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儒明閉口不言,過了約莫十來息時間,才清了下嗓子道:“錢江說的並沒有錯,這的確是凌大師流傳在世的作品。當年這套瓷器剩下了八件,那位凌大師的友人搬回了自己的家中睹目思人,一段時日之後覺得不能讓凌大師早年的作品就如此‘蒙’塵。故此,他特意只留下了一個瓷瓶,其餘七件瓷器都送到了當初曾於凌大師有恩的文人能士手中。可到了最後,還是損了五件,當年凌大師生活困苦而於民窯中燒的瓷器,至今只剩下了三件。而其中之一,也就是凌大師友人自己留下來的那件,正在朕的‘私’庫裡放着。那上面還有他的親筆題字,絕對是真的。至於你的這個瓷瓶,既然是雲兒送給霍家的,那麼就絕對是真的無誤。因爲,這個瓷瓶本是落入了蠻夷手中,還是鎮南大將軍重新帶回了大溫。父皇念在鎮南大將軍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就將這個瓷瓶賞給了朕的姐姐瑞寧長公主.......”
眼看着霍振德的臉黑如鍋底,溫儒明就開始長吁短嘆道:“可惜啊可惜,真是可惜。雲兒既然在明知道此物多麼珍貴的情況下,還能將其送給霍大人,可謂是十分尊敬您的。可惜您不稀罕啊!也罷,既然您看不上眼,也就不能勉強您留着了。”
錢江在一旁跪下,頗爲懊惱道:“奴才之前不過是說了句玩笑話,此等珍貴的物件,奴才可不敢留下,也不配留下。還請皇上饒恕奴才一時逞了口舌之快,奴才願意受罰。”
“唉,跟你有何關係,趕緊起來吧!”溫儒明一揮手就讓錢江起身了,輕描淡寫的將錢江之前險些冒犯了霍振德的罪過給帶了過去。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臉‘色’變幻帶着後悔的霍振德,儘量不讓自己的好心情暴‘露’出來:“不過錢江說得對,它不僅僅是貴重。也深具着很重要的意義。既然霍大人不喜歡,那等會兒你就親自帶人給雲兒送回去吧。記得好好叮嚀她,要珍惜這個瓷瓶。”
“是,奴才會將皇上的話帶到的。”錢江順勢自然的說了幾句喬珺雲的好話。也不忘同時挑撥一下皇上對於霍振德已經深刻入骨的厭惡:“皇上說的是。昨日本是雲寧郡主爲了一個小丫鬟舉辦喜事,爲了湊熱鬧才發了十張請柬。據說都是商賈之家上‘門’賀喜,想來郡主本來時準備了同樣價值的回禮。可卻沒想到霍大人家也會賞臉派人去,這費盡心思想過之後,才忍痛割愛的。”
事實上,錢江這番話說的很是牽強,溫儒明自然也覺得不完全對。但誰管呢,只要損到了霍家與一些商賈同行自降了身份,溫儒明就高興得很。
霍振德的臉上烏雲密佈,幾乎咬斷了牙齒:“既然皇上已經下了決定。那老臣自當聰明。無法留下這等珍品,只怪老臣眼拙。皇上肯定還有政務要忙,老臣告退。”說完,不等溫儒明點頭準允,就轉身對兩個家奴招了招手。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養心殿,傲氣的很。
劉硯的嘴巴張了又合,往常的聰明勁暫時都不在家,等殿‘門’再次被關上了,他才幹巴巴的來了一句:“皇上,霍大人可真是不懂規矩,您還沒準允他離開呢......”
“呵。”溫儒明輕笑了一聲。一甩龍袍就走上了龍椅,坐下後看也不看尷尬在原地的劉硯,對錢江讚許道:“做的不錯,看來你還真的學了不少,那凌順仁大師的筆觸你也能分辨出來。”
錢江不好意思的‘摸’頭笑了笑,“奴才也是有幸伺候皇上。才能隨着您見到那麼多大家的作品。而且奴才之所以能記住凌大師的筆觸,還多虧了皇上曾爲奴才講解過呢。皇上真是博纔多學!”
