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風看了看齊景,並不象是在說謊的樣子,便也姑且相信他說得是真話。
直到這個時候,王風才問起那個關於仲星原的問題:“那個仲星原長得什麼模樣?”
齊景道:“他長得比我魁偉得多,年紀與我差不多,頭大臉大!”說到這裡的時候,又想了想,道:“對了,他的左邊眉毛上面有一個黑色的痣!”
王風點了點頭,這個眉上有痣的人已經在他的調查中出現地很多次,只是他又有些不明白,既然仲星原是把那口大棺材擡來的人,而且說過會有別人把那口棺材擡走,卻又爲什麼他自己又回來把棺材擡走了呢?想來,他們計劃的改變,定然是因爲自己和李新的介入,讓這些敵特份子產生了疑慮,不得不改變原來的計劃。
王風沒有再爲難齊景,但是還是警告着他,今天他與齊景的談話,要他不要和任何人說起,否則的話,可能會產生十分不良的影響,那樣的後果只能他自己承擔,
在王風的一番威脅與恫嚇之下,齊景一直唯唯諾諾,向着他發着誓一樣地保證着。
從防空司令部裡出來,王風並沒有迴轉重慶警察局,他重新回到了刀子巷的那間監視樓裡,劉金彪與小袁和二寶連忙接了出來,王風告訴劉金彪,把這裡的監視哨撤掉。劉金彪愣了一下,連忙問道:“風哥,爲什麼要撤呢?”
王風看了他一眼,反問着他:“你們這個監視哨還有用嗎?”
劉金彪的臉紅了起來,卻答着:“風哥,我們的人在這裡監視了這麼多天,真得是沒有發現有什麼的呀!”
王風冷哼了一聲,對着他們三個人道:“你們當然是沒有發現有什麼的?敵人就在你們眼皮底下搗鼓,搞得移花接木,你們也沒有發現一點兒的端倪,這樣的監視哨還有什麼用呢?”
“移花接木?”劉金彪十分得不解,問道:“風哥,你指的是什麼?什麼移花接木?”
王風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對着他道:“你去問問二寶!”
二寶就象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老實地回答着:“他們把裡面的棺材換過了,拉了一個大棺材出去,又換了一個薄棺材進來!”
劉金彪詫異地望了望二寶和小袁,又看了看王風,不由得也氣憤了起來,罵着二寶和小袁:“你們兩個是幹什麼吃的?這點事兒也看不出來嗎?”
二寶和小袁默默地站着,低着頭,都一言不發。
王風皺了一下眉頭,卻是批評着劉金彪道:“金彪,你不要怪他們,他們兩個才加入到我們裡來沒多久,這裡原本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你如何也要派一個老手過來,哪怕是老手帶着一個新手來呢?你把這兩個新人派到這裡來,他們哪裡能夠看得出敵人的花樣來呢?”
聽到王風的話,劉金彪的臉也紅了起來,只得點頭承認着:“是!這是我佈置不周。”他說着,又有些爲難地道:“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行動組的人員就這麼多,又要做那麼多的事,有點經驗的人就那麼幾個,大部分還是新近招收進來的,我真得也是無可奈何呀!”
王風知道他說的也是事實,當下臉色緩和了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一樣地道:“好了,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你把人撤了,這個監視哨已經暴露了,沒有必要在設立下去了!”
劉金彪卻有些不甘心,對着王風道:“風哥,今天李新帶着人過來搜查,我問他們的人,他們的人說棺材裡有槍械,但是他們也查了,什麼也沒有查到!我想會不會其他的棺材裡面是不
是有可能也藏着東西呢?”
王風點着頭,對着他道:“那好,你帶着他們兩個人可以把所有的棺材都看一遍,如果真得沒有什麼東西的話,那還是撤吧!”
“好!”劉金彪答應着。
但是,當劉金彪帶着二寶與小袁真得花了一天的時間,把彭氏義莊裡的所有棺材都打開來,看了一遍之後,卻什麼也沒有發現。當從劉金彪的嘴裡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王風也只是發出了一聲苦笑來,這個結果其實早就是他所預料的。
回到稽查處辦公室的時候,小江已經幫他把齊景的檔案調了過來,王風看着這份檔案,卻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的情況。齊景正是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是聖約翰大學的畢業生,抗戰爆發之後,他毅然地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而到南京參加了國軍,因爲學歷高知識面廣,開始的時候,他在軍委會作抄錄員,其後又進入了陸軍學校培訓班,經過了半年的軍事培訓,再後來又進入到了軍委會的後勤部門工作,到重慶以後,調到了防空司令部裡。實際上,他是重慶防空司令部剛剛組建的時候,就存在的元老。
王風把齊景的檔案交給小江,讓他再還回去,因爲這份檔案對他來說,沒有什麼用處。
回想着齊景的話,如今王風唯一覺得可疑的地方,還是他所說的自第一次以後再沒有進入過刀子巷的事,如果他說得是實話,那麼韓水生一定又說了假話;但是,如果韓水生也沒有說假話呢?那麼那天真得有一個穿着軍裝的人走進刀子巷,那又會是誰呢?也許這隻要再找到韓水生的時候,纔可以讓他說得明白一些。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那就是防空司令部裡還真得有內奸,要是這個內奸既不是李副官,又不是齊副官,那又會是誰呢?一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王風的頭就不由得大了起來。
正當王風準備再去十八梯找尋韓水生,把那天的情況問清楚之時,軍統司情報處的鄭青山處長卻專門找到了他,向他詢問被他關押的防空司令部李大根副官的情況。
“王風,李大根你查得怎麼樣了?”一見面,鄭青山便開門見山地問着他。
王風只得如實地道:“沒有查出什麼來!”
