搞不清楚這小紅究竟是個陰毒無比,心機深沉的惡毒女人,還是剛纔所表現的瘋狂智障兒童,難道人死了之後,還能變聰明不成?
小紅她爹卻緩緩的轉過頭來,將一側的身子對着廟門,呂明陽從他那露出的一半臉龐上看出的是一種慈愛,一種特別濃厚的父母對自己的溺愛。他暗自嘆了口氣,都說慈母多害兒,慈父又何嘗不是一樣?更可怕的是他害兒的同時,又害了多少條人命呢?
“爹,爹,快殺了他們,快殺了他們!”小紅見父親似乎有點心動,頓時又高聲的叫嚷起來。
小紅她爹緩緩的轉過身子,正對着廟門。呂明陽看到他的面容頓時心中一悸,剛纔看到他的半邊面容,只不過以爲他是一個過分溺愛女兒的無德父親,但看到他的全部面容後,呂明陽心中驟然間卻多了一份懼怕,還有着一份心痛……
他一半面容是一位三十多歲,老實巴交的農夫形象,古銅的膚色,深深的皺紋,印證着他艱苦而平靜的生活,而他另一半面容卻實在讓人無法忍睹。那一半的臉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眼眶處已經露出骨頭,一隻眼球也崩裂開,甚至還在流淌着一絲透明的粘絲,而顴骨出更是破了一個大洞,鮮紅的血肉掛了滿臉……
呂明陽見過形象恐怖的惡靈,但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詭異的面容,一半面容透出平和慈愛,而另一半面容卻能讓你從噩夢中驚醒……
“他劉叔,你這又是何苦呢?”金老太緩緩的搖着頭,喃喃的道。
“你閉嘴!”小紅不等金老太的話落音,就急忙大叫道:“爹,他剛纔想將我再關在這廟裡,你快把她給殺了!將他們統統都殺了!”
小紅她爹劉叔緩緩的轉過頭,又看了小紅一眼,眼光中似乎透着憐惜,又似乎是不忍,還有着一絲的無奈。
小紅迴應他的卻是懇求的目光,他似乎嘆了口氣,緩緩的回過頭來,緩緩的朝着廟內走來,他的步伐有點怪異,似乎一條腿有點瘸一般,身子一高一低,卻堅定沉穩,毫不遲疑。
當他一跨過門檻,呂明陽頓時感覺到一股劇烈的寒意侵來,讓人情不自禁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呂明陽看到自己呼出的氣都已經化作哈氣,廟內的溫度似乎驟然間就降到了零度一下。
他看了一下滋水槍的水瓶中,黑狗血和白公雞血的混合物只剩下了不過三分之一,對付這樣一個強大的惡靈,只怕有些不夠了。他緊張的盯着劉叔,他的腳步正緩慢而堅定的一步步走來,朝着金老太一步步的走近……
“他劉叔,你這又是何苦呢?”金老太依舊在喃喃自語般的重複着這一句話。
劉叔腳步頓了一下,他擡起頭看了金老太一眼,依舊一句話也不說,然後輕輕的轉過身子,朝向呂明陽。
呂明陽暗道一聲麻煩,如果只是自己倒也罷了,問題是自己懷中還抱着一個昏迷過去的周婷。他輕輕側了一下身子,將周婷擋在身後,側身對着劉叔,擡起手中的滋水槍指向他的頭顱。
劉叔卻似乎毫無所覺一般,擡起腳搖擺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朝着呂明陽走來。
呂明陽看着他搖擺的肩頭,努力的瞄準着他的頭,“彈藥”已經不多,他可不想浪費任何一槍。
一步,兩步……
呂明陽將手指緊緊的貼在扳機上,他正準備扣動扳機,卻突然聽到門外的小紅髮出一聲慘叫……
劉叔霍然回頭,突然如同一陣風一般衝了出去,那速度快得讓人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人影。
呂明陽心中暗驚,如果他剛纔是用這種速度衝向自己,只怕這會自己已經死翹翹了。
呂明陽一把將懷中的周婷推給金老太,轉頭望向廟門口,只見劉叔正抱着小紅,小紅的身軀詭異的抽搐着,而在她的眉心處正插着一根小小的弩箭,正是剛纔呂明陽在水壩上撿到的那種。
劉叔愣愣的望着懷中的女兒,望着那支插在她眉心的弩箭,伸出一隻手似乎想將它拔掉,又似乎對那弩箭有着極度的恐懼而遲疑着,他一隻眼中似乎泌出了淚水,而另一隻眼中卻流淌着鮮紅的血水……
小紅身體的抽搐正在慢慢減緩,她的身體漸漸的變得模糊,漸漸變幻成一團黑乎乎的煙霧,漸漸被風吹散……
劉叔驟然仰天發出一聲悽慘的吼叫,呂明陽看到他那隻完好的眼睛驟然間變得通紅,而另一隻眼睛卻開始濺射出一絲絲的鮮血。
他猛然間站起身子,霍然回頭,狠狠盯着身後一個紅色的身影。
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影,她正端着一柄小型的手弩,弩上有一根銀色的弩箭,弩箭正指着劉叔的眉心……
她面容清秀,卻冷冷的沒有一絲表情,一雙大大的眼睛閃爍着神光,冷漠的盯着劉叔的一舉一動。
她就是那個如同鬼魅般的紅衣魅影?
呂明陽此刻已經十分肯定她絕對不是鬼,而是一個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一聲輕輕的弓弦聲響,銀色的弩箭已經離弦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