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望遠鏡鼓着腮幫子的日軍少佐和山上正拿着望遠鏡看着他們的中國軍人一樣咬牙切齒。
就是這個已成孤軍被完全切割包圍的中國守軍陣地,卻擋住了他三個步兵中隊輪番十餘次進攻。無論是山炮野炮還是飛機轟炸,山頂上的那幫中國人,彷彿是鐵人一般,無論轟炸的強度有多高,只要步兵一進攻至200米內,他們的槍聲就會重新響起。
最可惡的是他們的手榴彈,居高臨下這麼丟下來,戰死的一百餘帝國勇士最少有百分之六十是死在這上面的。
“西川君,你的勇士們準備好了沒有?”日軍少佐放下望遠鏡,衝着身邊的一箇中尉問道。
“新朝大隊長,已經全部準備完畢。”日軍中尉大聲回答道。
“呦西!告訴他們可以開始炮擊,十五分鐘後,由你指揮,步兵中隊開始進攻。”日軍少佐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支那人,好好享受帝國皇軍給你們準備的禮物吧!”
。。。。。。。
再次聽到炮響的中尉臉色一變,“狗日的小鬼子果然又想玩花樣,老張你們幾個在陣地上注意點兒,這次可能更厲害。”
話音未落,帶着尖嘯而來的炮彈在距離戰壕二十多米的位置轟然爆炸,但卻沒有往常那樣的猛烈爆炸聲,也不沒有爆發出往常一樣的黑色硝煙,而是一股黃綠色煙霧猛然爆出。
“毒氣彈,所有人,都給老子戴上防毒面具。”中尉臉色猛然大變,聲嘶力竭的大喊。
做爲在河北戰場上已經和日寇交鋒過數場的軍隊,十七師對於日軍這種冒着綠煙的彈種一點兒也不陌生。
毒氣彈,是日本人在遇到難以攻克的陣地時經常使用的彈種。在這種中毒者鼻、喉、眼粘膜均有刺激感並伴隨前額脹痛症狀,高濃度條件下可引起劇烈頭痛、嘔吐、呼吸困難,最終導致中毒者死亡的恐怖毒氣的攻擊下,沒有防毒面具的守軍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戴着防毒面具衝上守軍陣地的日軍往往只需要向裡面丟上一陣手榴彈再用刺刀補刀,中方陣地上就不會再有一個活人。
這是日軍用以攻堅的最後手段,但面對沒有防毒面具的中國守軍,卻無往而不利。
其實,年輕的中尉並不知道。在戰爭的初期階段,用火炮和飛機基本已經可以節節勝利的日軍還沒有大量使用毒氣。就是在太原保衛戰之時,不管是位於晉北的忻口還是晉東的娘子關,侵入華北的日軍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頑強抵抗,於是,開始大量使用毒氣彈。
而運抵井陘縣城的毒氣彈,數量高達五卡車。
這個時期日軍所用的毒氣彈最爲普遍的是一種被稱作“紅劑”的毒氣彈,並非字面意義上的染色劑,而是一種可溶於水、可燃、可爆炸的嘔吐性毒劑。只不過是欲蓋彌彰的日軍做賊心虛規避研發的毒氣彈的常用名,以顏色指代,紅色便是這種嘔吐性毒劑的標記色,“紅劑“由此得名。
正是在山西之戰中日軍使用毒氣彈嚐到了甜頭,紅劑毒氣彈在日軍尤其是華北日軍中得到了大量應用。現在,還只是開發出了炮射式的毒氣彈,在不遠的將來,隨着戰爭的需要和技術的更新,日軍還開發出了容器式、手擲式、發射式、航彈式共四大類“紅劑“武器。
中國軍民,將在漫長的抗戰歲月中和喪心病狂裝備了大量毒氣彈的日寇作戰。
而據戰後美軍從日本陸軍兵工廠繳獲資料中的《昭和 7 年--昭和 16 年陸軍毒氣彈產量表》進行不完全統計,從 1932 年至 1941 年間(欠缺 1940 年數據),日本陸軍光是紅劑毒氣彈總產量便達到一百七十八萬四千零六十七枚/具之多。巨大的產量,充足的儲備,成爲其在中國戰場濫施濫用的主要保證。
值得說明的是,“紅劑“毒性雖然遠勝於一戰德軍同類毒氣,但相較於芥子氣、路易士劑等糜爛性毒氣,其在殺傷效能方面與後者仍然不在一個數量級。不過更加烈性的糜爛性毒劑施用後需要進行復雜洗消作業或出現連續大雨天候方可形成攻擊通道,這是日軍自己也無法忍受的。
日軍之所以鍾愛“紅劑“,並不是出於人道主義顧慮,而是因爲這種毒劑製取、灌裝、施放都相對簡便,師團製毒隊甚至任意單兵都可以輕鬆使用,而且不存在皮膚沾染,安全性好,步兵分隊可佩戴防毒面具在它的掩護下立即投入衝擊。
反觀當時的國民革命軍與紅色部隊及其他抗日武裝,他們中大多數部隊連最基本的防毒面具都沒有配備,“紅劑“才得以在中國戰場反覆逞兇。而著名的“北疃村慘案“就是其中典型的例子。