“你這張嘴啊......”溫儒明無奈似地搖了搖頭,看着臉紅了的錢江心裡癢癢的。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劉硯,卻發現他眼神晦暗的很,不禁的一皺眉——原本還以爲這劉硯有些本事。想着他不愧是以前爲他磨墨的,還算是懂得不少人情往事,還能說出一些民間趣事。懂得多又會耍寶,讓他不知不覺間就偏向了不少。可是現在一看,還是太愛現了一些,知道的再多腦子再靈活,也不如錢江一樣願意爲了他而學習謹記自己不懂得的,這段時間以來疏忽了錢江不少,也沒有見他抱怨什麼,而是一如既往的勤勤懇懇。
兩廂一對比,原本被劉硯勾搭的偏了的心就再次正了回來。溫儒明回憶了一下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二人的表現,很明顯的發現劉硯越來越得意,儼然以他身邊第一紅人的身份自處。而且這宮裡的奴才也是愛見縫‘插’針的,看錢江不受寵就說些有的沒的。甚至在他偶爾一次獨自往後殿走了走的時候,還聽到兩個宮‘女’腹誹錢江的地位是用身子換來的。雖然被說中了事實,但惱怒的溫儒明還是立即讓人將那兩個宮‘女’堵上了嘴,當着整個養心殿奴才的面上,將她們兩個活生生的打死了。而自那以後,他就隱隱的開始迴避錢江,應該說從那開始他才真正的疏遠了錢江吧......
想着想着漸漸出神的溫儒明,連錢江走了出去都沒有注意到。直到錢江親自端來了一杯熱茶,才恍惚間清醒了過來。略微一低頭,看着面前青年格外清秀白皙的臉龐,心中忽然悵然的嘆息了一口氣。好在他還記着殿內還有其他人,接過了茶杯輕抿了一口,給了錢江一個溫和的眼神之後,就看向了劉硯說道:“你去一趟養‘性’殿,與母后說一下雲兒送了‘花’瓶的事情。”
錢江適時輕聲道:“皇上,剛纔奴才去泡茶的時候,聽到宮‘女’在說舒‘春’剛剛入宮了,還跟着慧心一起去了御醫院,似乎是郡主的身體又出了問題。太后娘娘很着急,似乎砸了些東西。”
“哦?難道是雲兒又犯病了?”溫儒明一想到前幾日與太后商量的事情,索‘性’起了身向外走,“罷了,朕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溫儒明去了養‘性’殿,從太后那裡瞭解了一下喬珺雲的情況。“您說雲兒忽然就味覺失靈了?身子沒有其他的問題了吧?”他之所以這麼問。完全是因爲被過度脆弱經常患病受傷的喬珺雲給嚇怕了。當初喬珺雲的右手落下殘疾的消息傳出去之後,許多的大臣或真心或假意的都上了奏摺,詢問關切喬珺雲的身體如何了。也有言官和迂腐的大臣直接質疑他並沒有照顧好鎮南大將軍的遺孤。經歷了一次差點壞了名聲的經歷,溫儒明是巴不得喬珺雲健健康康的四處蹦躂。哪怕是惹上麻煩也沒有關係。
至於雲寧郡主養了寵姬是得到太后默許的,亦或者她未來會不會成爲一個‘女’紈絝,溫儒明表示——他什麼都不清楚,只是勤勤懇懇的做一個爲國爲民的皇上啊。反正只要看着喬珺雲別做出有辱皇室,會牽連到自己生的幾個公主就好了。至於寵姬......不過就是個寵姬而已,當郡主的有點兒小愛好怎麼地,不是養了面首就無關大癢。
溫儒明的出神自然被太后收入眼中,見他也沒有認真聽,隨便的說了兩句也算是打發掉了。太后召來紅穗,低聲問道:“舒‘春’已經帶着御醫出宮了嗎?叫了幾個人?”
