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留下,不是因爲風景獨好。
而是因爲她心裡有黑暗向的猜疑,所以,當陳逢時帶着男孩跳到別的樓頂上時,她就躍出樓頂,翻窗進了剛纔那女孩的屋子裡。
女孩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就被小安從背後一指頭戳中大椎穴,暈倒在牀上。
小安身上的紅霧變成了金色,包圍了女孩身體時,就看見她皮膚裡猛然溢出許多紅霧!
“果然是菌魔。”小安暗暗輕嘆,她真希望是誤會。
可是,女孩跟男孩的這種約會,爲什麼會被人知道呢?
是的,可能是女孩跟閨蜜、好朋友之類的說了,然後傳開的。但是,小安覺得不合理,因爲男孩和女孩明顯沒有捅破窗戶紙,那女孩怎麼會把事情跟朋友說?從表現來看,她不是會這麼做的人。
小安覺得這可能性不大,除非有一種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影響着她,讓她違背常理的透露了給某個一定會多嘴把信息傳遞給金髮男孩的人。
這是股什麼樣的神秘力量?
菌魔——菌魔就會玩這一套,謀害人於無形。這種青澀的少男少女,對於菌魔來說,根本用不着上暗殺的手段。不疾不徐的挑動少年衝動的情感,刺激不夠就繼續加強,繼續加強,直到足夠點燃憤怒爲止。
假如攤上個怎麼刺激都沒膽量的,那就刺激金髮少年啊,刺激到他對少年的施害程度越來越嚴重,直至誤殺,或者逼迫少年被迫誤殺。
菌魔有很多辦法實現目的,還不需要整出謀殺這種事件。
所以小安來了,她也猜對了,然後也說明,她還得接着驅逐女孩的家人,甚至這棟樓的若干人。
陳逢時在知道男孩接觸菌魔的區域活動時是跟女孩一起,他終於知道小安爲什麼留下了。
男孩被菌魔感染,以至於激活了生命之力;那麼女孩,難逃被感染的命運。
女孩要麼有生命之力,要麼就已經被菌魔寄生。那麼,剛纔的情況他就必須得多一個陰謀論的角度去推測了。
而男孩的生命之力覺醒不到兩週,他跟女孩卻早已經來往的很頻繁,他們的密切跟菌魔無關,但剛纔那羣不速之客呢?
陳逢時沒有跟男孩說這些,只是聽男孩傾訴了他力量覺醒後的心路歷程,男孩大體說了自己的情況,熱情洋溢的追問這,追問那。聽說他們覺醒的叫做生命之力,又知道了跟菌魔的關係,以及危機四伏的處境後,少年有點發懵。
“以後留意着,短信發給你的這些區域都儘量不要去。珍愛生命,遠離菌魔;守望愛人,遠離菌魔;愛護家人,遠離菌魔。”陳逢時沒想過讓少年參與滅魔會,因爲他實在太小了,才十四歲啊!雖然現在營養夠,身體長的很快,身高都已經有一米七五了,但到底受經歷所限,哪裡能承擔面對菌魔的種種壓力?
“可是、可是躲開菌魔有什麼用?只有把它們全部消滅我們才能真正安全啊!才能真正保護家人,愛人啊!”少年的反應很激烈,一點都不像剛纔,愛人被留難,他尚且需要積蓄勇氣,而現在,知道面對菌魔承受的是生死壓力了,反而毫不猶豫的熱切求戰。
“等你成年了,想法沒有改變的話,我們再並肩作戰,現在不應該由你揹負戰鬥的責任。”陳逢時沒有說太打擊他的話,但直接闡明瞭理由。
少年沉默着,牙關緊咬,陳逢時安慰似的拍了把他肩頭,少年突然問了句:“你試過被人欺負滋味嗎?”
“介乎你怎麼看,如果認爲所謂的承受委屈都是被欺負,那是個人都經歷過。”陳逢時並不敢說能完全理解少年的感受,但是,他見過,也知道不少承受着校園暴力的人的情況。
“……被人踩着頭,臉在廁所地板的積水裡呢?”少年的臉漲的通紅,又羞又憤,眼裡還有委屈的淚水。這,就是他剛纔無論如何不願意被心愛的女孩知道的受辱秘密吧?
“算、算被欺負!我沒有這種經歷,我只是見過一些因爲轉換角色,轉而無理性對他人施暴,甚至於因此殺人的事情。跟菌魔的戰鬥無法給你帶來任何光環,因爲這是無聲的戰鬥,甚至唯恐被人知道我們自己的存在。”陳逢時把話說明白了,這不是一件能夠成爲英雄,然後得到鮮花掌聲榮譽的事情,承擔着戰鬥的風險,卻沒有歡呼。
“我不在乎!我就是不想再當逃避的人了,我不想當懦弱的人了!我、我想變的堅強!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做,我只要一想到走進學校,就想到那些經常欺負我的臉,我不想繼續忍受,我也不想像剛纔那樣衝動的殺人!我、我——”少年哽咽着,屈辱在他胸膛裡打轉,還有不甘,好久,他才含淚,目光裡滿是希冀的看着陳逢時說:“我覺得這就是新生!我不能錯過改變自己的機會!”
