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儒明惡劣一笑,揚眉道:“恆王不是喜歡冷嬌嬌嗎,可是她身份地位下賤,自然是不能嫁給恆王的。用一頂小轎擡進恆王府,也算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另外,冷家嫡長女溫良賢淑,進退有度。不如就將其立爲恆王側妃,如此一來既能有個女人幫恆王打點事宜,而且又能看管一下看起來就知道不安分的冷嬌嬌,也不用擔心她迷惑恆王,豈不是兩全其美嗎?”說着,他就得意番茄的笑了起來,打定了主意要讓恆王‘家宅不寧’。他心中冷哼,自認爲已經看清了恆王的那些小心思,不安分起來了。
太后沉吟半晌,覺得此舉可行,且一個側妃的位置也不算是埋沒了冷太史的嫡長女,誰讓這個冷斂秋並不甚得到冷太史的喜愛呢?只是這個消息傳了出去,也不知道恆王妃會不會生氣......
翌日,恭謹的舉着聖旨的錢江來到了冷太史家門前。下了馬車,等人敲開了門去通報的空隙,錢江的心思就有些恍惚的想着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那個劉硯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本事,一個太監而已,竟是能對許多事情都插得上嘴。可明明妄議正事正是他們這些奴才所避諱的,可皇上卻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是一點都沒有怪罪、反而分外看重他。
不得不說,即便錢江認爲溫儒明的寵愛是一種恥辱,可是當知道有一個人威脅自己的地位的時候,還是難免爆發出了危機感。不說別的,只說自家那些看起來過得越來越好的家人。實際上一直都沒有脫離皇上的掌控,表面上的繁榮不過是一種假象而已。最重要的是他的弟弟錢如書,孩子在一位很是有學問的先生教導之下,進步很大。上次歸家的時候更是無比欣喜的說日後要做狀元,要掙來功名利祿的讓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但更讓錢江感動的是,錢如書還說了,等做了狀元之後。就讓他出宮回家,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那樣肆意歡快的很。
肆意歡快,這輩子恐怕是與錢江沾不上邊了,但如果想要爲自己實際上唯一看重的弟弟護航,那麼錢江就絕對不允許劉硯搶奪了自己的地位。哪怕,與那牀弟之事並無關係,但也只有他纔是太監總管,這唯一能撈到利益的部分。他是絕對不會退讓的。錢江微微眯了眯眼。思索着該如何才能讓劉硯做出錯事。也好讓自己趁機將他在皇上心中的別樣形象都給毀了。
“公公請進。”一聲話打斷了錢江的思緒。他整理好自己的表情,雙手捧着聖旨就從敞開的大門走了進去,對於兩旁恭謹跪下的奴才看也不看一眼。
冷太史帶領着家眷站在院子裡。待得錢江喊出‘傳皇上聖旨’之後,就忙不迭的跪了下去。聽錢江似乎帶了絲喜意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冷家有女溫柔賢良、品格出衆,特將其賜爲恆王側妃,望其能夠維持恭順沉着的本性,萬不要行爭風吃醋之事。成爲側妃後,也理應對恆王妃保持身爲側妃應有的恭敬,恆王妃性情大度,望能姐妹相待......”
這道聖旨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囑咐一句就行了,怎麼三番五次的囑咐一定要尊敬恆王妃呢?難道,這是皇上在詔示陳芝蘭的地位不可動搖?——如此一想,自認爲這道聖旨是給自己的冷嬌嬌,臉色頓時難看不已。她沒想到折騰了這麼久,得知傳旨太監來了之後,應是跟爹爹求情才能跟出來,聽到的卻是這個讓她並不滿意的聖旨!