紅穗剛剛從外面走了進來。湊近了太后瞥了溫儒明一眼小聲道:“剛剛纔出了宮‘門’,說是請了三位御醫,都是較爲擅長診治五感之症的。其中有一位同御醫,正是爲您調理好了發苦味覺的那一位呢。舒‘春’是特意請了個宮‘女’來告訴奴婢的,還說她實在着急出宮。沒能過來謝恩在告辭,還請您恕罪呢。”
“嗯,小事兒而已。只要雲兒沒事就好了。”要是紅穗沒有提的話,太后根本就沒有聯想到舒‘春’直接就離宮了。
這時候,想了半天其實就是思緒‘亂’飛的溫儒明回過神來,將霍振德入宮告狀的事情說了一遍。剛開始的時候,太后還隱忍着不悅。可是當後來局面完全翻轉,喬珺雲送的非但不是劣質‘花’瓶反而是前朝大家留下來的珍品之後,臉‘色’已經難堪的不行。她有些多疑的看了溫儒明一眼,見他只是在如實陳述,又說了喬珺雲這次差點受了委屈,這纔將認爲他是故意打臉的想法收斂起來。
太后心不在焉的點了兩下頭。暗惱着霍振德一天只會給她找事,而且越來越囂張了。嘴上卻在淡淡的說道:“這件事情的確是霍大人有錯,不應該連看都不看雲兒回贈給他的‘花’瓶,就聽信了一個奴才之言,認爲是雲兒慢待了霍家。既然皇上決定再派人將‘花’瓶給雲兒送回去。哀家自然沒有異議。等有時間了,哀家還得宣召一下霍夫人訓誡她一番,讓她有些主母的風範,不能隨‘性’而爲。這次的事情若是沒有皇上看出了那‘花’瓶的珍貴‘性’,恐怕她這個小肚‘雞’腸的就又要抓着不放,大鬧一場了。”
此話一出,包括溫儒明在內的所有人都是面‘色’一變。誰都沒想到,太后竟是真的開始疏遠霍家,不似以前霍家一說些莫須有的委屈,就記着幫忙出氣撐腰了。
溫儒明心中頗感複雜,原本故意前來隱隱擠兌太后的意思,竟是顯得淺薄的很。其餘一個個堪稱人‘精’的宮‘女’太監,則是思考起太后冷淡的語氣,難道是因雲寧郡主受了委屈而遷怒了霍家?
宮中衆人心思百種,帶着三個御醫出宮直奔郡主府的舒‘春’,心裡卻是沉甸甸的。進宮這一趟她是看出來了,太后擔心郡主是擔心,但卻不是會有實際‘性’動作的。而且,她帶着九兒往御醫院去的一路上,哪怕是有慧心在前面頂着呢,她還是感受到了那種矚目的視線,以及幾乎聽不清楚的竊竊‘私’語:“雲寧郡主不是看上一個舞姬了嗎,你說她這個郡主的貼身丫鬟是怎麼當得?”
被質疑了自己的能力,舒‘春’自然不開心。但是等走了半個皇宮,接受了無數這種質疑曖昧的複雜視線之後,她的心猶如墜入了冰窖——就連宮裡最下等的雜掃宮‘女’,都敢用那種打量的視線瞧她用不屑的語氣腹誹她,甚至人人都知道了雲寧郡主養了寵姬一事。這宮裡是誰的天下?除了皇上,還在隱形掌控着整個後宮的太后,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閒言碎語,爲什麼不解釋?
再想昨日郡主看似不經大腦的讓劉順從正‘門’迎娶小紅,而太后派去的八個嬤嬤竟然都沒有阻止......舒‘春’不得不緊張了起來。看來太后這回是要動真格的了。
惴惴不安的舒‘春’帶着三個御醫進了雲寧郡主府,直接引着他們到了郡主的院子之後,示意他們稍等片刻,深呼吸幾次‘揉’了‘揉’僵硬的臉。才走了進去。一進屋,沒在外室見到人,舒‘春’就進了虛掩着‘門’的內室。可是將‘門’大推而開之後,卻撞見了郡主正在狼吞虎嚥吃東西的畫面,瞠目結舌。
喬珺雲費了好大的力氣纔將喉嚨裡的山楂糕嚥了下去,捶了捶‘胸’口喝了口茶水,這才緩過氣來:“呼......舒‘春’你回來了?見到皇祖母了嗎?唔。”喝了一口酸的足以倒牙的酸梅湯,牙嘛倒是真的被酸倒了,可她卻只感覺牙齒無力,咬着東西跟咬在棉‘花’上一樣。哪怕喝得酸梅湯聞起來都冒着一股酸氣。她卻沒有嚐出來丁點兒,對於她來說,喝起來就跟白開水一樣,寡然無味。
舒‘春’的視線在桌子上的碟子碗上面一掃而過,數了數竟然有七個之多。四個碗三個碟子。除了酸梅湯和還剩下一塊山楂糕的碟子之外,其他的竟然都空了!她蹙眉道:“郡主,您不能繼續再吃了。您現在身子還沒有養好,吃得太多了您的腸胃會受不住的!彩香彩果,你們兩個怎麼也不勸勸郡主,任由郡主胡來呢。對了,大小姐怎麼不在?”
