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的許多悲劇,往往就是僥倖產生的,雖然王風也算是一個身經百戰,而且心思慎密的人,但是,他也存在着這種僥倖的思想。面對着這個老闆的極力保證,他和大家一樣都信以爲真了。
“呵呵,那我們就在敵人的空襲中來喝酒吧!”翁覺民笑着道:“敵人就是不想讓我們過得好,我們就偏偏要過得好!”
“是呀!”錢琪也隨聲附和着:“就算是敵人再兇狠,我們也無所畏俱!”
只有王進還有些擔心,但是此時看到大家都這樣不以爲然,他也只得點了點頭。
這個老闆見到王風沒有退訂,自然十分高興,馬上親自下廚給他們作菜。很快,菜品就擺了上來,他們還要了一瓶瀘州大麴,只是錢琪和裴芙蓉不喝酒,兩個人就用茶水作酒,與大家乾杯痛飲。倒是小楚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因爲川菜過於辛辣,所以王風專門爲他點了一盤拔絲紅薯擺在他的面前,見到了好吃的,小楚把什麼都忘記了,吃得滿嘴滿手都是糖,看着他貪婪的樣子,大家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時間過去得很快,一會兒的功夫,就半個多小時過去了,雖然空襲警報一直在響着,但是敵人的飛機並沒有出現,這讓大家都將剛纔還有些擔心的心放鬆了下來。
小楚最小,所以他吃得最快,也就是吃了幾塊拔絲紅薯,他就已經飽了,什麼也不願意吃了,便坐在桌子上看着大家交杯換盞,說着有趣的事情。但是,畢竟他還只是一個小孩子,坐着坐着便覺得沒有意思起來,央求着王風,說他想要到外面去玩一會兒!看到他如此無趣的樣子,王風只得點了點頭,同時告訴着他:“你只能在這個屋子裡面玩兒,不許出去?”小楚十分痛快地答應了。可是下了桌子,小楚在這個並不大的雅間裡並沒有玩多久,便打開了門,告訴着王風和王進:“王叔叔,我到外面去看金魚!”
王風和王進都知道,這家酒樓的樓梯邊上,擺放着一個很大的玻璃魚缸,裡面養着十幾條紅色的金魚,想一想那個地方就在門外,王風點着頭應聲道:“小楚,別跑遠了!”
“我知道了!”小楚應着,走了出去。
王進還不放心地告誡着他:“小楚,別下這個樓,外面有壞人的,會把你拐走的!”
“曉得!”小楚真得就象是什麼都懂的大孩子,已然有些不耐煩地應着:“我就在這裡看,不下樓!”
看着王風和王進都如此關心小楚的樣子,翁覺民不由得笑道:“呵呵,阿進,我怎麼覺得小楚長得跟你這麼象呢?就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經翁覺民如此一說,錢琪也驚訝地叫了起來:“是呀,我一直就覺得小楚跟阿進很象,但沒好意思說起來!”
聽着翁覺民和錢琪的話,王進和王風對視了一眼,王進只能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這也許就是我覺得我和小楚很投緣的原因吧!真的,我也覺得小楚長得跟我小的時候很象,所以我才這麼喜歡他!”
“呵呵,我看你可以跟小楚的
媽媽商量一下,收小楚作你的乾兒子算了!”翁覺民好像開着玩笑一樣地對着王進道。
王進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大哥,但是大哥的表情卻十分自然,並沒有一絲的不快,反而隨聲附和一樣地道:“好呀,我看挺好,回頭去向小楚的母親提一提,看看她願不願意!”
聽到大哥竟然不反對,反而極力得贊成,王進馬上明白大哥的用意,也許在大哥看來,如果王進真得成爲了小楚的乾爹,那麼到時候把小楚接到他家裡來,也就名正言順了許多。
倒是裴芙蓉在邊上嘟囔出了王進的心聲來:“小表哥纔多大呀?他自己都還沒有長大呢?好多事情都要問大表哥,讓大表哥來作主,他還要做別人的乾爹?”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當先地笑了起來。
王進瞪了裴芙蓉一眼,雖然表妹說到了他的心裡面去了,但是這也激起了他不服氣的性格來,當下,他對着裴芙蓉不快地道:“芙蓉,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呵呵,那麼多人十七八歲就當爹了,還有人十五六歲就當了爹,我今年怎麼說都要二十一歲了,給小楚當乾爹難道就不行了嗎?”
