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霍校長脫下了平整的綠色軍常服,將襯衣袖子挽起,走到泔水桶前面,一旁的光頭炊事班長捧着一把大勺子就上來了。
“首長!”
霍校長拿起大勺子,對着那有些發酵的泔水桶就伸了過去,滿滿的舀了一大勺。
淋漓的水漬從潔白的勺子上滴落在地面上,輕輕將勺子一揚,在所有人眼前轉了一圈。
最後在所有隊員的注視下,霍校長三口兩口的就將那一勺子搜飯給吃了下去,嘴角乾淨得不帶一點湯汁。
隨後走回原來的位置,手一遞,政委接過勺子,同樣面不改色的吃了滿滿一勺。
大隊長,中隊長,一路挨排下來,除了咀嚼的動靜一點聲音都沒有,沒人說話,默默的將那些應該餵豬的泔水嚥進了肚子。
溫晴眼睛一抽,果然這裡跟別的地方不一樣,如此變態程度可見一斑,吞了口口水,知道接下來該發生什麼事情了。
果然——
一順水的軍官吃完了,輪到了他們的賀教官,他也默不做聲的吃完後,回到自己所屬的中隊。
“現在分成兩隊,兩人一組,開始!”一聲令下,從矮到高,一排排的上去吃。
沒人狡辯,沒人反對,學校裡最大的頭兒都吃了,他們這些人有什麼特殊的,而且浪費糧食中就是是不對,這一課的懲罰他們必須受着。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看着別人吃是一回事,可是要讓克服自己心理上的障礙吃到嘴裡那絕對是一種挑戰。
排在前面的還好,上面的東西畢竟還算新鮮,可是越到後面那是越早倒進去的東西,滋味早就變得不成樣子。
在那些嚴厲的,譴責的目光中,溫晴紅着眼圈將手探到了下面,狠狠的撈了一勺子,閉着眼,忍着鼻翼下的酸腐味,嚼都不敢嚼就往下吞,還沒嚥進喉嚨胃部就開始抽搐,狠狠的往上面反,溫晴咬着牙將東西強嚥了下去,幾乎是踉蹌的回到了隊伍中,不斷的深呼吸,調整着抽搐的胃。
揉了揉眼睛,她看到齊修端正的站在最前面,後背挺得直直的,黑而銳利的眸子死死的落在了一個處,灼熱的,毫不動搖的堅定。
那道背影隊裡面色慘白捂嘴忍受的隊友形成了鮮明而強烈的對比。
溫晴還記得,這個人走在前面的隊列,卻是唯一一個主動避開了最上面乾燥柔軟的米飯,選擇了早就泡湯水裡的搜飯,他注視着霍校長的目光裡帶着欽佩和敬仰,然後效仿,乾脆的吃掉手中已經不堪入口的食物,面色平靜的回來。
在他的背後,獲得了一堆讚許的目光。
現在,
齊修同樣注視着她的背影,她感覺到了,那道捉人的視線就牢牢的鎖在了她的背上,突然放在胃上的手悄然間放下,眼前這個挺拔的身影讓她震撼不已,這個人——真的喜歡這裡!
所有人輪流着將八個泔水桶的東西吃光後,才被教官解散,但是眼看着快到下午訓練的時間,一肚子的泔水讓他們動都不敢大動,都在偷偷的忍受着,試圖慢慢平息,消化掉胃裡的東西。
這是懲罰,該有的訓練不會因爲他們的不適而減少一分,但是讓人驚奇的是,就這樣的身體狀態,幾乎絕大多數人都覺得熬不過來,可是訓練真的進行時,那種不適漸漸消除,最後到了晚飯的時候甚至覺得比往常更餓。
有了中午的教訓,這次大家到了食堂裡,拿着餐盤就是風捲殘雲的吃了氣來,愛吃不愛吃的就是拼命的往最裡面塞,還別說最後竟然吃出了一點滋味,似乎也麼有那麼差勁。
當天晚上的泔水桶裡是乾乾淨淨,偶爾幾隻打轉兒找食的蒼蠅都焦躁的飛來飛去,奈何一顆米都沒有。
這一次,挑戰人生理底限的懲罰,讓他們一夕間成長了許多。
回到了宿舍,四個人都懶懶的坐在一邊,誰都不動地方。
靳新揉着肚子看着溫晴,“你的預感果然準啊!”
