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乍一聽見這個詞語,冷夫人的心臟就劇烈的跳動了一下。她細細觀察了一下喬琤雲的神色,小心的試探道:“臣婦身爲嫡母教導庶女怎麼會覺得委屈呢,只怕郡主會覺得委屈。”
“呵呵。還沒有人敢讓本郡主覺得委屈。”喬琤雲雖是如此說,眼神卻顯得有修暗。她掃視了一眼不安的緊攥着拳頭的冷夫人,微微一揮手道:“夫人還請先坐下再說吧。根本郡主好好說說,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纔會讓冷夫人如此焦急的前來代爲替冷嬌嬌賠罪呢?如果真的是要求得本郡主原諒的話,還是讓冷嬌嬌自己來吧。”一擡手製止了冷夫人想要解釋而張開的嘴,似笑非笑道:“如果她根本就沒有悔過之心,即便是知道了冷夫人的這番苦心,恐怕也是要反過來覺得您多管閒事的吧?”
冷夫人的笑容漸漸有些難堪,如喬琤雲這般所說,按照冷嬌嬌以往眼比天高的樣子,對自己根本毫無恭敬之意可言,還真的很有可能反過來說自己管得太多了。
見此,喬琤雲輕輕笑了一下,接過舒春遞來的茶水,打開蓋子吹了吹,微微有些燙的時候請輕抿了一口,狀似滿足的眯起了眼睛,道:“冷夫人還是與本郡主說說吧,冷嬌嬌又做什麼了?”
冷夫人猛的從自己的思緒中拔出心神,她思及自己來了郡主府至今,雖然雲寧郡主說的話另含深意,但還真沒有遷怒的意思。因此。微微沉下了一顆心,沉聲道:“回郡主的話,民間現在已經傳遍了關於冷嬌嬌不好的傳言。宮裡的太后娘娘和皇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聽說的。今個兒早上。就派了錢公公到冷府傳旨,說是說是冊封臣婦的親生女兒冷斂秋爲恆王側妃,而冷嬌嬌將在側妃嫁過去之後,被一頂小轎擡過去。那孩子心氣高。現在正在家裡鬧騰呢。”
說到這裡,冷夫人擡頭瞧了喬琤雲一眼,有些失望的發現除卻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之外,並無其他過於明顯的表情。無聲的嘆了口氣,續道:“雖然那孩子出身不高,但她口口聲聲與恆王兩情相悅,鬧得我們冷家裡外都沒有面子。臣婦想着,郡主最是大度不會揪着冷嬌嬌的這點兒小錯不放。臣婦不敢奢求其他的,只希望郡主能原諒了冷嬌嬌。莫要因此而誤解了我們冷家我家斂秋性子太清冷了一些。臣婦就擔心她表現得太過冷淡。萬一惹得恆王妃誤會可就不好了。”眼見着喬琤雲不喜冷嬌嬌的事實是擺在明面上的,冷夫人自然不會再傻得爲對方求情,順勢而爲的將之前對冷斂秋的擔心說了出來。
而喬琤雲一聽冷夫人這番沒有掩飾性的話。眉毛就反射性的挑動了一下,笑容中也帶了幾分真。感嘆道:“看來冷夫人真是個聰明的人,看在冷家的份上,讓本郡主忘了冷嬌嬌做的那些蠢事也可以,不過除了讓她親自來給本郡主請罪之外,還要讓她在府中閉門思過一月。呵呵,若是讓本郡主知道她再次不服管教,那麼,一個侍妾可都是沒有她的份兒了。”
冷夫人心急之下,沒有多想的就問道:“那不知郡主是如何看到即將成爲側妃的斂秋呢?”說完,她就自覺失言的捂住嘴,有些害怕的看着喬琤雲,活像是喬琤雲能將她生吞活剝了似地。
喬琤雲無奈的搖了搖頭,反問道:“冷夫人爲什麼會如此問本郡主呢?大皇舅的側妃是誰與本郡主從來都毫無關係,冷嬌嬌是個什麼東西,我一直看的很清楚。不過就是個腦筋不正常,妄想着攀上高枝的蠢貨罷了。冷家雖是冷家,但如果任由冷嬌嬌肆意妄爲的話,恐怕用不了多久時間,冷太史在外的好名聲可都要被她給敗壞了。”