站在喬珺雲身後的彩香難掩憂心忡忡。走到了舒‘春’身邊附耳道:“大小姐本來是壓制住郡主來着,可是就在剛剛姑爺派人來找大小姐,說是有急事。郡主勸說大小姐先回去看看,結果大小姐一離開就......我們跟郡主說不能暴飲暴食,可是郡主卻非說要嚐出來味道,我們攔着郡主就上躥下跳氣得不行。屋裡的瓷器幾乎都被摔沒了。後來看郡主實在是不鬆口,我們只能給郡主‘弄’了些點心來,不過一個碟子裡只有三小塊,你放心,郡主主要就是喝了個水飽。”
聽得此言。舒‘春’的表情略微和緩了一些,但語氣仍舊很是嚴肅:“郡主!爲了您的身體好,您不要再‘亂’吃東西了。奴婢已經入宮請了御醫來,肯定很快就能查出您爲何會味覺失靈的。”
喬珺雲嘟着嘴‘脣’顯得很是委屈,一口氣將碗裡的超濃酸梅湯喝了一乾二淨,咬着發軟的牙齒說道:“我吃了這麼多喝了這麼多還沒有飽呢,連口酸味都沒有吃出來.......”
“郡主別傷心,奴婢這就去請御醫進來。”舒‘春’看了眼‘精’神頭較比她入宮前更好些的喬珺雲,遲疑了一下又道:“若是可以的話,郡主還是去外室吧。來了三位御醫呢,都是醫科好手。”
“行行行,我這就出去。”喬珺雲將碗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起了身當着一屋子丫鬟的面嘟嘟囔囔道:“要是他們真的夠厲害能夠治好本郡主就好了,這吃東西跟嚼空氣一樣太折磨人了。”
喬珺雲來了外室,舒‘春’引着三個御醫走了進來。因爲在場的丫鬟衆多,最重要是有舒‘春’看着,倒也沒什麼避諱的。三個御醫一照面,就先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下喬珺雲的臉‘色’。見她雖然面‘色’蒼白眼底微微泛青,但‘精’神頭卻是不錯,一點也不像是昨天才吐了一大灘血的樣子——楚原每次爲喬珺雲診治過後的脈案都要送入宮中,孫院首檢查過後偶爾會提及幾句。不過,思及楚原說雲寧郡主嘔出了一直以來積壓在心底的淤血,這幅難得輕鬆的神情倒是
“勞煩幾位御醫出宮一趟了。”喬珺雲還算是客氣,直接伸出了手腕,等彩香往上面搭了一條帕子後,就說道:“本郡主現在食不下咽,吃進嘴裡的東西丁點味道都沒有,忒是讓人痛苦了。還請幾位御醫拿出看家本事來,只要能治好了本郡主的舌頭,本郡主是一定會爲各位備下厚禮,將極爲高超的醫術告知給皇祖母的。”
“郡主客氣了,爲郡主診治是臣等的本分,也是臣等的榮幸。”一個面容平淡約莫三十四五歲的中年男子開了口,見郡主的視線單獨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不緩不徐的拱了拱手道:“微臣名喚同廖榮。與其他兩位同僚都頗爲擅長五感失衡之症。微臣失禮了。”說着,上前搭上了喬珺雲的手腕,凝眉靜思。
另兩個御醫年紀都不如同廖榮大,資歷小自然對他第一個上前爲郡主診脈沒有什麼想法。過了約莫足足有半刻鐘的時間。同廖榮總算是鬆開了手,但是表情卻實在算不上是好看。
