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深夜遇舊
掌櫃的手裡拿著肚兜,表情比所有人都茫然。一時之間,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他做夢都想不到,不過是看了一場熱鬧,怎麼就把自己給看成熱鬧了呢?
正不知所措之間,一把長劍就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只見一個姑娘滿臉羞憤的奪過了他手裡的肚兜,咬牙切齒的說道:
“好啊,我就說一匹馬怎麼知道搶姑娘家的貼身之物……
“原來是有人唆使,你……你好大的膽子!!”
掌櫃的嚇得腿都軟了:
“冤……冤枉啊女俠!
“小人不知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這匹馬,這匹馬……不是小人的啊!!”
“不是你的,它怎麼會將這……將這東西交給伱?”
姑娘氣的臉都綠了。
而周圍這幫看熱鬧的,更是讓她心頭恚怒叢生。
要不是沒弄清楚真相,她恨不能現在就將這掌櫃的給殺了。
掌櫃則覺得這口天降神鍋,著實沉重,想要解釋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楚青看著也有點哭笑不得,這白哥當真惹禍,這又是禍害的哪一路女俠?
他扭頭看了邊城一眼,尋思著讓這位溫柔的二師兄幫著這掌櫃的解解圍……
就聽到一個聲音緊趕慢趕的傳來:
“且慢且慢!!
“姑娘還請手下留情,這件事情和人家掌櫃並無關係。”
隨著聲音來的,自然是那位白馬金劍曹秋浦。
人羣密集,他從中硬擠比較麻煩,索性施展輕功,自人羣之上踩踏肩膀而來。
到了跟前躬身作揖,賠禮道歉。
那姑娘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幾個同樣打扮的姑娘,顯然是同出一門。
本來恚怒的臉色,在曹秋浦口沫橫飛的解釋之下,逐漸變得古怪了起來。
掌櫃的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
最後那姑娘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主要是因爲曹秋浦名聲在外,都知道他是大俠,應該不會那般下作齷齪。
只是囑咐他莫要縱容這淫馬行兇,再有下次,絕不原諒。
當然,李寒光的大名也因此再一次名揚天下。
曹秋浦千恩萬謝,腦門上全都是汗。
那掌櫃的也撿回了一條命,本想給曹秋浦送兩壇酒,表示感謝。
曹秋浦堅決不收……一則這事情本就是由他而起,掌櫃的是平白遭災,豈能讓人家再拿東西?
二則,今日這酒要是給了,白哥豈不是更加確定,用肚兜可以換酒嗎?
那這馬今後只怕是徹底廢了。
這熱鬧沒了,人羣也逐漸散了。
楚青笑笑,正準備回客棧,結果曹秋浦一回頭,正好和楚青對上了眼神。
“三兄!!”
曹秋浦頓時很是激動。
楚青這邊想要縮回去也來不及了,只能看著他領著白馬到了跟前:
“三兄,清溪村一別數日不見,別來無恙?”
“還好,倒是幾日不見曹大俠,風采更勝往昔。”
說到這裡,他看了那白馬一眼:
“白哥也還是這麼精神活現。”
曹秋浦一聽這話就覺頭疼,無奈嘆息:
“別提這惹禍的行家了,這不剛纔還得罪了‘聞香書院’的女俠……
“好在人家高風亮節,不跟它一般見識。
“否則不堪設想。”
白哥在邊上氣的直打響鼻,馬臉上全都是不滿。
楚青方纔恍然,原來剛纔這幾個姑娘是聞香書院的弟子。
聞香書院算不上什麼名門大派,不如太易門和煙雨樓。
起初門中只有女子,後來不知爲何,掌院想開了又招收男弟子,這纔有瞭如今的男女二院。
不過這兩院素來不合,但因爲彼此實力相差無幾,誰也不願意貿然大動干戈。
這才維持住了表面上的平和。
而像聞香書院這般勢力,於南嶺一地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分散於各處,呈點星之態。