“你太小了,好好生活,別想太多。”陳逢時不由分說的拽着男孩跳下樓,鬆開他後,就走。
少年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哀求着。“求求你,帶我一起,求求你——”
然而,陳逢時什麼也沒說的掙脫了他,然後快步前衝,一躍跳上樓頂,直接擺脫了少年的糾纏。
少年激惱的喊着,追着,卻無可奈何的看着陳逢時消失在樓頂,不知去向。
小安清除了女孩的家人後,翻窗跳上樓頂,回到陳逢時途中,看見巷子裡的少年,聽見了他的呼喊。
“找個人盯着?”
陳逢時只能說,小安猜的很準,這也是他的想法。他所以表現的不容分說,就是爲了讓少年覺得毫無商量的餘地。但是,如果少年真的鐵了心,不盯着恐怕他會亂來,然後給他自己招惹禍患。“讓人擔心。”
“他不會就這麼放棄。”小安覺得那少年的壓抑既然爆發了,就很難再退回去。不過,她知道陳逢時並非沒有這種考慮,所以發表完了自己的意見,就不需要再繼續這個話題。
“女孩被菌魔寄生了?”
“啊……”小安點頭,猜到陳逢時擔心什麼,又說:“菌魔來不及製造虛假記憶,我們稍微等會,把控制這一代的菌魔子將幹掉。”
“就怕沒有。”陳逢時覺得事情越來越不簡單。
小安什麼也沒說,因爲說也沒用,只能是等不久到來的整點時分才能確定情況。
是的,這片區距離互助會地圖程序裡的所有菌魔控制地帶都比較遠,也就是說,這裡不應該突然變成了菌魔的控制區域。如果是那樣,那麼他們剛纔來找的互助會的成員,也早就會發現了。
可是,女孩是寄生體,那就意味着,很可能是菌魔指揮下,有針對性的小範圍控制行爲,也就是隔一段時間就有菌魔子將過來,給女孩在內的寄生體指令,維持菌魔細胞的活躍性。
“我們是不是落入陷阱了?”陳逢時真有這種懷疑。
“也許。”小安也沒辦法確定,但是,也心存這種憂慮。“相對於這種也許,確定的悲劇是——剛纔接觸的那位即使知道了情況,仍然沒有足夠的危機感,又或者說,他心存僥倖。”
陳逢時很吃驚,都這種形勢了,那大叔還心存什麼僥倖啊?“他不接受保護措施?”
“他無法做主,家裡是他妻子管事,他長久以來習慣了順從,他說,就算他說真相,他老婆也不會信。”
“旅遊啊!怎麼可能讓這種理由凌駕於生命安危之上?”陳逢時覺得小安不應該就這麼放棄。
“他說不可能,家裡三個小孩需要帶,走不開,孩子太小也不能到處跑。還說不用我們擔心,說他不會有事,而且接受了我的安排也沒用,他不可能說服妻兒子女,反而會被他老婆各種收拾。”
陳逢時真覺得難以理解,這是什麼邏輯啊?這種事情面前,就算來強的,也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家人帶離定居點啊,怎麼能如此荒謬!“他買鉅額保險了?求死?可也不能拿家人一起冒險吧?”
“我不知道。”小安長舒了口氣,又繼續說:“我只知道,我剛纔很想抽那大叔一頓!我還知道了,原來世上有比我父親更讓人討厭的中年男人!”
“那隻能麻煩小火安攝像頭外加請人盯着了?”陳逢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真讓小安一氣之下什麼都不管,任由那大叔及家人自生自滅的話,他估計小安也做不出來。
“只能這麼辦。”小安本來就這麼打算,說完了,又咬牙切齒的說:“我覺得最合理的解釋是,那大叔料定我不會不管,有意把一切麻煩和壓力全丟給我。”
“……這麼想,是不是太黑暗了?”
“別忘了,薑是老的辣,比起這些中年人,我們就是小孩!”小安原來不是說笑,她是真的這麼猜測。
陳逢時希望真相不是這樣,如果是的話,那大叔也就太惡劣了!那他——他能怎麼辦呢?除了吐一口鬱悶之氣,說一句:大叔你好樣的!
是的,除此之外,他們還能怎麼辦?總不能揍大叔一頓吧!
陳逢時琢磨着,這是不是就是人善被人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