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珺雲可不瞭解太后那邊已經飛奔到天際的猜測與擔憂。她對於太后將審訊交給她來做,心中還是存了一些疑慮的。畢竟在喬珺雲看來,太后若是真的將她當成了黃茗馨的替身,那顯然是要將她保護的嚴嚴實實,以讓她能夠沒有任何二心的呆在她的身邊。
只能說是當局者迷,喬珺雲只想着太后一貫狠辣直白的做法,卻忘記了太后對於勢在必得的東西。是更願意先好好敲打一番,然後再收入麾下的......
等喬珺雲帶着兩位美人以及四位宮女,在紅穗的指引下,到達了養性殿略顯偏僻的後殿時,就暫時放下了心裡的那些疑慮。她轉過身細細打量着兩主四僕,想着要不要乖乖的辦事。
王美人六人被喬珺雲有些晦暗的眼神一掃,不約而同的顫了顫。可不等她們做好心理準備,就見喬珺雲竟是衝着她們微微一笑,回過身去快步走到了桌邊坐下,像是放過了她們一樣。
不過,接下來喬珺雲的一句話,就將幾人的幻想打破,“紅穗,皇祖母只說讓我審訊她們,卻沒交代我方法。你現在帶本郡主來了這裡,可是有什麼好的提議讓她們說真話?”
對於喬珺雲的心不在焉,紅穗只是抿了下嘴角,隨即說道:“這後殿裡雖然沒有設立刑房,但是這裡卻空曠安靜得很。多餘的奴才已經被驅除出去,無論郡主怎麼做都沒有關係,只要能夠將太后娘娘想要的結果問出來就行了.......對了!”
在喬珺雲顯得煩躁的目光中,紅穗微微一笑,續說道:“雖然太后娘娘仁慈,沒有在養性殿設立刑房。但是後宮之中的刑具還是必備着的。院子裡有健壯的婆子守着,郡主如果有了什麼想法。只管說出來,讓她們去做,還免得髒了您的手。”
喬珺雲聽着歪了歪頭,竟是顯得有些俏皮。可被她冷冷看着的王美人幾個,卻是隻覺得渾身發涼,只聽到她在詢問:“你們幾個可有什麼好的想法,只要說出來本郡主也能讓你們輕鬆點兒。唉。雖然小時候孃親和爹爹很少讓我接觸這些。但本郡主還是知曉幾種刑法的。譬如說杖刑、鞭刑,還有夾刑之類的。至於其他血腥的,本郡主卻是從沒有親眼見過的呢......”
微微上翹的尾音,聽得即便曾經是宮女。但內心也十分嬌弱的王美人與常美人,都不禁有些膽寒。雖不知道雲寧郡主說的這番話是不是威逼利誘的那一套,但看她沒什麼波瀾的表情,就能知道她雖然不適應與對人用刑,但是得到了太后的命令,自然也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王美人較比常美人更爲性子急,但也同樣更爲膽小一些。她腿軟的不得不依靠兩個同樣面臨危機的宮女攙扶,顫抖着嘴脣道:“郡、郡主......嬪妾之前在太后娘娘面前說的,可都是真的。一句假話也沒有。而且嬪妾的這兩個宮女。明明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就因爲上前勸架而同樣被迷惑住......來!你們說,在上前勸架的時候,是否察覺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最後一句話,可以說是王美人對着兩個宮女喊出來的。但是被主子出言維護的兩個宮女。不但沒有被王美人的語氣嚇到,反而是心生了一股感激之情。看着一臉緊張擔憂看着她們倆的王美人,兩個道行還淺的宮女就立即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況。
過了四五息時間,其中一個單眼皮的宮女就恭敬的開口道:“雲寧郡主容稟。在奴婢上前想要將主子與常美人拉開的時候,恍惚之間似乎聞到了一股奇妙的香氣,很是陌生。而那不過一晃而逝般的香氣,竟是奴婢等人被拉開之後,保持理智之前最後的印象與記憶!”
“你果真是聽見了?”喬珺雲反問了一句,就看向了另幾個宮女。結果,自然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管這是不是她們在找推托之詞,反正喬珺雲是露出了一副狐疑的神情。
喬珺雲想了一會兒,將視線從王美人滑向常美人一邊,沉聲道:“當時距離較遠的侍衛可是沒有聞到過什麼香味兒.......本郡主也不想隨便的對你們動手。既然你們說是聚在一起的時候才聞到的,那麼想來發出香氣的東西就在你們六個人的身上!”
