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難以置信的失聲問道:“怎麼會?官做得越大,說話當然也就越有分量,您說話怎麼會沒用呢?”
姚侍郎也實在是懶得對她解釋,“爲父不過是個四品的侍郎。孫閣老的官夠不夠大,算是聖上之下的第一人了,不一樣被打入死牢,比張謙還不如。”說話越管用,才越容易有造反的心,自家這個蠢笨的庶女怎麼會明白這些事請!
姚氏愣愣的看着父親,眼淚掛在下頜,似乎都停止了流動。難道張謙真的會沒命?她原來不過是惱恨他寵愛那個楊冬兒,想着給他點顏色看看,從沒想過張謙若是沒命了,她自己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吳太太看着姚氏的蠢笨樣子,不禁對她家老爺皺了皺眉,張謙既然已經犯了死罪,儘快把這個庶女送走就是了,還說這麼多話做什麼?想惹禍上身麼?
姚侍郎當然想姚氏快些離開,可是他得把姚氏安撫住才行,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姚氏對着外面多說幾句話,沒準兒他真的會被牽連也說不定。要知道,他這幾年的升遷,都是張謙運作得力纔有的結果。誰知道當時他託的都是什麼人,沒準兒就是孫閣老。
姚侍郎爲了轉移姚氏的注意力,很溫和的對她說:“筠茹啊,你夫君這裡是沒辦法了,可我還得爲了你和你幾個孩子着想,得想辦法保住你們母子的性命。你自己也得多爲往後的日子想,你以後可怎麼生活?”
姚氏果然被自家父親的話吸引了主意力,是啊,若是張謙性命不保,她們母子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這麼想着,姚氏就看了姚侍郎一眼。都怨父親,當初看好張謙圓滑的處事能力,想着借張謙之力鋪他的仕途,把自己嫁給張謙。這下可好了,張謙惹了滔天大禍,若是他被殺頭,自己年紀輕輕就要守寡,還帶着三個幼小的孩子,以後的日子回事多麼艱難。
姚侍郎見姚氏看向他的目光中有不滿,更加不願讓姚氏對他有怨,繼續好言說道:“若是張家在京城沒了主子,那個叫廉恆的主事只怕會主持着,舉家遷回湖州。你若是沒有別的去處,也只能回湖州張謙的老家去。”
“女兒不去。”姚氏立時驚駭非常,“女兒在那裡一個親人都沒有,去那裡只會任人宰割,女兒不去湖州。”
廉恆那些人對自己都不好,若是她跟着去了湖州,能有什麼好日子過。
湖州她當年和張謙回去過一次,那裡終究是偏遠地方,哪裡比得上京城的繁華。而且,自己若是以一個寡居女子,帶着孩子去了張家族地,以後的餘生就得看別人臉色過日子。她可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去一個窮鄉僻壤看一羣鄉下人的臉色,光是想想,都覺得生不如死。
姚侍郎沒想到姚氏的反應這麼大,他問道:“如果你不願意回去,就要有個長遠的盤算,還需要個留在京城的合理理由。”
姚氏眼珠轉了轉,看着姚侍郎的眼神有了變化。是啊,她回孃家還有另一個目的。
姚氏有些急切的說道:“女兒這次回來,一個是想看看能不能用些錢財,給六爺保個命。另一個就是想着,讓父親看看,能不能尋個空,把六爺的買賣解封一些。我若是能再把買賣經營起來,也就用不着去湖州,過寄人籬下的日子了。”
姚侍郎第一個念頭,是不能給姚氏使這個力。現在風聲這麼緊,萬一被那個別有用心的人告了密,他這些天避嫌的努力就白費了。緊接着,張謙那利潤豐厚的買賣就讓他動了心,也許做的秘密一些,是不會有事的。
姚侍郎想了想,說道:“張謙的買賣,按說在張謙定罪之後,是要充公的。要不,你先把張家所有的買賣都給我說說,我看能從哪裡下手。想要都保下來肯定是不行的,只能找些不打緊的鋪子,看能不能走關係解封或者還東主的名字。”
姚氏有冬兒寫的,張謙在京城所有買賣的詳細情況,她也算是心裡有底,大概的給姚侍郎說了說。
姚侍郎仔細聽了,盤算着保下來哪個能得利,又不會惹禍。最好是解封之後立即轉手,或者是換個名字。
姚侍郎問道:“這些買賣每年的收益各是多少?”
“啊。”姚氏愣了愣,她從來沒在這上面用過心,怎麼會知道,“這個,女兒忘了問楊冬兒那個賤婢。待女兒回去讓她詳細寫出來,女兒再給您回話。”
姚侍郎心裡一動,“你說的可是張謙擡進來的側室,在流錦行任掌事的楊姨奶奶?”
姚氏咬着牙說道:“除了她,還有哪個女子這麼不知廉恥,整日和一羣下人混在一起?女兒現在事情多,騰不出手。等什麼時候得了閒,一定把她處置了,再不能讓她給我張家丟人。”
姚侍郎掃了一眼旁邊不說話的吳太太。這個楊姨娘,用好了,那就是個搖錢樹。
吳太太心領神會,立即問姚氏道:“那個楊姨娘,筠茹打算怎麼辦?”
姚氏張口的當口,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這兩年,六爺被她迷得失了心,讓她丟盡了張家的臉面,讓我這個正妻都跟着丟人。女兒打算把她送進張家的家庵,讓她在那裡規規矩矩的過日子去。”
吳太太笑道:“哪裡用得着這麼費事,拿着她的身契,直接發賣了就好。至於她以後丟誰的人,那就看誰倒黴了,可不關咱們的事。把她送進家庵,還得供她吃穿,着人看管,麻煩的很。”
姚氏緊緊地抿着嘴角,沒有立即應聲。若是把楊冬兒賣了,誰知道那個賤/人會不會翻身,哪能那麼便宜了她?忽然,姚氏想起一個事情,不但蔣六那些人的身契不在她這裡,就是楊冬兒的身契,也不在他這裡!
這都是張謙,都是他,他從來就沒把她當做他的妻子,妾室的身契不都是在主母手中嗎?唯獨自己,做不了妾室的主。