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臺機關炮加上四挺高射機槍敗家子式的浪射,直接重新將這個遭受了上百發迫擊炮炮彈的步兵中隊又給壓回了斷壁殘垣中。
街道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和殘肢無時無刻不提醒着他們,在外面每多呆一秒,那也就會成爲他們的結局。
一看沒人跑了,剛剛休息的迫擊炮手們樂了,又回來了,那又該我們上了。
不過這回,卻是又加入了兩門,分別從自己的陣地上向日軍躲藏的位置進行覆蓋。
炮兵打完機槍上,機槍打完炮兵再打,這一次,謝晉元部算是把日本人的慣用招數使用了個淋漓盡致。可那個倒黴的步兵中隊,最有效的反擊卻只是擲彈筒發射了不超過6枚,有四枚狠狠地撞在了青黑色的牆體上留下了幾個顏色更深的黑點,另外兩枚卻是連牆壁都沒捱到。
可以說,日軍這次完全是在被血虐。
其實,也不光只是機槍手和迫擊炮手參戰了,在五樓的一個窗口,曾經水也沒閒着。
看着他隨着迫擊炮炸響的當口冷靜的一槍接着一槍,壓根就沒怎麼瞄準目標,幾乎就是兩秒開一槍的節奏,把五樓這個臨街的房間作爲自己連指揮部兼正面防禦第一火力點的雷雄中尉明顯有點兒蒙圈。
這是打着玩兒呢?
做爲一個老兵,而且還是全中國最精銳陸軍師裡的老兵,雷雄當然不是沒見過開槍快的。雖然這位手中拿的半自動步槍令人豔羨,但雷雄可是見過用栓動步槍五秒鐘打光五發子彈還能彈彈射中200米外人形靶的牛人。可這並不代表他見過像眼前這個小少尉一樣,一臉淡定帶着節奏打槍的傢伙。
真的是很有節奏,每當有炮聲響起,他就扣動扳機,搞得是跟炮兵們玩兒配合一樣,你一炮我就必定有一槍。可是,日本人大都在四百米之外呢?就算是有瞄準鏡能打得到,也不至於一槍一個打得如此嗨吧!雷雄極度懷疑的看着年輕的少尉。
不過有了陳運發的教訓在前,個性本有些大大咧咧的雷雄這一次卻是變謹慎了,並沒有出言詢問。萬一,人家是個神槍手呢?一個子彈消滅一個敵人呢?
一邊坐在地上靠着牆壁閉目養神的陳運發正好睜開眼看到雷大連長又是滿臉的狐疑,不由齜牙一樂,將一旁放着的望遠鏡遠遠的朝耳朵裡塞着棉花的雷雄丟過去。
雷雄的一顆小心肝瞬間炸裂,連續兩步狂奔把那副第三帝國制四倍望遠鏡給小心翼翼地接到手裡,直到確認已經捏牢實,這才衝陳運發憤怒的瞪了瞪眼。那可是他的心肝寶貝,如果一不小心沒接着,別看陳運發很牛叉,那他也跟大個頭拼了。
陳運發卻是咧着嘴直樂,顯然對他能接住堪稱精密的望遠鏡一點兒也不意外,衝他做了個向外觀察的手勢。
雷雄這才悻悻然的拿起望遠鏡,趴在曾經水的身邊,順着他槍口所指的方向凝神望去。
無疑,在迫擊炮漫天的炮火中尋找目標是個極難的事,雷雄也是尋找了好半天,才隨着曾經水輕輕提醒“我下一槍要打那個躲在牆後屍體堆裡裝死的傢伙”找到目標。
那是一個日軍上等兵,躲藏的位置位於兩堵半人高殘破牆壁的夾角,而且這位也算是果斷,將三名被炸死的同僚的屍體搬過來壘在自己身邊形成又一道屏障。
然後自己縮着腦袋斜躺着,努力將自己變成一具緊靠着屍體即有僞裝又不會被攻擊到的屍體,只要不是炮彈正正命中他所呆的那個不過兩平方米位置,炮彈應該對他形成不了太大威脅。而可以將那兩堵牆打爆的機關炮在看到一地的屍體後也很有可能不會以此爲目標,包括雷雄自己在看到那個躺着着的傢伙,如果不是看到他悄悄擡頭四處觀察,也差點兒把他當成了一具死屍。
只是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倒是能看到,但槍不一定能打到,幾具壘起的屍體和牆壁形成的夾角徹底把那名日軍掩護在其中。除非是用機槍對着哪裡掃射,把那個傢伙給趕出來然後纔好幹掉他。如果是雷雄來做得話。
事實證明,他心中僥倖的那個萬一是正確的,神槍手從不多浪費子彈。曾經水將槍口指向目標,淡定的開槍。
一朵血花在望遠鏡裡冒出。
雷雄的嘴又不由自主的張開了。400米的距離,能擊中距離目標20釐米的位置,已經很準了。
打中的是屍體,血也是屍體的。
又是一槍,還是那個位置,精準度還是不錯。
可是那名日軍爲毛卻像是一個受驚了的兔子,猛然跳起向另一邊逃?他的行動很遲緩,是因爲先前受過傷嗎?雷雄的思緒都還沒想完,就又感覺到身邊一震,那個射擊時很有裝逼範兒的少尉又開槍了。
跳出來的日軍甚至沒有逃出他藏匿地一米五的距離,就被接下來的一槍打倒在地,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曾經水的槍口重新指向另一個位置,兩秒過後,再開槍。
直到曾經水把一個十發彈夾子彈全部打完,嘴脣有點兒乾乾的雷雄才有些乾澀的發問:“你殺了幾個?”