冷嬌嬌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信心,自認爲無論姿容品行皆是做王妃的正選。反觀現在還是恆王妃的陳芝蘭,成親了幾年,除了王爺以前留下的幾個侍妾,竟是一個人也沒有給王爺納。雖然,她早就打算在自己成爲王妃後,一定要將王爺管得嚴嚴實實的、不能讓他有機會沾花惹草。但是,別人如此做來,卻讓她認爲是陳芝蘭‘苛刻’了王爺,自然沒有什麼好氣。
現在,她還要做低王妃一頭的側妃,即便是有王爺的寵愛又有什麼用!故此,冷嬌嬌自認爲以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實際上卻是連錢江都聽到了她在嘟囔什麼:“討厭,竟然是側妃,王爺不是說好了要請旨讓我做獨一無二的正妃的嗎。真是的,陳芝蘭有什麼好,一個善妒、又嫉妒我美貌的老女人罷了......”
聞言,錢江的表情頓時沉了下來,看得冷太史也心中一驚,第一次懊惱這個寵愛的女兒怎麼沒有自知之明,這種話和這種想法怎麼可以有,竟然還當着人家錢公公的面說出來了。他心虛的訕笑道:“錢公公請別介意,小女年紀太小,口無遮攔,還請您見諒、見諒。”說完,想要給錢江塞荷包,這才發現自己還跪在地上,而錢江的聖旨似乎還沒有讀完呢,頓時冷汗就下來了。
“呵。”錢江的表情忽然間由陰轉晴,嘴角勾勒一抹戲弄般的笑意,也不迴應,在冷太史一家人暗自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低下眉眼看着聖旨上的字跡,續道:“望冷家嫡長女能謹記教誨。另,聽聞冷家有一庶女名冷嬌嬌,性情雖然不甚溫和,但思及業已及笄,就念在冷太史的面上,準允其在冷家嫡長女出嫁之後,一頂小轎擡入恆王妃,做個侍妾。欽此!”
當冷嬌嬌從不可置信中回過神之後,欽此就已經代表事情塵埃落定了。她激動的跳了起來,不管身旁生母的拉扯和旁人的怒目相視,不管不顧的指着冷江慌張卻又憤恨道:“你是從哪裡拿來的假聖旨,你這個騙子!恆王與我兩情相悅,早就說了要讓我做正妃,你在這裡胡沁些什麼!爹。你快將她抓起來,他敢假傳聖旨,一定要將他押送到衙門去!”
冷太史捂着胸口幾乎快停止了心跳,眼見着冷嬌嬌竟然連自己都要牽扯進去。頓時怒不可揭道:“孽女!胡亂喊叫些什麼,你們這些狗奴才還不快點兒將她送回院子裡去!”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觀跪着不敢上前的奴才,難得謙卑的起身道:“臣領旨,謝皇上恩賜。”接着。伸手要去接聖旨,可錢江的雙手卻忽然往後收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冷太史。
冷太史心中慌亂面上卻不顯,上前藉着身形的遮掩,將腰間沉甸甸的荷包直接塞了過去,試圖說好話道:“勞煩錢公公跑這一趟了,小女就是個頑劣的,這就讓她回去面壁思過,還請您忘了這件糟心事吧。老臣敢保證。一定儘快的讓人將她給調教好。絕對不會讓她去了恆王妃之後。還如此魯莽愚蠢的。”
錢江顛了顛手中的荷包,笑了笑卻又遞了回去。不等冷太史再從腰間摘下玉佩,就意有所指的說道:“皇上之所以會下此決定。正是因爲聽說了貴府二小姐不聽話,雲寧郡主三番五次的幫忙教導。可她卻絲毫不領情。唉,這東西呢,奴才可不敢收,您還是好好的想一想,現在外面的風言風語該如何平息吧。若是被擡進恆王府之後,讓王爺因爲那些流言蜚語而遷怒......呵呵,一個將要做侍妾的庶女,一個將是要做側妃的嫡長女,也不知道冷太史會不會糊塗了。勸告您一句,皇上與太后娘娘可都是關注着這件事情呢,您的二女兒也太能折騰了。呵呵......在下至是個奴才,自然不敢計較、也不能計較。可是,皇上卻是說了讓奴才好好觀察二姑娘會有什麼反應。唉,奴才即便是爲難,也不敢隱瞞皇上實情啊!”
