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軒也聽到了哭聲,立即傳令部隊:“快點,加快速度,過去看看什麼情況?”
部隊立即跑步前進,大約跑了千米左右,發現一個彪悍的男人跪在地上,抱着一個女人哭喊道:“烏日娜,烏日娜……”
女人渾身是血,半坐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男人緊緊抱着她的頭呼喊着,臉上和手上都沾上了女人的鮮血,這兩人都身着民族服飾,那個女人顯然已經死去。
地上七零八落的散落着幾塊木板,還有兩個大車軲轆,東倒一個,西歪一個,依稀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散架的平板馬車,旁邊倒斃着一匹死馬,距離死馬不遠的地方還躺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同樣渾身是血……
男人見女人沒有反應,急忙伸手在女人的鼻子上一試,才知道女人已經斷了氣,頓時慌了神兒,連滾打爬的過去抱起那個渾身是血的小男孩呼喊道:“布彥,布彥……”
可是小男孩也沒有反應,低垂的腦袋只是隨着他的搖晃而搖晃,頭上的鮮血不停的向下滴着……男人停止了動作,他的瞳孔因爲驚悸而放大,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頹然跪在了地上,渾身顫動,肌肉僵硬,五指如鉤,發瘋般的抓着自己的腦袋,像個野獸一般哀嚎起來。
“啊……啊……啊……”
見到這種悽慘的景象,部隊停了下來,田七吃驚的說:“這……這是咋會回事?”
吳知了低聲說:“炸彈炸的……八成是小鬼子飛機造的孽!”
“啊?就是剛纔那飛機炸的……”田七駭了一跳。
吳知了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大家這才意識到空氣中的火藥味還沒有散去,本以爲是小鬼子亂扔炸彈,沒想到這一家三口卻遭了殃,衆人默默無言,感到十分震驚。
那個男人哭嚎了一陣,忽然身子一軟,匍匐在地,將腦袋深深的埋在地下,久久無語。
“老鄉……”趙志軒輕聲喊了一聲,可是那個男人將頭埋在地上,沒有任何反應,就像跟世界隔絕了一樣。
趙志軒見那人沒有反應,不得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老鄉,人死不能復生……還是讓她們入土爲安吧!”
可是那個男人一動不動,趙志軒的話對他充耳不聞,彷彿已經魂飛天外,趙志軒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唉,看來這位老鄉背過氣了,把他扶起來緩一緩,把遇難者埋了吧。”
趙志軒出奇的冷靜,一個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早就見慣了生死,在他眼裡,這是小鬼子欠下的又一筆血債,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活着的人遠比死去的人更重要。
那個男人神情呆滯,渾身癱軟,任憑几個士兵將他扶起來坐在一塊石頭上,可是士兵們剛把兩具屍體埋好,那人突然恢復了意識,撲到兩座新墳前,嚎啕大哭起來。
趙志軒心裡有些不忍,但是又不知道該怎安慰他,想了想,把身上的乾糧帶袋子取下來,放在了那人身邊:“老鄉,我們要去打鬼子了,你自己多保重!”
“打鬼子?”男人埋在泥土中的身體忽然顫動了一下,彷彿一下從迷惘中甦醒,他下意識的擡起頭,定定的看着趙志軒,嘴裡嘀咕着:“打鬼子……對,我要打鬼子!”
“啥……你要打鬼子?”趙志軒一愣,還以爲他腦袋受了刺激。
那個男人沒有回答照趙志軒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長官,你們是去打鬼子的嗎?”
趙志軒點了點頭說:“是的,我們是上前線打鬼子的!”
“帶我一起去吧,我也要打鬼子!”那位漢子急切的說。
趙志軒看了一眼那位魁梧的漢子:“你叫啥名字?爲啥要去打鬼子?”
“長官,我是蒙古族人,名叫叫阿木古郎,因爲我要報仇,爲我的老婆孩子報仇!”那位蒙古漢子一臉憤怒的說。
原來,在西安城做皮貨生意的阿木古郎聽說鬼子正在強渡黃河,很可能要打過黃河了,他擔心西安城保不住,於是收拾皮貨,駕着馬車帶着老婆孩子,準備回到自己的家鄉躲避戰亂。
這次帶的都是些珍貴的皮貨,是他一冬天守在雪窩子裡的辛苦回報,他擔心遇到土匪和兵痞的哄搶,就在回家的路上撿了一面潰軍扔下的國/軍旗幟,插在馬車上,心想萬一遇到土匪和兵痞,就說這是國/軍的戰略物資。
他本以爲掛着這面旗幟能起到一個護身符的作用,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掛了這面國/軍旗幟反而招來了鬼子的飛機,真以爲馬車上裝的是戰略物資,一個炸彈下來,馬車被炸得四分五裂,坐在馬車上的妻兒當場遇難,幸虧他當時尿急,離開了馬車去方便,才躲過了一劫!
阿木古朗說到這裡,情緒又激動了起來:“我現在啥都沒有了,老婆沒有了、孩子沒有了、馬車沒有了、皮貨也沒有了,都被日本鬼子炸了,我活着還有啥盼頭?我要跟你們一起打鬼子!我要報仇!”
吳知了看了看阿木古郎彪悍的身體說:“這身板倒是個當兵的料子,可惜你是個生意人……”
吳知了非常清楚,上了戰場就是玩命,不是長得牛高馬大就能打仗的,而是需要敢於刺刀見紅的拼命精神,戰場上越怕死,反而越容易死,生意人惜命,一般是不適合當兵的,吳知了雖然沒把話說透,但是卻表達出了這方面的意思。
“長官,你不能小看生意人,生意人也可以打仗的!”阿木古郎見吳知了面色猶豫,連忙爲自己辯解道。
趙志軒看着阿木古郎說:“老鄉,我知道你心裡很難受,你想打鬼子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怎麼打啊?”
“長官,我會打槍,給我一支槍就行了!”
趙志賢一臉疑惑的看着阿木古郎:“你會打槍?”
“是的,長官,我是獵戶出身,從小就會打槍的!”阿木古郎一臉認真的說。
聽了阿木古郎的話,趙志軒的眼睛一亮:“你是獵戶出身?好,太好了!吳知了,給他一支老套筒步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