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團陣亡78人,重傷106人,288團和289團合計陣亡114人,重傷232人,共計減員530人的人員損失並不是不可以接受。
相對於白天觀察的日軍至少陣亡人數在800人上下,重傷則絕對超過千人的重大損失,今天一天的戰鬥對於羅文裕守軍來說,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場大勝。
比如柳雪原今天傍晚所書寫的第三篇戰地日記,就是以報捷的心態來寫的。
今天是羅文裕之戰的第二天,朝陽的光輝剛灑滿每個人的身上,日軍就向羅文裕關口發動了總攻。轟隆隆的炮聲從早上M口徑榴彈炮的爆炸讓坐在地下坑道的我都感覺地動山搖,甚至,日寇還出動了轟炸機,重量高達500磅的航彈接二連三的在附近炸響,那一刻,興許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知道什麼是絕望。
我甚至已經做好了投入死神懷抱的準備,雖然我已經無數次想象過我會爲我的祖國獻出生命,但我在那一刻依舊恐懼了,被死亡陰影籠罩的我根本無法保持我想象中應該迎接死亡的微笑。
我甚至懷着某些不可名狀的心情看了看四周戰士們的表情,也許,他們臉上如果露出一絲恐懼的話,會減少我的羞愧。
但是,我看到的是遲副團長帶着一隊戰士衝出了坑道,我只看到了他們的背影,沒法看到他們的臉。不過,他們堅實的步伐和渾厚的背影給了我答案。
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在如此危險的時候衝出能提供保護的坑道,但我知道,他們這是要去和死亡搏鬥,他們不畏懼死亡嗎?不,他們正是因爲畏懼死亡才選擇面對死亡,因爲,他們的背後站着的是四萬萬國人和他們的爹孃妻兒,他們,只是不想讓他們背後的人也像他們一樣去時刻面對死亡。
直到二十分鐘後,我看見劉團長欣喜的握住了帶着滿面煙火從外面衝進來的遲團副的手,甚至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說真的,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兩個男人擁抱,我能深深地感覺到那種特屬於戰友之間的生死情義。
然後,劉團長給我帶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就在剛纔,獨立團幹掉了日寇的轟炸機編隊,六架轟炸機和四架戰鬥機。
天哪,這個突入其來的消息讓我幸福的有些眩暈,十架敵機,竟然被地面上的獨立團一舉殲滅,簡直就是個奇蹟。
曾經,他們殲滅了第4旅團創造了一個天大的奇蹟,昨天,敢死連用敢死的精神繼續延續奇蹟,今天,他們再度上演神話。說真的,興奮過後的我已經被我身處的這支中國軍隊不斷創造的戰績給刺激的有些麻木了。
現在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劉團長和祁、董三位團長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繼續創造奇蹟。
果然,在整整一天的戰鬥中,鬼子被打的大敗,整個戰場,他們遺屍近千,輕重傷無數。而羅文裕方中國守軍卻損失甚微。
寫下這段文字的時候,我全身甚至激動的有些戰慄,連筆都拿不穩了。恐怕只有一句話能表達我此刻的心情:中華民國萬歲!第29軍萬歲!獨立團萬歲!”