“是啊,這次可真是夠狠的,現在我肚子裡還折騰着呢!”白海峰咬牙說道,不敢大張嘴。
溫晴靠着椅背,輕笑了下,“這次真沒想到會這樣。”
她沒想到學校裡領導會用這麼直接又變態的手段教育他們,但是想想,這樣的懲罰雖然過分,但是卻更能讓這些新兵快的接受部隊,接受這裡的制度。
活動了下筋骨,溫晴站了起來,要想在這裡出色的走下去,以她的那些小聰明和體能是遠遠不夠的,所以她需要主動去提高自己的體能素質,這個身體很有潛質,所以還需要練,狠狠的練!
“幹嘛?”靳新看着溫晴好奇的問道。
“咱們去玩玩球吧?活動下身手。”溫晴笑道,隨後看向對面的兩個人。
“還去啊,你也不怕吐出來。”馬志波哭着臉道。
“是啊,我胃裡還翻騰呢。”白海峰也不太樂意,這一天真是的是把他們折磨壞了。
溫晴最後將那小眼神看向靳新。
唉——
靳新嘆了口氣,在那閃亮的眼神中緩緩屈服,最後對着溫晴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
“拉我一把,我跟你去!”
溫晴也不客氣,拽過他的胳膊就拖出去了。
白海峰和馬志波兩個人在靳新的身後,快速的劃拉了一遍,“願神保佑你!阿門!”
學校裡的大操場右側是個籃球場,因爲現在只有他們新兵在,所以地方很多並不擁擠,兩個走着,眼睛在周圍好奇的看了看,畢竟享受過中午這頓飯的洗禮,能活蹦亂跳出來玩的不多。
突然靳新不動了,溫晴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竟然是齊修他們宿舍裡的幾個人在玩籃球,場面還挺熱烈。
“新子,你要過去?”溫晴警惕道,這傢伙和齊修兩個人就跟兩頭公牛似的,那是碰面絕對是火花四濺。
靳新不滿的哼了一聲,撩開眼皮咂吧着嘴道:“過去?四個對兩個,我是傻缺了纔去惹那騷腥味,有的是機會,我還在乎這一時?”
“聰明啦。”溫晴淺笑,想伸手摸摸拉布拉多的腦袋瓜,多可愛的娃子。
“行,咱們去那邊轉轉,禍從天降這個詞聽過沒?走!”
“你怕了?”靳新脖子一梗,眼睛瞪得更大了,很不滿溫晴的話,“不招惹是不招惹,但是他們要是敢招惹老子,老子可不管那麼多,不就是打嘛,誰怕誰啊!”
溫晴哭笑不得的踢了叫靳新的小腿,“看看你,說着說着還漲脾氣了,你當咱們學校的領導都是吃素的?今天還沒見識到?他們也沒那麼傻,這個時候點炮不是有病嗎?”
“嘿嘿嘿——也是,那幫人也不是虎了吧唧的玩意兒。”靳新揉着腦袋笑,最後笑着笑着竟然又嘆了一口氣,“青子,你說我明明比你大,怎麼都是你在管我啊?跟我家長似的。”
敏銳的小子!溫晴笑開,“你這不是被我給忽悠出來的嗎?我不好好的管理你,你爸不得把我吃了?”
一提靳國安,再想想他那充滿期望的眼神,靳新頓時萎了,從地上撿起一個不用的球,發泄似的朝着籃筐跑了過去,回頭還露出了他的小白牙對着溫晴一呲。
這麼玩了一會兒,遠遠傳來了齊修的聲音,故意說的很大聲,而且明顯是衝着她和靳新來的。
“老二,你那是打球還是玩麪糰呢?像個爺們似的,用點勁兒行不?該不會是中午的那些東西把你給噁心了吧?”齊修大聲的說道,濃密的眉毛高高揚起。
“放屁,那點玩意兒算個屁,我可不是那些嬌生慣養的太子爺,老子扛得住!”老二扯着喉嚨大聲的喊道。
“哈哈——說的好,來這裡當兵還以爲是來玩的?吃不了苦還不如回去老老實實的回家帶孩子。”跟着又有人接了一句。
“老四,生孩子也不是那麼好生的啊,他們帶種了嗎?我咱們就沒看出來呢?”
