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翁覺民的領航之下,王進終於在途經漢中機場之後,回到了重慶的白市驛機場,在他迴歸到航空隊的這一天,航空隊裡所有的人都出來迎接他,就好像是在歡迎一個凱旋歸來的英雄。
確實,對於能夠擊落敵機的人來說,就是大家的英雄。
在見到何立民大隊長的時候,王進還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但是當他見到跟在何立民身後的高飛,卻不由自主地收攏了笑容,馬上立正向着自己的這兩位官長敬禮致敬。當着大家的面,何立民和高飛都沒有讓王進難堪,只是對着他安慰着,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們所說的這句話,其實應該是“活着回來就好!”,也許,王進這個毛頭小夥子,並不真正得能夠體會這兩位官長所說話的含義。
在大家與王進進行了寒喧之後,何立民和高飛這纔將王進叫到了何立民的辦公室裡,仔細地向他詢問着他偏航的過程以及掉隊之後所發生的事情。
面對着何立民和高飛,王進沒有隱瞞,當下把自己所經歷的真實情況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何立民與高飛都在認真地聽着王進的講述,同時爲他指出他在所經歷的過程中所犯的錯誤,當聽到王進把敵人的偵察機誤當作零式戰鬥機,並且逃跑的時候,便是連平日裡十分嚴肅的何立民都不由得笑了起來。但是,高飛卻沒有一絲得笑意,他覺得自己很是漸愧,教出來的徒弟連敵人的戰鬥機和偵察機都分不出來,如果到了真正的戰場之上,這種判斷的失誤將是致命的。
“呵呵,那個敵人偵察機的飛行員肯定也判定你是個新手,所以想要把你打下來,卻沒有想到反被你擊落了!”到這個時候,何立民已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分析着道。
王進點了一下頭,也如實地說着:“打下他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調了個頭,他的飛機正好在我的火力控制之下,就開了槍!”
“你這是瞎貓遇上了死耗子!只是運氣好罷了!”高飛並沒有誇獎他,彷彿是在嘲諷一樣得說着。
王進也只能是嘿嘿一笑,在高飛的面前,他的確就是一個毫無作戰經驗的新人。
“阿進,你能夠安全地回來,大家就非常高興了!”何立民這才認真得對着王進道:“以後,你還是要跟着高飛,好好的學習作戰技巧,在戰場上,不要存在半點的僥倖之心!否則,你將真得死無葬身之地的!”
王進點着頭,卻又對着何立民詢問着:“大隊長,我以後還能夠開飛機嗎?”
何立民與高飛相互對視了一眼,何立民反問着他:“你是想開?還是不想開呢?”
王進道:“當然還想開了!”他說着,又十分懇切地道:“我真得很想駕機戰鬥,這一次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遇到了敵機我就想到了逃跑,下一次我一定不會這樣了!而且我一定會按照你的命令來完成任務!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何立民和高飛相視一笑,何立民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已經向我承認了錯誤,我再堅持不讓你開飛機,倒是顯得我太小氣了!”他說着
,又對着高飛道:“高飛,這個人我還是交給你,希望你不要再讓他出事,我也不想失望!”
“是!”高飛響亮地回答着。
王進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一種莫名的喜悅出現在他的臉上。
儘管沒有受到長官的責難,但是王進還是按照何立民的要求,寫了一份報告,這份報告與其說是報告,還不如說是王進寫的檢討。不管怎麼來說,他都是沒有按照要求完成自己應該完成的任務。
而就在王進回到航空隊的第三天,果然就如同何立民所擔心的那樣,航委會的調查人員就駐進了白市驛機場,而跟着航委會的人一起過來調查的還有重慶軍統第一處的人,而這個人卻是一個女的,叫作魏麗,是鄭青山的手下,曾借調到王風的手下作過調查員。
對於王進的調查,一直持續了三天,王進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犯人,那些調查員問他最多的問題並不是關於他如何掉隊?如何遭遇敵人偵察機?又是如何戰鬥將之擊落的?而是對他在延安呆的那三天時間進行了詳細的詢問,問他在延安都見到了什麼人?和他們談了什麼話?他們問了些什麼問題?以及他在延安那幾天的見聞,等等,幾乎是事無具細,不厭其煩。王進本來就沒有什麼隱秘的東西,面對着調查組的問詢,他倒是如實地相告,沒有一絲得隱瞞。他的這種態度,也受到了魏麗的讚許。到最後一天的時候,魏麗告訴着王進,這是例行公事,因爲凡是非公務情況去延安的人,都會被這樣的訓問。到這個時候,王進才真正得體會到了政治的可怕,對於國民黨來講,防共如防川,雖然如今是抗戰時期,大家不得不坐在同一條船上,但到底還是各懷鬼胎,各有各的打算,從來就沒有真正地一條心過。
當然,調查組在對王進進行調查的同時,也對翁覺民進行的查問,相對來說,因爲翁覺民去延安是得到了上級的批准,對他的調查自然也就輕鬆了許多,彷彿是走過場一樣。
一直到調查組結束了調查,要離開的時候,魏麗才如實地告訴了王進,她和王進的大哥王風是熟人,並且曾經在王風的手下做過事。同時,魏麗也告訴着王進,在她們對王進的調查中,王進多次講到八路軍、共產黨的好處,這是不應該的,因爲如果這些話真得被她記錄在案的話,將來很有可能會影響到王進的前途。正是因爲考慮到他是王風的弟弟,所以魏麗還是留了一個人情,把那些並不合時宜的話改了,雖然意思差不多,但是性質卻遠不相同。
王進這才知道,原來自己並不在意的隨口發言,竟然也很可能會成爲埋藏下來的隱患,他不由得頭皮發麻,驀然感覺到了身處在軍隊之中,政治鬥爭的殘酷與無情,甚至於達到了無理的境地。當然,這一次的調查,也算是對他的一次教訓,令王進在以後的生活和戰鬥經歷中,學會了冠冕堂皇,學會了僞裝作假!