聞言,冷夫人的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不敢再多加試探,鄭重的承諾道:“還請郡主放心,等臣婦回家之後就會立即找到冷嬌嬌說明此事,一定儘快讓她來給您賠罪,再讓她閉門思過的。”
“冷夫人果真是個明白人,本郡主就喜歡乾脆的明白人。”喬琤雲笑着再次端起了茶水,輕輕的抿了一口,接着又抿了一口,就是不去看面露些許放心的冷夫人。
一見這幅作態,冷夫人立即明白這是雲寧郡主在送客。當即又客套了幾句,起身道:“若是郡主沒有其他吩咐的話,那臣婦這就回家去找冷嬌嬌來給您謝罪了。臣婦來的時候帶了一些東西以示賠禮,希望郡主能夠收下。您別誤會,臣婦知道雲寧郡主不差這麼一些材料首飾,甚至可能都上不了您的身。但這也是我們家老爺的意思,可不要因爲一個庶女而生硬了關係。對不對?”
喬琤雲嘴角雖然掛着淺笑,但卻還是搖頭拒絕了道:“賠禮就不必了,本郡主就在府裡等着冷嬌嬌親自上門賠禮道歉呢。您說到底也是長輩,這禮就罷了,根本談不上需要這些來緩和。”
冷夫人還想要再勸,可見到喬琤雲變的冷淡的表情,也只能住了口,免得多說多錯,萬一再說了什麼郡主不愛聽的,恐怕還要壞了情況呢。沒辦法,冷夫人告辭,出府上了馬車,領着後面放滿了禮物的馬車打道回府。不少一直觀察着情況的奴僕,紛紛回到府裡跟自家主人稟報,皆道:冷家夫人面色憂愁的從郡主府出來,一馬車的禮物連郡主府的門都沒有進去,看來沒能和解。
再說府內,喬琤雲在冷夫人離開之後,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但熟知她的彩香和彩果,卻是明顯的感覺到她的心情極其不好了。喝完了杯子裡的茶水,喬琤雲就起身出了正堂,一路沉默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多餘的丫鬟。早就被彩果打發走了,只有她和彩香跟在喬琤雲的身邊,面上無過多的情緒,心中卻是同樣的無比沉重。
進了屋子。喬琤雲喪氣的直接坐在了軟榻上,隨手拔下了頭上的幾支金簪玉簪,踢掉鞋子就躺了上去。望着屋頂上的橫樑,半晌後纔開口道:“你們兩個說。恆王還有救嗎?”
門外無人,彩香弄溼了布巾幫喬琤雲擦臉,有些擔心的說道:“雖然冷嬌嬌只是被當成一個侍妾許給恆王,但這聖旨下的突然,也不知道恆王是否知道此事。如果恆王還是對冷嬌嬌着迷不已,恐怕這件事情還沒完呢。更何況,這次可是冷家兩姐妹一起嫁入恆王府的。”她下意識的放低了聲音道:“恆王最近看似荒廢了,但誰知道私底下是否還有動作,萬一被發現了”
喬琤雲的神色一冷。沉吟道:“你說的有道理。本來以爲恆王那邊徐徐圖之不必擔心。但他現在突然弄了個紅顏知己出來。而且還要娶了冷太史家的兩個女兒。你們倆聽到了沒有,聖旨可是錢江去下的,這就說明此事一定是皇上做得主。嘶。看來情況不妙,皇上很有可能已經開始誤解恆王故意接近冷嬌嬌。產生忌憚了。說不定,還會趁着這次恆王娶側妃的機會,往恆王妃裡面巧妙地安插幾個人手如果我們要做的事情被發現了,那可是功虧一簣了。”
“天啊,這麼嚴重,那該怎麼辦啊?”彩果憂心忡忡,不安的問道:“這件事情簡直沒有絲毫的好處,如果讓恆王真的娶了她們,對郡主可大爲不利。要不,想辦法讓她們不能嫁給恆王?”