同廖榮起身直立,整理了一下語言才說道:“之前微臣沒有給郡主診脈之前,認爲您之所以會突然失去味覺,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外力的刺‘激’,使得您暫時屏蔽了味覺感官。不過,現在爲您診過脈之後,微臣發覺郡主的脈象很是平和,沒有任何可能導致味覺失調的可能‘性’。敢問郡主是何時開始嘗不出味道的,在那之前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昨夜本郡主沒有喝‘藥’或者吃飯。用了下午的宴席之後,一回來就覺得身子不適。當時嘔了一些血,昏昏‘欲’睡過去等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今天早上一開始吃飯的時候,剛開始本郡主還沒有注意到。因爲吃的是較爲寡淡的‘雞’‘肉’粥與青瓜。後來,還是喝苦茶的時候沒吃出味道,又一口氣喝下了新熬的湯‘藥’,結果還是......”喬珺雲傷心的嘆了口氣,不過想起什麼卻是眼前一亮:“後來楚御醫過來了,讓本郡主吃了一顆百味丸。我將那顆百味丸嚼碎了之後,只感受到了一瞬間的苦味與辛辣。很是刺‘激’。可去得也快,並沒有留下更多的感覺。”
同廖榮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沒有立即分析,而是示意另兩個御醫也爲雲寧郡主診脈。等三個人商議了一番之後,同廖榮纔再次站出來道:“啓稟雲寧郡主,依微臣們商議的結果來看。您的舌頭很有可能是身體過度虛弱,所以纔會一時之間暫時的失去了味覺。而且,你既然能嚐出來苦味和辛辣味,想必舌頭也並非完全嘗不出來味道,只是不夠刺‘激’沒有辦法‘激’起舌頭的反應而已。像是這種情況微臣並沒有遇到過較爲相似的案例。一般舌頭失去味覺的人,都是有一個漸漸過度的過程,在每日大吃大喝‘雞’鴨魚‘肉’過度油膩的情況下,不知不覺的吃不出來味道了。可是郡主您的情況很是不同,像是您這樣沒有任何徵兆的失去味覺,最好還是不要利用各種口味來刺‘激’恢復。而是應該繼續食用清淡的飲食,等時日久了,您肯定能吃出除了苦與辣的其他滋味兒。”
“啊?還要吃清淡的?”喬珺雲的反應完全出乎了同廖榮的預料。難道郡主根本就沒有聽他前面的那些話,只是聽到了最後一句要繼續清湯寡水的用着?這神經,也太粗了吧?
喬珺雲還在不甘心的討價還價道:“本郡主剛剛吃了好多山楂糕和酸梅湯,似乎都吃出來一點兒味道了。光吃白粥小菜的話,得等到什麼時候恢復。而且本郡主正在病中,按理就應該好好的大補,想吃什麼就吃什麼纔對。要是忌口的話,誰知道本郡主會不會幾天過去就瘦成了皮包骨頭?”
“額,這個......”同廖榮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彎。吭哧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雲寧郡主說了什麼,乾巴巴的道:“爲了郡主早日恢復味覺,還是儘量不要吃的太油膩太鹹比較好。身體是最重要的,雲寧郡主早一天 讓味覺回來,也就能更早一天的嚐遍天下美食了。您說對不對?”
喬珺雲聽着不停地點頭,似乎覺得很有些道理,微微咧着嘴角笑道:“你說得好像‘挺’有理的。不過本郡主最近幾日一直沒吃什麼東西,昨天的宴席也不過吃了兩口菜而已,時間久了身子沒有足夠的滋補,恐怕......敢問同御醫,本郡主什麼時候能完全康復?要是幾天的話還可以,但如果讓本郡主就這麼吃着素似地傻乎乎的乾等着味道找回來......”