這江湖勢力錯綜複雜,難有一定之規。
強行分類的話,往往是以幫派和門派區分。
幫派勢大,人員複雜,手下衆多。
門派則因爲有著傳承的關係,武功往往更加厲害,凝聚力強,但佔據的勢力往往會小於幫派。
但也有大門派收服周遭幫派,以幫派拱衛門派。
反之,若是幫派勢大,門派也會懾服於幫派。
無非就是一個東風壓倒西風。
只是天下格局紛亂已久,至今算是難得的維持住了一個平衡。
上頭有三皇五帝鎮壓八方,下面則是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
這也導致神刀堂糜爛已久,四方卻始終對其投鼠忌器,不願意輕易大動干戈。
就以天舞城論,若非是青夜劍事關萬夜谷傳承大事,古千秋也不會貿然對天舞城下手。
如今萬夜谷和神沙幫名存實亡。
舞干鏚藉此發展勢力是最好的時機,但當中也有重重阻力。
這些阻力來自於四方虎視眈眈,自身人手不足,貿然佔據可能會形成顧此失彼之態等等……
很難說可以一蹴而就。
這一次神刀堂鬧出這麼大的陣仗,天舞城卻沒有人來神刀城。
主要的原因也是因爲,舞干鏚這會根本就沒有時間。
和曹秋浦閒談一會,又將太易門莫獨行和邊城給他引薦。
曹秋浦這才告辭離開。
楚青也沒有留他,江湖相逢,點到爲止就好。
要不是被曹秋浦看到了,楚青甚至都不想和他照面。
邊城看著和白馬一起離開的曹秋浦,轉而對楚青說道:
“白馬獨行江湖路,金劍萬里斬邪聲。
“三公子,聽在下一句勸,跟這個人,還是莫要交往太深的好。”
楚青詫異的看了邊城一眼:
“邊兄這話……”
邊城笑道:
“曹秋浦其人確實是俠義爲懷,菩薩心腸。
“不過,這個人往往和麻煩牽扯在一處,有他的地方,必有紛爭。”
話到此處,他微微一頓:
“哈哈哈,不過這話我也只是一提,三公子心中有數就好,是在下交淺言深了。”
“哪裡,邊兄以誠相待,小弟感激不盡。”
楚青微微抱拳。
邊城深深地看了楚青一眼:
“你我之間,無需這般客套。”
他和楚凡是師兄弟,楚凡對這位三弟真的很是想念,每一次他和大師兄出門,楚凡都會求他們幫忙尋找。
也正是因爲總是能夠看到楚凡爲楚青繪製的畫像,邊城纔會對他印象深刻。
僅僅只是憑藉畫像中十二歲的楚青,便能將其和如今的楚青聯繫在一起。以至於一眼就認出了楚青的身份。
楚青微微點頭,正要和衆人一起返回客棧,卻忽然見到人羣之中又多了一羣人的身影。
這幫人很特別,神情冷漠,衣著破爛,無一例外全都蒙著臉。
有的背著棺材,有的腰間別著草蓆。
所過之處,不管是江湖人,還是尋常百姓,全都儘可能的和他們拉開距離。
“埋屍人!”
邊城的瞳孔微微收縮。
莫獨行的臉上也泛起了凝重之色,末了嘆了口氣:
“神刀城亂局已至,就連埋屍人都聞風而動。
“距離天下一品大會還有兩日……卻不知,那一日到底會是什麼光景。”
衆人不再多看,轉身回了客棧。
這一日楚青並未出門,就在房間裡休息,或者研習武功,或者去找邊城和莫獨行溫柔他們閒談。
也因此各種消息也總是傳入耳中。
城內三教九流太多,不是這個跟那個起了衝突,就是某某當街殺人。
埋屍人進城之路也沒有這麼順暢。
不少人對他們避之唯恐不及,想要將他們驅趕出去。
畢竟他們的出現,往往會意味著打量的死傷,意味著血流成河。
然而埋屍人對此不爲所動。
彼此之間甚至大打出手,可埋屍人固然不參與江湖紛爭,但本身卻無一個弱者,這幫江湖人很難奈何他們。
最後聯合起來,想要讓神刀堂出面,將他們趕出神刀城。
結果神刀堂的人以‘天下一品大會迎接八方來客’的理由拒絕。
表示無論對方是誰,只要來到了神刀城,都可以參與此次盛會。
這件事情到了最後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一日光景轉眼過去。
夜幕降臨,楚青正坐在房間之中打坐。
忽然聽得街頭有破風交手之聲。
楚青本不想管,然而忽然聽得當中有人喊話:
“你我之間遠日無怨,今日無仇,爲何苦苦相逼?”