“勿急。”緊要關頭,喬琤雲的眉頭卻忽然一鬆,說道:“冷嬌嬌的名聲被她自己折騰的臭臭的,更何況又沒有少得罪人。這次,肯定會有人針對她的。畢竟,恆王歡喜她的消息已經是衆人皆知,一定有人認爲這不過是恆王爲了保護她,而故意將她姐姐豎起來當成擋箭牌的。在外人看來,她現在冠上的名號是恆王未來的侍妾,但誰知道會不會麻雀變鳳凰呢。”
“郡主說得有道理。”彩香在一旁附和道:“咱們也可以讓人制造一些輿論,以冷嬌嬌那個性子肯定不會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到時候一旦有人有鼻子有眼的說她跟恆王會面,那不更會確鑿了那些流言,讓那些想要攀上恆王的家族或女子有所動作嗎。”
“嘶,好像有些不對吧?”彩果點了半天的頭,纔有些奇怪的說道:“咱們現在擔心的就是恆王做的事情被發現,這樣一來豈不是昭告天下,說恆王是真的對其着迷了嗎。以咱們來看,恆王像是着了魔一般,恆王妃也說過確定這不是什麼計謀。可是在上面的人看起來,肯定就有一種貓膩的感覺啊!”
彩香啞然,她這才發現這件事情想要利用輿論來針對冷嬌嬌,反而很有可能牽連到恆王乃至於郡主。可她思來想去也沒有解決的辦法,只能看向了同樣困擾着的喬琤雲。
思慮了半天,喬琤雲才扶額道:“倒是忘了,這次的事情裡面還牽連到了冷太史的嫡長女,還是謹慎些好。想當初,大皇舅母之所以被牽連進來,除卻因爲她家裡的問題,還不是有跟大皇舅培養出了感情,才站到了咱們這邊的嗎。可是冷斂秋卻不同,她性子冷清似乎很有自主性,恐怕並不會爲了恆王,而做出勸說家族冒着風險支持恆王的舉動。而冷太史萬一真的知道這件事情,恐怕也會立即的揭發恆王。唉,他是最爲堅定的保皇黨中的一員領袖,絕對是無法與咱們走上同一條路的。”
“嘖,郡主說應該怎麼辦吧,只要您說奴婢們就照做得了。”彩果有些自暴自棄的說着,這麼長時間以來,本以爲恆王那邊都差不多了,誰能想到拖延到現在還沒搞定不說,恆王還被冷嬌嬌勾引去了心魂。你要說冷嬌嬌是見之難忘、天下僅有的絕色美人吧,彩果覺得倒算是一個藉口。可說句大言不慚的,冷嬌嬌絕對還沒有郡主府裡較爲出挑的丫鬟們好看,這不是在氣人嗎!
喬琤雲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額頭,長長的嘆息道:“罷了。還是先看看恆王那邊的風聲。現在大皇舅母肯定也知道了這件事,還得聽聽她的口風才行。”
彩香和彩果也沒有辦法,只能沉重地點頭道:“也對,只能看着辦了”
這邊喬琤雲三人正在爲這件事情發愁。另一邊恆王府上,也剛剛纔得知這個與他們有着直接聯繫的消息——什麼?過段時間有位側妃要嫁過來,還有個與側妃身爲姐妹的侍妾?啊?那個侍妾還是之前導致王爺和王妃發生爭吵的冷嬌嬌?開什麼玩笑!如果王爺真喜歡她的話,爲什麼反而讓她的姐姐做側妃。難道是障眼法嗎?
恆王昨夜有孝熱,今日就沒有去禮部。他本正在正堂與陳芝蘭難得的享受一瞬間的寧靜美好,可偏偏就有莽撞的奴才跑進來一驚一乍道:“不好了!王爺,咱們府裡馬上要出大事了!”