“嘿嘿嘿——也許會伸縮的呢,用的時候才露出來。”
“”
“切,老子怕長針眼,這還需要看,一個二個比我們屋頭養得那羣羊子還白,比圈子裡頭的雞還弱,這需要看啊?”
……
陰損的話兒還在繼續,從冷嘲熱諷已經上升到了人身攻擊,靳新聽得咬牙切齒脖子上的青筋都騰騰直跳,頭髮都有些豎起來了。
溫晴知道事情要不好了,忙拉住靳新的胳膊,“新子,別理他們,你認真就輸了!”
“沈青,你別給我裝傻,你還沒聽出來他們在說誰?他們說我不是男人,說不帶種兒,我他媽的還忍他們?再不給他們點顏色,我還真就讓他們給捏吧完了!”
溫晴將球踢到一邊,扭頭看了一眼齊修他們的位置,斂下情緒,一字一句的說道:“新子,你覺得被人冷嘲熱諷幾句就受不了了嗎?你在意那些人的想法?世界上人那麼多,你不是人民幣,不是每個人都會喜歡,何必去計較?再說了,有些問題不是靠拳頭就能解決的,這個你還不懂?”
靳新圓圓的眼睛彷彿不認識沈青一樣,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最後從牙縫裡狠狠說道:“沈青,算我看錯了你,我以爲你一直是個爺們,沒想到你確實個孬種!”
溫晴的臉這次是沉了下來,“你聽不明白好賴話是不是?”“我再說一遍,這裡是軍校,講究的就是紀律,你要是敢動手那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你覺得這樣光彩嗎?而且你來是爲了做什麼?你要把這樣的不光彩寫在你的這段經歷裡?”
“我不管,我管不了那麼多,他們就是故意的,再忍他們我都不是男人!”
“長沒長*,你自己還不知道?”
溫晴這句話的語氣極淡,卻淡的讓靳新差點兒抽過去,指着溫晴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說不出話。
齊修他們離得不遠,自然也聽到了靳新不算小的說話聲,聽到了熱鬧,他們的球也不打了,乾脆坐在欄杆上翹着腿衣服看好戲的模樣,看着他們窩裡鬥,不時的吆喝上幾聲,那模樣真是十足的欠收拾。
溫晴抿起的嘴角微微勾起,看了眼地上的籃球,用腳一鉤一帶就在自己的食指上轉了起來,一擡手球落在靳新的懷裡,“走,咱們也去跟他們玩玩球!”
靳新一怔,溫晴則是無奈的拽了他一把,在他耳邊笑道:“不是什麼事情用武力解決都有用,用腦子,多想想咱們腦子裡的東西,咱們在大學時學過的技能,這都是咱們的優勢,他們有什麼?咱們從前能走在別人前面,在這裡,一樣可以!而且打擊敵人,就要打擊裡面狠狠的打擊!”
靳新沒說話,手死死的扣着籃球,關節泛白,溫晴的話他聽進去了,他都懂。
打架!他靳新不怕!
羣毆!大不了躺在牀上幾天!
可是,從到了軍校開始溫晴變了,處處和他唱反調,沒有了當初兩個人在一起是的默契,她在齊修與自己之間,總是擋在他的前面,用各種理由將他的怒火擋的嚴嚴實實,讓他無處宣泄,就這麼憋着,忍着——
這火只能在肚子裡越燒越旺。
看着靳新怒瞪的眼裡密佈的血絲,溫晴也覺得自己這樣攔着不舒服,而且對血氣方剛的靳新不公平,可是她的人生重新來過,經歷了上一輩子,她明白的太多太多,根深蒂固的刻在骨子裡,所以在利害關係裡她總是會選擇最有利的方向,甚至能了本能,而靳新不是自己,所以,她必須去引導,引導這個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最重要的兄弟!