冷太史的臉色只能用黑色來形容了,他執着的想要將荷包和玉佩都塞給錢江,希望他能息怒不要回宮如實稟告,順便打聽一下具體的情況。可錢江卻不糊塗,堅定的拒絕了之後,將聖旨交給
了冷太史,就帶着侍衛告辭回宮了。
等錢江一離開,冷太史本就難看漆黑的臉色,愈加冰冷。自從冷嬌嬌的孃親真正進了冷家,成爲了所謂的二夫人之後,冷太史第一次橫眉冷對道:“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我在朝中這麼些年來一直勤勤懇懇,從不得罪同僚!你倒是好,養出來的這是什麼東西,錢公公是能夠輕易得罪嗎!哼,果真是上不得檯面的,生出來的女兒也上不了檯面。”
這下可好,昨日冷嬌嬌侮辱孟秋幾個人的上不得檯面論,現在全都被一向寵愛她的爹爹給返回來了。可她自然不知道,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後就撲到了牀上痛哭流涕,根本就沒有悔過的意思,而是在憤恨爲什麼皇上要‘棒打鴛鴦’,而王爺又爲什麼違背了承諾,最重要的還是對於陳芝蘭的憤恨。腦子不知道扭曲成了什麼樣子,竟是認爲陳芝蘭就是真兇,阻礙她上位的大惡人。
而冷家正牌夫人,一看老爺好不容易的對那對母子賤人感到了厭惡,雖然心臟砰砰砰地跳個不停,但她面上卻顯露出擔憂之色,在沒什麼表情的冷斂秋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擔心的說道:“老爺,您還是別說妹妹了。畢竟,這件事情母不受女過,嬌嬌那孩子也是好的,只要好好調教一番肯定能板正過來的。唉,當初若是能早些知道嬌嬌的存在,早些接進府裡教導的話......”
這話就是在暗指冷嬌嬌的娘不會教育孩子,可說的確真是事實,所以冷太史看向冷二夫人的眼神也越來越複雜,也不知道是在懊悔隱瞞了這麼些年,還是後悔將她們領回家來了。
冷夫人覷見冷太史的神色之後,眼珠一轉,摸了摸根本流不出來眼淚的眼角,嘆了口氣道:“罷了,咱們現在還是好好想想,該如何挽回局面吧。之前錢公公既然特意囑咐,那外面的流言蜚語肯定是很嚴重了。之前嬌嬌那孩子也是的,我與老爺都勸她在家裡呆上一段日子,咱們自家人哪裡會讓她受了委屈。她偏偏不聽,天真的以爲出去玩兒不會被發現。可怎能知道,每次都被雲寧郡主撞見個正着。老爺。您說......”她抻着長音,等冷太史緩過神來之後,纔有些哽咽道:“我是不是應該帶着禮物去給郡主賠罪?郡主年紀小,說不定就能原諒嬌嬌。到時候也能在皇上與太后的面前幫忙說說好話了。嬌嬌這孩子一直是嬌養着的,即便那是恆王的府裡,可做個侍妾也太委屈了。雖然有斂秋能保護着,可也不能憑白的樹敵對不對?”
不得不說。冷夫人這一番話可是摸到了冷太史的心思。剛開始一番像是維護的話語,讓冷太史對於冷嬌嬌的所作所爲找到一個藉口之後,再忽然將現實揭開——嬌嬌不懂事被皇上懲罰做一個侍妾,而一向照顧妹妹不計較的斂秋,卻被封爲了側妃。兩廂一對比,自然讓冷太史再次因冷嬌嬌而皺起了眉頭,產生了不滿。
一直沉寂着的冷斂秋,也在這個時候開口道:“爹,娘說的沒有錯。郡主還未及笄。上次女兒在殷小姐的及笄禮上。也看到了郡主。當時郡主雖然被嬌嬌惹得生氣了。但也只是讓人將她送回家緊閉,對待女兒的態度也很是溫和。看來,不過是一時賭氣。而嬌嬌偏偏與郡主對着幹弄出來的結果罷了。想來,等會兒女兒與孃親一起去郡主府請罪的話。郡主一定會原諒嬌嬌的。”
冷二夫人聽到這裡,才從恍惚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頓時驚覺自己的疏忽,老爺看自己的眼神已經很是冷漠。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接着不知因爲什麼有了底氣,緩緩擡起頭露出仍舊頗有姿色的淚容,哽咽道:“妾身自認沒有教導好女兒,可嬌嬌與王爺果真是兩情相悅的啊。不然的話,王爺又怎麼會經常給嬌嬌送一些珍貴的小玩意兒,以此來討好呢?”
