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強回到了特高課,寒風料峭,將汽車的尾氣吹噓得一陣白霧,瀰漫過街道,木戶幸一的汽車在前面,所以,徐強趕緊奔馳過去,幫助他打開車門,以示敬意。
“閣下請。”
徐強彬彬有禮的禮儀姿態,是木戶所欣賞的,在等級森嚴的日本社會裡,徐強的謙遜姿態,非常難得,也非常能夠滿足上峰的觀感。他不知道,作爲一名小導遊,徐強的職業決定了他的人生哲學和態度,對於每一個有關利益者,都作爲上帝來對待的,何況這個木戶,手握日本的重權,是天皇的實際代言人。
“嗯!”木戶嘆息一聲,緩慢沉重地從汽車座位上彎曲了腰站起來,身材矮小的他順利地離開了車門,在徐強攙扶的姿態下,輕鬆地站到了外面。
“內務大臣閣下,外面非常冷,您趕緊進大樓裡面吧!我們畢竟還有暖氣。”
“哦,”木戶沒有即時走,他的眉毛再次凝結起來,十分苦悶的樣子:“爲什麼帝國的高級軍官會背叛帝國呢?爲什麼帝國的精英學者會離心離德呢?實在是令人費解啊。”
今天,木戶受天皇的委託,要再次提審鬆井,他要親自詢問每一個細節。雖然天皇確認了鬆井的罪行,可是,很希望得知根本的原因,一句話,他還是很疑慮。
特高課的官兵約十名,在汽車的周圍站好,而木戶的衛隊保鏢四人也敏銳地向着四周張望。
“站住,你做什麼的?”一名保鏢驀然向着街道上慢悠悠騎着自行車過來的人喊道。
那是個年輕人,一臉詫異,趕緊跳下了車子:“怎麼了?”
“立刻離開!”保鏢威嚴地怒吼道。同時,一隻手已經伸進了腰裡,摸住了槍。
“哈衣!”那人慌忙一點頭,騎上了車子,向着遠處跌跌撞撞地跑走了,車子在道路上扭轉了好幾次,差一點兒翻進路邊的髒水溝裡。
保鏢們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人離開,才長鬆了一口氣。
在最近幾個月來,頻頻的東京暴力事件,讓每一個官員都膽戰心驚,特別是那些高官的保鏢人員,在公開的場合,總是十分警惕。
已經是傍晚時分,夕陽西下的餘輝,斜斜地綻放着,將天邊的雲團渲染成可怕的黑紅色,隱隱約約的天際,青黛的夜幕即將來臨。
木戶整理了下衣領,拍拍肩膀,那是長期伏在案頭工作的文職員們常有的小病痛,咳嗽了一聲,他向着特高課的大門走去,徐強跟隨着,幾名保鏢也緊緊地護衛在很邊。
砰!砰!
兩聲槍響。
尖銳的子彈呼嘯,犀利地劃過了天空,嫋嫋地迴盪在已經安靜下來的這條僻靜的街道上。
幾名保鏢立刻撲上去,將木戶遮掩住。同時,以閃電般的速度,拔出槍來,目光已經四處裡搜索,尋找着襲擊目標。
徐強往前一撲,雙臂一揮,將木戶的一側牢牢地保護着,也使自己徹底地暴露出來。“快,快送木戶先生進去!”
“哈衣!”其實,不用徐強喊,那些精明強幹的保鏢們,已經實際行動了,他們連拖帶推,將木戶向着特高課的院落衝去,而剩餘的兩名保鏢,已經胡亂地朝着槍聲來襲的地方反擊。
自然,這些保鏢的預感能力是極強的,他們已經盯住了某一個方向:“快,他在哪兒!”
一個黑呼呼的東西突然飛了過來,從高高的大樓上以拋物線的軌跡,準確地瞄到了街道上,就在徐強身邊不遠處爆炸,而同時,又有幾聲槍響。
徐強身體一震,歪倒在地上。
手槍,還在連續地射擊着。徐強大喊:“保護木戶先生!”
一個,又一個,從大樓上呼呼呼掉下來好幾個東西,敏銳的特工們立刻驚呼:“快躲避!”
轟,轟轟!
爆炸的聲音和煙霧格外大,即使是專業保鏢,也蒙了好幾秒鐘。
不過,讓他們感到慶幸的是,最核心的大人物木戶已經鑽進了特高課的院落裡,被高牆遮掩,進入安全區域了。
“射擊,射擊!立刻調集人手,給我抓活的!”徐強側臥在地,一面呼喊着。
兩名特工奔過來,抓住徐強,將他拖到了牆壁的腳落裡,死死地保護住了他。
槍聲,在特高課的門前持續地響徹着,然後,又有兩顆東西掉下來,將一名特工炸死,兩名炸傷。
不過,兩分鐘以後,槍聲就結束了,街道上,瀰漫着嗆人的硝煙,卻空無一人。
躲避在街道邊角兒的特工們,立刻明白了時機,沒有人指揮,自己向着槍聲射來的方位上撲去。有的貓跳,有的閃爍,手槍端指前方,隨時隨地射擊目標。
更多的特工從特高課裡奔馳出來,三人一個小組,訓練有素,行動迅速,很快就向襲擊者所在的地方滲透包圍過去。
轟,又一聲爆炸。
一名特工哀嚎一聲,凌空飛舞,被扯成了數段。
另一名特工的左臂被生生炸斷。
“啊!”他下意識地慘叫一聲,翻滾在地。
特工們的行動受到了阻礙,不得不停下來對前面射擊,火力覆蓋,又停了五分鐘,纔有勇敢的特工向前躍出,溜着障礙物向前滲透。
徐強捂住左臂,咬牙切齒:“別扯我,別扯我!必須給我抓住刺客!抓住暴徒!”