“呸亂叫什麼呢!”恆王被打擾,原本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緒再次複雜了起來。他狠狠地瞪了那個僕人一眼,嚇得男僕跪了下去,口述極快道:“王爺王妃容稟,現在外面傳出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說是皇上在今日早晨賜了聖旨。錢江公公親自帶着聖旨去了冷家。宣讀了聖旨。說是要冊封冷家姑娘爲您的側妃呢!可是這事情您之前也沒有提過,皇上也沒有派人來說過,您說會不會是流言啊?需不需要奴才們這就想辦法將這個傳言壓下來?”
“什麼?冷家女兒爲側妃?”恆王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以爲被封爲側妃的是冷嬌嬌的他,露出難掩的欣喜笑容。但是當視線掠及陳芝蘭瞬間凝固了笑容的臉上後。心中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根本不應該這樣高興,因爲他真正喜歡的並不是突然間着迷的冷嬌嬌,而是這個被自己逼得氣憤卻無法發泄的陳芝蘭一樣。
但不過是轉瞬之間,恆王就將心中突如其來的莫名想法拋棄。他噙着笑意的看着那個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得男僕,聲音不似剛纔那樣的冰冷,甚至帶了一絲喜意的道:“從哪裡聽來的?”
“啊?”男僕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慌忙道:“是門房,有路人莫名其妙的上門來道喜,想要討些賞錢,結果被不清楚情況的門房給攆走了。看王爺如此高興,您是知道這件事請的?”
陳芝蘭的視線晦暗不已,哪怕是聽恆王說了自己之前並不知情,也沒有絲毫的暖意。但她總不能就這樣沉寂下去,站起了身道:“王爺,這可是大喜事。等我等會兒就去安排,一定會讓妹妹到時候風風光光的進府,絕對不會給您丟了臉面的。”說完,還難看的笑了笑,使得興奮不已的恆王也莫名覺得有些失落。
這男僕也是個傻得,竟是沒看出恆王與陳芝蘭之間的暗流涌動,還以爲着說些好話能得到賞錢,興高采烈的道:“恭喜王爺,即將娶得兩位美人歸,可真是了不起的福氣啊!”
聞言,陳芝蘭的冰冷神色瞬間產生了一絲裂痕: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王爺不光是看上了冷嬌嬌,竟然還有另一個?她自嘲般的笑了一下,語氣也忍不住帶刺道:“王爺可真是豔福不淺啊,還是我的疏忽,嫁過來這麼久竟是都沒有想過爲您納幾個妾室。呵呵,不過現在看來王爺也不需要我幫忙操勞,自己就找好人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恆王耳邊聽着陳芝蘭的譏諷,只覺得雲裡霧裡不明白,踢了一腳地上反應過來說錯話蜷縮着身體的男僕,怒道:“你說什麼兩位美人,不是隻有冷家的二小姐嗎?”
男僕暗恨自己嘴欠,可也不敢不回答,只能顫抖着道:“回、回王爺的話,的確是兩位美人,還都是冷家的。一位是即將被封爲側妃的冷家嫡長女,另一位是將成爲您侍妾的冷家二小姐。”
“侍妾?”恆王還以爲自己是幻聽了呢,皇上突如其來的賜婚本就奇怪,現在爲什麼還賜了兩個人?最重要的是,爲什麼自己深愛的冷嬌嬌不過是個侍妾。而在她口中惡毒的嫡姐卻即將成爲自己的側妃呢?一旦想到自己無法如願娶到冷嬌嬌,恆王就莫名的焦躁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之後。沒有去管眼神愈加冷淡的陳芝蘭,提起腳就向外走去,頭也不回地說道:“本王要入宮一趟,如果有人找的話就說本王有事!”說完。竟是沒有絲毫留戀的離開了。
等人一走,陳芝蘭彷彿喪失了全身的力氣似地身形一晃,被貼身丫鬟扶住之後,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揮退了那寫着礙眼的下人。
諾大的正堂只剩下了陳芝蘭一個人,她不願去想那幸溜溜出去的下人們是否在議論,是否在議論獨享了恆王將近三年寵愛的她,就如此的被一個其貌不揚的出身低賤的女子而打敗了。
陳芝蘭是知道恆王這個時候入宮,對暗地裡做的那些事情極爲不利的。讓皇上看到了他如此急切,肯定是要懷疑恆王是不是看上了冷家的權勢,有所圖謀的。畢竟,冷太史荒謬的寵信外室所生女兒的消息,並不算是什麼秘密了。而被封爲側妃的身爲尊貴嫡女的冷斂秋。卻是不受冷太史的喜愛。甚至在府裡的處境舉步維艱。恆王若是着急進宮說要將冷嬌嬌立爲側妃的話
明明知道後果有多麼危險。但是陳芝蘭還是沒有去阻止。她的確怨恨,怨恨恆王爲什麼在與自己相愛了這麼久後,變心的如此突然。讓人心涼呢?
