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小看這場歷時四五個小時直到天明的燉鍋加白酒香菸,就差啤酒瓜子兒的一場“茶話會”,在劉浪看來,可是解決了獨立團不少的隱患。
首先,這幫軍事主官們不光是酒喝了不少,這心裡卻也是安定多了。
劉團座根本不提什麼戰略戰術,中心思想就是一個“幹”,和日本人開幹,言語中不無一去無回但卻是一往無前的決絕,基本上斷了有些主官或許不用參加此戰的僥倖之心。
沒了不用參戰的僥倖之心,這幫校官們反而放輕鬆了。人一旦有後路定然是瞻前顧後總想着自己還可以跑,相反,當知道後路已絕,卻是一往無前無比堅決。
再說了,在場的這些校官都是老兵,沒參加過五年前的淞滬抗戰也參加過四年前的長城之戰,包括剛剛加入的雪恥營營長謝長隆,那也是在喜峰口和日軍大戰半月的老兵,夜襲喜峰口那一戰他更是憑藉一口大刀砍掉最少四名日軍步兵的腦袋從一箇中士班長升至步兵排長。
就是爲人太直容易得罪上級長官,所以四年過去了也才升到步兵連長,而且還是從老部隊調任獨立旅才升的。要是其他人,有他那個勇猛勁兒以及不俗的指揮能力,或許早就當營長了。
但謝長隆在獨立團這幫中高層軍官中卻是很吃得開,在獨立團當官的要求很簡單,一是你得有能力;二是你得不怕死;三是你得服從命令;謝長隆服不服從命令現在還看不出,但前兩條謝長隆都符合。
沒能力,那800來自第29軍各部的戰俘們不會在短時間內被他整合好,怕死的話早在日軍戰俘營裡變成軟骨頭了,再加上這傢伙直來直去不藏着掖着的個性,卻是很容易就贏得真正軍人們的好感。
這樣一場酒下來,趙二狗這種超級自來熟的二皮臉已經摟着謝長隆的肩膀老弟長老弟短的喊的很熱鬧了,就算是周石嶼這樣的有些悶悶的性子,也和謝長隆連拼了三杯酒,那也是變相的接受了這個剛加入獨立團不過十餘天的同級軍官的存在。
想徹底融入一個集體或者圈子,光是這樣自然還是不行的。商業上那得拿銷量說話,土匪窩子裡得拿投名狀,在戰鬥部隊,自然是得拿戰功。
不過,這顯然是個好的開端,如果換成個性格沉穩點兒的,恐怕到現在還只是個獨坐在一邊兒默默喝酒的“陌生人”。其他人可都是過命的交情,你一個戰俘頭頭,就想和我們稱兄道弟的,你算老幾?
劉團座這個雪恥營營長的人選,實在是再合適不過。若是換成一開始就讓趙長風去擔任,獨立團軍官們這邊倒是相處簡單了,可對於組成雪恥營的那幫北方官兵們來說,又有不小的阻礙了。
官兵們開始不會說什麼,但內心的牴觸可絕不會少,如果讓謝長隆擔任副營長用以安撫,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是謝長隆的軍令甚至比趙長風要更有用,那可不是趙長風或者謝長隆兩人所能決定的,那是800北方官兵的態度決定的。
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一個陌生的部隊,原同屬一支部隊的官兵們自然會下意識的抱團取暖,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那是最基本的人性。
如果獨立團擁有半年的時間去訓練去整合,以趙長風的能力和充實進雪恥營的連排級主官的能力自然是沒多大問題,可問題是,獨立團給他們的時間,只有半個月。
從現在看來,謝長隆做得不錯,甚至可以說是做得很好。獨立團中高級軍官們初步接納他,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種認可,那在戰時是可以少死很多人的。
不過,比謝長隆做得更出色的,卻還是趙長風。
就連劉浪也沒想到,趙長風做得會比他想象中更出色。雖然他在這場關於穩定軍心確定目標的“茶話會”上喝了很多酒,幾乎都醉了,但他,卻是成功的從一營已經坐實除劉浪外第二人的葉子飛處挖了一個步兵連長外加一個步兵排長,從兩個老兄弟劉大柱和凌洪那裡挖了一個步兵連長和四個步兵排長,甚至連一向不善言辭沉默寡言的敢死營營長周石嶼都貢獻了一個步兵排長出來。
竟然,不過一個晚上,警偵營的軍官基本架構就快被他給弄齊活了不說,而且,這位竟然不是厚着臉皮去求的,而是這幫營級主官們主動送的。
葉子飛齜牙咧嘴痛徹心扉的願意調離麾下軍官,他心裡的那點兒小算盤劉浪自然心裡很清楚,一營的那個步兵連長可是實職步兵連長,能力絕對槓槓的強,之所以葉子飛在向自己請示後願意割愛那是因爲該步兵連長正是當年紅色總部派來的紅色教官之一。葉子飛這是打着獨立團擴編多少紅色火苗就燃燒到那裡的心思,那一個步兵排長不用說,也是已經被紅色思想感染的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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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劉大柱和凌洪這兩個傢伙可和葉子飛不一樣,他們願意主動送人,那是因爲趙長風可不是低着頭去求他們兩個,而是一反常態的昂着頭給兩個人丟了一句話:“一個上尉連長四個少尉步兵排長的位置,都是看在兩個老兄弟的面子上,誰搞晚了,位置可就沒了,趙二狗那貨可是準備了一堆人選堵着他的門在等着他回話呢!”