於是,溫晴冷漠的開口,白皙精緻的面孔上泛起了一層陰鷙而詭異的神色,眼睛彷彿也變得跟平時不一樣,深深的,帶着漩渦,整個人都帶着一種靳新說不出來的邪性。
“知道擊敗一個人最絕最狠的方法是什麼嗎?”
“是自信心,從根上摧毀。”
“如果軍事訓練的時候你比他強,處處都比他強,讓他只能仰望你,那麼,他的自信心就沒了,比起打架,皮肉之痛,這種直接戳在最深處的傷害纔是最致命的。”
靳新看着溫晴,看着溫晴一字一句的說完這些話,突然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這樣的溫晴讓他很陌生,甚至覺得身上發寒,與那個自己認識的根本是兩個人,冷——那真的是發自骨子裡的冷,說不上厭惡,但是他卻真實的,很坦誠的說,他有些接受不了。
他從來不想深深的去傷害誰,對齊修他們,他是很討厭,很生氣,但是那些只是想從武力上發泄,並不想真的把他們怎麼樣,就是這麼簡單。
靳新放下手裡的籃球,緩緩看向溫晴,那目光微微閃動,帶着一種黯然。
轉身離開。
溫晴始終注視這靳新的變化,她在看,卻沒有說話,眼中的背影漸漸消失,她的心突然覺得沉重了起來,胸口鬱結怎麼也打不散。
一個人站在籃球場,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仰頭看着天上的繁星,很多,很多,周圍的人還在玩鬧着,也很多,但是——她卻覺得自己很孤單,天大地大,卻只有小小的自己。
斂起紛亂的情緒轉過身,看向齊修,而他也在看着自己,只是柔和俊美的五官上一雙不相符的眸子,帶着勝利似的喜悅,帶着滿滿的挑釁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在她面前坦露出來。
“齊修,不管你是不是前世的那個人,咱們來到了這裡就好好的,成爲一隻能翱翔在藍天上的雄鷹,現在你,是我的戰友!”
回去之後,靳新一直在鬧彆扭,趴在桌子上誰都不理,問了也一句話不說,整個宿舍弄得都氣壓極低。
因爲軍校派來生長幹部談心,疏導並糾正他們在受到中午懲罰之後的逆反心理,順便通過談話儘量深入的瞭解每個人的性格。
負責他們寢室的就是上次過來的那名士官,叫做祈錦,來自雲南駐地,卻是個北方人,東北口音不重,偶爾會用雲南話說上兩句,親和度十足,顯然在部隊也是名好班長。
來到了軍校,學校會讓大學生幹部深入到各個隊,對每個來到這裡的學院進行談話,並且從中分析整理學員檔案中的第一頁資料,而負責這個工作的仍然是上次來這裡的那個人,談的不多,但是卻很能讓人放開心,絲毫麼有壓力。
陸榮看了眼時間,笑着說道:“行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也別熬的太晚,早點休息,有時間泡泡腳,對你們的訓練很有幫助。”
“陸哥,謝謝你。”馬志波笑着感激道,心裡覺得特別的溫暖。
“客氣!走啦,別送了!”隨後快手快腳的出了門。
走出那棟宿舍,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樓上的那個窗戶,那個宿舍裡的四個人中,白海峰和馬志波的表現比較正常,都泄露了明顯的性格缺陷,很容易摸透。
可是另外兩個人,靳新看着挺直爽卻說話特別少,眼睛飄忽看不出他的心思。
沈青——確實讓陸榮最驚訝,最爲震撼的一個年輕人,他比同齡人都小了兩歲,但是說起話來滴水不漏,臉上總是帶着溫和的笑容,聰明敏銳,語言能力很出色,做事有條有理,思想境界極高,而且他的成績很漂亮,但是卻找不到一絲高傲,謙和的總是讓人忍不住去靠近他,分享自己的心事,這,其實是個可怕的人。
溫晴依舊做着自己平常做的事情,書放在身前,可是卻半天沒有翻動,視線偷偷打量着靳新微微蹙起的眉頭,一再告訴自己他會想明白的,他只是需要時間,這人還是她的兄弟,不會變,也不能變。
她希望靳新能夠接受全部的自己,而不是那樣一面的自己,雖然有些自私,她卻不想轉變,只因爲這是真實!
