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冬兒的話,王嫂子的那個心情,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哎呀,小姑奶奶,我們這麼忙活,還不是怕你受委屈嗎?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只要是個姑娘家,看到自己親事說的紅火、體面,哪個不是樂翻了天?就算不好意思表現的太明顯,也會偷偷的高興。你倒好,就沒見你上過心。”
冬兒心裡不屑:自欺欺人的充門面而已,張羅的再紅火也不過是個妾,難道還真的能改變當人家小老婆的實質嗎?
冬兒嫌棄她磨叨,撇着嘴斜她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心疼你和廉伯忙亂的緊嘛。”
冬兒的敷衍沒能制止王嫂子的嘮叨,倒惹來了她更多的說道:“說過你多少次了,就是不肯聽。你是個大姑娘了,不好又是撇嘴、又是斜眼的,讓人看見多不好。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又自言自語道“還是廉伯知道你,會送你去女學學些日子。是得找個地方,好好教教你了。”
“知道了,王嫂子。”冬兒應付一句,連忙轉身走人,一邊走一邊偷偷撇了下嘴,小聲的嘟噥道:“以前可沒發現你這麼嗦。連表情都不讓有,還用活着嗎?”
王嫂子跟在她後面,聽到她嘟噥,問道:“冬兒你說什麼?”
冬兒連忙回頭堆笑:“沒什麼,我什麼也沒說。”嘴裡這麼說着,心裡不禁懷疑自己將來的人生是不是會很慘淡無聊至極。
話說王嫂子,那是張謙和廉伯指定給自己的監督人。沒說錯,是監督人,不是監護人。
據王嫂子說,廉伯認爲冬兒自小沒接觸過禮儀規矩,需要個管事的嬤嬤管教,順帶看護她。張謙就很不負責的說:王順家的不是和她親近嗎?爲人也潑辣,遇事不會吃虧,就調王順家的去吧。
於是,王嫂子就成了冬兒現在的看護兼監督人,以後的管事媳婦。
這個安排讓冬兒欲哭無淚。自己和王嫂子親近不假,可那時的王嫂子是自己的直屬上級,後來勉強可以算作關係要好的同事。換了別的人看管自己,管的過頭了,自己大可以不搭理她,依然我行我素。可是現如今,這個看護人是王嫂子,自己怎麼也不好撇開她,由着自己的性子來。然後,就經常出現上述這樣王嫂子嘮叨、冬兒憋屈的情況。
文定之後就是擇吉,擇個“好日”,就是選娶親的日子。
由於楊家先要操辦大春的婚事,張家一方不願多耽擱,經兩方人等商議,冬兒納娶的日子選在了十一月十二。
擇日過後,王嫂子和巧雲倒沒有繼續整日待在楊家,只是在臨走時,王嫂子把冬兒進淑寧女學的事情提到議事日程上來。
爲了和楊家家主說冬兒進學的事情,那天,王嫂子特意晚一些才走。
等到楊秀庭歇工回來在炕上坐定,在院子裡的竈臺幫忙做飯的王嫂子,把晚飯掃尾的活兒交到巧雲和冬兒手裡,請了鄭氏進屋。
王嫂子讓了鄭氏做在炕沿上,自己站在當地,對楊秀庭和鄭氏施禮,然後說道:“楊掌櫃,楊太太。您這裡也沒什麼緊要的事情,我和巧雲明天就回去了。廉伯交代我走前,要和您二位說說送冬兒姑娘進學的事情。”
王嫂子的話說的楊秀庭一愣,什麼時候說過冬兒進學的事情,自己怎麼不知道?
鄭氏則更加困惑,這些日子王嫂子和自己一直在一起,沒聽她說過什麼進學的事情。女子又不用科考、養家,進什麼學?再說了,哪有讓女子進學的地方?
王嫂子接着說道:“廉伯說姑娘以後是要進京、見大場面的。可是姑娘在規矩、禮儀上一向很不上心,禮節上更是粗拉的很。所以,廉伯差了奴婢和楊掌櫃商議商議,想要姑娘去渠縣的淑寧女學學上一陣子,讓那裡的教習好好調/教姑娘的身姿、禮儀。免得日後進京,在衆女眷中顯得尷尬。”
別看當初冬兒聽說居然有個女學時那麼吃驚且意外,人家楊氏夫婦卻知道這個女學。
鄭氏聽了,立時大驚道:“聽說淑寧女學的學資高的離譜,不是一般人家能負擔的起的。我家哪有那許多銀子?”
楊秀庭也很猶豫:“能送女兒去淑寧女學的都是左近城鎮的體面人家,非富即貴,哪是我們這樣的人家隨便能去的?”
王嫂子笑道:“如何進學和進學費用楊掌櫃和太太不用擔心。有我家六爺的引薦,姑娘自然能去,費用方面也是由染坊負責。”
鄭氏問道:“聽說淑寧女學的束很貴的?”
王嫂子笑道:“太太不用擔心這個,區區學費,再貴又能有幾個銀子。”
自家女兒進學堂,卻讓人張家出學資,楊秀庭怎麼想也覺得不妥,就說道:“王管事,冬兒的學資需要多少?由我家出好了。”
鄭氏一聽就有些急眼:“沒聽說哪家娶婦,還要孃家送女兒去學堂先教習一番的。這個咱可不能答應,張家要是這麼不滿意冬兒,就退親吧。”
卻見王嫂子搖頭道:“楊太太不用擔心,楊掌櫃您也不用客氣。我也跟您二位說實話,淑寧女學的學資對於你我這樣的人家,是高的很了。可是對於張家六爺來說,當然不值一提。而且,姑娘的禮儀是去到夫家才用的着的,當然是我們府上想辦法。再說,也不是說冬兒不去女學就學不到禮儀,我家也有擅長這個的嬤嬤。只不過六爺和廉伯不願意讓自家奴婢指教姑娘,不願姑娘受委屈。這也是爲了咱家冬兒姑娘好不是?”
楊秀庭皺眉道:“話雖這麼說,但是如果需要的銀子多,也不好全部讓張家來出。要不先由我家花銷,實在不足,六爺再付好。”
鄭氏急忙說道:“咱家不是還要買房子嗎?都給冬兒出了學資,大春娶親時,咱家可怎麼住的開?”
楊秀庭安撫鄭氏說:“那就先租個院子好了,要照着前幾年的光景,大春娶親還不一定能不能租起院子呢。你別擔心,咱不是還有買賣嗎?只要買賣做的好,總會買到院子的。”
王嫂子笑着看他兩個對話,現在才插嘴道:“楊掌櫃不用多想,廉伯把冬兒當自家孫女一樣看待,花用些許的銀子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