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風決定應該再去東門旅社去看一看,他一直有個問題想不通,爲什麼東門旅社的老闆明明看着三個人上了樓,卻只有兩個人出來呢?那麼剩下的那個人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呢?就算是如同劉金彪所猜測的那樣,那個第三個人是一位不相干的傭工,但是也應該在放下段明宇之後下來的呀?難道是那個楊老闆看錯了或者記錯了嗎?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段明宇的槍是放在他的書包裡的,而那個書包是忘記在了蜀香閣,是由後來方文清回去取回來的,既然方文清沒有再回東門旅社,那麼,那個書包又是什麼時候回到了段明宇的牀邊的呢?爲什麼方文清沒有回東門旅社?如果他沒有回東門旅社,那麼那一晚上他又是住到了哪裡了呢?
帶着這一連串的問題,王風一個人重新來到了東門旅社,當看到王風的時候,旅社的楊老闆有些驚訝,但還是十分配合地向王風敘述着那天晚上的情況,王風再三地要他回憶那天晚上的情況,但是,這個楊老闆還是一口咬定那天晚上的確就是三個人來入住,不會記錯。
“我想再去那個房間看一看!”王風提出着自己的要求。
楊老闆點了一下頭,告訴着他道:“那好,今天那間房沒有人住!”他說着,從櫃檯裡取出了一把鑰匙遞給王風,道:“我這個店裡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看着,你自己上去看吧!”
王風點了點頭,接過了這把鑰匙。
踏着一踩便“吱吱”直響的木樓梯,王風又來到了二零五的房前,用鑰匙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這間屋子裡並沒有什麼特別,還是他那一次看到的樣子,牀上的被褥整齊地擺着,桌子和椅子都擦得一塵不染,顯然這個楊老闆對他們旅社的衛生還是比較重視的,是一個愛乾淨的人。但是,王風卻也知道,正是因爲這位楊老闆愛乾淨的性格,在每位住客走了之後都會打掃一遍,所以就算是有什麼證據、或者可疑的物證留下來,也會被掃走,什麼也留不下來。
他在屋裡轉了一圈,根本沒有發現有價值的東西,這個時候,他只得又來到了這扇唯一的窗戶之前,隨手推開了玻璃窗,他知道這個窗戶的下面有一堆木柴,可是當他再向下看時,不由得愣了愣,忽然看到了在那堆木柴的邊上的地上,正橫躺着一架長長的竹梯子,他的腦子靈光一動,馬上想到了什麼,放眼看向這個小院,有一扇掩住的後門通向一條小巷子,他知道那條巷子有路可以通到方文清被害的那個筷子巷。他想了一下,馬上走出房間,下了樓,那個楊老闆聽到踩樓梯的聲音,便已經知道是他了,從櫃檯後探出身來,問道:“怎麼樣?王先生髮現什麼了嗎?”
王風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反而問着他:“楊老闆,從這裡到後面去怎麼走?”
“你是說到後門嗎?”楊老闆問道。
王風點了點頭。
楊老闆從櫃檯的後面走出來,帶着他從樓梯的下面穿過,在靠近牆角的地方有一個不大的門,只能通過一個人。他推開了那扇門,發出了“吱扭”的一聲
響來,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條幽深而陰暗的通道。楊老闆告訴着王風:“從這裡過去,就是後院了!”他說着,同時又道:“後面是我們放雜物的地方,客人是不會讓去的!”
王風點了點頭,當先的走了進去,楊老闆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外間並沒有人來,於是也跟在了王風的身後。
這條通道其實就是這幢小樓的下面,長度剛剛就是小樓的寬度。他們很快就到了後面的院子裡,王風直奔那架倒在地上的梯子,搬着它豎了起來,剛剛可以搭到二樓窗戶的窗臺上。“這架梯子平時是放在哪裡的?”王風順口問着。
楊老闆道:“這把梯子一直就是放在這裡的。”
“平日裡,是豎着放的還是躺在地上放的?”
“有時候就象是這樣豎着放,有的時候也倒在地上放!”楊老闆答着。
“怎麼那天我們來的時候,沒有看到這架梯子呢?”
楊老闆道:“那天這把梯子被對門的徐老闆借去用了。”
王風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他轉身來到了那扇臨巷的後門前,這扇門裡面有個插銷,此時正從裡面插着,在外面是打不開的。
“這扇門一直是這麼插着的嗎?”王風又問道。
“是!”楊老闆點着頭。
“那什麼時候打開呢?”
楊老闆道:“每天早上的時候,劉媽會從這裡出去買菜,而且挑水的也是從這裡進來!”他說着指着右邊的一間房子告訴着王風:“那邊就是廚房!”
