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矇矇亮,辰凌就扮作商賈與淳于臻、荊燕出了平陽城,三人六匹快馬,帶足了盤纏和乾糧,在城外一處叢林處,繫好裝備和行囊。
“這是馬鐙和馬鞍,都繫好了,你們跨上去試試。”辰凌淡笑道。
兩人面面相覷,看着馬背上高出一塊的坐墊,以及搭在馬腹兩側的半圓橫樑,都有些狐疑,翻身上馬,坐溫後把腳伸入其中,二人都是聰明之人,剛一使用,根本不用指點,就猜到了它的作用。
“這是”
“有了它,騎士可以不用手緊緊攥住馬鬃,不論是趕路,還是廝殺起來,事半功倍,天啊,我們以前怎麼沒想到,如果這投入騎兵,那麼殺傷力幾乎能翻倍了。”荊燕來自軍隊,對於這東西格外有感觸,深深震撼。
辰凌點頭道:“這是馬鐙和法馬鞍,專門輔助騎士身體穩定,長途跋涉的,世人還不知曉,我偶然間想到的,但咱們燕國現在分崩離析,接近覆滅邊緣,用它暫時也沒有用,所以一定不能公衆於世,只有等我燕國有了自己的馬場,到時候與北上驅逐胡人,南下橫掃諸侯,馬鐙大大提高我軍的鐵騎實力,威震敵軍,不過只在頭幾次還有用,等世人知道馬鐙並也學着仿製後,我們燕軍並不佔多大優勢了。”
淳于臻和荊燕此時深刻一想,果然是這個道理,點頭稱是,決定保密下去,直到燕國有了自己的鐵騎兵,關鍵時候,出奇制勝。
三人不再逗留,加緊趕路,天色剛放亮,朝着趙國奔去,魏國與燕國,直線距離,正好隔着趙國,要南北橫穿趙境,進入樓煩部落的草原地段,再由北部草原東進,穿過易水,就是燕境了。
這一上路,馬鐙和馬鞍的作用就了,連馬術並不精湛的謀士淳于臻撒開馬鬃,策騎飛奔,快馬加鞭,好個痛快。
四國聯軍趕走了河東秦軍,殲敵七六萬人,這個消息在列國傳開之後,各國更是倒兵相戈,許多商人開始紛紛離開秦地,宋國、魯國、衛國這些小國也摩拳擦掌,準備投入幾萬兵力,好分一杯羹。
公孫衍爲了促使接下來的函谷關伐秦會戰更順利一些,他連夜離開河東大營,先回王城大梁,跟魏王和朝內重臣協商,要全力以赴攻克函谷關,奪回河西之地。
魏襄王自是高興萬分,大力支持,下詔朝中大臣務必全力配合相國公孫衍,完成魏國中興大業,重新奪回河西之地,說起這河西之地,與公孫衍還有很大淵源。
河西是秦國通向中原的門戶,戰國初期,各個國家對糧食的控制都很嚴,經常利用糧食問題來卡對方的脖子;八十多年前,魏國名將吳起正是在河西以區區七萬武卒打敗了秦國的五十萬大軍,從而長期佔據河西之地。
魏國佔據河西之後,死死地壓制着秦國,卡死了秦國通往中原的道路,迫使秦國只能與魏國作生意,秦國不甘心受到魏國的盤剝,多次進攻河西,但都沒有能夠打通中原通道。
商鞅變法之後,秦國日益強大,但商鞅未等收復河西,秦孝公忽然駕崩,秦惠文王登基後,國內老臣趁機向商鞅發難,惠文王被迫車裂了商鞅,隨後又藉助商鞅一派的新生力量,把老秦舊貴誅殺,一下子擺平兩大障礙,獨攬大權。
也就是在那時,公孫衍入秦當了丞相,他當然明白河西之地的戰略地位,中原是當時各地的商品集散地,控制着各國的糧食命脈,只有走向中原,才能擁有充足的糧食補給,才能在戰略上處於主動,但是,對於秦國來說,只有佔據河西之地,纔有可能走向中原。
公孫衍於是率軍進攻河西要塞,俘虜魏國主將龍賈,斬首八萬,經此一役,秦國已實際佔據了河西之地,魏惠王便順水推舟,把河西地區割讓給秦國,向秦國求和。
因此,上一次河西失守,還是因爲公孫衍掛帥,率領秦軍攻克的,風水輪流轉,二十年之後,公孫衍再度掛帥,竟是掉過頭來,要率領魏軍重新奪回。
公孫衍說服魏王后,立即修書四封,蓋上魏王和他相國的印章,分別快馬送給趙國、齊國、楚國、韓國四國的君王,提出了各國出兵的數目和駐紮的地點,希望各國高度重視,等攻克函谷關之後,再研究瓜分秦國的分配之法。
一切都在策劃之中,但公孫衍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因爲他知道,秦國目前的綜合實力,仍是戰國七雄的前三甲,與齊國不相上下,楚國次之,然後纔是趙魏韓燕,河東秦國雖然失利,但河西渭川本土的實力絲毫不減,這次秦軍有函谷關天險優勢,五國軍隊即使聯盟,人數優勢,並非勝出的主要條件。
趙國陽關大道上,迎着夕陽,正行駛着一簇車輛。
遠遠看上去,像是一支商賈攜帶着家眷出行,有男有女,外有三百護衛防禦,在長形隊伍中間,有一個極爲精緻的篷車,古典唯美,車廂外有雕花,內有鐵皮包裹,還有典雅的布料在車廂皮裝飾起來。
車廂內極爲寬敞,除一個臥榻和一張小桌外,餘下也甚爲寬敞,此時一位絕代芳華的女子,在臥榻上正倚靠着車廂,捧着一個竹簡在閱覽,神情專注,人美如仙,細膩不帶絲毫瑕疵的吹彈可破,細細的柳眉,似是三月的春水,漆黑深邃的眸瞳,宛如浩瀚的星空,正是大才女洛語嫣。
“小姐,聽說河東戰場剛剛結束,合縱大軍擊敗了虎狼秦師,那辰凌竟然三戰三捷,擊破秦軍士氣,力挽波瀾,功勞最大,纔是這次合縱聯軍得以勝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坐在對面的貼身侍女忽然問向小姐。
洛語嫣一聽婢女提到辰凌的名字,她的芳心就難以保持平靜如水,放下竹簡道“這則消息今日在趙國傳的沸沸揚揚,還能是假?辰大哥的才能,我曾領教過,一旦施展出來,放眼整個戰國人傑,也是出類拔萃的了,他能做到這些,我相信必然不會假!”
“小姐既然和他相言甚歡,彼此都有好感,爲何不留在魏國,反而急着要走呢?”貼身小婢嬉笑着問。
洛語嫣眉如春水,臉若敷粉,容顏之美冠絕天下,氣質雍容,淡淡道:“我們是彼此欣賞,但還沒有到放棄自己理想和目標的地步,除非有一天,我厭倦了漂泊,或許會去尋他”此刻螓低垂,眼波盪漾,象池中水紋似的一閃一閃,也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車馬後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像是快馬在趕路,速度很快地奔馳歸來,馬背上隱隱還有人在談話。
“先生,這是趙國什麼地方了,離着燕國還有多少路程”
“趙國曲陽了,離燕國易水還有三百里”
一老一少的聲音隱約傳入車廂內,馬蹄聲緊隨着呼嘯而過,坐在車廂內的洛語嫣本來還在發呆,驀然聽到其中一個男人聲音,猛然一驚,是他?匆忙伸手拉開車窗口的幕簾,伸出螓首向外張望,看到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讓她無限相思的背影,遠遠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