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珂兒望着辰凌的身影,驀然間,腦海裡閃現出一個人名來,那就是三敗秦國名將、魏國新崛起的先鋒將——辰凌!
名士甘茂、老將司馬錯、軍中新秀小將白起,都是秦國鏖戰雄關的名人,在軍中有極高的威望,卻一連敗在辰凌手中,還做了俘虜,丟失了河東之地,鐵鷹劍士幾乎殆盡,這些恥辱,是秦國從未有過的。
因此辰凌的名字,被秦國人恨得咬牙切骨,連這贏珂兒也早有耳聞,夜裡櫟陽城的覆亡,讓她感到一陣可怕,魏國將士是如何做到跨越黃河風陵渡,然後攻克櫟陽城的?
“你就是辰凌,對不對?”贏珂兒朝着辰凌的背影高喝道。
辰凌止住了腳步,回頭一笑,瀟灑自如,也不承認,也不否認,含笑道:“等我們完成下一步行動,自然會告訴你,本將軍是誰了。”
贏珂兒心裡一沉,雖然他沒種有承認,但是她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位肯定就是辰凌無疑,傳聞此子奸猾狡詐,詭計多端,出奇制勝,擅用奇兵,今日詭異地出現了河西,櫪陽莫名失守,他還要兵發潼關,難道他這麼有把握,函谷關一定會失守?
看着辰凌在不遠處,跟着十多名校尉、千夫長說完,不足兩千的奇特戰士紛紛上馬,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贏珂兒開始擔心起來。
辰凌走了回來,問道:“你是打算繼續乘坐本將軍的坐騎,還是和我麾下將士們同乘?”
贏珂兒秦國千金之軀,公主身份,豈肯與他人同騎,只是眼下淪爲階下囚,沒有辦法,咬着牙道:“本公主纔不屑於與你們魏賊同騎,我要單獨騎馬。”
“想得美,你是現在俘虜,可不是我們的公主!”辰凌走上前攔腰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坐騎上,然後翻身上馬,把背手縛綁的秦國公主扶住,一勒坐騎繮繩,如箭一般,飛馳而出。
“兒郎們,出發了。”
“駕——”一千七百多名特種兵紛紛策騎出動,從櫟陽城出來,徑直往西面潼關進發,天色放亮,凡是厚重的烏雲低垂籠罩,沒有陽光,好像要下雪了。
此時贏珂兒的心情,也跟這天氣一樣,灰濛濛的,充滿陰霾,她明白,這辰凌帶這些精銳趕往潼關,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怎樣能阻止他們呢?
這一刻,函谷關喊殺喧天,黑壓壓的騎兵和甲士猶如海水一般呼嘯地涌向函谷關,城外數萬弓箭手不斷向城頭髮射,掩護潮水一般架着雲梯和攻城戰車的人馬向前。
喊殺聲和兵器戰馬混合成一股轟天價地的無限巨響,一撥又一波的人潮和兵器在相互傾軋着的聲音清晰地注入耳鼓,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魏軍、趙軍、齊軍、韓軍、楚軍人馬前仆後繼地攻打着雄關城牆,兵器的寒芒刺入眼簾。
雙方的鏖戰進入了最後的時刻,任何一方,一旦士氣稍微有所減弱,必然會被對方的猛勢壓倒,潰敗不堪。
秦武王站在城樓內,屏着呼吸,注視着這一切,面目冷峻,數十萬人殺人,刀鋒相對,頭顱飛滾,血腥火爆,讓這位青年勇武孤傲的君王,第一次有些不同的感受。
難道自己的策略有誤嗎?單單五國盟軍就如此難纏,幾乎拖住了秦國的能調動的所有主力人馬,運來了雄厚的物資,卻仍沒有擊敗盟軍,孝公、惠文王、商君、張儀他們的外交策略,真的能輔助秦國奪取天下嗎?
秦武王年僅二十二歲,自二十歲登基,從政治國兩年,大力發展軍事力量,認爲只有軍事強大,兵強馬壯,統一天下,唾手可得,從未考慮過連橫合縱那些外交,認爲惠文王和張儀那些戰略,太過迂迴緩慢,那樣下去,在他有生之年,估計也不能完成統一大業。
因此心高氣傲的秦武王,剛一登基上任,就排擠掉張儀、王稽等縱橫名士,大力提拔魏冉、司馬錯、甘茂、白起、烏獲等將領,不顧任何外交策略,一心要用秦國鐵騎,短期內橫掃東方諸侯國,在他有生之年內,完成這等偉業!
可是現在戰鬥陷入了僵局,而且戰火蔓延到秦國的大門,一旦失敗,河西、渭川等都要淪陷,秦國元氣大傷,一切都完了。
“難道我錯了嗎?”秦武王正陷入沉思中,忽然有侍衛慌張上前稟報。
“報——,啓稟大王,大事不好,昨夜風陵渡口失守,櫟陽遭到魏軍偷襲,火燒了櫟陽的糧草倉和軍械庫,此時火燒了城池,有一支人馬正往潼關進發,聲稱要奪取潼關!”