願明天的戰鬥中我中國將士們再創輝煌。
柳雪原很激動,但劉浪卻陷入了苦惱的思考,劣質的大前門香菸已經算是這個時代的好煙了,指揮部裡丟滿了沒有過濾嘴的菸屁股。
從戰損報告中就可以看出,人員的損失並不大,損失最大的是工事,獨立團所防守的三處陣地,暗堡已經被重型榴彈炮摧毀了八個,只剩下一半,這倒是次要的,利用晚上不用戰鬥的間隙,團直屬工兵排可以連夜再建四個起來,只要人員和裝備損失不大就是可以接受的。
但低近射擊越來越準確的日軍步兵炮在一天的戰鬥中竟然也摧毀了三個暗堡,連同裡面的射手和機槍,都成了日軍步兵炮下的亡魂。
更重要的是,黑鍋頂祁光遠和董升堂部主陣地的重火力工事在這一天的戰鬥中竟然損失高達百分之七十,這多少讓劉浪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
與此同時,十里外第八師團指揮部裡。
“明天,進攻的重點將是這裡,渡邊君,明天將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西義一手指在羅文裕整條防線地圖上某處區域重重點了一下,回頭望着身後站着的一位中佐說道。
“哈依,渡邊家族的榮譽必定會長久延續,渡邊勝治也必不會讓師團長閣下失望。”臉上帶着幾分傲然之色的中佐畢恭畢敬地微微彎腰猛的一低頭回答道。
“哈哈,渡邊君不必如此緊張,我相信有你的戰車部隊加入,一定會讓現在正在得意地支那人知道,我大日本帝國皇軍的戰鬥力,不是他們有了西邊那羣金毛猴子送的幾挺小機槍就可以抵擋的。”見隸屬於關東軍司令部直轄的第一戰車大隊大隊長渡邊中佐如此上道,西義一臉上的神色緩和下來,哈哈笑着拍拍中佐的肩膀以示親近。
雖然戰車大隊現在是劃歸他管轄,但屬於司令部直轄的中佐可不是小魚小蝦,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擁有貴族血統的渡邊勝治在西義一的心目中,比平民出身的旅團長級別的長川原侃少將更重要。
這自然也和日本的社會意識形態有很大的關係,說白了,二戰前天皇執政的日本並沒有徹底的進入資本主義,尚是一個半封建軍事主義國家,天皇牢牢的將大權攬入自己的懷中,直到二戰後才還政於首相,天皇才更多的是成爲一個國家的象徵,或者是一個吉祥物的存在。
從明治天皇開始,天皇將大權獨攬之後,爲了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大幅度提高貴族的社會地位,這就如同一個大哥打下天下後要帶着自己的一幫好哥們雞犬升天,大家好纔是真的好嘛!而一直想保持自己貴族高等社會地位的貴族們自然會不遺餘力的幫助天皇維護統治,頗有一副大哥的手指向哪兒,小弟們的槍就指向哪兒的意味兒。
這種臨駕於普通民衆之上的高等社會地位自然在軍隊中也得到體現,別看你軍職高,但哥是貴族,甭給哥整上官嘴臉恐怕是大部分貴族在軍隊中的表現。當然,大部分平民出身的將軍們也很給貴族面子,一般都不會太盛氣凌人。誰讓貴族小兵們後面站的都是貴族大佬們呢?
要是換做平民出身的中佐,中將大人又怎麼會如此和顏悅色?尤其是在又經歷了一天戰鬥,看着巨大的傷亡報告之後。
和渡邊勝治說完,西義一將目光投向那邊站着的一箇中國人,奉天省獨立旅旅長李壽山。
見西義一目光掃來,李壽山一個激靈,連忙站直身體,同時將頭微低,臉上也擠出微笑,一副諂媚的模樣。
“李君,這處陣地明天上午的進攻,將全部由你部來完成,有沒有問題?”西義一臉色還算和煦的問道。
李壽山心裡微微發苦,但還是連忙點頭:“卑職一定不負師團長閣下所託,竭盡全力。”
“不,不,不是竭盡全力。”西義一搖頭,臉色突然一冷:“你只需要做到,若沒有得到師團指揮部的撤退命令,後退者死即可。師團明天會派出督戰隊的。”
“是。”李壽山這會兒簡直不是微微發苦,是苦澀難當了。
西義一這麼說,分明是要將他的獨立旅拉上去當炮灰了。羅文裕關口的四處陣地,那有一個好相與的?連兇悍的日本人都攻了六次退了六次,結果輪到他這兒,就必須得死戰不退了。
李壽山這會兒心裡不像是吃了黃連一樣纔是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