看到王進的確有些不高興起來,裴芙蓉拌了一個鬼臉,低頭夾菜塞到自己的嘴裡,乾脆不再作聲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着,不知不覺之間,便又過去了十幾分鍾,可是這個時候,忽然就聽到了外面的天空中傳來的飛機轟鳴聲,幾個人立即驚醒過來。“是敵機!”王進第一個反映過來,叫着已然站了起來。王風也愣住了,他沒有想到今天日本人的飛機真得會空襲到磁器口來,只是這個時候再想找地方躲避顯然來不及了,不遠處已經聽到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緊接着整個大地都跟着震顫起來,他們坐着的這間酒樓也跟着整個地晃動着,就有如正在經歷一場大地震一樣。
“快出去!”王風高喊着,職業的敏感性令他馬上意識到危險的臨近,這個吊腳樓孤懸在嘉陵江的岸上,只要是下面的立柱有一根鬆動脫落,那麼這間屋子就很可能會整個地垮將下去。
翁覺民是坐在最靠近門口的地方,他馬上站起來拉開了門,同時用身體將這個門靠住,大家也紛紛起來,裴芙蓉緊挨着翁覺民,第二個衝了出去。可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只聽到上面呼嘯的聲音響起來。王風聽到聲音便暗叫着不好,知道這應該是炸彈掉落下來。果然還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這枚炸彈就在這座酒樓的外面炸響了起來,聲音震耳欲聾,已然將街上所有人的呼喊、嘶吼和哭叫聲整個地掩埋了起來,而這座渝中酒樓也在這一聲巨大的爆響聲中,整個地彈跳了起來,玻璃窗首先發出破碎的聲響,那些碎片象是子彈一樣往外噴射而去,吊腳樓下面的立樁終於在這地動山搖般的爆炸聲中鬆動了,倒向了濤濤的嘉陵江。而隨着立柱的倒蹋,這間凌空架在河岸之上的房子也跟着整個地向江中倒將下去,喀啦啦的不知道什麼斷裂聲音緊隨着炸彈的爆炸聲之後不絕於耳地響了起來。
而此時,緊隨在裴芙蓉和翁覺民之後,王風和王進兩兄
弟也衝出了這個已然開始傾斜的屋子,因爲錢琪是坐在位子的最裡面,所以她也是最後一個跑過來的人,可是正當她來到了門口就要跨將出去的時候,一個椅子因爲屋子的傾斜而滑過來,正撞到了她的身上,她還沒有來得及跨出這道門,就被撞翻在地,又滾向了屋子的最裡面,可是這個時候,這間屋子傾斜的速度越發得快了起來,眼見着就要掉進嘉陵江裡去了,錢琪不由嚇得尖聲大叫着,拼了命地手腳並用着,往門口的方向爬去,完全沒有了往日裡那種貴族小姐的端莊和高傲,但是,儘管她幾乎是拼了命地向上爬着,可是屋子裡的桌椅、碗盤等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滾落下來,尤其是桌上的菜盤跌落到地上,油和湯潑了一地,將整個地面弄得滑溜異常,她根本就爬不到門口。
“錢琪!快抓住我的手!”驀然,一聲高喝就在錢琪的頭上響起來,錢琪擡頭看到了王進整個人趴了下來,他的腳在勾着外面的門檻,半個人身已然從上向下斜着撲到木地板之上,一隻胳膊正努力地伸向自己。在驚慌失措之中,錢琪就好像是一個落水的人突然看到了水面上漂過來的一根稻草,也不知道哪裡來得力氣,猛地一躥,竟然真得一把抓住了王進的手,與此同時王進的這隻手也十分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喀啦啦”的聲音越發得響徹了起來,就在王進抓住錢琪手腕的時候,這間屋子竟然與前面的樓體的脫離了,整個地從半空中掉了下去,沿着陡峭得如同刀劈的河岸滾了一下,便“嗵”地一聲落進了洶涌的嘉陵江中,濺起了一陣沖天的水花。而在這間屋子掉落下去的時候,錢琪不由得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她以爲自己也是在劫難逃,但是半天卻沒有感覺到自己在往下墜落,睜開眼睛之時,看到的卻是自己懸在半空之中,而王進卻比她更加難受,是整個人倒懸在半空中,雙手死死地拉着他,只有兩隻腳還倒掛在上面的門檻之上,而他的腳正被王風和翁覺民一個人抱住了一個,所以錢琪和王進纔沒有掉下去。錢琪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下面,那陡峭的河岸之下,江水咆哮着,渾濁的水流拍打着河岸,發出如雷鳴般得轟鳴,時不時地還盤着漩渦,也不知道下面會有多深,想到自己有可能會掉將下去,她位不寒而慄起來。
王風和翁覺民費了好大的力氣,在旁邊裴芙蓉的幫助之下,終於將王進和錢琪從吊着敞門裡拉了上來,當王進和錢琪從死神的門口被拽回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虛汗淋漓着,渾身虛脫,就有如剛剛從水裡爬上來一樣。
大家坐着地上呼呼地喘着氣,再看看這間平日裡食客衆多的酒樓,如今卻是一片的狼籍,那枚炸彈就落在酒樓的門前的街上,爆炸後將地面炸出了一個方圓十米的大坑,整個酒樓的大門被炸飛了出去,而街道附近的幾個店鋪也被炸得面目全非。此時,敵人的飛機已經遠去了,有一些人圍在門口處,顯然是有人被炸傷或者炸死了。
“小楚!”突然,王風如夢方醒一樣地叫了起來,衆人都被驚醒了過來,急忙四下尋找着,可是,哪裡還有小楚的身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