不管這些人的心情如何,體力如何,晚上也不知道是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傢伙想的主意,原本樓裡就住着三個隊,這三個隊的隊長好像約好了似得,從凌晨開始就哨聲不斷,一會兒樓上響,一會兒樓下響,因爲上次被賀域給整治的,誰也不敢晚一步,聽到了聲音就是往外衝,可是反反覆覆的弄了七八次後,大家都有些崩潰了,這幾次裡,有四次就不是他們隊長吹的,都是白折騰,身上的揹包就背在身上,有的人甚至就坐在門口的地上,靠着牆睡,就怕一會兒出去晚了。
溫晴在經過了幾次吹哨後,漸漸發現了每個哨聲的不同,因爲了解,所以也就有了信心,每次決定其來前都是自動打開分辨過濾系統,不是自己隊長吹得,她一扭身就開始睡覺。
但是這樣的奇葩終究是少的,同寢室的白海峰和馬志波就明顯應付不來,哪怕是有溫情做信號,他們聽着哨子還是沒有那份淡定。
一大早上的集合果不然,基本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重重的黑眼圈,各個跟國寶似的,訓練照舊,吃飯照舊,日升日落又是一天,可是到了晚上,現在可沒有幾個人覺得幸福了,反倒是一種折磨。
馬志波終於忍不住了,看着精神狀態特別好的溫晴,苦着臉問道:“青子,你給指條明路唄,再吹下去我真要瘋了。”
白海峰也是眼巴巴的看着溫晴,那小眼神別提有多可憐。
溫晴一笑,從椅子上轉過身,看着靠在穿上的靳新,將分辨隊長哨子聲的秘訣分享了一下,隨後笑着說道:“你們不信問問新子,他那耳朵靈着呢?”
“不知道!”靳新鼓着腮幫子叫道,故意不看溫晴說話,就跟在鬧脾氣的孩子一樣。
白海峰的眼睛挺尖的,一下子就發現了他們兩個人的異樣,爬到靳新的牀上,“誒,你是怎麼啦?平時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成雙成對的,這兩天是怎麼了?有第三者插足了?”
“哼——”靳新不滿的發出一個長長的鼻音,小眼神還是左右晃盪不看溫晴。
“小三?你可真有想象力,咱們這連個母的都沒有,上哪裡找小三啊?”溫晴眨了眨眼睛,扭頭看向靳新,“新子,新爺——你看我一直都陪在你身邊,再有人勾搭都情比石堅,跟定了你一個人,你可不能因爲點小事就跟我分了心。咱們是什麼情意,就是轉世投胎,過奈何橋的時候如果孟婆給我湯我都得扣她臉上,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得新爺,是不是?我可是要跟你預約三生三世,你別想甩開我這個兄弟!”溫晴開頭還是笑鬧着說的,但是說到了後面,卻帶上了情緒,眼中隱隱顯出血絲。
幫着你打架,可以是兄弟,拉着你不讓打,就不是兄弟了?
兄弟,就兩個字,看着簡單,內裡的層面卻很多,但是既然單上了兄弟這兩個字,就要扛到底。
溫晴清楚明白的告訴他,靳新,你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別肉麻兮兮的,誰說不要你了,我不要你誰還能敢要你!”靳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是我還沒有轉過那個彎,不怪你!”
“真的?”溫晴眉梢輕挑。
“真的,青子,咱們永遠都是兄弟,最好的兄弟,只是我有些事情沒有想通,你給我點時間好嗎?”靳新誠懇的說道,他想了很多,知道溫晴是對的,可是面對與溫晴的差距,他有些不舒服。
看靳新這樣,溫晴知道對方需要時間來適應,於是,也不再強迫,只是不說話,靳新休想不跟她說話,對她冷暴力,她絕對不接受。
嘩嘩——
緊急集合的哨子響起——
一個激靈醒過來,看了眼表,一點零三分!