曾經時空中的 1942 年,爲進一步強化控制區“治安“,日本華北方面軍發起“三號作戰“,再次對我冀中抗日根據地進行三光式掃蕩。
5 月下旬,華北方面軍 110 師團長飯沼守中將發佈師團作戰命令,摘要如下:“1.師團在安平北方滹沱河及瀦龍河中間地帶對八路軍進行掃蕩作戰,步兵 163 聯隊一部沿保定至徐水地區攻擊前進。
2.本次作戰期間各部隊需努力尋求戰機,驗證紅筒(嘔吐劑)與綠筒(催淚劑)對地道的攻擊效果,並在作戰結束後提出反饋,由聯隊本部軍醫阪東大尉提供技術支援。3.依照以上命令,由 163 聯隊聯隊長親率聯隊本部、通信班、第一大隊、第二大隊、第三大隊、步兵炮中隊各一部共約 1500 人蔘加本次作戰。“
5 月 27 日凌晨,日軍 163 聯隊並 110 聯隊一部,趁着夜色摸到河北定州北疃村外,於清晨 5 點完成合圍,由 163 聯隊 1 大隊擔任主 110 聯隊 11 中隊策應,對這個著名的抗日堡壘村發起了攻擊。警覺的中國軍民立即依託村內建築物與地道系統進行了頑強抵抗,日軍則以麥田爲掩護,挖掘交通壕步步緊逼。
日軍於上午 9:30 分許,在步兵炮、擲彈筒和機槍掩護下,用手榴彈逐個清理了外圍火力點進而突入村中。前一刻還在激烈抵抗,此時卻空無一人的村落令日軍新兵們驚異不已,但有經驗的老兵和軍官卻都心知肚明——中國人必定躲在地道中。
仔細聆聽地下聲音並費了一番手腳之後,戴着防毒面具的日軍果然找到幾個疑似進出口,一窩蜂的將早就準備好的 98 式小紅筒投入其中,並在洞口蓋上棉被,只要有冒着煙氣的新洞口出現,必定隨後就是幾枚紅筒/綠筒扔下去。
地道內很快炸了鍋,中國百姓在毒霧中東擠西撞,體弱者當場被薰死踩死,有人痛苦的將頭臉硬生生埋到了土裡,處處都是劇烈的喘息與呻吟,不時還會響起八路軍傷員自盡的槍聲與手榴彈爆炸聲,當這些動靜逐漸沉寂,顯現出的是地獄般的場景,在繚繞的毒煙與滿地的嘔吐物中,橫七豎八倒臥着眼球突出,涕泗橫流的中國軍民遺體,很多人胸前被他們自己用手抓扯的鮮血淋漓,死狀極其恐怖。
在封閉空間內與一定劑量下,紅筒毒氣彈威力可見一斑。
這次慘案只是日軍詳細記錄並極少數被公之於衆的2000餘起毒氣彈作戰記錄之一,北疃村烈士紀念館資料:“5·27”慘案中,北疃村120戶人家中有224人被殺,24戶被殺絕,燒燬民宅36處,戰士村民上千人被毒氣殺死。烈士紀念碑上有名有姓的高達800多人。
二戰後日本爲逃避罪責,卻厚顏無恥地辯稱“紅劑“毒氣是“只會令人打槍瞄不準的噴嚏氣“。
如此之卑劣民族,全球也就那麼兩三個,不過,一家位於共和國東海之側,一家位於共和國之西南叢林,卑鄙,也能如此相互輝映。中華民族之所以偉大,恐怕也和無盡的歲月中要和這兩個卑劣的鄰居打交道有關係。
不過此時孤懸於陣地之上的第17師第102團第五連還算不錯,因爲劉浪在戰前就已經預料到日寇肯定會使用毒氣彈,不光是在長城之戰中有過先例,記憶中曾經的時空中的山西之戰,日寇更是大規模使用過毒氣。所以在來獲知來娘子關參戰時,除了獨立團每人都有一具簡易防毒面具做爲標配以外,他隨軍還攜帶了大量的防毒面具用以贈送友軍。
386旅772團2000多人是人手一副不說,娘子關前線的第三軍,獨立團也送去了1500副,重要盟友第17師,劉浪更是送了高達2500副。可是,相對於第17師高達12000多人的人數,2500副也是不夠的。
趙壽山也只能給位於雪花山前線的102團配備了1000副,剩餘的人則都是準備好了毛巾和清水,一旦遭遇日軍毒氣戰,則用溼毛巾捂住口鼻的土方法來防備。如果山風足夠大的話,一般還是能支持到毒氣散去的。
第五連做爲重點陣地,基本上是人手一副,何況現在已經是大量減員,整個陣地加上重傷員也不過纔不到五十人,本應該是夠用。可是不湊巧的是,因爲沒有足夠經驗,戰鬥開始時防毒面具還沒有分發和一部分彈藥存放在一起,結果正巧被日軍一枚山炮炮彈擊中引發彈藥殉爆,百分之八十的防毒面具被損毀,僅餘下二十八個完好的,被士兵們撿回來放在新挖掘好的防炮洞裡面。
可現在,他們卻有三十四人,還有八個重傷員。
該怎麼辦?年輕中尉果決的臉上,第一次浮出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