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任嬌說完想了想,覺得不對,於是搖晃腦袋改口,“不吃了,這是果果的。”
她撒開手丟掉叉子,滿掌都是奶油,戴澤扳起她的臉仔細一看,她雙目朦朧成一片霧氣,顯然是真的醉了。
表姐夫走到表姐身側,彎下身一起逗着果果玩,小孩子誰不喜歡,尤其是這個小小的年紀,最招人疼愛。
表姐夫看這小女孩可愛極了,跟她說話,果果聲音也是軟軟糯糯的,直戳進人心窩裡去,表姐夫笑道:“你們的女兒和任嬌長得最像,以後肯定是個小美女。”
話音方落,表姐的臉色就稍稍一變,在下面輕拉老公的衣角。表姐夫這纔想起,前段時間還被媒體鬧過一陣子的領養事件。
兩人面色都有些窘迫,當初因爲領養的突然,聽說任家差點把任嬌趕出門,戴家也沒少反對。後來,不知戴澤用什麼手段纔給暫時平息過去。
戴澤拿着手帕蹲下身,給任嬌擦掉沾了滿臉的奶油,聽了這話也沒有擡頭:“看來是真的像,任嬌也是說,當初就是因爲和果果有眼緣。”
“果果就是可愛,和別的小孩明顯不一樣。”表姐鬆口氣說道。
她低頭見果果瞅着他們,幸好小丫頭聽不懂。聽老公這麼一說,表姐這才仔細打量着果果,別說,果果和任嬌越看越像,要說是親生的都沒人不信。
戴澤沒把這個插曲放在心上,因爲,任嬌又非要喝了幾杯,這會兒醉得快不省人事了。戴澤站起身,把任嬌從餐桌旁抱起,表姐見狀便指了指二樓:“先去客房休息會兒吧,現在還早,不用急着走。”
“她今天喝這麼多,可能也是心裡高興。”戴澤垂眼,看她這樣也不適合坐車,沒準半路就吐個稀里嘩啦。
“我明白,家裡的姐妹裡,就是她跟我關係最好。”
戴澤瞭然,對她點了點頭。
他走了兩級臺階,表姐扭頭,看向戴澤的背影開了口:“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嬌嬌,她小的時候,受了太多苦,對親近的人付出感情,在我們來說再簡單不過,可對她很難,看得出她很愛你,好好珍惜。”
戴澤心想,任嬌不是千金小姐麼,怎麼會從小受苦,他沒有多問,只回頭看眼表姐:“我會的。”
任嬌的兩條手臂搭在男人肩頭,隨着他的走動來回晃盪,她嘴裡說了幾句話,不是十分清晰,男人側耳想聽聽這女人說了什麼,低下頭去,只能聞到她滿身酒氣。
把任嬌輕放在客房的牀上,打開暖氣後將被子蓋好,戴澤走到窗前,習慣性拉動窗簾,他隨意朝窗外看眼,正要轉身,拉住簾子的手指驀地頓住。
林青走進廚房,還是能感受到外面氣氛的壓抑和凝重,慕宅這塊幾乎到嘴的肥肉,再吐出來,尤其困難。
說話聲透過空氣交疊傳來,林青走到流理臺前,掀開蓋子看鍋裡的湯熬得如何。她聽着外面的爭吵不斷,執起湯勺盛了小碗,漫不經心品嚐一口。
再度推開廚房的門,見一個長輩爭得面紅耳赤,他們是不在乎什麼關不關他們的事,既然真要撕破皮,那大家就都把話說開:“今天,這房子你們是必須按遺囑來走。”
林青往前
走了步,聽到沈玉荷在反駁,就在這時她兜裡的手機響了。她掏出一看,是戴澤的。
戴澤的語氣有些奇怪:“讓慕離接電話,有急事。”
“什麼?”林青一愣,起先想問個清楚,但聽戴澤口吻緊急,很快在餐桌旁找到男人的身影,“等一下。”
她把電話遞去,慕離應了聲,沒聽對方說幾句,他忽然做了個出乎意料的動作,修長的指尖按下了公放。
電話裡傳來一陣嘈雜,有人下樓,然後是一個男人略顯吃驚和焦急的說話聲:“爸,房子外面好像全是軍長的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桌前,一位長輩驚愕拍案,連沈玉荷都有所震驚,那長輩瞪着慕離抖了抖:“你,你派人監視我兒子?”
在那頭繼續說話之前,慕離掐斷了電話。
這個手握大權的男人手段如何,其中滋味他們嚐到了,不給點教訓,恐怕這輩子都不長記性。就算跪地求饒他都不定看一眼,那長輩氣得暴起青筋,沒想到慕離會做的這麼絕:“你想怎麼樣?”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們,想怎樣?”慕離交握的雙手鬆開,待林青落座之際,開始給她夾菜,“聽說你兒子開了公司,財政狀況是否出了問題?”
“你還調查他的公司?”長輩渾身一震,其餘人也驚訝不止,慕離能說出這話,必定是將所有人都打探得一清二楚,今天,他們可不就是自投羅網來了?