同廖榮竟有了一種正在被眼前尚未及笄的雲寧郡主威脅的感覺,那翹起來弧度漂亮的嘴‘脣’中‘露’出來的牙齒,白的有些滲人。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因爲一個貪吃郡主的抱怨與詢問而嚇到了的時候,不免得心中暗笑自己是想多了。再擡眼看去,雲寧郡主笑得無比乖巧,耐心的等待這答案。他清了清嗓子,覷了一眼旁邊兩個跟透明人一樣的同僚,搖頭晃腦道:“因爲微臣也沒有醫治過這種症狀的先例。所以也不能確定究竟準確到幾天時間。不過嘛,既然郡主能吃出苦辣滋味,想必不出半月就能再次享用美食了。”
喬珺雲沒說話,看向同廖榮的眼中卻閃爍着不信任。但幾息時間之後。她還是收斂了自己故意表‘露’出來的尖刺,略高傲的微微頜首道:“那就借同御醫的吉言,要是半個月後本郡主沒有好的話,哼哼,本郡主可需要搭配着服用湯‘藥’?幾位御醫出宮一趟不容易,爲了免得麻煩還是將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再回去吧。”
“咳。郡主說得有道理,微臣等自當遵命。不過您現在已經在服用楚御醫爲您開的調理身子的方子,爲了避免‘藥’效衝突,還請您吐出舌尖讓微臣觀察一下,看看您是否有火氣。”
喬珺雲一聽就吐出了自己的舌頭。與此同時眼睛眯了一眯。等讓同廖榮看了兩息時間之後,就收回舌尖,淡定的問:“怎麼樣?本郡主最近小日子過得還算舒適,怎麼可能有火氣呢。”
同廖榮咯噔一響,也發覺自己可能是說錯了話。雲寧郡主哪怕是受了傷。卻也有太后娘娘與皇上關懷。再加上郡主身子又大有好轉,說她有火氣的話簡直就是在說她心中對太后皇上不滿。
他飛快的‘摸’了一下額角上的汗水,十分尷尬的訕訕道:“是微臣嘴拙眼拙,郡主現在‘精’力充沛,只需慢慢調養即可,已經無需微臣等爲您另外開‘藥’方了。”
“就這麼簡單?”喬珺雲反問一句,等同廖榮點頭。頗感無趣道:“看來還是本郡主‘操’心太過了,說來也是,不過就是一段時間吃不出來味道而已,倒也沒什麼的,只要能好就行。”對着身側的彩香偏了下頭,道:“趕緊給三位御醫打賞。若是半月之內本郡主果真能恢復如初,自然還有另外的謝禮。本郡主這府上都是‘女’眷,也不好多留你們了。”
見喬珺雲送客,同廖榮立即識趣的跟另二人一起拱手道:“多謝雲寧郡主賞賜,臣等告退。”他還不忘多給自己加了句臺詞:“若是郡主日後有事請吩咐。但請說,微臣定當在所不辭。”
“嗯,去吧。舒‘春’,你去送送他們。”喬珺雲揮了揮手,顯現出了疲憊。等人一走,屋內的小丫鬟就嘰嘰喳喳了起來:“幸好沒有事,奴婢剛纔好生擔心那幾位御醫又要給您開苦湯‘藥’呢。”
“還是咱們郡主淡定,哪怕是跟那些御醫商談事情,也自然而然的散發着氣度呢。”“嘻嘻,郡主可是當今太后娘娘最疼愛的人,再說郡主可是皇室的人,氣度自然是一頂一的。”
“要我說啊,是咱們郡主真有面子。如若不然的話,怎麼可能一下子讓太后娘娘派了三位御醫來爲郡主診治呢。而且看郡主之前一臉平靜的吃着山楂糕喝湯的樣子,竟能知道郡主根本就沒有將這點兒小意外放在眼裡。”
喬珺雲聽着耳邊無一例外的恭維與討巧,心中頗感煩悶的揮了揮手道:“你們聚在這裡也太吵了些,還是趕緊出去該幹嘛幹嘛去吧。以後宮裡來了人,你們還得像今天一樣恪守本分。”
丫鬟們俱都是看出了喬珺雲的不耐煩,再不敢有人出聲呱噪。如來時那樣靜悄悄的而去,原本聽說郡主味覺失靈並不是大事的喜悅或懊惱等等情緒都沉寂了下來。
喬珺雲讓彩香彩果也出去了,一個人進了內室靠在軟榻上不知道想些什麼。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恍惚的從莫名的思緒中拔出心神,掃了一眼桌子上還剩下的一塊山楂糕,無聲的嘆了口氣。
就在喬珺雲想着近日來發生的是是非非時,院內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還伴隨着一些凌‘亂’的腳步聲。聽起來像是出了什麼差錯,連往日裡受到舒‘春’嚴格教導的規矩都給忘記了。
舒‘春’進了屋,語氣帶了一絲難以察覺的驚慌與不解:“郡主!外面來了一位李公公,是皇上派過來的。說是‘交’還昨日回贈給霍家的‘花’瓶,還說那‘花’瓶是當年鎮南大將軍親征南疆帶回來的,是前朝凌順仁大師的珍品。還傳了皇上的口諭,希望您日後能好好留着那‘花’瓶,不要再轉手送人了。”
“啪”的一聲,喬珺雲竟是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雙目圓瞪的站了起來怒道:“你說什麼?那個梅‘花’瓷瓶不是一直收在庫房裡最貴重的箱子裡面嗎?怎麼就送給霍家了?是誰拿出來送人的!”