“一大隊帶裝備緊急集合!”
馬志波爬起來直接拿着頭往牆上敲了好幾下,嘴裡發出一陣啊啊啊的鬼叫喚。
剩餘三隻,無限同情的小眼神甩向他。
是男人一定要挺住!
雖然每天的日子過的都很辛苦,軍訓的日子還在繼續,不會因爲一點訓練上的困難停頓下來,大家的進步也在持續穩定的往前推進。
漸漸大家都能夠感覺到,整個大隊的氣氛已經悄然間發生了變化,雖然稱不上翻天覆地,但是已經隱隱有了軍隊的氣息。
兵真的是被操練出來的,這話一點不假,直接有效的方式!
軍人是國家利器,你們就是利器的劍柄,作爲未來軍中的棟樑,你們要將劍刃指向正確的方向,身爲劍柄你們要有承擔的肩膀及更加出衆的軍事才能!
完成這些,過程是苦的,但是結果卻是甜的。
每名煎熬過來的學員臉上都帶着宛如新生的光亮,笑起來彷彿是陽光下的向日葵一般。
在大雨中奔跑的隊列,模糊的視線,雨水砸在身上帶着滴落的觸感,衣服緊緊貼在肌膚上粘膩的無法掙脫的束縛,鞋子裡都灌滿了水,每一次擡腳都彷彿被墜上了重重的沙袋。
賀域雙腳微微岔開,手背在身後,站在大雨中背脊挺直,目光中帶着期許和鼓勵,滴水的帽檐成串的滾落水珠。
教官的威信在不覺間已經建立,並且鞏固,溫晴看着擡頭領跑的隊伍,看着賀域,這個男人身上的剛硬讓她想起了白徵,那個同樣魔鬼的男人。
溼透的大夥就這麼狼狽的進了食堂,剛一進去,炊事班的人就早早將熬好的就愛薑糖水送了上去,指導員笑着迎接着大家,拍着肩膀,說好樣的,讓早就凍透的人忍不住紅了眼眶,暖了心脾。
棒子和蜜糖,相輔相成,教官是惡人,指導員是親人,教導他們成爲一名軍人的同時也要讓他們愛上軍隊。
但是,教官和指導員永遠都是站在同一陣線的,這是一種紀律和信仰的雙重培養。
靳新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毛躁,可是他的腦子絕對很棒,只要是他願意想通的事情,就不會爲難他太久。
看着溫晴被薑湯燙的縮了舌頭,此時的她像個小孩子似得,甚至說很可愛,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只是她極爲少數的一面,沈青聰明,自制力強,從來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目標是什麼,他是頭一個讓靳新崇拜的,甚至超過了對靳國安的,那是種很複雜的感情。
所以說,溫晴是什麼樣的人,他很清楚。
論霸道,他不說第二就無人敢說第一。
論狂傲,沈青同樣如此,天上的狂傲之徒,天之驕子。
當他的霸道遇到溫晴的狂傲時,最後妥協的都是他。
在很多人眼裡,他靳新就是爲所欲爲的太子爺,是個圈裡有名的小霸王,從未想過被收復的人,竟然在有一天被沈青給收復了,因爲霸道大多源自於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魯莽,一往無前的那一種,沈青的傲氣卻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高高在上,望過來的眼神裡只有認同和不認同,當那雙眼裡帶着不認同的時候,被看着的人就像是在胸口中了一顆子彈。
沈青——那個他最最重要的兄弟,在顛覆他活了將近十幾年的習慣。
那個張揚的帶着傲氣的兄弟,他收起了尖銳的鋒芒,開始在這裡一步一個腳印的努力揮寫着那篇漂亮完美的人生報告。
他靳新不傻。
知道溫晴是爲了他好,也知道溫晴將他和齊修的矛盾,希望他們能夠合理競爭。
可是,那些話卻讓他寒冷,那種少有的陰鷙讓他發毛,那種抓住弱點,直擊敵人的方式不是他想要的。
突然走到了溫晴的身邊,看着不遠處的齊修,壓低了聲音,遲疑道:“青子,你跟齊修是不是有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