這聲音入耳,楚青瞬間便聽出來歷。
當即來到窗前,將窗戶推開一道縫隙,只見街道上人影憧憧,還全都是姑娘。
一人於人羣之中穿梭交手,在陣法之中左衝右突,一招一式都有莫大威力。
這些姑娘固然是有陣法相助,一時之間卻也疲於招架。
楚青只是看了一眼,眸子裡便泛起異色。
這羣姑娘竟然是以杜寒煙爲首的煙雨樓弟子。
這一點並不足以讓楚青驚訝,真正讓楚青驚訝的是,和她們交手的……竟然是董行之!
只是如今他這模樣,卻跟幾日之間大相徑庭。
眉目之間滿是張狂之色,眉心有一縷紫意,約摸著有半寸來長,豎在那裡彷彿第三隻眼睛。
他出手或爪或掌,威力皆屬非凡。
遠非清溪村時可比。
“這才幾日不見,怎麼變化這麼大?”
楚青一時之間嘖嘖稱奇,當日他們就猜測過,在那清溪村密室之中,應該有什麼東西被董行之和董玉白拿到了。
但這江湖上什麼東西可以在短短的時間之內,便讓人脫胎換骨?
這未免過於離奇?
“苦苦相逼?”
董行之略顯怪誕的聲音響起,繼而哈哈大笑,兩手一震,一股內息轟然朝著四方蔓延。
煙雨樓衆弟子被這股力道推動,一時之間立足不穩,身形趔趄後退。
就見董行之長身而立,傲然開口:
“當日清溪村中,爾等看我不起。
“莫不是以爲,我董行之看不出來?
“如今我武功有成,自當叫爾等知道我的厲害!!”
這人莫不是三歲孩童?
想法豈敢這般幼稚?
而且,當時在清溪村的時候,就算是杜寒煙,曹秋浦,楚青看不上董行之和董玉白,但那不也是董玉白處處挑釁。
就算如此,楚青都沒有真的對他們出手。
一直都是以禮相待。
怎麼到了這會,就得讓人家看看厲害了?
杜寒煙也是氣的夠嗆,她是在神刀城外偶遇董行之。
有鑑於清溪村的一面之緣,再加上當時董行之急急忙忙想走,卻沒想到去而復返,這纔想著上千攀談。
結果沒想到,話沒說兩句,董行之忽然就對她們大打出手。
杜寒煙本也不怕他,卻沒想到一番交手之下,自己竟然不是對手。
哪怕結陣迎敵,也落入下風。
眼看著董行之想要對她們下死手,杜寒煙便只要帶著師妹們逃。
一路逃到了神刀城,還是被董行之給攔下了。
這才問他爲何苦苦相逼。
結果可好……就這?
“你當真……豈有此理!!”
杜寒煙怒道:
“你真當我煙雨樓是好欺負的不成?”
“難道不是嗎?”
董行之朗笑一聲,腳下忽然接連變化,幾步之間人影時隱時現,竟直接出現在了杜寒煙的面前。
探手一抓,杜寒煙屈指一點。
指尖落在董行之掌心之中,然而力道卻好似泥牛入海,被他反手扣住手腕,一把就將其拉到了懷裡。
“大師姐!!”
“放開大師姐!!”
煙雨樓衆弟子頓時大怒。
董行之扣住杜寒煙的脖子,湊近在她髮絲之間深吸了口氣:
“好香啊,你確實是漂亮,我那蠢侄兒哪裡都笨,偏偏看女人的眼光還算不錯。
“只可惜,你這麼好看的女人,哪裡能夠輪得到他?
“杜寒煙你我做個約定如何?
“我今日可以放過煙雨樓的其他人,但是你得跟我走!”
“放屁!”
“豈有此理,放開我大師姐,咱們與你好好較量一場!”
“大師姐莫要答應他,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杜寒煙被他擒在手中,只覺得體內經脈處處受制,這才知道此人先前交手仍舊是藏了拙。
自己尚且不是他的對手,這些師妹們若是一味逞強,今天只怕有死無生。
爲今之計,當是穩住董行之。
待等師妹們脫險之後,再與其拚命就是。
想到這裡,她正要虛與委蛇,一個聲音忽然傳來:
“數日不見,董前輩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這都想著讓煙雨樓大師姐跟你走了,下一步你想作甚?
“上天嗎?”
衆人循聲看去,就見一個青衣刀客立於旗杆之上,負手而立,髮絲飛揚。
杜寒煙愕然擡頭:
“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