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凌想不到這位俊俏公子竟窮追不捨,還要與他論戰交談,皺眉道:“這個,在下真有些事,不便再飲酒談政了,公子盛意,請恕在下難以應承。”
那黃衫士子想不到辰凌會直接拒絕,要是直接與他失之交臂,又覺得可惜,故此厚着臉皮道:“不知公子要趕去哪裡,不如在下陪着公子走一段路,只說幾句話,不會耽擱公子過多時間的。”
辰凌見這人並不放棄,也不好厲聲厲色,一時心軟,點頭道:“好吧,我們要出城,這裡距離西城門還有幾條長街,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黃衫士子笑逐顏開,那股風采剎那間,把所有的風景都蓋住,即便辰凌不好男風,但也被他的俊美吸引住,雖然他沒見過宋玉潘安,但估計那兩個人怕馬也比不上這個士子,如果他是個女兒身,也絕對是風華絕代的姿容,傾國傾城的紅顏禍水。
黃衫士子見辰凌目光在他身上巡視,有些訕訕不好意思,擔心露出破綻,故作鎮定,伸手做了個請勢,說道:“公子請!”
辰凌收回目光,轉身邁步,女問道:“不知足下有何事要詢問呢?不會又是什麼治國之策吧,那些都是我亂說的,千萬別當真。”他決定先發制人,避開那些敏感的政治話題。
那黃衫士子愣了一下,似乎嗅到了辰凌的心思,微微一笑,嗔道:“公子似乎對治國之論不屑一顧,俗話說,小謀立身,中謀治家,大謀平天下,公子既有乾坤大才,爲何有意遮蔽掩蓋,不肯大放光彩,一展抱負呢?”
辰凌並不受激,淡然笑道:“蛟龍在水裡神勇無敵,上了岸來便算不得兇猛;犀牛在草地上力大無窮,若陷入泥沼則寸步難行,有沒有大才、有什麼樣的大才,要看他在什麼環境裡。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過度地展現自己,無疑等於自取滅亡,惹來殺身之禍,足下認爲呢?”
黃衫士子似乎有所領悟,點了點頭,心想看來他正處在爲難之間,不願過多表達真實想法?繼續說道:“公子是哪裡人?可有官爵在身?”
辰凌回道:“算是魏國人吧,目前在一個侯府內做食客。”
黃衫士子又道:“公子可曾寫過什麼篇章子集?詩文言論?”
辰凌微笑搖頭道:“在下是武職,寫那些子集文選作甚?足下又來自哪裡呢?”
黃衫士子見辰凌守口如瓶,不免有些淡淡失望,當下回道:“齊國,昨日剛到,公子可聽過稷下學宮,那裡有許多名家賢者,諸子文聖,百家士子數千,公子方纔論戰堂之言,若在那裡說出,並然會引發軒然大波,掀起新一輪的反思和舌戰。”
辰凌與黃衫士子並肩而行,隱隱嗅到淡淡的清香,聽到他後面的話,微微自嘲笑道:“我哪敢在那些諸子聖人面前班門弄斧,我們這些武者客卿,不過滄海一粟,在歷史長河中什麼也不會留下,不像那些擁有大智慧的諸子,能將文化論點永遠傳播下去,千年不朽,影響萬世華人。”
黃衫士子見他話終於多了,而且對文人有如此高的評價,心中歡喜,趁機試探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辰凌眉頭一皺,不願道出真名,推搪道:“在下凌辰!”
黃衫士子抱拳恭敬道:“原來是凌公子,在下…洛俞!”
“洛兄!”
“不敢,凌公子,還是叫我洛弟吧。”
二人並肩走在前面,滕虎等四個隨從在後,那跟班小廝也在其中,由於年齡與景硯相近,個頭也差不多,並肩走在一排。
“凌公子似乎對天下大勢掌握了脈絡,難道等爭雄時機的大潮席捲而來,真的會有一國能在百年內吞噬掉天下所有的諸侯國,開元立國,革鼎人道,成爲千古一帝嗎?你憑何這般肯定呢?”
這是洛公子最感興趣的,因爲他在齊國稷下學宮中,聽陰陽家鄒衍神秘推算過歷史走向軌跡,算出百年之內必會有秦來完成統一天下?而凌公子也這般說,讓他非常好奇。
辰凌並不明答,因爲他不知如何解說,只是說道:“這是歷史必然規律,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凡事到了一個頂點極端,就會朝着反面發展,江山社稷也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誰也無法阻擋!”
洛士子聽了辰凌的話,陷入沉思,不斷咀嚼,似乎他說的也有哲理觀,特別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那句,一語道出了歷史的規律,大不簡單。
就在他沉思時候,忽然聽到辰凌在身邊吟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戰國七雄割據。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洛俞眼睛一亮,連連拍掌道:“好大氣的詩文,但憑此句,普天之下能與凌兄比肩者,寥寥數幾!”
辰凌有感而發,一瞬即逝,恢復常態,微微搖頭道:“這不算什麼,日後若有機會咱們再深談,西城門已在目,這就與洛弟分開吧。”
洛俞哦了一下,似乎極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只好拱手道:“明天辰兄還會去清溪玉坊嗎?”
“不一定,我在大梁城還不知能待多久,後會有期了。”辰凌拱手告辭。
“不知凌兄在哪個侯府做客卿?若有空閒,在下登門相約凌兄如何?”洛俞十分客氣,戀戀不捨。
辰凌見他眸如晨星,脣如絳點,丰神如玉,氣質高貴,不忍當面拒絕,嘆口氣道:“魏公子府!”說完坦然一笑,轉身離開,滕虎、沈錚、景硯三人跟隨其後,出了城外。
洛士子望着辰凌的身影,自言自語道:“魏公子府!凌辰…凌辰…辰凌?”他驀然想到,魏公子最近聲名遠播,相仿齊國孟嘗君、趙國平原君,養士上千,而昨日更是在城外接回了風頭正勁兒的前軍校尉辰凌,以及秦國上將軍甘茂,難道他就是辰凌?
洛士子眉開眼笑,一時間臉上浮起蓮花般的笑容,雍容聖潔,一笑傾城,臉若敷粉,容顏之美定然冠絕天下,輕笑道:“看來這次大梁之行,比想象的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