“這幾年你們前前後後從這兒受的幫助,不知恩圖報就罷,我也不指望,可現在,一個個都闖進宅子裡敢挑唆生事,到底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許黎心衝那長輩不停搖頭,試圖挽回他們的信心:“別被他嚇唬了,他再絕也不可能傷自家人。”
“說的對,自家人我不會害,可你們敢動手傷我老婆,就是打我的臉。”男人冷笑聲,“你們敢撕破面皮,無非是盯着許黎心手裡那點錢,可那錢早晚還是我媽的,明白嗎?”
“你什麼意思?”
男人將手邊的文件甩出去,好整以暇道:“問她。”
文件被翻來覆去,許黎心情非得已,在慕離的咄咄緊逼下只能將真相全盤托出。
慕家們長輩聽了這話,一個個氣得臉色鐵青。如此說來,他們這趟渾水豈不是白白蹚了進去,而如今,一分錢拿不到,更要命的是還生生得罪了慕離。
“還有問題嗎?”男人點了支菸,深吸一口,白色煙霧自薄脣吐出,尼古丁的味道彌散在空氣裡,越發令人警醒。
男人疊起腿,坐在雕紋白漆的椅子,幾位長輩相互遞個眼色,事到如今,他們自然也不在堅持。
長輩們也不矯情,紛紛拿起酒杯給沈玉荷賠罪,他們乾了杯便起身離開,其他人見狀,也相繼告辭,臨走前將手邊的白酒一飲而盡。
這頓鴻門宴,酒也別樣苦澀難嚥。而他們對於許黎心是頭也不回,眼也不看。
最後一人離開時慕離點了點頭,他將指間的煙在菸灰缸內按滅,示意管家將滿桌酒席收了。
林青給沈玉荷盛了碗湯,她嚐了口,味道鮮美,口腔內淡淡的香氣回味無窮。一勺湯嚥下,林青心裡卻說不出的滋味。
男人無視許黎心發白的臉色:“送客。”
深夜,林青在樓下陪沈玉荷看會兒電視,今天沈玉荷睡得早,她也抱着橙橙提早回到房間。
剛把橙橙放進浴缸,管家敲了門,慕離讓林青呆在浴室,他自己去開。
“少爺,許小姐來了,人就在樓下。”
“跟她說,她媽已經走了。”
“她不是爲這個來的。”管家露出些爲難的神色,“她想和少奶奶見一面。”
男人打發道:“就說睡了。”
林青擦乾雙手,關掉花灑的熱水後走出浴室,男人正要關門,她身影就撞入了眼簾。
“怎麼了?”
“回去洗澡。”
慕離推着她肩往回走,沒走兩步,門又響了。
“少爺,我們沒攔住,許小姐她上來了。”
男人頭疼不已,橙橙光着小腳丫蹬蹬跑出浴室,渾身溼漉漉地就去抱大腿:“爹地,誰來了呀。”
林青看兒子小身板光溜溜的,伸手要抱,男人皺起眉搶先一步,把他拎回了浴室。
橙橙晃着腿,慕離蹲下身,手一鬆就把橙橙放進浴缸裡。
林青還未走出臥室,就看到許苑一雙眼哭得通紅,她喊了聲林青的名字,聲音還有些沙啞。
許苑透過半開的門縫,看向屋內,男人正從浴室走出,身後的光將他襯托地越發高高在上。
他在家穿得隨意,一件黑白相間的低領線衫,讓男人那股子慵懶的感覺完全散發出來,這是平日裡誰也看不到的一面。
許苑握緊手掌,不斷提醒自己今天的來意,可看慕離的樣子,身體是恢復如初了。這又是怎麼回事?
“你……”
林青張了張嘴,一個字還沒有說出,就被許苑搶了先:“我媽自殺了,你們差點就要了她一條命。”
林青不由心驚,但也沒太表現在臉上,聽到這消息她無話可說。沒有許黎心的咄咄逼人,也不會有今天她輕生的念頭,說到底是自作受,可又想,那也是條人命。
男人卻沒這麼多愁善感,他讓保姆進去看着橙橙,這才走到林青身側:“你媽自殺,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你們去跟我媽道歉。”
“開什麼玩笑。”
慕離拉着林青往樓下走,許苑落在身後,她跺跺腳也跟了過去:“我媽也有責任,我知道,但我不明白你們究竟跟她說了什麼,能讓她起了自殺的念頭。”
“只是讓她明白,什麼東西可以妄想,什麼東西是不能覬覦的。”男人回答的簡明扼要。
許苑噤聲,男人的手段恐怕還是一如既往的狠辣。
他們走到客廳,見許苑沒有走的意思,便在沙發落座,林青給她倒了杯水:“讓你媽好好養病,以後,別再來慕宅了。”
“憑什麼?”許苑氣惱地把水杯推開,力道過猛,水杯倒下後灑了半張茶几,“這裡本來該是她的家,憑什麼不能來?”
“就是這個。”林青指出她的問題,從果盤拿起蘋果開始削皮,“就因爲這裡事實上並不是她家,所以,慕宅從不屬於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