說着,冷二夫人就膝行了幾步,接近了正感慨難掩讚許的看着冷斂秋的冷太史。接着,一把抓住了冷太史的腳腕,就莫名使得冷太史的神情一變,似乎冷情了不少,但是低頭看向冷二夫人的時候卻是無比的溫柔。
冷夫人因爲自家老爺如此輕易的就要被對方哄回去,而覺得憤恨,並沒有注意到這差別因何發生。可冷斂秋性情沉穩,早就覺得這個所謂的二孃有些詭異,每次爹爹一跟她在一起,就露出那種寵溺的神情,放在已經四十來歲的爹爹身上,還真是有些詭異。她冷冷的看着二孃抓着爹爹腳腕的手,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想了起來,以往每次她和孃親吃虧,都是二孃在爹爹左右爲難上前拉扯的時候,產生的結論!
冷斂秋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立即低下身去趁着冷二夫人沒有警惕的時候,將她的手扯開,一邊攙扶起來一邊勸慰道:“二孃何必這樣謙卑,嬌嬌是爹爹的女兒,也是我的妹妹。爹爹不會坐視不管的,地下涼,您趕緊起來吧。嬌嬌現在肯定正是傷心的時候,二孃趕緊去照顧安慰嬌嬌吧。”
雖然手上和嘴上都沒有空閒,但是冷斂秋還是明確的注意到了,自己將二孃的雙手拉扯下來的時候,爹爹原本的寵溺神色頓時消散了大半,而看向自己的時候,也變得溫和了不少。
因此,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可與此同時,對於正被自己拉着手的二孃,卻是產生了一種無法明晰的恐懼——她到底是什麼東西,莫非是妖怪,不然怎麼能影響迷惑爹爹?
冷二夫人心中暗恨冷斂秋多管閒事,卻是並未注意到對方已經識破了自己的秘密,甚至已經開始想要如何讓她露出真面目了。
冷太史恢復了冷靜,過了兩息時間,因與冷二夫人接觸不夠,很快的就恢復了之前的態度。他冰冷的掃視了冷二夫人一眼,難掩厭惡的說道:“沒聽到斂秋在跟你說什麼嗎。都什麼時候了,既然什麼都幫不上忙,還不如趕緊的去看看嬌嬌怎麼樣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孃的,一點兒樣子都沒有。好好學學大夫人,看看斂秋多懂事!”
冷夫人露出一個謙虛的笑容,而冷斂秋的表情也是微微有了些許變化,卻不甚明顯——原本她是有些怨恨爹爹在外養了外室還生了女兒不說,竟還將她們接回了府裡,甚至連自己和孃親都要避忌她們的得寵。可現如今知道爹爹可能只是被妖精迷惑了。不免的開始有些彷徨又有些期待,不知如果二孃對爹爹再沒有迷惑心智的影響,還會不會恢復以前對待自己的那份疼愛......
冷夫人不是隻會嘴上說說的類型,眼見着自家老爺的態度好轉。她自然是要想盡辦法的維護自己與女兒的地位。商討了一番之後,拒絕了斂秋一起跟着的提議,收拾了一份絕對豐厚的賠禮之後,就出門向着雲寧郡主府而去。
冷斂秋在門內目送着馬車離開。轉身往正堂走的時候,卻發現近來對待自己懈怠了不少的奴才,竟是畢恭畢敬的停下給自己請安。思索了一下,她這才恍惚想起,原來就在剛纔,她被賜婚給冷嬌嬌心儀的恆王,即將成爲未來的側妃了。可不是嗎,這羣捧高踩低的奴才,現在看到冷嬌嬌的地位不保。就轉而再來討好自己了?