“什麼?”秦武王聽到這裡,哪還能冷靜得了,前線大本營都被偷襲了,糧草和軍械補給斷了,如果潼關再失守,那麼這支前線人馬,就被切斷孤立,前後夾攻,秦國十多萬人馬都要覆滅函谷關了。
秦武王身邊站立着一排將領,有白起、蒙驁、孟賁等虎將側立,有甘茂、公孫爽、陳軫等名士在旁,都聽得清楚,聞言後紛紛臉色驚變,都明白這件事對秦國的影響太大了。
“消息當真?”秦武王沉着臉色問道。
侍衛回道:“千真萬切,逃回來的士卒都已經進了轅門了,向贏豹將軍稟明,盤問清楚,才讓屬下過來向大王稟告!”
秦武王陰沉道:“風陵渡口有一萬守軍,以黃河爲天險,周圍懸崖峭壁,高崖上有烽火臺眺望,魏軍如何能瞬間渡河,消滅我一萬守軍而沒有任何動靜?”
“櫟陽城有兩萬守軍,城池牢固,由穰侯魏冉,神臂大將任鄙鎮守,南北有河西大營、函谷關軍營虎視眈眈,形成犄角守勢,天底下誰能在瞬息之間,消滅我渡口守軍,夜襲城池,火燒櫟陽,誰能辦得到?不可能!”
所有人都在疑問,如果魏軍要搶奪風陵渡,肯定會驚動守軍,一番激戰,櫟陽守軍就會知道,從而做好防禦,有了戒備,十萬魏軍也無法瞬息間就攻克了城池啊,怎麼會這麼快就離奇失守!
甘茂腦海一震,忽然邁前一步道:“大王,臣下想起一個人來,自從盟軍與秦軍交戰以來,那個人就一直沒有正面出現過,雖然在盟軍大陣中似乎看到他的背影,但是奇怪的是他從未衝鋒過,現在一想,很有可能這是魏軍使得障眼法,真正的本人早就在窺視咱們風陵渡口和櫟陽城池了。”
他一說完,所有人都楞了一下:那個人?哪個人,甘茂說的是誰?難道他是……,想到這,衆人都是暗叫不妙。
秦武王聽他說完,猛然醒悟,喝道:“甘卿說的是魏軍先鋒將辰凌!”
“正是!除了他,魏國再沒有人能做到,這辰凌最擅長投機倒把,使用奇兵,出其不意,彷彿神兵天降一般,一定是他!”甘茂肯定道。
“好!好!好!”
秦武王氣得連說三聲好,這辰凌還真是他秦國的剋星,屢次重創秦軍,這才還火燒櫟陽城,那裡有河西糧倉和武器庫,是補給前線的基地,糧草軍械都被一把大火燒盡了,前線三五日後,補給就要用光了,到時函谷關十數萬的將士吃什麼,用什麼?
“大王,這個消息一旦傳入了大營內,很快就會傳開,到時候軍心不穩,盟軍就能瞬間破開城關,請大王速速起駕回潼關,趕在辰凌襲擊潼關前,這樣能把辰凌的人馬堵截在中間,讓他插翅難飛,只要能斬殺此人,我秦國死守潼關,還不至於元氣大傷,山窮水盡。”
“臣等恭請大王,起駕回潼關!”
秦武王一聽,回潼關,就意味着放棄函谷關,敗局已定了。
“不能就這樣放過這支先鋒軍,白起聽令,速帶一萬人馬趕往櫟陽,與西河大營派去的援軍一切,南北夾攻,截殺辰凌,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櫟陽城空,立即帶兵從後追抄辰凌餘部,決不能讓他再活着逃出秦地。”
“末將領命!”白起神色肅穆,接過令箭,大踏步走出城樓,信心滿滿,壯志滿懷,上一次敗在辰凌手中,連面都沒見到,可謂奇恥大辱,這回已定要斬殺辰凌,洗雪前恥。
“蒙驁,帶精兵五千輕騎,直奔潼關,辰凌的人馬不敢走大路,你們快騎先行,一定能先他們一步抵達,通知潼關守軍,加強戒備,出城巡邏,發現辰凌人馬蹤影,立即出關圍剿。”
“末將領命!”蒙驁接令,急匆匆出去點兵了。
秦武王又道:“函谷關由甘茂上將軍統領,烏獲將軍以及十二位中軍副將在此聽後調遣,鎮守國門,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棄關!”
“臣等遵命!”嘩啦啦甲葉響動,這些將領紛紛半跪領命。
最後,秦武王極不情願地嘆道:“孟賁,點兵一萬,護送孤王回潼關!”
“末將領命!”孟賁借令後,下了城樓去準備,兵貴神速,這些將領都心裡明白,軍心一亂,函谷關早晚要失守了,但是一定要保存實力,護送大王平安回到潼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