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處可逃的難民

前線不利的戰報傳到後方,整個西安城都轟動了,大街上到處都是沸騰的人羣,整個城市就像即將點燃的火藥桶,抗日情緒十分高漲。

如果黃河防線守不住,西安城將會變成第二個南京城,甚至比第二個南京城更加糟糕,因爲日軍在黃河防線遭到陝軍猛烈抵抗,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一旦黃河防線失守,黃河以西的老百姓就會遭到日軍的血腥報復,西安城面臨着比南京城更加可怕的命運。

“女士們,先生們,工商各界同胞們,日軍正在強渡黃河,我前線部隊浴血奮戰,苦苦堅守黃河防線一年有餘,他們沒有吃的,沒有穿的,沒有武器彈藥,餓着肚子打仗,保護着我們後方的父老鄉親,我們抗敵籌募委員會倡議社會各界同胞,有錢捐錢,有物捐物,爲抗日戰爭貢獻一份力量!”

一個留着齊耳短髮,穿着青布長衫的女學生站在一輛緩緩行駛的大卡車上,手拿大喇叭高聲演講着,這是抗敵籌募委員會的募捐車,還有一羣愛國青年跟着卡車憤怒的高呼着:“團結起來,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保衛家鄉,保衛黃河!”

愛國青年的呼喊激起了大衆的熱血,他們跟着一起高呼口號,慷慨既解囊,紛紛爲抗戰貢獻自己的力量。有商人捐來幾箱藥品的,也有小販捐幾個銀元的,還有婦女們捐來了自己做的布鞋,甚至還有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捐了幾個煮雞蛋。

沸騰的人羣中,有一個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的漢子,大熱天還穿着一件又髒又破的棉襖,手裡拿着一個討飯的破碗,表情木然,目光呆滯,隨着沸騰的人羣茫然的向前移動着。

“國在家在,國破家亡,團結一心,共抵外辱!”一陣振聾發聵的呼喊聲傳了過來,那位麻木的漢子緩緩擡起了頭,當他看到一羣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呼喊着走過來時,眼睛裡出現了一絲亮光。

沸騰的人羣簇擁着一輛募捐車緩緩走來,路人踊躍捐獻,有錢捐錢,有物捐物,一位身着旗袍的女士取下耳環和手鐲捐了,每一個路過的人,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貴,有能力捐獻的就捐錢捐物,沒能力捐獻的在吶喊助威,都在爲這場保衛戰貢獻自己的力量,羣情沸騰,空前團結,整個城市都充滿了備戰氣氛。

那位衣着襤褸的漢子猶豫了一下,走到捐獻車跟前,從髒兮兮的衣服里居然摸出了一塊銀元遞了過去。

“大叔,這個……你還是自己留着吧。”捐獻車旁負責接受捐獻的女學生有些爲難,因爲抗戰募捐都是盡個人的能力,並沒有要求乞丐也去捐錢,眼前這位大叔一看就是流浪漢,顯然是沒有捐獻能力的。

“捐了吧,這是我身上的最後一塊銀元。”流浪漢說。

負責接受捐獻的女學生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個我們不能要……你還是留着自己用吧。”

“我留着沒用了,還是捐了吧。”那位流浪漢執意要把手裡的銀元捐了。

“怎麼會沒用呢……你可以留着爲自己買些東西啊!”女學生有些傻眼了,她懷疑這個乞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那位流浪漢見女學生一臉質疑的看着他,顯得有些難堪,他遲疑了一下,忽然擡起頭道:“俺……俺想當兵,你們要嗎?”

“你想當兵……”姑娘吃驚的看着這位蓬頭垢面的流浪漢。

“嗯嗯,俺要當兵!”那位漢子用力點了點頭。

“可是……我們這裡是抗敵募捐委員會啊。”女學生顯然沒有心理準備,沒想到這個流浪漢捐了一塊銀元,就想去當兵吃糧,這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想也沒想就將那塊銀元塞到流浪漢手裡:“你的錢給你……你還是走吧!”

“不不不,俺不要錢……俺要當兵!”流浪漢急忙伸手推讓着。

正當女學生感到爲難的時候,有個軍官一瘸一瘸的走了過來,正是上校團長趙志軒,新兵團要上前線了,他因爲軍需裝備的事情和軍需官磨了半天的嘴皮子,沒想到剛出門就看到了這一幕,他有些好奇打量着那位蓬頭垢面的流浪漢:“你要當兵?”

“是的,長官,俺要當兵!”流浪漢看到軍官頓時渾身一振,就像換了個人一樣,佝僂的腰板也直了起來,表示自己的身體沒有問題。

趙志軒見這個流浪漢一口外地口音,就警惕的問道:“你叫啥名字?從哪裡來?爲啥要當兵?”

“俺叫丁大有,從山東逃難來的,俺老家被鬼子佔了,俺就牽家帶口的到了山西,沒想到鬼子的飛機也追到山西,把俺一家老小都炸死了……”那位流浪漢說到這裡,五官扭曲,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聽到流浪漢的哭訴,圍觀者無不動容,表情悽然,趙志軒的心也猛然縮了一下,他知道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後,不知道有多少難民流離失所,死在了顛沛流離的逃難路上,死在了日軍飛機的狂轟濫炸下。

“兄弟,好好活着……中國不會亡!”趙志軒輕輕的拍了拍吳大有的肩膀安慰道。

丁大有抹了一把眼淚說,長官,我本來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活着,可是哪裡有安全的地方啊?大半個中國都被鬼子佔領了!我逃到了陝西,本以爲過了黃河就安全了,沒想到鬼子又在強渡黃河,眼看陝西又保不住了,我是沒地方地可去了啊!與其稀裡糊塗被鬼子炸死,倒不如和小鬼子拼了,長官,俺要跟你們一起打鬼子!

“你要當兵就是爲了打鬼子?”趙志軒感到有些驚訝。

“是的,俺想明白了,俺們一直在後退,可是日本鬼子得寸進尺啊!結果大半個中國都被鬼子佔領了……俺不退了,俺要當兵!俺不是爲了吃兵餉,俺要殺鬼子!長官,你就收了俺吧,俺這條命就是你的!”流浪漢着說忽然一下跪在了趙志軒面前。

趙志軒被流浪漢的一番話深深的震動了,他扶起流浪漢大聲道:“丁大有,你聽着,你這條命不是我的,我們都要好好活着,只有我們好好活着,才能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你既然決心抗日,那就跟我走,從今天起,你就是新兵團的戰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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