“十三個!”曾經水嘴微微一咧!一邊不停歇地退出彈夾重新壓進彈夾,乾脆的回答道。
雷雄嘴角猛的一抽。他記得這位不過打了兩個彈夾二十發子彈而已,雖說不是一槍一個,但這個擊殺敵人的效率,也實在是他平生之僅見了。
“剛剛那個小鬼子?”雷雄很想知道那個傢伙爲何要跑,如果他不跑,有隱蔽場所絕對是比就此暴露在槍口下要強得多吧!
“雷連長是想問他爲啥傻不呼呼要跑吧!”曾經水微微一樂,“因爲我剛纔那一槍打傷他了,他不跑,只能被我一槍一槍給磨死,頂多再費三顆子彈而已。”
“是因爲你們的槍是特製的?能在400米外打穿屍體再幹掉他?”雷雄更奇怪了,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屍體已經足以將子彈給擋住了。
一般步槍子彈的動能可沒有在飛越400多米後還能穿透人體再擊殺一人那麼強大,而且在穿透人體後,子彈已經變形再難維持平直的彈道。
“不,我打中的是屍體的肋骨位置,堅硬的人體骨骼會讓子彈彈道稍微偏移一點點,很不幸,他小腿的位置正在彈道變形的範圍之內。”曾經水耐心的給這位解釋道。
“日嫩良哎!你是說,你打屍體,靠屍體上的骨頭讓子彈拐彎,也能打到小鬼子?”雷雄一臉見了鬼一樣瞪着曾經水。
“是啊!小鬼子也不是傻子,在又中了一槍之後就知道,他再不跑,就再也沒機會跑了。”曾經水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所以,他幫我省了一顆子彈!”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這樣特孃的也能行?雷雄內心深處在咆哮。看了看靠着牆壁坐成一排在閉目養神的獨立團偵查小分隊另外六人,雷中尉有些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弱弱的問道:“像你和陳中尉這樣的,獨立團有多少人?”
“那只有我們倆,我們是獨一無二的。”曾經水的回答很傲嬌,很有幾分劉團座的影子。
用他的說法就是,我們要做最強的自己。
“那還好!”雷雄如釋重負,“如果都像你們這麼強,我感覺我這十年的兵都白當了。”
“嘿嘿,可我們偵查大隊和我們差不多的還有數十人吧!”曾經水輕笑道。
。。。。。。。
雷雄很想打人,但心裡卻是在笑。
在這個時候,幫手越強越好,不是嗎?
不怪他打斷曾經水擊殺日軍,其實,在這個時候,雖然戰鬥還未結束,但整片戰場已經徹底被硝煙籠罩,不管是迫擊炮還是機槍雖然都還在攻擊,但基本上已經是靠概率在殺人了。
擁有200兵力的日軍步兵中隊如果此刻還能剩下一個步兵小隊,那都算是他們命大。
事實上,不管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自己,都已經不知道日本人死了多少。唯有還躲在殘垣斷壁中掙命的日軍殘兵知道,他自己還活着。
只是,還能再活多久,他們自己心裡也沒有把握。
聽到槍炮聲的另外兩路日軍正在瘋狂的朝這一帶趕來,隆隆的迫擊炮聲提醒着他們,那是中國人的主力部隊。
同樣被炮聲驚動的脅板次郎在指揮部裡拿着望遠鏡盯着遠方半天,臉上帶着幾分殘忍之色咬牙切齒的自言自語:“八嘎!終於抓住中國人的潰兵了,命令第一步兵大隊,務必全殲他們。我要砍下他們的頭祭奠我36步兵聯隊的帝國勇士們。”
這位大佐閣下這會兒,恐怕還不知道,他手下那個本就半殘的步兵大隊這會兒就別說什麼全殲敵人了,自個兒都已經只剩下最後兩個步兵中隊了。
否則,他一定會吐血的。算是修整狀況下七十名士兵的戰死已經讓他抓狂了,這又來了一百多,人家陸軍大佐不要面子的啊!
兩路日軍瘋狂沿着蘇州河北路向中間集中。
隨着戰鬥的進行,蘇州河南岸邊租界裡聚集的中國人越來越多。
他們也看到了沿着蘇州河北路急進的兩路日軍。
“小鬼子來了!”
“左邊右邊都有!”
上萬中國人集體的怒吼示警的聲浪甚至壓住了遠方隆隆的炮聲。
“弟兄們!那我們就讓老百姓們好好看看我們怎麼殺小鬼子的。”謝晉元白淨的臉上殺氣四溢。“東西兩翼陣地,把鬼子放進200米外,各連自己控制,開火火力點不能超過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