舒‘春’本來並不知曉那‘花’瓶的存在與重要‘性’,自從聽了那李公公傳的口諭之後就知道這次壞事了。那個梅‘花’瓷瓶一定不僅僅是珍貴而言,更重要的卻是對於雲寧郡主來說的特殊寓意。她‘腿’都發軟的跪了下去,眼眶紅紅道:“請郡主明鑑,奴婢並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您以前沒有說過,奴婢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珍奇的瓷瓶!至於爲什麼會被送出去......”
舒‘春’看着已經處於暴怒狀態的喬珺雲,心急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有些‘混’‘亂’的說道:“昨個的回禮本想着給您看一下的,但是知曉您身子不適之後,奴婢就只給您看了單子。昨天回禮的時候,因爲瞧着霍家管家不順眼,所以奴婢就做主將那些回禮中最庸俗的鏤空銀瓶送給了霍家。當時奴婢也沒有打開來看,只是將貼着籤子的盒子給了霍管家,當時還偷偷地想着霍家看到裡面裝着的銀瓶之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嗚嗚,奴婢要是知道那裡面的‘花’瓶竟然是鎮南大將軍留下來的,那奴婢是拼了老命也不會隨手就送了人的啊!”
舒‘春’說的的確是實話,喬珺雲從她的表情與無措眼神就能分辨出來。舒‘春’哪怕在管家與接人待物上算是一把好手,但卻不會說謊,也沒有必要來騙她。可是細一想,又覺得心中冒火!
只聽這麼三言兩語,喬珺雲就與舒‘春’想到一塊兒去了——郡主府裡有了耗子,趁着禮物挑選後在庫房裡放着的機會動了手腳,將真正的喬珺雲她爹戰勝帶回來的稀世孤品跟沒有絲毫美感的銀瓶掉了包!
喬珺雲的腦子裡快速展開了‘陰’謀論。是誰,爲了什麼?如果說她送出去的銀瓶沒有被掉包的話,等霍家的人發現了肯定是會覺得丟臉,說不定是提前得知她的主意而讓潛伏在郡主府的釘子做了偷樑換柱。可是,如果真的是霍家做的,那爲什麼又會將事情鬧到皇上的面前,而不是將如此珍貴的瓷瓶留下,等以後找機會反過來刺‘激’她呢?
“不要再轉手送人......”喬珺雲唸叨着這句舒‘春’轉述的話語,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熾熱的光芒,隨即‘陰’冷一笑,產生了誤解。莫不是霍家識破了自己的小把戲,故意將這‘花’瓶‘弄’到了溫儒明的面前,不但做出一副大義的不能收如此珍奇回禮的樣子,還能讓溫儒明下旨將東西送回來,並且若有似無帶着責備之意的讓她看管好自己的東西,別隨隨便便就送了人?
喬珺雲很迅速的,就將這件事情幕後的‘陰’謀與霍振德掛上了鉤。說不定,就是霍振德小肚‘雞’腸,想要以此反過來打擊她一下,讓她扣上一個不珍惜爹孃留下來遺物的不孝名聲!
啊,好睏,好不容易碼出來了,差點過了時間。鞠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