冷斂秋心中冷笑。面上卻是心事重重的樣子。進了正堂之後。見爹爹正在喝茶一臉愁思,腳步停頓了一下才上前道:“爹,女兒想去嬌嬌那裡看一眼。這孩子容易鑽牛角尖,女兒不想因爲一個側妃的名號就與她疏忽了姐妹之情......說到底。若不是皇上下了聖旨,恐怕女兒這輩子都不敢妄想恆王爺的側妃位置。”
冷太史聽了這番話也跟着一聲嘆息,哪怕這段時間來有所疏忽,但他還是清楚自己這個女兒的。恪守本分又十分守規矩,除了一些女兒家的宴會幾乎從不出門,自然是不可能從其他途徑見到過恆王,給恆王留下深刻的印象了。再一想,當初她忽然染了風寒,原本去恆王別莊參加宴會的請柬落入了嬌嬌的手裡,也是從那開始,嬌嬌就開始與郡主不對付了。
冷太史總是容易深想一件事情,譬如:爲什麼一向身子十分健康的斂秋,會在前一夜嬌嬌去拜訪之後,翌日就染了風寒起不來牀。而嬌嬌拿了本來屬於斂秋的宴會請柬,現如今恆王的側妃名號卻落在了斂秋的身上,會不會就是一報還一報,老天在看着,讓嬌嬌將使用了心計奪走的機會結下來的果,還到了斂秋的身上呢?
冷斂秋沒等到爹爹的回答也不着急,維持了屈膝的動作將近半刻鐘。冷太史才猛然從突如其來的感悟中反應過來,待得看清斂秋還保持着之前的姿勢一動未動,不禁感慨自己的夫人教導得好。眼前的孩子無論是容貌、禮儀亦或是氣度,都要比嬌嬌好上不止一點半點。更甚至,這孩子的心地善良,與很有可能爲了爭奪一次宴會資格而對姐姐動手的嬌嬌來說......簡直沒法比。
他半闔上了眼睛,遮掩住了眼中流露出的精光。原來寵愛嬌嬌,是看在她性格特別活潑開朗,說話行事都彷彿帶着一股勃勃生機似地。
曾幾何時,冷斂秋經常讓他覺得失了女孩子的天真性情的穩重,在這一刻瞬間變成了優點——只有這樣的孩子,出去行事纔不會被丟臉。也只有這樣的孩子,才當得上恆王爺身邊的側妃,而不是一個揮之即來招之即去的侍妾而已。
冷太史的心思在這一刻之間,發生了他並未察覺的過度轉變。對於冷嬌嬌,他很明顯的厭惡了,而對於冷斂秋,越看越覺得她出類拔萃,他快老了,將來家裡還要依靠王爺側妃纔是.....
再說冷夫人,上了馬車之後,之前的激動與憋着要爭一口氣的想法鬆懈了下來。面對自小長大的丫鬟,她表現出了自己的些許後悔,壓低聲音道:“是我魯莽了,萬一郡主不原諒冷嬌嬌的話,對我與斂秋本來就是好事。可現在倒是好,如果我上門之後郡主不給好臉,狼狽回來會在外人面前丟人不說,老爺興許也會對我產生不滿,認爲我辦事不利的!”
志華姑姑在一旁勸道:“事已至此,既然出來了夫人還是放鬆一些的好。您可還記着,那日小姐去參加殷小姐的及笄禮,回來之後還跟您說過郡主對她的態度很是溫和呢。這就說明郡主分得清是非,並沒有因爲冷嬌嬌而遷怒了小姐。只要您上門表明來意,只說是爲了頑劣的冷嬌嬌來道歉的,郡主肯定會給您一個面子的。”
志華姑姑始終認爲冷家的千金小姐只有一個。那就是冷斂秋。至於那個不着調的冷嬌嬌,除了表面上的應付之外,她可是從來不將她當成一回事兒的。
冷夫人經過了志華姑姑的一番勸導,覺得心裡輕鬆了不少。輕輕點頭道:“希望如此吧,只盼郡主不會因爲我的上門感到不悅,若是牽連到斂秋可就不好了。你也知道,郡主與恆王妃的關係很是要好。若是因爲斂秋將來要做側妃而看不順眼的話,那可就......”