哪怕是已經查出了冷嬌嬌的孃親很有問題,而恆王如此癡迷冷嬌嬌很可能是受了什麼妖法的迷惑。但是。陳芝蘭仍舊無法平復心中的怒氣——憑什麼!憑什麼說對自己發脾氣就發脾氣,如果你真的歡喜我的話,爲何又會因爲一些所謂的妖法而無視自己對你的感情,將我當成用完就丟棄的糟妻?
而陳芝蘭之所以會如此生氣,除了從一開始想要只做一個賢妻的時候,恆王亂了自己的心現在卻不負責,兩者之間的落差太大讓她無法冷靜下來之外。還有一點讓她恨不得撕咬恆王的血肉——自從當初家裡開始受到皇上的冷落、不再信重,甚至即將被拋棄的徵兆出現之後。她在得知恆王急需一股助力的時候,花費了好大的功夫勸說自己和家人,才能投靠恆王。爲的,就是賭一把,期盼着恆王足夠有能力,能夠讓家族在困境中重新找到一條路,整個陳家不會沒落下去。
可恆王現在冷落了陳芝蘭還不止,對待陳家的態度上也隱隱有些不耐煩。這難免讓陳芝蘭恐慌,擔心恆王如果真的讓冷嬌嬌入府之後,不光自己要被逼迫的下堂,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的陳家,會再次受到打擊被冷家所頂替在恆王心中的地位。這樣的話,陳芝蘭簡直就是罪人,哪怕是能苟延殘喘的活下去,這輩子也會在痛苦悔恨中度過,還不如死了更能一乾二淨
陳芝蘭側身趴在茶案上,捂着嘴痛哭流涕。如果事情真的會到了那一步,她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纔是好。因爲對恆王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很是憎恨,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提醒,心底深處甚至還有着一絲惡意——去吧,讓皇上懷疑你纔好。大家同歸於盡的話,看你還怎麼娶冷嬌嬌!
但人一走,哭了一會兒,陳芝蘭反而開始有些懊悔。她現在不想去追究恆王真正喜歡的是誰,哪怕恆王真的是中了妖法,日後再只說喜歡她一個人,她也一定會心有芥蒂、無法想象了。畢竟,帶着家族跟在恆王的身後向着謀朝篡位的路上走,賭的不只是她一個人的性命,她根本就賭不起!萬一恆王真的惹得皇上猜忌、事情暴露了的話,陳家也絕對落不得好。
陳芝蘭胡亂的摸了摸淚水,正想要對外喊,讓人去將恆王找回來的時候。被出去的僕人帶上的門卻忽然被人推開,陳芝蘭呼吸一滯,眯着紅腫的眼睛看着門口出現的身影。
“王妃,妾身看您這幾日面色有些蒼白、顯然是氣血不足,所以特意給您熬了銀耳枸杞紅棗湯。”來人端着一個托盤,聲音溫溫柔柔的,頓時就讓陳芝蘭緊繃着的身子鬆懈了下來。
陳芝蘭掩飾性的用帕子揉了揉眼角,悶悶的說道:“你怎麼進來了,王爺剛走,你過來也見不到了。恐怕你們都還不知道吧。過段時間府裡就要多一個側妃和一個侍妾。呵,說來,自從本王妃嫁過來之後,這府裡可就再也沒有增添過新的美人了。也難怪”也難怪一向穩重內心很強大的王爺。竟然會因爲疑似一個迷惑人的小妖法,就拋棄了舊妻去找新的美人了。
在這一刻,陳芝蘭才突然理解到,爲什麼在恆王與自己表明了彼此的心意。自己幫助恆王跟自己家族牽上線之後。孃親還要語重心長的再三囑咐,千萬不能陷得太深,以免失去了理智。
