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的爆炸聲裡,他們是沒辦法說話的了。
說話,也沒有用處。
陳逢時抱着小安,兩個人一起努力,鑽出泥土。
他抱着小安的頭臉,保護在下方,沒有繼續往外鑽。
默契,讓小安不需要言語就明白,他是想用這種相對被動的方式,減少承受的爆炸傷害,以免撐不到爆炸結束的那一刻。
僅僅露出頭臉,幾乎每一次的爆炸聲造成的泥塵掩埋,都讓他們得重新鑽一次土,才能夠避免口鼻被掩埋的呼吸不能。
陳逢時把自己的金色面具取下來,戴在小安臉上。
面具很熱,但這種狀態下的他們,能承受。
於是,陳逢時低頭看見的,只有小安帶着面具的臉;而小安看見的臉,雖然泥塵覆面,但那雙熟悉的眼睛卻仍然清晰可見。
他們在泥土裡的身體,緊緊挨着對方,只是硬質化的防護狀態下,感覺到的不是溫暖,而是堅硬和冰冷。
硬質化的身體表層,彷彿能隔絕熱量傳遞那樣,不受爆炸的溫度傷害。
而他們同樣狀態的頭髮,也都如此。
不知道埋伏的敵人到底準備了多少手雷,只知道仍然在連續不斷的飛過來,爆炸連連。
敵人根本沒有停下來查看他們情況的打算,分明是鐵了心殺人的。
爆炸的震響聽的久了,甚至沒有了下意識閉眼、縮頭之類的動作。
只是,剛想從土裡擠出來,附近爆炸的震動下,掀起的泥土蓋過來,夾雜石頭砸在陳逢時頭臉、還有保護着小安的胳膊上,碰撞出的聲響猶如金鐵。
土裡,兩個人的身體緊緊挨着,本來在硬質化的狀態下都是冰冷的,可是,陳逢時突然感覺小安的腳變成了暖的。
他喊叫着問:“怎麼回事?能量不夠了嗎?”
小安點點頭,沒有說話,在爆炸的聲浪中,這麼喊叫實在太累,能用動作代替,自然最好。
“能量不夠,就吸收我的生命之力!”陳逢時在小安耳朵旁喊叫,又說:“抱緊了,鑽土我負責,你儘量節省能量耗損!聽到沒有?”
小安又點點頭,表示聽見了。
小安就只管抱緊陳逢時,由着他使力帶着她一起,在土裡艱難的移動,直到兩顆腦袋又一次鑽出外面,呼吸着泥塵混合的空氣,裡面夾雜着山地裡溼潤泥土的氣息,有點難聞。
小安身體裡的能量越來越少了,身體還能夠保持硬質化狀態的體積越來越小。
這麼下去,她知道陳逢時也不可能無止境的承受打擊。她被轟炸耗損的能量雖然更多,但被他保護着,有一陣子承擔的壓力都比較輕了。要不了多久,陳逢時肯定也無法維持全身硬質化的狀態,到時候如果被手雷炸中,那就離死不遠了。
敵人的炸彈到底什麼時候纔會停?
一圈埋伏的人,用着最快的速度,從箱子裡抓起手雷,對着預估的區域丟擲出去。
他們策劃選擇低地,就是爲了讓投擲的攻擊更有效。
手雷的數量越來越少了,他們已經炸了二十多分鐘,照理說,小安不可能還活着。
可是,爲什麼他們誰都沒吸收到菌魔核心呢?
還是說,其實有人吸收到了,只是沒做聲?又或者,是帶頭的人悄悄把好處都瓜分了?
手雷快見底了,負責投擲的人沒有猶豫的丟進箱子裡面的,然後帶着身上留的一兩顆迅速後退。
泥塵瀰漫,情況根本看不清楚。
但是沒關係,他們只需要依照記憶中的方向移動就行了。
山地搖動,彷彿地震那樣。
實際上,就是地震,只是並非大自然的傑作。
而是幾個在預設位置,通過褐色生命之力製造的地裂,成功實現了一片範圍的山崩。
滾落的泥石,塌陷落下,只把低地堆起來了幾丈高!
當山地恐怖的震動停了下來,一個個奔走的人,止住腳步。
泥塵瀰漫了一大片的天空,幾個人叫喊着說:“攔截隊!我們是攔截隊的!廣大城的混蛋全炸死了,我們過來了,別攻擊!”