“這一點夫人也不必擔心。”志華姑姑神秘兮兮的對冷夫人附耳道:“之前老奴曾聽人說過,上次大小姐被冷嬌嬌搶走機會的那次宴會,其實就是恆王妃在爲恆王挑選侍妾與側妃舉辦的。”
“可是真的?”冷夫人先是一怔,隨即又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怪不得,按照恆王妃的身份來看,即便是爲恆王打點關係,那應該宴請的也是各位大臣的夫人們。可上次的宴會除了個別夫人之外,前去的可都是一個個的黃花大閨女。不過。這也讓她有了一種錯覺。那就是屬於斂秋的誰都搶不走。即便冷嬌嬌搶了機會去參加宴會那又如何。
志華姑姑接着道:“而且,老奴分析了一遍,總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奇怪。您想想啊。對外衆人皆道恆王夫婦感情和睦,恆王更是沒有再納妾。而那次宴會舉辦的時間。要比冷嬌嬌不知廉恥的勾引恆王要晚。那個時候,據說冷嬌嬌已經跟恆王看對了眼。因此,此事很有可能就是因冷嬌嬌而起,恆王妃爲了避免一個下賤的外室女兒跟自己搶奪正妃之位,而做出的策略罷了。”
“嘖,真是什麼樣的娘生出什麼樣的種。”冷夫人有些不是味兒的貶低了一句,就又不安的說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咱們的斂秋可是嫡長女出身,家世也不低。萬一王妃認爲斂秋更有威脅可該怎麼辦?如果讓斂秋在王府裡寸步難行的話,那還不如讓那個不知廉恥的小賤種代替去呢。人家是王妃,如果真的要收拾一個人,恐怕連手都不用擡一下就有人效勞了!”
就在冷夫人還惶恐不安的時候,馬車就悠悠的停在了雲寧郡主府的門口。趕車的婆子今日格外的利索,沒等冷夫人囑咐就上前去敲門,表明了來意之後,就耐心的等着了.....
再說喬珺雲,她還不知道太后和皇上下了什麼樣的旨意,正在後院小紅的屋子裡坐着,看着翠玲給她還沒有褪去淤痕的脖頸塗抹藥膏,輕聲問道:“還疼嗎?”
小紅的臉色有些虛弱,但還是毫不勉強的笑道:“多謝郡主關心,奴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再養幾天,就能夠回去門口守門了。”
“哎,這個你不必着急,安心養傷吧。”喬珺雲有些愧疚的說道:“當初我也沒想到白芷竟是別人的探子,甚至還差點害了你。反正你的婚事也將近了,你就聽話的好好養傷,千萬不能讓脖子上留下疤痕,不然可就不好看了。至於你出嫁時穿的嫁衣......我已經讓人去請了皇都裡的繡娘,能明日就能過來給你裁體量身,幾個手藝嫺熟的繡娘一起忙活,很快就能好的。”
小紅的眼眶有些溼潤,輕輕點頭道:“奴婢以後一定不忘郡主的大恩大德,等奴婢養好傷之後,哪怕是不能去看門,也可以在府裡找些旁的事情做的。”
“說起這個,我忽然想起來了。”喬珺雲的表情輕鬆了一些道:“等你好的差不多了,就下牀去學習吧。付先生已經給彩香她們上過一堂課了,你也要趕快好起來,不能落下啊。”
“是,奴婢昨日已經聽小綠說過了,能夠去學習也是郡主給奴婢們的福分。”小紅真心的感激道,誰家的丫鬟,也肯定不能得到主子特意請來的先生教導學字和精算之術吧?