是啊,但凡位高權重的男人,有幾個能夠一心一意的對待着自己的妻子,不去外面拈花惹草的呢?即便是陳芝蘭的爹爹,真心對孃親一人,那也經常因爲公務人情而出入青樓楚館。
小時候她聽了嘴碎的奴才說爹爹經常去看一個花魁,覺得不相信就去找孃親問。直至今日。當時孃親說的話她還依稀記着:“男人就是這樣的。即便他真的有心愛的人。看見美麗的女子還是會心生讚賞乃至於傾慕之意。你爹倒沒有迷上那個花魁,但你知道他爲什麼要在那個花魁的身上撒了不少銀錢嗎?也是因爲男人,但卻是其他的同僚。即便你爹並不覺得那個花魁多麼勾人心魄。在其他同僚的起鬨之下,可能喝多了酒就在她的身上花錢。爲的就是要個面子而已。面子或者外力的因素,很容易影響到一個男人對另一個女子的感情,變得不再純粹。”
當時還小,陳芝蘭不明白爲什麼孃親要忍,要裝作視而不見。長大了之後,卻隱隱明白不過是那些自詳爲清流才子的男人們,爲了彰顯自己的風流才行或者說所謂的魅力罷了。
但是到了今日,陳芝蘭另外又有了一些想法,卻恨不得根本沒有明白——如果恆王篡位成功的話,那就是普天之下之主九五之尊!身爲皇上,後宮之中有怎麼可能少得了女人,後宮佳麗三千這話,可不是輕易就能被世人流傳至今的。如果真的到了成功的那一天,自己的家族仍舊深信恆王的信重,可自己呢?
她是恆王的正妻,如果冷嬌嬌不會鳩佔鵲巢的話,那麼她就一定會是未來的皇后。可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卻一定要賢良淑德,親自的將挑衙的美人送到未來皇上的牀上。
只要如此一想,陳芝蘭就覺得自己之前心中眼中只有恆王一人的狀況,也太過可笑了!
善舞又說了好些關心陳芝蘭身體的話,沒聽到回答笑容就有些黯淡。可是當看到陳芝蘭正出神,不免又覺得十分揪心,試圖安慰她道:“王妃別想得太多了,不管日後有多少人進入王府,您都是唯一的正妻。只有您纔是能夠站在王爺身邊比肩的女子,您何苦又在這裡獨自傷心呢?若是有了委屈,不如說出來,說出來之後心裡就能覺得舒坦了。”
“唉”陳芝蘭猶豫了一下,擡眼看了面露關心的善舞一眼,隨即目光落在她手中拿着托盤上的白瓷盅上面,輕聲道:“既然是你特意熬得,就趕緊給我倒一碗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沒等到陳芝蘭信任的訴苦,善舞略微有些失落,但卻順從的從白瓷盅舀了一碗銀耳枸杞紅棗湯出來,小心地遞給了陳芝蘭道:“您嚐嚐,看看味道會不會太甜了。”
陳芝蘭沉默的接了過來抿了一小口,隨即眉頭輕蹙了一下,嘴中卻在說道:“不錯,口感還算是清潤,看來你的廚藝見長。看來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該給王爺做一桌子菜讓他品嚐了。”
一見到陳芝蘭蹙眉,善舞想起自己之前試着嘗過的味道,明白果真是有些太甜了。對於陳芝蘭一如既往有所暗指的話語,善舞繼續裝作聽不懂,試圖緩解一下氣氛:“王妃覺得好喝的話,那妾身明日再給您做。說來,這段時間妾身的廚藝進步如此之快,還要多虧了王妃每日幫忙品嚐呢。不知道您可有想吃的菜,今晚妾身親自給您做,好不好?”