調查組才走,石永川卻跑過來看望王進。
此時,石永川已經被調到了白市驛機場防衛部隊,成爲了負責機場北面安全的炮兵連的連長,他所有的防衛部隊不僅擔負着整
個機場的防空任務,而且也擔負着對白市驛空軍基地的保衛工作,也正是因爲有這麼便利的條件,所以他進出第四航空隊的時候,也就方便了許多,不用去開什麼證明,也不用搜身。
王進接機失蹤未歸,兩天後又被翁覺民從延安帶回來的消息,就象是插上了翅膀,很快就在整個白市驛空軍基地裡傳開了,自然也傳到了石永川的耳朵裡,他也聽說王進曾擊落下了敵人的一架偵察機,所以專門趕過來一親自聽一聽,看一看。
雖然王進曾與石永川有過矛盾,但是那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這個時候在自己的基地裡看到他,自然也是十分得高興。因爲他也知道石永川和翁覺民的關係不好,所以便接受了石永川的邀請,沒有讓石永川在自己的宿舍過多得停留,而是跟着他到了住宿區外面的一處停機坪上,這裡有一個半間房子大的石輥子,原是留着整修跑道用的,兩個人爬上去坐在了這個大石輥子上,一邊望着天空,一天閒聊着。
“呵呵,我還以爲你回不來了呢!”石永川笑着對王進道:“你知道嗎?那兩天我聽說你們航空隊有一個飛行員開着驅逐機失蹤了,當時我就擔心會是你呢!”
“我這不是好好得回來了嗎?”王進卻不以爲然。
石永川笑道:“你知道嗎?我被調到這個機場來的時候,大表哥親自去送我的,他還要我照顧你呢!呵呵,看你現在的這個樣子,哪裡還需要我來照顧呀?”
王進也笑了起來,的確,對於他這樣很小就不得不獨立生活的人來說,自己管好自己,已然是一個人最基本的技能,大哥之所以要那麼對石永川說,也不過是一種客套話罷了,石永川還會拿這件事當真!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石永川對王進如何擊落敵機的過程十分感興趣,王進如實地講了出來,說到最後的時候,他道:“我也沒有想到,第一次戰鬥就能夠打下一架敵機來,可能那是一架偵察機吧?如果真得是鬼子的戰鬥機,我想被打下來的可能就是我,而不是他了!”
石永川卻輕蔑地道:“鬼子的戰鬥機也不過如此,他們要是敢飛到我們的炮火範圍內,我一樣讓他掉下來!”他說着,忽然想到了什麼,對着王進建議着道:“阿進,如果以後你真得遇到了鬼子的戰鬥機,覺得打不過的時候,不妨把他們帶到我們的炮火伏擊圈裡來,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那幫小鬼子!”
聽着石永川的話,王進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問道:“你們的防空炮能打多高?”
石永川道:“原來的高射炮也就是能打兩千多米,現在我們最先進的高射炮理論上雖然說能打到五千米高,實際上最多也就是打到三千米!你如果能讓那些敵機飛得低於三千米,我就一定有辦法打得下來!”
“好呀!”王進一口應承着,但是心裡卻不以爲然,他自己還有很大的野心,想要真正得擊落敵人的一件零式戰鬥機來,又哪會願意把這個立功的機會讓給石永川呢?當然,他也沒有想到,石永川的這個建議,卻在後來他最爲困難而且關鍵的時候,救了他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