要知道,學字還比較簡單,但精算之術卻不是一般人能夠學習的。而付先生在皇都中如此有名,除卻她懂得精算之術之外,更是因爲她是第一個學會精算之術後,向其他女子傳授的先生。
精算之術與普通的打算盤算賬有很大的差別,使用一種類似於口令或者秘法般的技巧,給大量各種金錢積累成的數字計算的結果,貢獻出了很大的力量。
正當喬珺雲與小紅等人聊得正開心的時候,小綠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喘着粗氣道:“郡主,外面來了冷家夫人,說是要爲了不敬郡主的庶女冷嬌嬌來賠罪呢!您看,您要不要去看看?”
“冷家夫人?”喬珺雲先是有些怔愣,隨即追問道:“是冷家的正牌夫人嗎?就她一個人呆着僕人來的?”
“沒錯,就是冷家的正室夫人。”小綠撫着劇烈起伏的胸口,有些小激動的說道:“奴婢還看到後面跟着一輛馬車,好多綢緞之類的東西,似乎就是賠禮呢。之前冷嬌嬌跟你對着幹,現在郡主總算是有扳回面子的機會了!保證不出一刻鐘,皇都裡都得知道冷家夫人親自上門來向您賠罪了呢!”
喬珺雲的眉頭漸漸蹙了起來,擡手製止了小綠接下來的話,嚴肅道:“這些話可不許對外講,你先跑回去請冷夫人先去正堂等着。我隨後就到,記着奉上好茶,不得疏忽。”
小綠也就是說着解解氣的,見喬珺雲如此吩咐立馬應承下來,如來時的那樣再次向着前院奔跑而去。
喬珺雲看了眼小紅,又叮嚀了幾句就起身離開。出了小紅的屋子,喬珺雲就難掩疑惑的跟彩香彩果說道:“冷夫人來的也太突然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怎麼會上門替冷嬌嬌請罪呢?會不會是發生了什麼咱們不知道的事情啊?”
“會不會是有陰謀啊?”彩果緊繃着小臉說,隨即就被彩香敲了下腦袋,只聽彩香沉穩道:“怎麼可能,冷夫人是光明正大的上門來的。再者,即便她真的有陰謀,又怎麼敢來設計郡主呢。你莫不是忘記了,昨晚舒春姐姐跟咱們說得外面流傳的閒言碎語嗎?我想啊,肯定是冷嬌嬌的名聲臭了,冷夫人擔心會牽連到冷小姐,所以纔會來向郡主賠罪,興許就要祈求郡主幫忙平復那些流言蜚語呢。”
“你說的倒是有些道理。”喬珺雲若有所思的說着,隨即擡起頭道:“罷了,過去不就知道了嗎。反正這個冷夫人與冷嬌嬌絕對是不對付的,興許還能給咱們透露些什麼呢。”
不一會兒的時間,喬珺雲就來到了正堂。進了門,就見到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的冷夫人。只見冷夫人看起來還算年輕,約莫三十二三歲的樣子,一身絳紫色的裙衫襯托的她很是氣度。
但看起來很是端莊大方的冷夫人,看到了喬珺雲卻是慌張的立即站了起來。請過安之後,看喬珺雲上座,才一咬牙說道:“臣婦今日前來的目的,想來之前的丫鬟已經說與郡主聽了。”
喬珺雲顯得心不在焉的點了下頭,沒有外人在似地隨手拈了一塊剛端上來的豆沙糕,放到嘴裡細細的嚼着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見這幅情形,冷夫人不免覺得心中不安,屈膝道:“臣妾身爲冷嬌嬌的嫡母,沒有管教好她實乃罪過。今日臣婦特意帶了賠禮前來請罪,還望郡主能夠饒恕冷嬌嬌一時糊塗而犯下的大錯。郡主大人有大量,如果有哪裡覺得不滿請儘管說出來,這樣,臣婦也好知道該如何彌補您纔是。”
喬珺雲抿了口茶水嚥下了糕點,清了清嗓子問出的話卻讓冷夫人猛然一怔:“本郡主倒不覺得有什麼委屈的,看不順眼就折騰一番,若是她敢得寸進尺,本郡主自然也不會再看在冷家的面子上心慈手軟。不過,本郡主話多,想要多問一句......冷夫人,您過來這一趟,纔是應該真正的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