“挑水的?”王風怔了一下,隨口問道:“誰給你們挑水?”
楊老闆道:“我們這裡幾家店鋪,都是由袁老二給挑水。”
“從哪裡挑來的?”
“磨盤巷那兒有一口井!”
王風想了想,不由得道:“這也不近呀,要過兩條街!”
“是呀!”楊老闆隨口道:“我們旅社用的水多,他要挑好幾趟,所以每天四五點鐘他就要起牀挑過來。”
“這麼早?”王風的心裡不由得一動。
“是呀!”楊老闆卻道:“只不過他也就是起一個早,挑完了水,他可以回去接着睡覺,所以也並不是太累。”
“你知道他住在哪裡嗎?”王風問道。
“當然知道!”楊老闆答着:“就住在這個巷子的南口,從南往北數東邊的第五家就是了!”
“哦!”王風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什麼。他打開了這扇後門,走將出去,對着楊老闆道:“我就從這裡走了,以後要是還有什麼需要了解的情況,再來找你!”
“好的!”楊老闆連連點着頭,緩緩地關上了門。
這個時候,在王風的腦海裡,已然勾勒出了一條粗略的線條來,如果段明宇和那個楊老闆所說的都是事實的話,那麼在段明宇喝醉之後,從蜀香閣出來,中途一定是有第三個人出現並且替方文清背上了段明宇,來到了東門旅社,在方文清離去之後,第三個人很可能就是利
用那天晚上正好靠在窗口的梯子,從後門離去了;而方文清拿到了段明宇遺忘的書包之後,顯然也是通過東門旅社的後門,藉助梯子回到二零五房間。他之所以沒有走前門,也許是覺得太晚了,叫門不方便;也或者還有其他的什麼原因。不過,王風也發現,如果不從院子裡穿過去,從前門到後門,卻要繞一個大彎,轉三條街。
早上的時候,方文清第一個醒來,又是通過那個梯子和後門離開的,只是不知道那個第三個人在這個時候是否真得離去了。後來,方文清一定是爲了趕近路,離開東門旅社之後,往朝天門碼頭去搭船,於是被人殺害在了筷子巷。只是兇器會是段明宇的手槍,這又有些說不通,難道是方文清拿了段明宇的手槍,然後那把槍又被兇手搶去了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把槍又是怎麼回到的段明宇的書包裡的呢?難道兇手也知道這把槍就是段明宇的?所以才故意還回來的不成嗎?如果段明宇真得不是兇手的話,那麼知道那把槍是段明宇的人除了方文清之外,還有誰呢?也許這些只有找到那個第三個人才能夠一一得解開!不過,王風又想到,這一切的一切,如果真得要解釋得通的話,那就只有一個:段明宇就是真兇!
按照楊老闆告訴的地址,王風很快就找到了袁老二的家,但是敲了半天門之後,出來的卻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她告訴王風,她是袁老二的母親,袁老二並不在家,他通常在爲店鋪挑完水之後,會回家睡上一小覺,然後在中午吃完飯之後又去碼頭替人扛包,只是重慶那麼多的碼頭,他去的碼頭並不固定,今天具體去了哪個碼頭,這位老太太也無從知道,只是告訴王風,如果想要等他兒子回來,在傍晚五六點鐘的時候,應該就行了。
王風失望地離開了袁老二的家,他相信如果那個袁老二真得起那麼早去挑水的話,就算是那天下着大霧,他也一定會聽到什麼動靜。他想了想,最終決定還是先往朝天門碼頭去看看,那裡是重慶最繁忙的碼頭,或許能夠遇到袁老二。
沿着曲折狹小的巷子,王風路過了被重慶防空司令部徵用的朝天門倉庫,他知道這裡如今就是一個防空高射炮的陣地,只是到了這裡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石永川來,而想到石永川,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的那個比較花心的營長呂青來,只是想到了呂青,他又忽然靈光一閃地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來:方文清既然是電話局負責防空專線的站長,而呂青又是防空部隊的營長,朝天門防空陣地的電話線就屬於軍事專線,方文清怎麼可能會不認識呂青?而呂青又怎麼可能會不認識方文清呢?那一天他們都在蜀香閣酒樓裡吃飯,而且同坐在一個大廳裡,如果認識的話,怎麼可能會不打一聲招呼呢?可是無論是從蜀香閣的堂倌醜娃兒那裡,還是從段明宇的回憶裡,都沒有人提到過這兩個人有過哪怕是幾分鐘客套的寒喧呀?
想到這裡的時候,王風心頭的疑惑越發得重了起來,他停到了倉庫的大門外,看了看門口守衛的兵士,想了一想,然後大步向那裡走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