啥意思?趙長風這意思妥妥是,不是想給麾下立功授獎了卻沒法升職的弟兄們升官嗎?看在老兄弟們的面子上,總共不過八九個,可是給了五個軍官位置等着你們呢!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
劉浪實在低估了這個時代軍人們對職位的看重了,光耀門楣衣錦還鄉可是所有走出家鄉想闖一闖的年輕人們最大的心願,哪怕就是戰死疆場,寄回家的獎狀上不也可以寫上某部中尉、上尉官職嗎?那也可以讓父母親族在家鄉父老面前有個說頭不是,最少也不會讓失去兒子的父母再被那些鄉紳們瞧不起,他們家也出過官了。
華夏數千年來官本位的封建主義思想可不光只是在這個時代,在未來,可也沒好上多少,一個科級幹部那個官架子擺得比縣太爺都足。但百姓們,就吃那一套。就連劉浪這個掛名軍工廠設計師,出去了人家也是一臉尊敬,但若是丟出當兵的這個名頭,估計沒多少人會把一個大頭兵放眼裡吧!哪怕劉浪是少校級特種兵。更何況特種兵們,可沒資格當着人面說自己是特種兵,一般自我介紹都說自己是部隊餵豬的。。。。。。
那介紹,真的是應了紅色北極熊那位最高領袖曾說過的那句話:你的名字無人知曉,你的功績永垂不朽。
是的,趙長風沒把目標放在刺刀和磐石兩營已經擔任連排長級的軍官身上,而是可以升職的副連長、副排長,甚至是特別優秀的軍士班長們身上。
雖然損失了這些骨幹會對自己營的戰鬥力有些影響,但做爲一營之長,你不能看着其他營的弟兄們升職而自己營立了大功的弟兄們蹲一邊兒眼巴巴的看着吧!高尚到一心爲公,什麼功名利祿皆是浮雲的人不是沒有,但高尚的人總是少數不是?就算你高尚,但你也不能阻止麾下弟兄們拿命去拼才換來一個小小連長排長的心願吧!
這個世界,註定不能由品德高尚的人來組成的。普通人,纔是組成這個世界的人類社會基礎。
甚至在劉浪看來,如果失去了慾望,人類就距離滅亡不遠了。
比如兩世爲人的劉浪,他的慾望不是個體的發展,而是希望自己的民族能少走些彎路,能在鳳凰涅槃之後在這個時空中騰飛,黑頭髮黑眼睛的華夏之族無論走到世界的那個角落,每個想對之有企圖之人都會想到他身後那個強大到讓人戰慄的團體。
而基層官兵們的慾望,其實也不復雜,他們希望能活下來的同時可以讓家庭人員吃飽穿暖還能獲得榮耀,其實他們和劉浪的慾望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更大,一個稍小而已。
某位大文豪說的太對了,人類的歷史就是人吃人的歷史。
人類這種生命個體過於脆弱,出於生存的需要必須抱團。想要穩定的組成團體,就必須有秩序。
所謂的法律、道德,其實都是維持人類團體的基本秩序。這些秩序的根本目的,就是能讓人類團體穩定持續的存在。
但是,人類這種生命個體,從基因中就被烙印下了強大向上慾望。這種慾望驅使下,人類有了近乎無窮是創造力。同時,本能慾望驅使下,人類會竭盡全力去掠奪。
對於人類來說,最好的掠奪目標當然是同類。
縱觀人類歷史,小到個人爭鬥,大到世界戰爭,其本質都是吞噬同類壯大自己。只是,因爲宗教、道德、思想等種種衝突,讓這些本能表現出了各種各樣的形態。
這世間,每個人,都想變得比別人更強,無論從肌體上,還是從所謂的官職上。
所以,趙長風丟下的誘餌成功了。
兩大步兵營長上趕着恨不得以先打上一架的姿態貢獻出了一個表現優異的中尉副連長,三個少尉級排副以及一個戰功赫赫的軍士班長米老五,猶如臭石頭一般的周石嶼也趕來送來了一個少尉排副。就這,還是趙長風沒給趙二狗面子沒收他推薦的人選,要不然排級軍官都還有富餘的。
當然了,這也是因爲劉浪要組建機動綜合支援火炮連,炮兵營的精英趙二狗不敢動,給趙長風推薦的全是班長一級,已經不缺人的趙長風自然可以不給面子。
餘下的兩個步兵排長和一衆排副,趙長風卻是留給了即將遠道而來的“壯丁營”,想當官,沒問題,那就得聽指揮聽命令好好給老子幹,實質步兵排長和排副可等着你們。
那些位置,就是趙長風掌控馬上成軍的警偵營基層軍士班長們的香餑餑。
面對異軍突起表現得這樣優秀的警偵營營長,劉團座還有什麼好說的?只能笑着衝他豎起大拇指。
多了一個這樣有能力的營長,怎麼說,都是獨立團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