“哈衣!”
當徐強站起來時,特高課機關裡,已經鈴聲大作,更多的特工衝了出來。一些人前來圍觀拯救徐強,一些人衝出參戰。
八嘎,八嘎……咒罵和慘叫,混亂,將特高課的門前一帶街道,攪拌得沸反盈天。
幾名特工扯着徐強往裡面去,可是,徐強堅持不進:“聽我的命令,一個也不能夠放掉!”
不過,鮮血從徐強的胳膊上洶涌地噴射出來,捂住傷口的地方,迅速地被浸染成了可怕的顏色,幾個特工不由分說,在森田的帶領下,強制將徐強送到了特高課的大樓安全處。
“山本君,你受傷了?”正在躲避的木戶幸一趕緊走過來,一看徐強的樣子,他就知道出事情了。
“小事情,沒事兒的!”徐強笑嘻嘻地說。
“內務大臣閣下,我們的課長受傷了!”一名特工向木戶稟報。
“快,立刻包紮,叫你們的醫生來!”木戶大聲地咆哮着。
醫生來了,立刻爲徐強包紮,簡單扼要地處理了傷口,然後攙扶進了急救室裡:“課長,您的臂骨被打穿了,千萬不要亂動,否則,會發生骨折的!”
木戶也顧不上指揮逮捕兇手,向醫生下令:“立刻採取措施,絕對要保證山本課長的安全,絕對不能發生任何意外!”
二十分鐘以後,森田,藤原,田中尋等人,從外面回來了,一臉疲憊,又忍不住興奮:“課長,課長?我們逮捕了一個兇手,”
“很好!”木戶說。
“啊,內務大臣閣下!我們逮捕了破壞分子!”
“幾個?”
“一個!”
這是特高課裡面的急救室,徐強就在一張行軍牀式樣的地方坐着,騰地站起來:“不會,絕對不會是一個傢伙,應該有好幾個,你們立刻去追查,一定要找到全部的暴徒,將他們全部逮捕歸案!”
“哈衣!”
這一夜,對於東京警視廳的特高課來說是一個不眠之夜,所有的特高課成員都被動員起來,就是回到家裡輪休的人,也都緊急招集,在木戶的要求下,廣田弘毅也調集了全部的軍警力量,對東京城實行戒嚴,進行大搜捕,皇宮的警衛部隊,也高度緊張戒備,駐守在東京的禁衛師團,以皇宮爲核心,佈置了數道封鎖線。甚至,就連已經回到了橫須賀軍港的第二艦隊,都被要求做好隨時隨地增援東京的準備。
在激烈而短暫的戰鬥過後,一個黑影兒神不知鬼不覺地通過一個秘道,潛回到了特高課的內部,當徐強看到了她以後,立刻就放心膽大起來。毫無疑問,這人是徐強的心腹之一的,情人之一的信子。
“山本君?山本君?”她焦急地衝到了跟前,“你的傷不要緊吧?”
“當然不要緊,不過是皮外傷!”徐強笑道。
信子攙扶着徐強,幫助醫生給他診治,最後,將他攙扶到了牀上躺下。“應該立即送醫院。最好的醫院!”
醫生緊張起來:“可是,信子少佐,外面很不安全。正在激戰啊。”
信子無可奈何,只能看着他的胳膊在鮮血的浸染下,呈現出可怕的景象。
用顫抖的手撫摸着他:“山本課長,希望你挺住,會沒事兒的!”
“知道知道,我當然知道。我是死神手裡挺過來好幾次的人了。你放心!”
木戶指揮軍警行動,忙碌了一會兒過來:“山本君,您辛苦了,多虧了,否則,也許受傷的會是我!”他真誠地感激徐強,眼眶裡浸着淚花兒。
半夜以後,軍警們在事發現場逮捕了一個傢伙,後來,再逮捕一個,但是,都是屍體,而且,不是全屍,劇烈的爆炸,將他們都炸得支離破碎,費盡心機纔對了一塊兒。
“立刻檢查這些人的隨身攜帶的衣物之類,爭取立刻找到線索。”徐強指示。
“哈衣!”
木戶安慰徐強好好休息,他自己親自上陣,指揮軍警們處理問題。見徐強看信子的眼神很熱烈,他很知趣地笑笑:“信子少佐,你是女人,懂得照顧人,你就在這兒好好地協助醫生照顧山本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