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暈倒管家給請了大夫,精神悲痛欲絕致使氣血攻腦,所以大夫也只是開了靜氣凝神的補藥。
睡了一覺後,她倒是很快的清醒了過來。
身邊有個丫鬟守候,見到她醒來驚喜地開口,“小姐您醒了。奴婢去稟告將軍。”
阿芙擰眉,“將軍?”
丫鬟纔想起她昏迷了,因此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兒,“對,將軍被放出來了,本來在處理佈置靈堂事宜,結果來了客人,正在書房議事呢!”
阿芙半起身,身上蓋着的被子滑了下去,頓時覺着有絲冷意,“……佈置,靈堂事宜?”
丫鬟驀然想起什麼,垂下頭不敢去看阿芙的眼神。
阿芙睡懵了的頭腦才恍惚想到了什麼,坐起了身,心裡絲絲痛楚蔓延。
丫鬟遲疑下。開口,“小姐,您別難過,將軍被放出來了,將軍會主持大局……我們都知道丞相大人是被人冤枉的,如今將軍回來了,並且安排好了一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您還有將軍。還有將軍府!”
阿芙擡頭衝丫鬟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知道,你幫我找件衣服,我去給父母守靈!”土叨亞劃。
很輕很輕的一句話。可聽在耳裡卻莫名的讓人心酸想哭,丫鬟點了點頭,從櫃子裡找了件素白色錦衣長裙,過來替阿芙穿上,收拾妥當後,才領着人前去靈堂。
昨夜大雨陣陣,因此今日天氣陰氣沉沉,好似大雨壓境,下一刻就要傾盆而下一般。
拐過重重走廊,阿芙遠遠看到前方大廳下人們穿着孝衣進進出出的忙碌着,努力眨眨眼逼回已經溢出的眼淚,擡腳走進大廳,看到供桌後面的三口棺木,心口絲絲痛楚蔓延。只要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父親寵溺眼神,母親溫柔笑意,以及處處和她擡槓實則遷就她的哥哥……阿芙就覺着自己好似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孤單,無助,彷徨驚恐。
諸多反面情緒全都襲向她,幾乎將她淹沒。
阿芙跪在蒲團上,沒有哭,拿起紙錢一張一張的放金盆裡,看着火焰吞噬,將紙錢燃成灰,絲絲煙氣衝上空中,帶着灰燼打着旋兒最後落幕。
旁邊投下暗影,接着白色錦衣折扣,一個人跪在了身側。
他說:“你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不要難過。你還有我!”
阿芙眼淚刷的一下就給落了下來,好像每次在夏博玉跟前她都憋不住,明明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不管受到什麼樣委屈,都能堅強的不紅眼來着。
可就是在他面前忍不住……她吸了吸?子,擡手抹去臉上淚水,“其實……我不愛哭的,——不是愛哭鬼,爹孃他們都跟我說過呢,讓我不要難過,要幸福開心呢……!”
夏博扭頭看向她,好些時間不見似乎又瘦了,臉色白得透明,眼眶紅的有些腫,想要努力在父母靈位面前擠出笑容,可眼淚卻止也止不住的往下落。那故作堅強的模樣,刺激的他心裡如貓抓一樣,難受的厲害。
“所以你要聽話啊,不然他們在天上看着也跟着難受!”
阿芙低下頭,繼續往盆子裡燒着紙錢,“我知道……只是心裡很難過很難過,你知道嗎,父母把我寄養在老宅三年,三年後回去接我的時候我掉水裡差點死了,不過忘掉了以前的事情,腦子倒是恢復正常了,這件事兒於我就像重生一樣;爹孃很難過,覺着虧待了我,讓我受盡委屈還差點丟了命!其實啊,我一點都不怪他們,人的一生就好像被安排好了一樣,老天給你安排每次掙扎都是有目的的……我能夠頭腦清楚感受父母的愛,就已經很知足很知足了。可這些不夠啊……”
“人都是貪心的,得到了還想得到更多,我還沒來得及孝敬父母,伺候牀前伴隨左右儘儘孝道呢,老天就已經殘忍的收了回去……!我享受父母寵溺還沒一年呢,就被它給殘忍剝奪了……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回報父母呢,一切就都晚了……”
人也許只有再失去後才懂得珍惜,父母的驟然逝世讓阿芙想起了很多他們的好,越想越難受,越想越不捨,就像現代永遠停留在七歲那年的記憶一樣。
不管是現代古代,兩世記憶交叉,深深凌遲着她的心,痛的幾乎不能呼吸。
“孃親捨不得責備我,更捨不得大聲對我說話;爹爹只會沉默的寵溺我,雖然不善表達,可真真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拿出來給我。還有哥哥,哥哥只會欺負我和我擡槓,其實我哪兒碰着磕着了,他比誰都擔心。”
許是想到了什麼愉快的事兒,她臉上帶着發自內心的恬靜笑意,“有次爹爹和同僚喝高了,都喝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回來嘴裡還唸叨着,一定要贏,老子就是看上你那玉觀音了,正好給我女兒當護身符。事後啊,才知道爹爹爲了條吊墜玉觀音和人拼酒,聽人說那玉觀音是高僧開過光了的呢!我還從來沒見父親這樣一面呢,粗俗又可愛……”
……
阿芙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又哭又笑的,可是說再多,哪怕有人聆聽於她來說都是補刀的痛!
這一世重獲父母疼愛,爲什麼要那麼短呢?
短的她不及反應,短的陰差陽錯,哪怕,哪怕緩上一晚呢……!
阿芙哭了,她倒在夏博玉懷裡放聲慟哭,直接說了小雪將真龍袍換成了戲袍,哪怕推遲一晚父母都不會死,說不定能夠翻案,可是晚了,陰差陽錯的晚了!
……
傷心欲絕的痛苦,夏博玉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征戰沙場都不眨眼的玉面將軍,在面對懷裡哭泣的女子時,白淨清冷的容顏上透露着深深的動容,澄清疏淡的眼眸,微微發紅。
也不是沒見過她的眼淚,每次哭的時候都讓他鐵尺男兒的心跟着凌遲似得,夏博玉能夠感受這種失去至親的痛苦,想當初自己所經歷的……對了他是怎麼從陰影中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