陳芝蘭聽了沒有回答,而是沉沉的注視了善舞半晌。在善舞快要不自在的轉開視線的時候,她的表情忽的一鬆,般若不在意的問道:“府裡現在肯定是很熱鬧吧。那些奴才的嘴巴肯定是又管不住了,還有王爺的那些侍妾,一天天的不給自己找點兒不自在就閒得無聊。你說,如果她們都能有你這樣聽話懂事的話,該有多好?”
“妾身不敢當,其他姐妹們都是性子活潑些罷了,妾身實在是熱鬧不起來”說着,善舞心中有些酸楚,覷了陳芝蘭一眼說道:“也就是因爲妾身安靜,王妃纔會經常讓我過來的吧。”
“既然你知道的話”陳芝蘭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那你今日怎麼如此話多呢?是覺得我可憐,想要來安慰我一下?”這話說得,彷彿帶着一根刺。
善舞霎時間變得臉色慘白,無措的搖擺着雙手道:“不是的!真的不是這樣的妾身只是、只是不想看到您傷心難過罷了。您”
陳芝蘭的眼眶瞬間被淚水充盈,她咬了下嘴脣,揪着自己的頭髮道:“我不該這麼說的,我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淚水墜落,她難以抑制的哽咽道:“我不該將心裡的憤怒發泄在你身上的,這些日子如果沒有你的陪伴的話,恐怕我還要過得更苦悶”
“王妃!”善舞顫抖着嘴脣輕聲喚道,緩緩的跪了下去抱住了陳芝蘭的雙腿,害怕的說道:“妾身只是不懂,爲什麼王爺會這樣。您的好一直被妾身看在眼裡,您這樣的賢妻上哪裡去找,爲什麼王爺忽然間就疏忽了您的美好,去喜歡那樣一個心機深沉的女子呢。不應該的,您應該擁有所有的美好纔對,付出了那麼的多您,明明應該一直幸福下去纔對”
“幸福嗎?”陳芝蘭喃喃自語了一句,突兀的嗤笑了一聲。但是,她含着淚水的雙眼卻漸漸地變得清明——不管王爺要跟那個冷嬌嬌怎麼折騰,至少都要儘快查清楚王爺是不是真的被用了妖法。哪怕是王爺不管那些事情了,她都不能鬆手。至少,不能讓家族就毀在這裡,哪怕是硬着頭皮也要繼續走下去——因爲,早就沒有了收手的機會,一旦收手,代表的不是掩埋一切等同於從未發生,而是放棄了對抗的機會,等來的只會是覆滅而已。讓所有的一切因爲恆王的心不在焉而毀滅?陳芝蘭怎麼可能容許!
陳芝蘭立即派了人去追回恆王,只是耽誤的時間有些久了,中間又被善舞的到來而打斷了思路,所以她並不抱着能夠將恆王帶回來的奢望。她甚至覺得,自己派人去追不過是爲了安心而已。
她卻不知道,本來出了府門就打算立即入宮的恆王,卻是被人給攔住了。不是陳芝蘭的人、不是喬琤雲的人、更不是冷嬌嬌的人,竟然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青年!
青年攔住了正一臉焦急的恆王,卻絲毫沒有膽怯的說道:“爲王爺請安,在下是個小小商人,這次遷來皇都做生意開了一家茶樓。素來聽聞王爺大名,今日一見真是讓草民覺得萬分榮幸。不知道可不可以請王爺去在下開的茶樓用杯茶水?”
恆王微眯着雙眼,上下掃視着這個青年。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個青年似乎早早的就等在了一旁,見到自己出來之後就直奔着自己來,顯然是早就有目標的。
對方來歷不明,哪怕青年穿着富貴,恆王卻一點兒都不給面子的說道:“本王可沒有功夫去喝一杯不知誰人泡得寡淡的茶水。這裡是王府門口,你還是趕緊離開吧。”接着瞪了一眼跟過來的護衛,頓時讓之前沒能將人攆走的護衛心虛的撓了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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