一些人覺得很鬱悶,因爲原本計劃裡埋伏聯盟長和福聯盟長的巨大收穫,對於攔截對而言影都沒有。開始分配工作時,抽中了負責攔截的人還被視爲倒黴,極大可能會跟聯盟長和副聯盟長死後的核心失之交臂。可現如今,沒想到攔截隊反而成了最走運的!那頭把廣大城滅魔會的一撥人吃了,也不知道吞了幾顆菌魔核心,這頭又及時回來了,還能跟大部隊一起分享盛宴。
造了山崩地裂之勢的幾個覺醒者從不同方位,又利用地裂的特性,製造了定向旋風,讓漫天飄揚的塵土散飛的越來越遠。
樹林裡的視線恢復的更快,倒是低地因爲爆炸,樹木毀壞,泥塵揚起,成了昏黃的一片天。
人拿着些工具,往低地處聚集。
開始還都抱着期望,或許人早炸死了,只是剛纔離的太遠才吸收不到核心的力量。當他們聚集到低地了,還是沒人吸收到核心時,才都沒了幻想。
“挖!人肯定在下面,這會就算沒死,也活不了多久了。”說話間,一個個都拿着工具開始挖掘,只當了下面埋藏的是寶藏。
不過,聯盟長和副聯盟長擁有的菌魔核心數量,對於覺醒者來說,本來就是鉅額的寶藏。
距離挖掘點遠些的地方,幾個人站在一起,拿望遠鏡看着。
一個男的着急的搓着手說:“我們再不去,人要斷氣了,好處可沒了!”
另一個人也忙不迭的附和說:“是啊!剛纔有人親眼看見副聯盟長跳下去了的,肯定爲了救人一塊被埋了。他們根本不會有別的支援,我們沒必要在這裡傻等。”
拿着望遠鏡的女人恨不得讓這幾個蠢貨去送死,但是不能,因爲他們現在在一條船上,萬一出了狀況,會牽連她。所以,她只能耐着性子告訴他們:“不用着急。別說聯盟長和副聯盟長,就是普通的魔將,也能夠通過活躍化體內的菌體,製造必須的氧氣,只要保持低消耗狀態,就能在不呼吸的情況下生存很久。”
“就算是這樣,萬一他們重傷了?埋一會就死了?那我們不是傻站在這了?”那男人覺得說服力不夠,還是不想呆這,這態度就差直接說,要等她自己等了。
反倒是一個半天沒做聲的男人,這時勸了句:“不用着急,即使情況在預料之外,我們也不會白忙。”
這話說的奇怪,兩個着急的男人剛想說什麼,又突然意識到這話潛藏的意思……想到那背後的惡意,他們不由自主的,遍體生寒!
可是,他們不急了。
確實不用着急了。
沈愛早就着急了。
她表姐離開後,她本來打算吃着東西,等陳逢時睡醒後回她信息的。
可是,她卻覺得心急如焚,只想快點見到陳逢時,根本不想一個人吃東西,就結賬離開。想起在山林裡時,陳逢時說想吃包子,恨不得吃一座山的包子。沈愛就驅車找到包子店,裝滿了車尾箱,後座,還有副駕駛位。
一條街的多間鋪子的老闆和店員的心情都是崩潰的,好好的吉普大切塞滿了包子,他們完全不懂沈愛這位美女司機是怎麼想的!
這車是黑陽給她準備的,因爲竹城來的少,他們來的又突然,就是臨時添置也來不及,能弄到的信息安全的車不多,就近給了這輛。
食街的包子鋪老闆們擠一堆,看着身形妙曼的清純美女開着霸氣的大切,裡面還裝滿了包子,他們面面相覷,只爲這樁人間奇事滿腹疑問。
沈愛一路開車到山腳下的指揮部,在大貨車後面停下,通過了視網膜識別驗證,進了貨車厚實的合金門。
可是,裡面沒有人。
沈愛心裡奇怪,忙給陳逢時電話,卻沒信號。
她意識到可能在戰鬥區域,這纔給黑陽去了信息。
“……他們早該出來了。我正覺得奇怪,事情解決後,廣大城的人在聯盟裡備註了搜尋行動的去向,但這麼久了,他們還沒有聯絡。”黑陽本來就打算,如果再沒有聯繫,就想找沈愛進去看看了。
陳逢時明明準備跟沈愛聯絡的,不應該會有閒心在裡面晃,小安覺沒睡好需要補,事情處理完了理當會直接離開。
“我放無人機偵查吧,在哪呢?”沈愛倒沒想過會有什麼危險。
無人機設置好偵查區域,通過攝像頭拍攝儲存,再離開無信號區域後就能發回影像,一次多放些出去,肯定比無頭蒼蠅似的跑進去來的有效率。
“黑色的箱子,密碼‘愚蠢愛情’的拼音,電子鑰匙在牀頭箱子裡,黑色,編號竹1點37。”黑陽查閱加密的備份信息,否則,他也記不住。雖然說指揮車是從宣城開過去的,但裡面的配置是根據情況配給,鎖都是臨時配套安裝,他的記憶系統不是硬盤,真沒法記得這麼多信息。
沈愛按照他說的,找到了裝無人機的箱子,又在牀頭順利的找到了鑰匙,不由露出微笑。
從牀邊下來的時候,她突然注意到,兩個枕頭上面都有頭髮。
一長一短,一粗一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