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啊?
廉伯垂首說道:“六奶奶,和六爺相關的案子亂的很,審案的官員也沒有完全定下來。而且,六爺也着實沒做過違法的事情,老奴覺得,現在還是用少量的銀子,打點六爺的飲食和日常起居比較好。等案子正式開審,咱們知道些眉目,纔好知道往哪裡使銀子。如今往進墊銀子,只怕會打了水漂。”
姚氏的臉色沉下來,“廉主事,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心疼銀子?枉費了六爺對你這些年的恩德。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越早張羅,六爺越少受罪,怎麼還能等呢?”
廉伯斟酌良久,問姚氏:“敢問六奶奶,今天來的官差,有沒有說六爺犯的是什麼事?”
姚氏愣了一下,父親不讓她和張家人說六爺的案子,只當她什麼也不知道,才能最大程度的保住他們母子。六爺?哼,一個布衣平民,跟着人家官員一起攙和,這下好了,把自己攙和進去了,誰知道那是個什麼案子,終歸不好就是了。
姚氏冷冷看着廉伯,最終也沒把從侍郎府聽來的消息說出來,只淡淡的說道:“差役們只不過是聽上官差遣拿人,他們哪裡知道六爺犯的是什麼事。”
廉伯見姚氏再不開口,沉吟片刻,試探問道:“那老奴撒開人手,去打探打探和六爺有牽扯的案子?”
姚氏又往直坐了坐身子,有些倨傲的說道:“你打聽你的,我這裡也找人打點,你先把銀子撥過來就是了。”
廉伯這次沒有猶豫,直接應了:“既然六奶奶吩咐,那老奴這就去辦。”說着,施禮就要告退。
姚氏叫住他:“且慢。”
廉伯有些詫異的停下來,問道:“六奶奶還有什麼吩咐?”
姚氏斟酌片刻,說道:“你把咱家買賣歸攏一遍,所有房契、地契以及買賣契約,都拿到我這裡。六爺現在牢裡,不要讓人趁亂把家裡東西讓人拿走。拿契約過來的時候,順便把掌管買賣的管事都帶過來,我想見見。”
廉伯連忙躬身施禮,說道:“六奶奶若是想見管事,老奴就去找他們,您說個時間,我帶他們過來。至於契約賬冊什麼的,”廉伯面顯難色,“官差今早上過來查驗過後,已經封在商號鋪面裡了,六爺的案子沒有結論之前,怕是拿不出來。”
姚氏一個沒忍住,把手裡的帕子拍在桌上。沒有房契、地契和賬冊,她光是見管事有什麼用?
廉伯面色平靜,“六奶奶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老奴就去給六奶奶籌銀子去了。”
姚氏瞪視着廉伯,半晌,纔不耐煩的揮揮手,“好了,您儘快些。”
冬兒回到錦繡院也是坐臥不安。雖然廉伯已經打點過了,可那是大牢,誰知道里面是什麼情況。她中午勉強扒了兩口飯,想到張謙都不知道在牢裡吃的什麼,便再也吃不下去,讓妙雲幾人把飯撤下去。
午後廉伯去萱馨園見姚氏,冬兒馬上就知道了,她對宋婆婆說道:“你遠遠看着些,廉伯出來,你把他請進來。我有事問廉伯。”
廉伯從萱馨園出來,正想着姚氏到底是真心想給六爺打點,還是像他想的那樣,要趁着這個機會,插手掌握家裡的買賣。
按說,姚氏是姚侍郎的女兒,六爺和南系官員牽扯很深,姚侍郎知之甚深,甚至六爺和孫閣老的關係,姚侍郎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姚侍郎從南系官員開始被清剿,就沒告誡過六爺一聲,甚至和六爺斷了一切接觸,避禍的心思清清楚楚擺着。
既然姚侍郎怕惹禍上身,會不會對他女兒姚氏有所交代呢?難道姚氏竟然不知道六爺牽扯進去的是謀逆案?
廉伯正跟着一個小丫頭往外面走,宋婆婆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閃出來,躬身對廉伯說道:“見過廉主事,我家姨奶奶有事找廉主事說。”
廉伯看了看外面送他的小丫頭,說道:“我去姨奶奶那裡看有什麼事,之後會自行離開。你是跟着我過去,還是先去六奶奶那裡覆命?”
小丫頭忙屈膝道:“奴婢還是把廉主事送出去,再向六奶奶覆命。”
冬兒已經在錦繡院門口候着廉伯了,遠遠地看見廉伯過來,忙迎出去幾步,“廉伯,我還有事情忘了問您。”
廉伯不贊同的看了看冬兒,只淡淡的哼了一聲,就往院子裡走。
等進了上房,廉伯還沒有落座,就皺着眉頭數落冬兒:“早上怎麼交代你的,怎麼就這麼沉不出氣了?有事讓人出去帶話就行,你出來做什麼?六爺不在,若是你在宅子裡出了什麼事,我們怎麼向六爺交代?又怎麼忍心?”
廉伯很少向冬兒發火,本來冬兒心裡就煎熬着,再被廉伯這麼數落,不由得眼圈就紅了。
廉伯看了不忍,緩了緩口氣,說道:“好了,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先坐下說話。”
冬兒眨着眼睛,把淚意忍下去。她請廉伯坐下,吩咐丫頭看了茶,纔在主位的椅子上坐下。
廉伯問道:“早上剛剛纔說過了,你就又急着找我過來,有什麼事情?”
冬兒吸了吸鼻子,說道:“早上事發突然,我忘了問您,朝廷給南系的犯官們定的是什麼罪名?六爺又是以什麼名義被牽扯進去的?”
廉伯呆了呆,不禁苦笑,不管是關於哪方面的事情,冬兒都是那個聰明的女子,不容易糊弄過去。
冬兒緊緊地盯着廉伯,等他說話。
廉伯思量片刻,說道:“本來是兩個派系相互傾軋,想在朝堂上佔個主導地位。最後,”廉伯頓了頓,繼續說道,“最後,不知怎麼的,南系的幾個官員就有了謀逆的罪證。”
“嘶”冬兒倒吸了一口涼氣,失聲說道:“謀逆?”本來是朝廷內部的黨爭,竟然被冠以謀逆的罪名,這是要開始大規模的屠殺了嗎?
最初的震驚過後,冬兒倒奇蹟般的冷靜下來,一早上的混亂思維也清晰起來。她看着廉伯,低聲問道:“六爺發現事情不對也有些天了,你們和六爺都在哪方面打點過?知不知道這是誰下的手,是皇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