“那麼既然沒有查出來,爲什麼你還把人關着,不放人呢?”鄭青山又問着。
王風只得道:“這個案子還沒有眉目,而且如今我可以肯定,防空司令部裡有內奸,這個內奸可能不是李大根,但是,我把李大根抓起來,就是爲了想要讓那個內奸以爲這件事已經過去,讓他放鬆警惕,露出馬腳來!”
鄭青山點了點頭,道:“我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但是你這麼一直關着李大根,又沒有罪名可以指責他,就算是他那天沒有接受停車檢查,最多也就禁閉三天就可以了,可是你如今扣押了他有一個多星期了吧?”
“是!”王風只得道。
鄭青山又接着道:“所以,我們的壓力都不小呀!”
“你們的壓力?”王風怔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鄭青山這才向他作着解釋:“能夠進入防空司令部裡,並且擔任如此重要職務的人,都是有背景的人,呵呵,這個李大根其實也有後臺的,他的一個親戚是軍政部的次長,你也應該知道,我們軍統的人在軍委員裡,很多人都看着不順眼,他那個親戚就多次在委員長面前痛斥我們軍統的作爲,如今我們把李大根抓了,又沒有足夠的證據說他通敵,還扣押着不放人,被他說成是打擊報復,已然又跑到委員長面前把戴局長和我們情報處,以及重慶稽
查處怒批了一通,那個人在軍中的聲譽不錯,爲人又比較清廉,所以委員長也奈何不得,要求我們儘快查實,若有問題,嚴懲不怠;如果真得沒有問題,那就趕快放人!”
王風思忖着,他當然知道誰被抓進了看守所,家裡的人都會十分得焦急,自然會尋找各種方式想辦法把這個人儘快地撈出來。只是重慶這個民國的陪都,如今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會有一個很硬的後臺,各方的壓力集中過來,的確令人感到左右爲難。他也許並不覺得,尤其是象戴笠、鄭青山這樣處在高位的領導,更是會成爲衆矢之的。
見到王風沒有答話,鄭青山又道:“王風,要調查這個人,並不見得非要把他關起來,我們完全可以暗中調查,這樣我們反而可以獲得主動!”鄭青山勸着,又道:“如果真得沒有證據,又可能會花比較長的時間,那還是先把人放了,省得大家都這麼被動!”
王風這才明白了鄭處長來找自己的原因,他這是在爲李大根說情,讓他放人。的確,就如同鄭青山所說的那樣,雖然他不覺得什麼,但是鄭處長和戴局長那邊的確是存在不小的壓力,自己畢竟是下屬,也不能因爲自己的工作沒有結果,而陷自己的上司於難堪的境地,如果一直這樣的話,那麼將來他的升遷也會受到上司的責難。
當下,王風想了想,對着鄭青山笑了一下,道:“處長說得是,既然您都這麼說了,我再把李大根關着,也不是個事,好,我下午就放人!”
見到王風終於是答應了下來,鄭青山感到滿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對着他道:“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要是真得把人都給得罪了,到時候只怕我們也會被別人視成眼中釘、肉中刺的!”
聽着鄭青山的這句話,王風卻覺得異常得刺耳,但是畢竟自己身爲下屬,不好多說什麼。
鄭青山又與王風說了一會兒話,這才準備告辭離去,這個時候,王風忽然想到了什麼,問着他:“對了,鄭處長,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什麼人?”鄭青山問道。
“仲星原!”王風說出了這個名字來。
鄭青山怔了怔,顯然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他沒有馬上回答鄭青山的話,反而問着他:“怎麼?你的案子也牽扯到了這個人嗎?”
王風點了點頭。
鄭青山想了一下,然後對着王風道:“這個人我是知道的,當初我在上海的時候,就和他打過交道,他並不是我們中國人,而是日本黑龍會派來潛伏到我們中國的一個間諜,他的日本名字叫作中原岸介!”
“中原岸介?”王風愣了一下,不由得問道:“他不是在聖約翰大學上過學嗎?不是從臺灣過來的中國人嗎?”
鄭青山搖了搖頭,發出了一聲苦笑來:“臺灣被日本人控制了那麼多年,只怕沒有幾個人還會認爲自己是中國人了!”他說着,又接着道:“這個傢伙對爆破很有一手,當初抗戰剛剛開始的時候,他爲了配合日本人在上海的登陸作戰,接連在上海、蘇州和無錫等要地搞了十幾起爆炸,雖然我們最終還是查明瞭他的身份,但是卻沒有抓到他的人,至今,這件事都讓我耿耿於懷!”
聽着鄭青山的介紹,王風心下里已然暗暗地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將這個日本間諜抓捕歸案。
“怎麼?這個人也來到了重慶?”鄭青山十分感興趣地問着王風。
王風肯定地點了點頭。
鄭青山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也許他看到了一束終於可以了卻夙願的曙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