說着,喬珺雲似乎認爲自己猜的極爲有道理。握着手敲了下掌心,自顧自的對紅穗說道:“你叫幾個嬤嬤進來,把兩位小主和她們的宮女都帶到內殿檢查一番,看看她們身上是否有什麼看起來不對勁兒的東西。然後,你再派人去之前她們整理所在的偏殿,看看是否有遺漏。”
“這......”紅穗神情猶豫不想答應,但在喬珺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之後,只得不甘願的按照着喬珺雲的吩咐去做。
紅穗面上服從,心中卻是極爲不滿的——這雲寧郡主哪裡是在聽從太后娘娘的命令查實情?這明明是沒有興趣,還要在這種大事中找樂子的表現啊?
飄渺的奇異香氣,能導致人變得躁鬱的效果,聽起來多麼的不可置信。可是在雲寧郡主的眼中,這就成了一個有趣的、待得探究的秘密!
而她紅穗,明明知道答案,卻要當着郡主的面作假——當然,這還不算什麼呢......
喬珺雲看似端坐着在喝茶,實際上腦子卻在飛快的轉動。這次的事情紅穗似乎知情,而且這種輕忽飄渺能夠影響人神智的香氣,似乎也並不是王美人六人編造出來的。
雖然還不知道幕後是誰在操縱自剛剛開始的局面,但這一巴掌可是給了太后一個好看。
就連喬珺雲雖然擔心被牽扯進去,也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好,只覺得這種事情纔是能讓太后如鯁在喉的膈應辦法,可惜卻抓不到真正的重點。
據說王美人是冷容華的人,被幕後指使者如此利用不足爲怪。倒是這個看似冷靜十分的常美人,竟是在太后的隨意幾句話之下,就丟盔棄甲,未免也表現的太不自然了些。就像爲了掩護身後更重要的人,而不得不將自己完全暴露犧牲出來一般。
若是從目前的後宮中來找,除了沈家之外,喬珺雲找不到其他能夠完全隱藏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做了如此大事之後還不會被翻出來的巨大勢力。可問題是,沈家犯不着在這個時候,只爲了讓太后覺得堵氣,而鬧出這種牽一髮動全身的事情的。
畢竟,此次事情最爲關鍵的,便是太后懷疑能夠強烈影響人神智的香氣或者說是藥物。如果沈家真的有這種東西,怎麼會浪費在這種地方。而不是直接用在太后和皇上身上呢?
至少,喬珺雲就在想,如果能弄到這種藥,那麼對於她接下來的計劃可以說是很大的幫助。試想一下,莫名變得狂躁、無法管好前朝與後宮的皇上和太后,威望下降不說,更是會無心注意下面人的小動作。正是可以渾水摸魚,藉此攪亂局勢的最好利器。
如果能追究出擁有這種藥的人......喬珺雲猛的灌下半杯茶水,卻輕輕地用帕子擦拭乾淨嘴角上的茶水。她微微斂首,思慮着這個諾大的變數,只覺得如果按照剛定下的計劃來行事,恐怕還是太慢了一些的......
紅穗一臉嚴肅地走進殿,搖頭說:“啓稟郡主,奴婢沒有在她們的身上發現任何可疑物品。而且派去偏殿的人也回來說了,當時兩位小主帶人分別整理儀態的時候,除了用水和妝奩之外,沒有碰過任何東西,也沒有丟在那裡任何的東西。您看現在?”
喬珺雲露出失望至極的神情,不過心中卻很是淡定。掃視着紅穗的身後,興致不高的問道:“兩位小主怎麼沒有跟出來?本郡主看這刑訊還是不適合我,若是見了血的,恐怕我是要直接昏倒過去的。反正有你在,皇祖母也說你懂得多。依本郡主看,就由你來動手可好?”
喬珺雲的話落,就立即遭到了紅穗的反對,“這是太后娘娘交給您的事情,奴婢怎敢逾矩。”
“雖然皇祖母看重我,讓我很高興!但是,這可不是什麼好的活計!你沒聽到王美人說昨夜不過十板子就打死了一個宮女嗎?萬一本郡主一下令,害的受刑的人......再說了!兩位小主都是皇舅的妃嬪,怎麼樣也算得上是本郡主的長輩。本郡主雖然得了皇祖母的令,但又怎敢冒犯長輩呢?”喬珺雲似乎被紅穗氣得急了,也顧不上掩飾,直接將膽小怕事的心理展現了出來!
因着喬珺云爲了推脫而說的這番話到底有些道理,反倒使得原本想要勾搭着她入局的紅穗不好辦了。這雲寧郡主再受寵又如何,只要有人拿着這個作伐子,就連太后娘娘都不好護着。
可這雲寧郡主一時之間是如何想了個周全的呢......
往日裡那些嬪妃礙於皇上和太后的存在,可都是極力的捧着郡主,根本就沒有端出一點兒長輩架勢的。
更別提這要處罰的纔是兩個小小美人罷了!
還有,郡主若是真的膽子怕事的話,怎生又會在之前王美人與常美人爭吵起來的時候,好奇的主動走出去圍觀呢?這看似嬌縱了些的性子,是隻有在她面前才故意泄露出來的不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